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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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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六!你再……唔……”王师毅想到事情就要胁迫,可乐六不给他机会,直直地捅了进去,逼得他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事实证明,乐六确实是抓准了时机进去的,刚陷进去,里面正巧随王师毅的气息放松著,没了一半,周围便收紧了,教王师毅痛苦起来──可越是痛,下面就收得越紧,像是要用紧缩来拒绝一般,自讨苦吃。

似乎乐六Cāo掌他身体就掌不住这里,自己也被卡在半途上;痛是当然的,或许乐六这种从不让别人近身的人根本没有被人折腾痛过,王师毅这麽绞死了,乐六脸上看不出痛苦,但脸色越发苍白,全然不似活人,yīn森至极。

“……王师毅,鹬蚌相争,你还在等著哪个渔翁得利?”想来他也难受,那甬道里除了血,什麽润滑都没有;那里出血又不会有多少,若真能用血就润得通畅了,大概王师毅也离死不远了。乐六嘴上看来轻松,可心里并不这麽觉得。昨天王师毅是被虫子折腾得晕头转向,一拨弄就自然迎上来;如今什麽都没有,王师毅脾气硬,无意识地坚持著,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乐六看他那痛苦决绝的表情,全然不见先前仅因两根手指就泄身的狂乱。提著王师毅腿部的手指挑得高了,让他身体再张大,可就是没有挤进去的余地。

明明昨晚折腾过一遍,怎麽还紧成这样?乐六迷惑一会儿,用沾著王师毅鲜血的手指在他股沟间滑过,仿佛隔著皮肉就能摸得到自己的东西,甚是奇妙。流连了一刻,又顺著脊骨上去,偶尔沿著肌肉的线路辗转到脊背上,即刻回来,不久就掀了王师毅披著身上的里衣,触到绷得紧紧的颈子。那手指每向前爬一,王师毅的身体就颤一阵,在乐六眼中异常有趣,更不会停止下来──就看著王师毅虽然被他固定了肢体,但抖得凌乱的模样,乐六嘴角扬起来,因为他发现,王师毅的抵抗渐渐减了,须臾间,就能任他一鼓作气到深处了。

王师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本应该忍住所有的疼痛誓死将乐六抵在外面,可是身上一被人掠过,就再也找不回坚持的力气,像从脚尖开始软了化了,浑身上下似乎都是啧啧水声,若不是被乐六用钩子提著,或许早就软倒下去,跪在地面用上四肢的力量都撑不起自己来。等乐六被他整个纳进去,寻到先前令他毫不费力便泻出来的位置反复研磨,那深深孔道中的事情就全不听他支使了。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大腿连著小腿一起抖著,但终究被乐六绊著得不到解脱,越发激烈。全身上下的气力都只能聚集在与乐六交合的地方,可不是抗拒,而是由著对方的节奏吞吐,又像是将整个人都压在那一个地方上一般,沈得愈深。

只有乐六许他动弹了,他才能动,被控制住的四肢如此,连这个乐六控制不住的秘处也一样。若是乐六只扯他四肢扯他脖子,王师毅还觉得身上还有什麽东西是属於自己的,可乐六一占领这样的地方,王师毅便彻底失了个干净──这大概就是乐六想让他认识到的事情,用这种方法,王师毅才会明白,他是谁,乐六是谁。

乐六是这间屋子里一切的主人,而王师毅,不过是屋子里的一件摆设,是主人的一件玩具,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甘心。王师毅被乐六Cāo纵著四肢,被乐六Cāo掌著身躯,还被乐六Cāo弄著体内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绝不甘心。可随著那巨大的东西一夺取剩余的空间,随著摩擦的速度越来越快,王师毅把种种不甘都堵在口中,想用它们压住屡次挣扎出来的声音。可终究是堵不住的,王师毅自己听得比乐六更清楚,那种伴随急喘喷涌出来的低呼,里面总是带著淡淡的、难以置信的愉悦。

身体的最深处,昨天被缠著“钩子”的小虫们爬遍的最深处就像住著一头猛兽一般,不顾一切地撕咬著吞噬著企图凿进去的东西。这时王师毅忽然庆幸起乐六束缚著他,若没有那些束缚,他肯定再也找不到借口去面对自己的脸孔。

总是在用语言辱他的乐六也很久没有出声了,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著占据著,好像想要穿透王师毅的身体,将他牢牢地钉住,牢牢地与那些看不见的“钩子”挂在一起。就算是距离这麽近,除了那个深陷在他身体里的家夥,王师毅还是感觉不到乐六身上有什麽生气有什麽温度。冷得像是冰块,只有吸纳在他身体中的还有一丝温热。每当王师毅察觉不到乐六的存在时,都会怀疑这个驱尸人究竟是不是也已经成了被自己驱赶的“尸首”,人性早不知到何处去了。

可他还有这样的激扬的、漫漫无期的动作……脚下不能动,但王师毅也有种被乐六到双脚离地的错觉──就在被支到最端时,甬道里的血流像是停止了一般,全被乐六灌注进去的液体凝固了起来。滚烫的,炙烤著里面柔软的皮肉,与渗血的裂口一起,灼热出刺痛。

眼前的一切都像错觉,王师毅涣然得被吊在原地,直立著身体,却早失去直立的力气。

17

乐六不在里面停留多久,借著湿滑的触感抽身出来。王师毅却没能跟他一起抽身,那粘在深处的东西似乎根本就是活物,随王师毅的气息蠕动著;王师毅仿佛在吞咽在消化,虚脱地想迫它们安静下来,可起了反效果,它们陷得越来越深。

王师毅耗费了多少功夫才让那些浊液淅淅沥沥地淌出来,但他还没松口气,背後又有了一股力量,将他狠狠地向後拽去。他强睁著眼睛看乐六神情,丝毫不见变化,只有那股力量能告诉他,乐六心中的曲曲折折。

……这架势,是在生气?王师毅混沌地想,精神好像跟身体一样被先前的湿淋糊弄住,迷顿不堪;可又不是即刻就要睡去的感觉,每一寸肌肤每一分血肉都是清醒著的,甚至激动地张开著。

等触到柔软的被褥,王师毅才明白过来,他被那力量拖著扔到了床上。这是要做什麽……王师毅无力地趴伏在床沿,好像连爬上去睡个安稳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未将疲惫交给床铺,身後就有什麽东西贴合上来──勉强扭身一看,是乐六。

他想……王师毅猜测到了,但还没把这念头在心里转一圈,就觉察到後庭边贴著一个坚硬的物体。

“……不……”王师毅隐约发现手指和脚尖都能动上一动,但身体里的力量就像是被乐六抽干了一般──先前明明是有什麽牵著他吊著他,可支撑的力量却都是来自他本人的,到如今,无论如何也找不回一一滴了。

若乐六再进来肆虐一番,王师毅真不知道身体还会变成什麽模样,只能拼凑出所有气力嘴上拒绝:“……不能,再……不……”後面除了单字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我知道,你们人只要活著,都是些会说谎的东西。”乐六整个人都覆在他背後,凶器的尖端借著还没滴尽还没冷却的热液滑了进去,想是要用这种畜生一般的体势再次霸住王师毅的身体,“所以,你这个‘不’字,太容易领会了。”

“你们人”……这回乐六进来,王师毅一都觉不到痛,只是心里嚼著“你们人”这三个字,满心奇怪──说得好像乐六根本不是人一般。

“……你……你不也是人麽?”王师毅有些不知是梦是醒、模糊地问道。这问题让乐六缓缓进入的动作停顿在那里,这是这个夜晚前所未有的安静,可又有些不同,王师毅说不清楚究竟在哪里有些不同。

“……我,还算得了人?”乐六那种听在耳中异常不适的粗糙声音响在王师毅头,王师毅听著,还是不对。

……虽然屋子里寂静下来,可是乐六第一次在这样的寂静里存在著──嘴上说著不是人,却第一次有了人气。王师毅转眼觉得那大概是与先前的错觉连成一体的幻觉,或许是他的身体快要达到极限──明明不应该如此,为什麽一走进乐六的这间屋子,别说乐六不像乐六,就是王师毅也不像王师毅了。

幻觉没有继续下去。嵌入他身体的利刃不会再度停顿,让王师毅失去了一次幻觉,也失去了一次深究的机会。

可怕的律动,可怕的深度,撕裂愈合又再度撕裂的身体,却能生出无序的欲念,和著自己的与对方的,一片红红白白,浸湿了身下的床褥。王师毅根本不记得最初的时候乐六是要做些什麽,才将他的身体由内而外地玩弄一遍。他也听不清乐六後来说的话,想来大概都是在笑他辱他──那其中总有“王师毅”这三个字出现,王师毅知道在说他,他到最後只听见那三个字变了种说法,“玩意儿”,从乐六口中念出来跟“王师毅”有些相似,但终究变了种味道。

但也说不准,毕竟对於乐六来说,“王师毅”,“玩意儿”,这两个词,根本没有区别。

天快大亮,两齐不见安德城里多少动静,心上担心了一阵又欢喜了一阵,屁颠屁颠跑去敲师傅的屋门。乐六没应他,两齐趴在门上听听,知道师傅肯定在里面,就放胆推门进去。

正如两齐意料,乐六在屋里,但不在平日此时他该在的那张太师椅上,而是在床上伏著。两齐看那动作,就知道他猜想的,没多少差别──可是心里终究不大相信,他师傅驱尸乐六素来讲究时刻,该做什麽的时候就必定要做去,今天怎麽颠三倒四起来,按著那个会耍大刀的魁梧武者耸动,不能自拔。

不能自拔也好,那就是轮到两齐坐那椅子的时候。他很自觉,也不打搅乐六,轻手轻脚地翻身要在那椅子上坐下……

“两齐,过来。”可惜,师傅发话了。两齐耸耸肩,乖乖过去。

啧啧,这气味,师傅怎麽忍得住的?两齐就看那边床上床下都是脏兮兮的东西,乐六跟王师毅纠缠在床上,要不是看王师毅眼神涣散嘴唇微启管不住口水的模样,还真没人觉得王师毅已经晕厥,而会觉得这二人欢好得真是缠绵至极。两齐就看那在下面的情况肯定不大好,但师傅不管,还用手指在他穴道上,似乎想强令他保持清醒。

干嘛跟这种东西过不去?两齐看著眼前春光,心里没啥感觉,只是凭良心不凭私心想著,还是快停下吧,否则一来浪费谷角大夫寻来的宝贝,二来乱了师傅时刻,总有些不大好。

可这话两齐不说,他的私心总比良心大多了。

18

“师傅,这是死人活人?”心中转了一圈,两齐问上一句。

乐六停下来,不看两齐,只看身下昏迷不醒的男人,好一会儿才抛过来一句:“你来提醒我时辰?”

“两齐担心师傅,来看看。”两齐接得快,“不过既然师傅难得痛快,还是徒儿代您做事吧。”

说完就要从床边撤开,还说著:“两齐素来静得很,师傅不必顾及,只管尽兴。”

乐六却没有继续下去。他翻身起来,坐在床沿瞥了躺在那里的王师毅──不觉就折腾了一夜,那容纳男根的地方等他拔出来了还一张一合地呼吸著,可都没有力气吐出含在里面的东西──乐六再不看床上,看地下混乱,只需刹那,便厌恶起来。

“慢著。”乐六叫住快到太师椅旁的两齐,“你吩咐下人烧洗澡水来,再吩咐二爷那边的人等会儿过来打扫。”

“师傅,那两齐吩咐完他们以後呢?”两齐觉得不是好兆头,可乐六没给他任务,说明还有些希望。

“我在这里掌著,你替我请那庸医过来。”一句话,两齐的期望又碎裂开来;无法,以他师傅的个性,也不指望他能亲自去找谷角大夫。

等两齐走了,乐六还是没有坐上那太师椅,仍坐在原地,看那一地狼藉,直到床上的王师毅模糊地发出一声叹息。

乐六听见,立刻俯身过去,细看王师毅面孔。这个男人真是撑得住,被虫子折磨一夜,又被他折磨一夜,居然还能自己转醒过来──乐六觉得自己果然没选错人,这是最适合试验那些宝贝的人。

昨夜後来怎麽说来著?乐六想起来,“王师毅”,念快儿,就像“玩意儿”一样;这词好,过去他只叫手上那些尸体为“玩具”,现在来了个活生生的王师毅,“玩意儿”,巧得贴切。

乐六过去捏上王师毅下巴,拧了几把;下手不轻,王师毅清醒了许多,渐渐睁大眼睛,对上乐六。

王师毅似乎想说什麽,可是嗓子里干得像要著火似的,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乐六也不管他想说话,甚至都不看他,只说:“这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只能用这种办法对付?”言下之意,让我做这种勾当,真是污秽至极。王师毅似乎听清了,没出声,虚晃地看了乐六许久,支撑不住,慢慢合上眼睛,大约睡著了。听说人累极了就有鼾声,可王师毅睡得静谧,气息平稳,保持著睡著时的姿势,都没有轻微的动作。乐六跟死人相处惯了,本应习惯眼下的静谧,可是他知道王师毅不是死人,不禁多瞄了两眼,确定王师毅应该没有大碍。

今天是反常了,直到谷角进来,乐六都还坐在那里,也不去太师椅上做每日固定的事情。

“今天安德城白天也安静成这样,反倒比夜里可怕──若是突然路过几个商贾游客,你准备如何向宫寒飞请罪?”谷角总是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先声夺人,“我绕了一圈,据说韩家老爷子今天也‘得病’了不见人,敢情安德城里几百户人家都是得了病?”

乐六知道再坐下去被谷角看清楚了会被念叨许多时日,就折到门边,端坐在太师椅上,担起了安德一城的“热闹”。

“哎!你这样逃得是快!躲避问题可不算你这种的!”谷角也知道,乐六一坐上那椅子,就得变一个人物了,想说句话都有理由不睬人,自然不平起来。

不论谷角怎麽挖苦,乐六总不动容,手指间微微颤动,挑起安德一个个热闹的角落。

谷角也不想纠缠,他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他一进屋就看见床上那人状况,只是他虎狼密医向来礼貌周全,没有主人同意,他可不会随意动作:“找我来做什麽?”

乐六不答,只扬扬下巴,示意那边。谷角得了许可,就过去查看。情况不算太糟,依谷角的眼力,乐六要的那些效果,也在这个男人身上固定了下来──乐六到底怎麽撞上这麽个人物,找对人选,事半功倍。

只是,乐六何必用这种办法对付他?谷角看王师毅赤裎在那里,身上的痕迹有些吓人,尤其是那承接乐六的地方,过火了,治好还能不能用,可是要看造化的。

……干嘛指望那里还有别的用处?谷角怎麽觉得自己思考的事情都是在将王师毅往火坑最烫的地方推──这可不好,被人知道了,劈头盖脸又是一通教训。

“你可是没有听清我的意思?我都说了,别把活人当死人处置!”谷角佯怒,瞪了冷冷地坐在那里的乐六。乐六自然听明白他意思,但不接话。

谷角不快,因为乐六平时总是如此回避他所有不想参与的事情不想回答的问题,导致某人从上面扔下来的事总被乐六逃脱,而落在他身上。想了想,谷角一定要吓吓他:“你下手这麽狠,分明是要浪费我给你找来的宝贝!”

果然,这麽一说,乐六就沈默不下去了。

“到底如何?”虽然也不带什麽关切的意思,但谷角很满意这被他逼出来的几个字,突然勾出笑容,不答他,反倒问回去:“你希望他如何?”

“活著,且有用处。”乐六也不多说,只列了两样。

“那要看你想怎麽用了……”谷角接得很快,语调暧昧,引得乐六扔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像是威胁一般。

谷角也清楚,这安德城里,就乐六最开不起玩笑──可是,这明明不算玩笑了!谷角知道多说无用,靠近床边,假装拉过王师毅的手腕诊脉,其实是在看王师毅面相。前夜正要仔细看看时背乐六拦住急著讨药,只大略打量了身形,现在看来,确是与身形相匹配的伟丈夫样貌,线条粗犷,眉宇间英武具现,若是常人,肯定不会与床笫之事联系到一块儿,更何况是当作女人用。

不过话说回来,乐老六也不是什麽常人……谷角看王师毅样貌,理应不是薄命之人,唇间隐约有福相,怎麽会落到乐六手里?

所幸眉间不带戾气,平日必定是个心情爽快之人──这样或许好些,就是不知道若这日子长久了,会不会有所改变。

“……谷角,到底查出什麽毛病来了?”仿佛是觉得谷角搭脉的时间长了些,乐六问了一声。谷角不急,手上继续搭著,眼神从王师毅身上滑过,停在要命的一处。

“没什麽内伤,你的那些钩子也都挂准了位置。只是……”谷角头一次抓住机会吊乐六胃口,打定主意要玩个够,“这般的外伤,你打算怎麽办?”

谷角问的,可不只是眼下的情形;虎狼密医下手如虎狼之势,但他也清楚,要是乐六心里还以为王师毅是个死物,那过不了多久,王师毅自会遂了这个愿。

19

王师毅一睁眼,就看见乐六坐在床缘,眼神不知飘在何处,僵坐著一言不发──看屋里的光线,应该已过清晨,或许也就是这麽眼睛一闭一睁之间的事情,但又像是度过了漫漫的多个时日。

他心绪不大清明,但细看乐六装扮,终於明白这已经不是那次被乐六由里到外折腾过一遍的清晨了。

那就是他昏睡了至少一日……王师毅小时发寒热也没睡下超过半日,这下却能突破了,真不知道是喜是悲。动动手脚,都还灵活轻便,只是身上压著的被子实在重了些,略一动弹,气息就乱了。

乐六知道他醒了,却不看他,只是飘过来一句:“今日你出去,到谷角那边转转。”

听了这话,王师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著乐六。今天是怎麽回事?要放他出去?不怕他逃跑麽?还有那个虎狼密医……去他那边是要做什麽?

“那庸医说要给你浸药汤,你只管去。”乐六似乎看见他的眼神,略解释道,“若不认识路,我引你去。”

王师毅一听乐六要引他,以为是要同去,想都没想就摇头:“我记得路。”刚到安德那晚被乐六拖去拖回,他不是个混淆路线的主儿。

乐六看他那样子,喉间抽笑起来:“你以为怎麽著?我就在这边给你指路,你一个人出去走走。”

在这边指路?怎麽指?王师毅疑惑,但乐六不再解释,起身抛下一句“快打打”,竟然出门去了。

前脚乐六出门,後脚王师毅就翻身起来,坐在床上将全身上下都活动一番,全无束缚的感觉。身上穿著整齐的里衣,里外都挺清爽,好像之前的那些事情根本没有经历过一般──总是这样,王师毅一醒,就发现前面的一切都像做梦。

可乐六又每次在下一刻将他的梦打破。刚要下床,身後隐痛来袭,源头就是先前饱经摧残的地方,警告王师毅,那些都不是所谓的梦境。

王师毅不能陷入沮丧,他必须知道乐六放他出去是什麽意思。衣服都准备好了放在一旁,不是原先他穿来的那套,素色,质地并不高档,但放在手中轻软舒服。

不知这是来到安德来到韩府的第几日,王师毅总算见到阳光。从乐六的屋子到韩府侧门,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仆役,奇怪了些,但比起这个,还是宅院外面的情形更吸引他。

踏上大街第一步,王师毅就清楚地知道,若想去谷角那边,应该从左手边的路走;但重获自由的侥幸,让他不禁违背了直觉,而是转向距离谷角家较远的右侧──那边向著安德北门,说不定就此出去,不用再回来。

可是,师文……迈出两步,刚想到师文,王师毅就觉得从醒来一直轻松的手脚乱了起来。他明明是要向右边去,可左腿硬拧著这想法,扭转过来,拖动右腿向反方向走。这不同於过去被乐六掌控时那种强大的拉力,不听使唤的左腿确实是自作主张,但是这自作主张好像是王师毅自己弄错了自己的意图,自己为自己纠正过来的一样。

这不是乐六惯用的伎俩。从前乐六像是用看不见的绳索提著他动作一般,一举一动里尽是如尸首般的僵硬;可现在他的动作不是别人Cāo纵的,至少不像是被人Cāo纵的──仿佛是王师毅自己混乱了,每迈一步之前都没有想清楚,错误百出,可身体的本能会替他改过来。

不对,这绝对不是我的想法。王师毅全身上下一起动作,方向变了,往左边过去。记得那第二个夜晚乐六试过要他配合上乐六的Cāo控,可收效甚微,怎麽经过那一晚,再睡了些时间,就这麽契合?

乐六,你究竟在哪儿控制我?王师毅觉得他控的大概是他的左脚,但左脚每出一步,右脚,甚至全身都会跟著它,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要让路过的人看,绝对不会察觉他身上的异样。

这就是那些被虫子挂进我身体里的“钩子”的作用……王师毅明白了,知道虽然乐六放去出来,可他是绝对无法逃出这个安德城的,甚至连韩府与谷角家之间的这条路都逃不出去。

王师毅不再与路程对抗,自行向著谷角家走去。等到了地方,看见大门紧闭,不明就里,敲门再说。

门都快敲了一刻时间,才有人来开门。不是谷角缺了一半眉毛的虎狼密医,而是个看似垂垂的老人。老人见他,上下一打量,就问:“阁下是……乐六那边的人?”

王师毅听著自己身上被挂了个乐六的牌子,觉得有些刺耳,心上不快,但只能应答下来。

“大夫有急病要看,不在家中。”老人说著,王师毅忽然发现,原来这个邪门歪道也会为人看病,真是稀奇。

“不过大夫留下话来,若乐六那边来了个健伟男子,允他到药庐里等著。”老人说著,认定就是王师毅了,笑起来,“这边请。”

走的还是小路,过了一进,便是那树丛中的独栋小屋──想必是老人说的药庐了。

“请进去等大夫。”老人说著,反常地在药庐的门上敲了一敲;王师毅看著这动作,心里疑惑,谷角不是不在家麽?

可惜他没什麽选择,只能进去。老人并不随他一起,看他推门转身就走;门里是阵阵药香,不像王师毅往常去过的药房里那种混杂的味道,谷角这间药庐里的药香不似他闻过的任何一种,却又像是隐隐藏著任何一种似的。

药庐里有些暗,大约是熬药有什麽讲究,屋子里没有窗户,只有屋上透进阳光──借著那光线一看,药庐的里面,放著一个巨大的罐子,大约三人大小,以王师毅的身量,那罐子都快高过他的头。

不知道是什麽质地,要派上什麽用场。王师毅没见过这麽大的药罐,不禁上前几步;近了才看清其中结构,上面雕琢著的花纹并不华贵,但有所讲究,仿若上古的神符一样,由底部散开,延伸至部……

上……那是……王师毅仔细一看,惊得脚下停顿──那巨大的药罐上的东西,王师毅还以为是罐子的盖儿;近前一看,居然是一颗头颅!

这是什麽人的头?谷角为何将它放在此处?王师毅看著那个宁静的东西,寒毛悚然而立,不敢上前一步。

恰在此时,那原本安静地合著眼睛的头颅,轻轻张开了眼睛──还没等王师毅有所反应,就听见闷钝得仿佛是自药罐中传出的声音:“……你就是王师毅?”

20

虽被药罐曲折,但那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位男子;王师毅好一会儿才从惊惧中醒觉过来,仔细端详那颗脑袋──莫名的熟悉,整张脸让人乍一看去无甚特征,却像只要这麽一看,就会被映在心中,永不能抹去一般。

那个男子……仅有一颗头颅,还是说,他的身体……全浸在那药罐之中?王师毅迷惑不解,分辨再三,还是看不清晰那男子究竟是如何将自己的头部架在如此高大的药罐之上的。

那人看出来他的疑惑,脸上挂出笑容,像是看惯如此反应一样:“不必害怕,我不是什麽鬼怪,只是身体不好,需要常年泡在药汤里罢了。”

如此说来,这个三人大小的药罐里装的,应该就是为此人治疗的药物了。王师毅不禁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名姓的?

“……你是谁?”略带著些警惕,安德城里绝不像往日所见的简单,王师毅怕一步走错,便再没有下一步可走了。

“哈哈,你竟还不知道我是谁……”男子垂眼笑了笑,“那我先问你,你细看我的面孔,可觉得面熟?”

被他到面容上的事情,王师毅再看看,真是熟悉,绝对在何处见过,只是……王师毅努力辨认的模样被那人尽收眼底,仍笑著,像是偏要等到他的答案似的。

王师毅顺流上去,回忆这次征讨赤目血魔的路上遇见的人物,不用多久,想起一人──隔格阁里的掌柜,那个告诉他“煌镜宸”名字的女子。

……她还说过什麽来著?若身陷囹圄,去寻一个跟她面貌相似的人物,就会有人来助──眼前这个泡在药罐子里的男人,不正是与她面貌相似之人麽!

“看来你知道了。”男子不用问他,就肯定了他的猜想,“在隔格阁的那个,是胞姐,是她让你报出‘煌镜宸’名号的吧?”

对,就是这个名字,“煌镜宸”,它到底是谁?是那个隔格阁的掌柜,还是眼前的这个人?

“你大概是在隔格阁里跟她提到赤目血魔?”

确实如此……难不成,这个男子跟血魔有什麽关系?

“你应该有些打动得了她的地方──可她只告诉了你‘煌镜宸’,也不说得细些,那天若不是谷角借拿药进来与我商量,还真救不下你。”

“救”?怎麽救?王师毅一听,回想一下,真没见著谷角“救”他的场面,多给了些虫子给了些药引,怎麽到这个人口中,就成了“救”?

那人看出他的疑惑,解释说:“我就是煌镜宸。这名字江湖上能知道的人极少,一旦有人报得出来,大多与煌家有些关系──保险起见,我不能让你葬送在乐六手上。”

可惜,没帮上多少忙,他还是落在了乐六手里。王师毅想著,觉得煌镜宸也会明白;可煌镜宸并没有停下:“姐姐应该担保‘煌镜宸’这个名字可以助你,但这次遇上的是驱尸乐六,只能算成半个江湖异人,我抓不住他的功底,不能直接救你出去,不过……”

煌镜宸说的这些事情,王师毅都听进去了,但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不觉得自己是被“救”了,他明明还陷在乐六的掌控之中,为什麽煌镜宸能说出这个“救”字?

“不过,只要……”煌镜宸话未说完,药庐的门就被人打开;是谷角出诊归来了。

“镜宸,你且歇著吧,时间还早。”谷角一上来径直来到药罐旁边,看著罐中的煌镜宸,语调平和地关照了一句,才转向王师毅。

“只要乐老六肯给你那些‘钩子’的解药,你便无後顾之忧了。”谷角手上是一个小小的药匣,察觉王师毅的目光,就将药匣放在门边的小几上。王师毅赶紧凑上去问,这些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以乐六那些钩子的威力,就算真给了解药,断了与乐六的联系,不出十日,原本被Cāo控的人,就会耗尽生命,再睁不开眼睛。”谷角跟王师毅并不大熟悉,但谈话自如,直说自己的“救”法,“记得那时的药引麽?那不只是引虫子们爬到地方的,我专门备了一味药──如今应该已经起效了……”

谷角的话中也有些隐瞒,王师毅听了不急,心中只充斥著强烈的疑惑──你们到底在我身上用了些什麽东西?

还有,这驱尸乐六找他一个活人回来,到底是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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