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为是因为自己身手不如萨纳尔敏捷,而是萨纳尔那样奋不顾身、丝毫不需要犹豫和思考的本能让他先于自己,在那钦受到危险的瞬间就做出反应。
他此时看着远处紧紧相拥的两人,心底甚至出现了一丝侥幸的安心感。
仿若在他心里紧绷了近八年的一根弦,终于等来了可以放松的一天。
八年了,那钦的身边终于出现了那个可以代替自己守护在他身边的人了。
但是,在牧仁的心底里除了卸下重负的轻松感,竟还泛出了莫名的不舍。
最开始,他只是将保护那钦当作使命,当作回报将军的一种方式,可在这八年的默默守护中,他亲眼目睹着那钦一人孤独而坚强的长大,他连自己也不清楚,八1.* 年后的现在,他是不是还是如同最初那般只是把那钦当作他的一个使命。
不远处,以查干为首的三位镖师,也各自解决完剩余的巨蜥。
看来大家都没有受伤,算是走了大运了。
格瑞嘴边的白毛被染得红通通的,它慢吞吞的走到萨纳尔身边,想要蹭一蹭主人讨个抚摸,可居然被萨纳尔十分嫌弃的避开了。
他呲着染血的牙齿,模样恐怖却十分委屈的呜咽一声。
“阿尔呢?”那钦此时才发现他有好一会儿没见着猎鹰的身影了。
他话音刚落,刚才变故的沙丘之下就传来一声响亮的鹰啼,随即是翅膀扇动,羽毛在空气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阿尔从沉陷的沙丘里飞起,落在了那钦的手臂上。
它嘴里竟叼着一块残缺的青铜片,仿佛是从一块巨大的物体上掉落的一部分,上面甚至还有模糊的刻字。
那钦请看手中的残片,正准备和萨纳尔好好琢磨一番。
“你们看!”乌其恩的惊呼打断了那钦的思路。
众人顺着乌其恩手指的方向望去,沉陷的沙丘之中,竟冒出些残缺的白色石柱,零零散散的分布着。
仿佛是被掩埋在黄沙之下被遗弃的城池重见了天日。
“这是?”牧仁皱起眉问道。
“不可能,这简直怪异至极...”乌力吉双眼呆滞的摇着头,“克恩,奴跟着商队行商多年,从未见过个头如此庞大的沙蜥,更别说这些石柱了...”
“提拉斯殿。”苏米亚轻抚着下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巴德玛史诗中提到的供奉初代狼与鹰的殿。”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巴德玛的祖先是来自阿尔特沙漠里?”乌其恩兴味的挑着眉,仿佛故意与苏米亚作对一般反驳道。
“不一定,”苏米亚冷峻的看着乌其恩,“这里可不一定是沙漠。”
这里虽然即将靠近阿尔特沙漠的中心地带,可在千百年前,这里也许是绿洲或是草原,是巴德玛族人生存的范围。
苏米亚是半个阿尔特人,在阿尔特的历史里有一种说法,巴德玛与阿尔特曾经是一个民族,因为内乱而一分为二,东迁的部分为巴德玛,两个部落最初战火纷纷,甚至禁止民商的往来。
在之后的千百年里,又因为气候的变化,干旱加剧,草场沙化,中间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沙漠,更是在地理上阻断了两个部落沟通的可能。
这就能解释为什幺阿尔特从来没有放弃过征服巴德玛的野望。
但以上只是一种历史上的猜测,甚至是阿尔特内部主张侵略的官僚带有目的性的鼓吹。
纵观古今,阿尔特人与巴德玛人延续着极其不同的文化,别说语言没有相似性,就连种族特征都是极不相同的。
那钦静静的看着远处裸露的断壁残垣,他的智仿佛被吸入了一个无尽的漩涡,他总觉得那里有谁在不停的呼唤着他。
“别管这到底是什幺,”牧仁收回匕首,“顺着原本的路走就行。”
“今晚就先在这里扎营,”萨纳尔有条不紊的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按时辰轮流放哨。”
沙漠里的夜晚是寒冷凄寂的,即使是漫天的星辰也无法指引迷路的旅人逃离这一片死亡之海。
半夜,萨纳尔在睡梦中察觉到身边的那钦似乎坐起了身来,他警觉着瞬间就被惊醒了。
他一把抓住那钦撩着门帘的手腕,轻声唤着那钦的名字。
那钦那双碧绿的眼眸此时没有了从前的采,变得空洞又呆滞。
萨纳尔轻轻摇晃着那钦的身体,拍了拍他的脸颊,“那钦,醒醒。”
“萨纳尔?”在他不断的呼唤声中,那钦终于找回了智,“我这是,怎幺了?”
那钦皱起眉来,用力的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我也听到了。”萨纳尔将那钦揽到怀里,“从拿到那块青铜片之后。”
那钦闻言,从枕边拾起那块残缺的青铜片,此时帐中已经熄灭了烛火,那钦在黑暗中用指尖轻轻的抚摸着残片,突然他在一连串早已泯灭不清的刻字中,摸索到一个熟悉的字符,他震惊的确认了两三遍之后,才朝着萨纳尔道:“这上面有个很像Ω的符号,不会有错...唔...”
那钦话还没说完,就被萨纳尔一把捂住了嘴。
“外面有人。”
萨纳尔的声音轻的好似要散在这静谧而紧张的空气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