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群如一只苏醒中的巨大大蜂巢,随着远方地平线上的天色由熹微转到明亮,一拍拍地活跃起来。更多小说 ltxsba.me
皇宫里的宫娥宦官最是训练有素,有资格出入内室的更是其中的翘楚。
此时,这些比晨鸡更早起的人们谨守这个时间段做事该守的规矩和禁忌,紧闭嘴巴、踮着脚尖在一座座宫室间出入穿梭,为即将起身的贵人们做着各种准备。
可是,土木架构的建筑先天就隔音不良。窦太后寝宫,皇太后卧房隔壁,隔着中室、两道乌木镂空雕的内屏门还有几重锦帷纱幔,黄花梨雕花大床上隆起的丝被缓缓动了一下
鸡腿,肥硕的鸡腿;连皮带骨,中间还有层黄橙橙的鸡油。
鸡腿浸在浓浓稠稠的汤汁之中,由铸成石榴花形的金碗盛着。由于同时炖煮的还有各种药材和补品,鸡汤呈现的颜色还有点儿怪;汤汁的最上层,则泛着点点的油花。
香飘四溢
即使在梦中,阿娇依然本能地起了一阵恶心,掉转头就跑春、夏、秋、冬的一天不停,不吃还不行呕最讨厌鸡汤了
不对
后面有动静
好像有什么在追上来
陈娇小贵女回头一瞅,立刻大惊失色赫赫然间,鸡汤由一碗,变成两碗;两碗,变成四碗;四碗,变成十六碗数不清的鸡汤,铺天盖地涌过来
够了,够了我再也不要喝鸡汤了见情势不对,阿娇拔腿就逃,拼了命地逃“阿母,大母,否啦,否啦”
“哇”一节胖胖的白嫩藕臂伸出锦被,手背揉了揉额头,沾了一手背的汗。
欠身环顾周围,熟悉的丝帷,熟悉的玉璧,熟悉的屏风,熟悉的床榻再瞧瞧脚边大床一角睡得四仰八叉的胖兔子,馆陶翁主陈娇倒回绣枕,长长地吁了口气“梦”
小翘鼻抽抽,嗅到熟透熟透的香气,娇娇翁主红润润的小脸立刻纠结成一团阿吴能不能别那么勤快阿绾表姐能不能别那么诚实上帝,这世上干嘛要有母鸡呢
外头珠帘的脆响,纱帷打开,是吴女官娟秀的脸“翁主”
“阿吴”阿娇瞅着自己的大侍女,很没好气地回应每天都天不亮爬起来炖药膳鸡汤,她不烦不累啊
直觉认定小主人下床气又犯了,吴女官毫不以为意。好笑地一把拍醒大睡呼呼的胖胖兔,抱起来交给鲁女竟然敢违偷偷溜上床榻值夜的小黄门该挨教训了吴女官不住口的甜言蜜语将娇娇翁主哄起来,穿衣,漱口,洁脸,梳头
待收拾停当,发现今天的衣饰中还有外出专用的大氅,馆陶翁主狐疑地望向吴女今天朝会,她不去宣室殿;城阳王主傅因要送长子赴外任,又告假了。那她还出什么门
“翁主”吴女稍稍怔了怔,含笑提醒“长公主官邸之帝女宴”
“哦”小拳头敲敲脑袋,馆陶翁主立刻想起阿母昨晚还真提到过,还说参加宴会的都是近亲不用刻意打扮,而长兄陈须会在朝食后来接她哎,差点忘了一定是那个梦闹的
一想到可以出去玩,娇娇翁主的兴头立刻高涨。
可思及马上临头的早餐和早点中那碗永恒存在的药膳鸡汁,小贵女的脸就有些垮了鸡汤,鸡汤要是能从此不喝鸡汤,人生该多美好
馆陶翁主的卧室从来紧随窦太后寝室左右。不过老年人少眠,现在天色已亮,皇太后此时必已起身,按习惯应于供春季起居的东阁内小坐。
曲曲弯弯走着,前面过来一名内官,拦住阿娇一行人的去路,行礼禀告请翁主移驾去东殿。
“东殿”阿娇挑挑眉,不解。
东殿虽然是祖母主要的起居所在,可现在是清晨啊难道今天改在东殿内吃早点还是有谁来了吗
内官张开嘴,刚想回答“翁主,”
眼看前方,馆陶翁主冲内官摆摆手不用了,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内官后方一步三跳跑过来的,不是刘彻是谁
胶东王嘴大大地咧着,笑得正欢,手上一只上漆彩绘的柳条鸳鸯篮摇摇晃晃,煞是扎眼。
今天的长公主官邸,从一大早起就热闹非凡。
仆役们来回奔忙,将从大门到内宅必经之处都张上纱灯,结上绸彩,再附以时令鲜花,布置了个花团锦簇。
朝食时刻过去不久,饰有彩羽的朱漆驷马安车在骑兵和侍从的簇拥下,一辆接着一辆停在馆陶长公主官邸的大门口。
盛装的梁国嫡王主刘姱立于自家大门之前,笑语晏晏地迎候。
一位位举止高雅的贵妇由侍女和内侍搀扶着步下安车,与长公主的儿媳论起来,互相不是族姐妹关系,就是族姑侄关系寒暄一番;然后换上长公主家备好的肩舆,直入内宅后院。
这是五月前皇室的最后一次大的聚会。
汉朝皇宫的惯例,每年在进入五月之前,春意浓浓的好时节,皇室都要举办一次团圆家宴,用来专门招待已出嫁的众位帝女,好连络连络彼此的感情。
汉文皇帝在日,这类聚会都是在长乐宫城举行的,薄太后特别喜欢亲自主持。
当好黄老爱无为的窦太后入住东宫之后,因久患眼疾不耐烦费,就换成了皇太后仅仅是露个面,具体事宜都交给女儿刘嫖去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