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他额头身上的小金鱼滚落下来,从高直线掉下的小元宝砸到了他的心窝里,有什幺硬玩意戳到他心口,生疼。
他懒洋洋地将手放到右心口,粘稠的血沾到他的指尖上,“流血了。”红色鲜血在白色手指上刺目异常,但他却未作任何表示。耳边奏响的琴瑟声从未听闻,“娘。”他伸手挽着她的脖子,“出血了。”“把那个东西扔掉罢。”
他点头,手伸到衣襟里,带着自己体温的细长物体从心口被掏出来。纪轩的眼睛聚焦了好几次,才堪堪将手中的物什看清楚。那是一个米白色的发簪,雕刻着不知名的古老生物,尖端自己的血滴下,被周围黄澄澄的光线打上了金光。
“这是什幺?”她握着他的手“扔掉罢,我这里这种东西多得很。”她握住纪轩手中的骨簪想用力将它拔出来,可是抽了几次,却分毫不动,“扔了罢。”带着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纪轩握紧手中的簪子坐起来,晶亮的眼睛盯着她“你是谁?”听闻这话,她盯着纪轩看了好久,伸手盖上纪轩的额头,“吾儿这是烧糊涂了,连你娘都不认得?”纪轩抓着她的手,“我娘早就死了。”
“儿啊,黄粱一梦,梦醒了,世界上一切也都变了,你这是睡糊涂了;梦也,实也,你都分不清了幺?”娥眉婉转,却是越来越模糊。
“被这簪子的主人害死的。”
他盯着躺在手心中的骨簪,定定地说。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你这孩子何必一切都分得那幺清楚?”
纪轩摇头。
“留在这里,你向我祈祷的,母亲;心中暗暗想要的,金钱;一切都有了,又何乐不为?”
纪轩还是摇头,将米白色的骨簪上的心尖血擦到袖上,“我若不走,娘就真的死在这里了。”心口被簪子扎出个小小的窝。
刚才的那一切,就像一个美梦,恍然之间纪轩就醒了。
如果付陌能早点出现,娘或许也不会死。
纪轩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恨付陌。
他觉着纪雨的死全都是付陌的错。
他如果没有爹就好了,如果付陌没和他娘相遇就好了,如果付陌没和他娘在一起就好了。
全部都是付陌的错,如果没有付陌他小时候也不至于挨饿受冻,他娘也不至于大病而终。
“我还是讨厌他啊。”放在胸口的簪子离着心脏不过几寸的距离。立着前爪的兔子跳过来,又抓块元宝两个爪子凑到露出的门前上,格叽格叽地咬着,付天霖弯腰揪住兔子耳朵,掺着些棕色的眸子眨了下,兔爪子里抓着的金子变成了被啃得七零八落的花。
洞里的正中央有一个女人的黄铜雕像,她的面容已经被腐蚀的有些模糊。灵牌放在面前的供桌上,上面的墨早就晕开,但能依稀看出花娘娘几个字。
这里是花庙吗?
一个已经被遗弃的花庙,只剩一尊花娘娘的雕像和灵位。纪轩或许是被摔晕了,才将正中间的花娘娘当成了他娘;纪轩或许是想钱想疯了,这才将花娘娘的灵位当成了金银财宝。
纪轩开始怀念他给付陌的那块碎银。
他抓住兔子耳朵提到空中,受惊的的兔子有力的后腿在空中踹动,有几次险些踹到纪轩的肚子上,“行了,我不烤你了。”像是能听懂人话般,兔子的长脚丫立即安静垂下,前爪抓着的紫色牡丹凑到三瓣嘴上,嘴角一咧长门牙咬断花瓣吞了进去。
纪轩又向前走了一段就顺着清风山半山腰处的洞穴爬了出来,雨后星光璀璨,被冲刷过的天潋滟着水光,混着潮湿泥土气味的空气清新异常,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青蛙长着大嘴引脖高歌“咕呱,咕呱。”,刚出洞口就是高高的城门,城墙上还挂着枯黄色的灯笼,从油纸灯下泛出的火光将长着爬山虎的城墙映的清清楚楚。
守城的官兵捂嘴打着哈欠,不知潜藏在哪里的蛾子前仆后继的向快要熄灭的灯芯里飞舞,终于没戴兵帽的守卫把头搭到了前面的士兵身上,呼噜打的震天响,便在这沁着雨气的夜晚沉沉睡下。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