大汉的皇太子哑口无言,目光从太尉岳父转到表舅恩师,又从魏其侯转回条侯周亚夫“太傅,太尉”刘荣能预感到,一旦听从建议照此执行,他的母亲将何等伤心欲绝这是背叛,是忤逆,是孩子对母亲最大的伤害
太尉周亚夫在鼓励“殿下”
“殿下,殿下”魏其侯窦婴在催促。
栗太子刘荣在犹豫,在迟疑
书房内的气氛陷入胶着
此时,外面突然奔进一名宫女“殿下,殿下”
“谁人如此无礼”周亚夫浓眉竖起他最烦下人没规矩乱闯。
暴躁的声音和凶恶的表情,令少年侍女两腿发颤,噗通一声双膝落地“殿殿下”
“太尉,太尉”认出来人是周朵身边得用之人,皇太子刘荣连忙稳住条侯,温言相询“何事”
哆嗦好一阵,周良娣的侍女才带着哭腔报告“殿下,殿下大女大女殁”
“呀”
刘荣彻底僵住,脸上的血色立时褪尽
大女,是栗太子刘荣的女儿,庶长女,右良娣周朵所生。因未起名,加上又是太子宫的头一个孩子,众人高看一眼,习惯上就以大女相称。
这女婴是足月生的,本来非常健康。
可今天早上起来,伺候的乳母就发现孩子有些咳嗽;昌平长公主叫侍医来看看,医女认为并无大碍。
上午开始,大女发烧了,而且热度越来越高。御医侍医紧急会诊,到底没查出病因;熬药灌下去,也是无效高烧,持续不退。
时近中午,女婴突发痉挛,几次休克。虽经太子宫御医们的竭力抢救,针灸药剂全部用上,但还是没能挽救孩子的性命。
可怜的大女在世间走了一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甚至都没来得起个正式的名字。
皇太子刘荣的庶长女,不满百日而夭折。
当惊闻噩耗的刘荣奔跑着冲进周良娣的住所,看到的只剩襁褓中渐渐僵硬的女儿,和泪如雨下的岳母尹长公主。
“姑母,”四下环顾,找不到孩子的母亲,栗太子询问岳母“梅宝呢”
细细观察,确定刘荣脸上只有哀伤没有愤怒,昌平长公主才指指里面,哀叹不语。
皇太子刘荣一脚踏入内室,原来的婴儿卧室里面黑黢黢的,窗户紧闭,一盏灯都没点。“梅宝,梅宝”摸索着呼唤着,皇太子好容易才循着声音找到爱人“阿朵”
“呜呜呜呜”低低的啜泣,一缕缕一缕缕地溢出;想哭却不敢大声,压抑得让人心疼。
右良娣周朵缩在宫室一角,头抵在抱紧的双膝上,人蜷成一团。
美丽的头饰和昂贵的发簪早不知去了哪里,如瀑的长发从肩上凌乱披散而下,随着娇躯的阵阵抽搐而不断颤抖。
“阿朵”蹲跪在凉凉的地板上,刘荣伸臂去搂爱人的肩膀。
没想到周良娣往旁一闪,躲开了。
望着空空的臂弯,刘荣诧异地望过去“阿朵,梅宝”
嘤嘤的啼哭啊“殿、殿下呜祈求殿下,贬妾入北苑。”嘤嘤的啼哭,
北苑,是失宠嫔妾的聚居之地。皇太子刘荣大吃一惊,莫名其妙“爱卿,爱卿,何出此言”
“妾、妾不详之人”周良娣头低得更低,蜷得更紧“生父渺无踪迹,生子成夭殇呜呜”
细细碎碎的话语,哽哽咽咽,字字句句都是伤心“殿下,殿下,妾身不祥恐、恐累及殿下,愿自请贬谪”
见心爱之人伤心成这样,刘荣心如刀绞,一把搂过急急安慰着“爱卿何辜何辜”
“殿下,大、大女”顺势倒进丈夫怀里,周良娣涕泪滂沱,哭到肝肠寸断
如果她多亲亲女儿,大女是不是就不会体弱
如果她平时多抱抱女儿,大女是不是就不会突然生病
如果她之前多多照顾女儿,和平民家为人母者一样亲力亲为而不是全部推给母亲,大女是不是就不会病来如山倒,竟成致命
她的大女是否因不满她这个失职的母亲,才如此轻易地放弃尘世,毫无留恋地往赴黄泉
听到这个问题,刘荣的心都要碎了“爱卿,梅宝,何苦苛己至此何苦非卿之过,非卿之过”
“非卿之过。此命也,命也”
大汉太子宫的内廷,一时凄风苦雨;两个伤心父母相携相扶,抱头痛哭。
失子之痛,让闻者无不黯然落泪。
不过,也有个副作用
一直在书房留守等候的太子太傅窦婴,被他尊贵的大汉皇太子学生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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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欢宴
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