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尘双手交握起来,轻笑道“依你的性子,定是不愿了。”
她点点头,扯扯袍边,不知怎么同他说。
他瞥她一眼,又道“怎么,是想去卫尉寺”
她见他一下便猜中了,也就不刻意隐瞒,又点了点头。
沈无尘轻轻叹了一声,道“枉你聪明过人,却不知皇上地心思。”
她皱眉,“沈大人什么意思”
沈无尘道“皇上恐怕是想要你去户部。”
“户部”她眉头更紧,显是不情愿,“去户部做什么”
他目光透着不满,“就冲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要把你扔去户部敛财。”他见她开口欲问,便又继续道“这些日子以来朝中地动静你还看不出么东面南岵境内怕是要大兴兵事。”
她心中一下子便明白了,抬手去拨那车帘垂旒,不紧不慢道“圣心难测,沈大人倒是看得清楚。”
沈无尘听她这话,眉头不由一动,复又沉眉低思,良久才道“皇上欲幸西苑习骑射,怕也不是因你提了才定议的。”
曾参商摸摸鼻子,不屑道“本就不是我主动提的,那一日是皇上先问我懂不懂骑射诸事,我说略懂,皇上才说,过些天去西苑一趟”
沈无尘忽而转头盯住她,“殿前司诸班里会骑射的人不在少数,皇上为什么要你伴驾”
曾参商心中小惊,竟没料到沈无尘如此犀利
英欢问她此事,是看在她同是女子之身,行事当是便利不少才要她伴驾的可这话又怎能对沈无尘说
慌乱过后,她定定,低声道“我又如何能知道皇上的意图沈大人既是善于揣摩圣意,不如自己猜去”
沈无尘却不再说话,交握着地双手越捏越紧,人似石僵。
回京十日内,由枢府过发送往各路禁军的急令不下数十件,而英欢先前本是执意要狄风归京观大婚之典地,现下也不再提了军器监及驿传二处的官员近日来也频频入宫觐见,想来英欢这回是真定了主意了。
外加昨日听说英欢欲幸西苑习骑射,更让他感到心中没底,脑中隐隐冒出个念头,却是一直不敢往深处去想
闹市之声渐远,过了州桥河,朱墙宅影幢幢映目,又行过几条街后,马车才是一停。
沈无尘下车,才回身便见曾参商已经跳下来了,不禁撇嘴道“往后别动不动就跳上跳下的,没个样子。”
曾参商一恼,“又不是姑娘家,怎么不能跳”
沈无尘缓缓往内行去,口中道“急什么,谁说你是姑娘家了”他回头看她一眼,眼中轻闪,“已是受皇恩能够出入禁中的人了,行事也该懂个分寸。”
曾参商看着他这色,不禁一臊,这才知是自己想差了,简直就是做贼心虚任凭他随口说什么,自己就先往女扮男装上去想了。
沈府后院花厅里已摆了逸天楼送来的酒菜,一张桃木小几做工精巧,旁边摆了两只黑漆木凳,厅前帘珠被人挂起,两个丫鬟规规矩矩候在一边,见他们过来,低头轻声道“大人。”
沈无尘撩袍入座,看着曾参商坐好,目光晃过她的脸,移至桌上菜碟上,低声道“先吃再说。”
曾参商听他这么说了,便毫不客气,拾箸既食,一副狼吞虎咽之样。
沈无尘嘴角悄悄弯了弯,抬手一挥,将两个丫鬟遣退,又对她道“当心噎死。”
说着倒了杯酒,放到她面前。
曾参商抬眼看看他,握住那酒杯,却是不喝,反问他道“你怎么不吃”
沈无尘扫一眼桌上酒菜,“太医说,这些日子忌食油腻之物。”
她舔舔嘴角,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禁放下筷子,“那你”
沈无尘目光在她脸上乱晃,看了她半晌才轻声道“我看着你吃。”
曾参商被他这目光搅得顿无胃口,只觉肚子里地酒烧得她整个人都热起来,脸上也是火烧似地红,只觉尴尬万分,不禁主动找话道“先前说东面战事,此次可是要同邺齐联手伐岵”
沈无尘微点一下头,“两国既是缔盟,定当如此。”
曾参商手指划了划那杯口,眉毛轻挑,抬眼看他一眼,好似想到了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地模样。
沈无尘望着她,“有话直说。”
曾参商支吾道“怕说了沈大人发怒。”
沈无尘似笑非笑道“你还会怕我”
曾参商瘪瘪嘴角,又看他一眼,这才撑肘于桌上,他近了些,秘兮兮地小声道“沈大人有没有发现,皇上与邺齐皇帝陛下之间,有丝不对劲”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十九
沈无尘按在桌边的手指紧了紧,面色如常,眼睛直直望着曾参商,低声道“你说什么”
曾参商只当他是未听清,便又低声道“那一日在江边,沈大人没见着皇上的色么再有,那一夜邺齐皇帝陛下遣诸卫至行宫外候馆歇息,独留陛下一人在宫中;次日明明是康宪公主封后册命大礼,邺齐皇帝陛下竟亲赴江边送行”
沈无尘脸一黑,“这些话是你听旁人说的,还是自己心里琢磨的”
曾参商见他面色陡变,不禁怔了怔,遂又道“先前随驾赴东境的官员中,或多或少都传过类似之言我以为沈大人也听过,这才问的。”
“我并未听过一字,”沈无尘面色愈僵,眼底隐隐带了怒气,“这等荒谬之言,旁人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