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沦绑好绷带就让陆满走。
陆满走前,遥遥回头看了一眼陈沦。陈沦用手指慢慢抹去脸上陆满的血,他的手指搭在淡色的唇上。
陈沦含住了他的手指。
四周的黑暗把陈沦吞到一个暖融融的胃里,只剩下一个呈酸性的轮廓。
陈沦身后的深红的霞,铺天盖地般,沸腾。
陆满的话说完了,公交车也开到了学校门口。
进班级教室之前,陆满低低对张合说,“今天我和你讲的事情,你千万别和别人讲。”
张合低低回:“好的。”
于生的座位空着。陆满问周围的人为什么,他们说于生向学校请了假,不上晚自习了。
陆满心脏里像是被塞了一个柿子,闷闷的。连周围的人都知道的事,她不知道。
一只肥胖的灰色飞蛾打破了陆满的难过。
飞蛾东转西转,教室里的人钉在座位上,满心厌恶,用练习册把它驱赶出自己的领域。
有人说:“胡志凡,快点把它赶走!”
胡志凡推了推眼镜,不动。
飞蛾最终停在白荼乌黑的长发上,白荼皱起清秀的眉。
胡志凡把白荼的皱眉看在眼里,以为这是他英雄救美的最好时机,于是挺身而出,抄起教室缠满女生长发的扫帚,把飞蛾逼到教室的角落,另一边是窗。
一般人也许会拉开窗放走飞蛾,但胡志凡,陆满生命里所遇到的浓度最高的傻缺,拽起旁边墨绿的窗帘,把飞蛾裹了进去,困在窗帘里。
胡志凡摆出拳击手的姿势,隔着窗帘狂击飞蛾两百下。最后,他举起自己的拳头,伸出红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并且说,“我是个嗜血的男人。”
教室里是低低的此起彼伏的:“傻逼。”
白荼绷着脸,看着书本上的字。谁都知道胡志凡爱白荼。就算胡志凡有一天为了白荼去杀人,陆满也不会惊。
对于胡志凡来说,每天早上醒来,然后骑车去给白荼送旺仔牛奶,就像在做一道数学大题前,先写下解字一样理所当然。
后来,胡志凡一醒过来就想到白荼,白荼成了他的早上,成了他人生的希望。
次日。
胡志凡把旺仔牛奶放在胸口,骑车前往白荼家,丝毫不介意旺仔牛奶使他拥有了一个大胸部。
胡志凡把和他体温一致的旺仔牛奶放在白荼的家门口,准备默默离开,留下一个沉默的男人背影。
白荼打开门。
胡志凡惊喜。
白荼说:“你以后不用送了。”
胡志凡大喜:“你终于要接受我了?”
白荼说:“不,只是我弟弟喝腻旺仔了。”
白荼关上门。
胡志凡心碎。他愤怒地说:“我要杀了旺仔!”
课间,胡志凡向陆满讲述了以上的故事。
“但我还是喜欢她。”胡志凡说。
“喜欢到什么程度?”陆满随口问他。
“我愿意每天带着微笑帮她洗内裤。”
“我要报警了。”
陆满这么说着,但也在心里想,自己究竟喜欢于生喜欢到什么程度。她只要看到于生的脸,就会感叹世界真美好。
陆满一转头,就对上于生的眼睛。于生的眼让人怀疑他身上是哪里破开了,出血了。
于生不说话,用笔杆遥遥指着陆满缠着绷带的手。
陆满笑笑:“不小心划开的。”
于生点头,垂下眼看书,没有再说什么。
陆满沉默着去欣赏于生软软的黑发,看他少年的发旋。少年真美好。
但怪的事情就此开始。
从现在起,那个洁净的于生再也不和陆满有任何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