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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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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你问过许多次了,今年正是建熙三年春。”连璧靠近轿窗说着。

舜华面色微微抽搐,道:“你耳朵真灵……”

连璧笑了笑:“要灵才能随时服侍主子啊。”

是啊,就是太灵了,她真怕哪天她一个不小心梦话被他发现。

今年是建熙三年春,但……絮氏舜华病重失去意识的那一日是建熙四年春啊!

这表示什么?

她莫名其妙地跑到一年前,而且无故成为崔舜华。至于一年后的絮氏舜华在化为春燕的那一刻,怕是已经病死了吧。

她始终不肯承认她病死,但,不彻底打醒自己,这个崔舜华的未来也危险了。

她自认是个善念极重的好人,魂魄无辜侵占旁人的身躯,她内疚万分,巴不得马上还给崔舜华,可是,要怎么还?

她已经死了,崔舜华却活着,但不知魂魄何去,她要是直接上吊了事,万一又来个孤魂野鬼占了崔舜华的身子不肯还,那怎么办?

她左思右想好几天,最终想出一个法子——先替崔舜华着,能几天是几天,了不起上个一年……等到一年后絮氏舜华的死期,她想,牛头马面应该会察觉她的异样来抓魂,到时候,她也会再死一次吧?

更或者,说不得白府的絮氏舜华根本没死,只是病重,魂魄暂离一年,到时她就能回去了。

当然,这是往好处想。无论如何,她都不敢让人发现崔舜华体内的是一个无辜善良的大家闺秀,要不,万一被人订进棺木埋到地下深处,她就对崔舜华不起了。

这么一想,多日的惊慌按下,暂且豁然开朗。不管一年后是死是活,首要任务是保住崔舜华的身躯,次要任务是不着痕迹寻觅崔舜华魂魄,最后……她想小小自私一下,让白府里的絮氏舜华在将走的一年,过的舒服些、好过些。

北瑭京城虽是四国的奢侈之都,但配香料的专门师傅甚少,白起为多病的她自商旅手上购买好几种香料配方,让她房里药味不那么重。

可是北瑭国土偏北,有些香料只在南方或者小国才有。白棋白手起家,是京城四大富没错,却不及崔舜华天生的名门富户,他手头能力有限,所以,今日她没特地搜罗崔府的香料、配方等,打算以友好之名赠礼拜访白起。

她替崔家舜华保住一年身体,那她想崔舜华索取小小报偿也算合理吧。

她想让白府里的絮氏舜华在最后日子享福些,顺道跟白起哥说清楚,盼他能好好寻一寻崔舜华的魂魄,以及搞清楚为何她会落在崔舜华的身子里。如果方便,再找个懂术的道士看看需不需要在她身上贴个符咒,以防万一她魂归西天,崔舜华的身子教别人占了。

“当家,今日是春神日,恐怕要绕小路走。”连璧又凑到窗边笑着。

舜华心一跳,眼巴巴的,连忙贴到窗口喜声道:“今天是春神节?”

连璧暗吓一跳,不动声色地笑着:“是啊,今年戚大少办的,春神由伊人姑娘出马。依这走走停停的路程,道白府时可顺道在白少那儿用午饭呢。”

舜华脸一颤,瓜子脸的肉剧烈地抖了抖。在白府吃饭不就等于跟以前那样?她心里发苦,又见连璧眼底抹过疑惑,她立即调整表情,冷笑一声:

“白起家里的饭菜想来没什么好吃的,不如……不如快到他家时,在附近找管子果腹吧。”白府的饭菜都淡,她老早就乏味了。崔舜华的胃甚好,可以塞牛塞鸡塞羊……这十几日她的胃塞得异常满意。她怀疑这是老天送给絮氏之后最后的恩德,让她有一副好肠胃尝到人间美滋味。就是一不太好,今早穿衣时,腰间好像多了那么一的肥肉,但盼以后崔舜华回来后不要太怪她。

连璧还在打量着她,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悦冷笑:

“你在看什么?”

他连忙笑道:“近日当家圆润些,本已无双绝色了,现时可变成天资仙容,要是戚大少瞧了,说不得凡心一颤呢。”语毕,规规矩矩地收回目光。

崔舜华见他没在看了,面色又是一跨。听说崔舜华行事跋扈,随心所欲,这几天她半夜搅镜练习狠眉凶眼,虽然大功未成,但,基本上的冷笑她是会了,只是,都是千篇一律的冷笑。

该耍狠时,她冷笑。

该动怒时,她冷笑。

该娇躯一震时,雷霆万怒到准备鞭人时,她还是冷笑。

目前她只会用冷笑来充场面。对不起,崔小姐,我……天生是个好人,只懂得慈眉善目,我会努力的。

轿子一颤,忽地停顿下来。她回过神,凑到小窗一看,轿身巷间,对面也来了小轿。

连璧啊一声,笑道:“春神日,到处都是凑热闹的百姓,行轿不便啊,我瞧巷子虽小,但两小轿挤上一挤,勉勉强强还能通过,当家,你觉得这样妥当吗?” 他回头看看舜华,嘴里求着她的意见。

不必退巷,挤一挤能过当然好,舜华要应允,及时又想起崔舜华的嚣张,正考虑要不要搬出她那套基本冷笑功,就见连璧跟她「眉来眼去」。

这……既然连璧眼里有鬼,在跟她玩眼色,表示以前崔舜华也时常跟他这样,因此,她配合一下,眉毛对他用力抖了抖,合力完成「眉来眼去」。至于这眉来眼去到底有什么用意,就请他自由诠释了。

连璧有些傻眼,似是不太懂她剧烈抖眉下的真意,但他随即机灵头,朝对面轿子喊道:“可以过了,动作小心些,别撞轿了。”

两小轿缓慢地插身而过,舜华往小窗外看去,正好对上对方的小窗,她隐约看见轿里是名女子。当她收回目光时,忽听得一句——

“小女子收下当家给的东西,已派人过去了。”

那声音低微,要不是轿身错过,轿窗相对,舜华决计听不见,她本以为是对方自言自语,紧接着又听见对方道:

“多谢当家建言。当家随不求回报,但,若然事情办妥,他日当家需要小女子之处,请尽管说,只要与他无关,小女子必尽力完成。”

舜华立即明白这是早在崔舜华失魂前就有的安排。她不知这安排是什么,但她总不能砸了崔舜华的锅,变半捂着嘴,来同一套招数——

“嗯。”她含糊着。照旧,请对方自由诠释。

轿子互相通过了,舜华想了想,及时往窗后看去,只见对方将窗帘放下,那一双雪白青葱,是年轻小姐所有。

她心跳漏了一拍,隐隐觉得崔舜华允对方的不是正经事,要不,在崔舜华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那小姐怎还将自己遮的严实?分明是怕其他人察觉她俩有过会面……谁呢?

舜华咬着唇瓣,寻思片刻,最后还是不去更动崔舜华的决定。她只是暂时一年,万万不可能冒充崔舜华一生,此刻她变动了,难保将来不会有其他意想不到的苦果由真正的崔舜华承受。

“当家,前头有鞭炮声,恐怕春神正经过这条街,不如先到尉迟茶楼吃顿小食吧。”

“你看着办吧。”她心不在焉地答着。

鞭炮声越发地吵人,连璧领着轿夫往尉迟家茶楼而去,一路上,人群拥挤,如果不是轿子有崔家标示逼人一路让道,早就叫凑热闹的百姓给推挤了。

这种百姓自动让道的事,舜华还是第一次遇见,也见识到崔舜华家大业大……也许真正理由是恶名在外。她秀脸微红,在轿里当个标准的缩头乌龟,不敢再打量这条闹街。

轿子转入茶楼停下。舜华紧紧抱着木盒出轿,惹来连璧暗自注目。

她抱着沉甸甸地,背都驼了,也没叫他接过,完全没有往日的潇洒,要不是他知道里头只是各类香料,他真要以为那盒里氏御赐的免死金牌。

他与掌管说完后,殷勤地领着她上楼。他笑:“当家,每年春神都会经过这条街,这间茶楼视野最佳……戚大少每年都在这里呢。”

舜华暗地又垮脸了。怎么尉迟恭跟连璧都以为崔舜华迷恋戚遇明呢?现在是怎样?她真要代崔舜华假装迷恋一下戚家大少吗?

连璧再道:“药是要长期服用的,既然那位小姐听从当家的意见,以后药不够她再来求,连璧是否要主动给她呢?”

舜华先是一怔,而后见他眼神,立即明白他说的那位小姐就是在轿里姑娘。她直觉问道:“这药,是救人的么?”

连璧居高临下回头看她一眼,因为他背着光,舜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笑嘻嘻道:“这药正是那位小姐的救命仙丹呢。”

“既然如此,你看着办吧。”

“那连璧到时就自动拿药了。”他不经意地说着。

舜华应了一声。反正那救命仙丹在哪儿她也不知道,还不如交给连璧呢。

行到二楼,有人正要下楼,一见连璧,笑道:

“哟,这不是连宫里公公都当不上的阉人连璧吗?你也来看春神,祈求春神赐福吗?怎么没去巴着崔舜华那女人的大腿呢?”

连璧咧嘴一笑,微微侧开身子,露出二、三阶梯下的舜华。那人一见崔舜华,面色大变,抖了抖嘴,哑声说道:

“崔当家,我……我以为你还在养病……我……我……”

“病?”舜华轻声道,“我生病了吗?好像吧。现在我一见到你就头痛,你道,这该怎么办才好?”

那人叫道:“崔当家马上会好马上会好!”他收起折扇,仓皇奔下楼,与她插身而过时,简直避她如蛇蝎。

她视线一直追寻着那人,直到连璧笑道:

“主子,那种小富人家,你约是记不清了吧?”

“嗯。”完全没有印象。

“他是南门小富户陶家公子啊。”

舜华回头看向连璧,他依旧是笑容可掬地领她上楼。她深深地看他背影一眼,有冷地抱紧怀里木盒。小时候亲亲爹爹总是告诫她,药对付一个人,必要先知道他的名字,接着就会把徐直徐达徐回……总之是徐家历代所有人都背上痛骂一番。

现在,连璧正在做同样的事。

她很清楚崔舜华不是一个好人,但实际遇上时,她心里震撼难以言喻。会把一个完整的人送去阉割,还让他曝光在京城里,人人皆知他的长相,这简直……除非离京,否则他只能在崔舜华身边求的生机。

崔舜华怎么会不知?她怎会不知?

“……茶楼一、二楼都是富商公子们订下的,三楼戚大少每年都会与伊人姑娘共商春神,今年伊人姑娘当春神,眼下三楼该只有戚大少……咦,尉迟当家也在。”连璧讶道,连忙退到一侧,让舜华上了三楼。

尉迟恭本坐在床边看着街头闹景,听见连璧声音,回头一看,见是崔舜华,清冷沉静的面容不变。

戚遇明也是不冷不热道:“舜华也是来看春神的么?那就一块看吧。”

“多谢了。”她笑,她也想坐在窗边位子看闹景,但正巧两位大少占据靠窗的最佳好位,她犹豫一下下,选择尉迟身边的凳子坐下,试着伸长脖子往窗口看去,尚能一览无遗,非常好。

小时候亲亲爹爹让她坐在他肩上,假装她是小春神绕府一周过干瘾。春神都是各家富户挑出自家最美丽的姑娘,伊人会出现不意外,去年是白府,白起哥连对她都提都没有,她事后才知他是另外雇请美姑娘扮春神,那时她多遗憾,虽然她知道自己与这种体力活无缘,但好歹也要问问她这个小美女啊。

连璧上前朝戚遇明道:

“我家主子这半个月来生了一场病,这日才好些呢。”

戚遇明看她一眼,道:“好些便好。”

崔舜华还满惹人嫌的,她想。她看见桌上摆在各人面前的小碟茶食,嘴角快活地翘起,她朝尉迟恭道:

“尉迟当家还没用过吧?”

“没有。”

“那介意分我一块吗?”

尉迟恭与戚遇明同时看向她,前者慢吞吞头。“请随意。”

她马上拿了一块如意豆沙糕塞进嘴里。软软香香,入口即溶,果然美味可口呢!

尉迟恭去白府拜访带的心,八成就是出自这间茶楼。那日絮氏舜华临终看见却无缘偷吃的心,就是这道如意豆沙糕,如今也算圆了心愿。再拿一块,一口满足地吞下。可以毫无怨恨地升天了,她想。

果然是好肠胃!吃再多也不会闹疼,在吃一块再吃一块……她脸颊鼓鼓,伸手到最后一块如意糕时,注意到异常的静默。她瞟了戚遇明一眼,再转到右边的尉迟恭,仍是千年不悔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才道:

“病一好,胃口也不错了。”她玉白手指颤了颤,想再沾粘小碟里的屑,但众目睽睽,她想还是稍稍克制些比较安全。

“舜华可会再要那些舞人乐师的手脚?”戚遇明忽问。

“舞人?喔,我行事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当日不要了,也没有事后追回的必要。”开玩笑,她要这么多手脚做什么当千手观音吗?吓都吓死她了。她再补一句: “不过,以后别的事惹火我,那又另当别论了。”

戚遇明微地皱皱眉,而后又舒开。

“你肯放过那些舞人乐师,也算是小有改进了,盼你以后能修正作为,别再伤人了。”

“……”口气好像白起哥以前的老师傅。崔舜华真的喜欢这种男人吗?

街上鞭炮连连遂响,有人喊着“春神来了”,舜华连忙奔到窗前抢到最佳位子。戚遇明、尉迟恭来到她的左右,她心一跳,瞄瞄左边的戚家大少,再看看右边的尉迟恭,她故意回到桌前喝了口茶,再绕到尉迟恭的另一侧。

对不起,白起哥的大家闺秀教育非常成功,她与戚遇明实在不熟,站这么近,很诡异啊。

“过去,别挡我视线。”她低声对尉迟恭道。

尉迟恭淡淡看她一眼,往戚遇明那里靠了些。

舜华仍是紧紧抱着木盒,观着身边的男子,忽问道:“尉迟,这间茶楼是你名下的,挺好吃的,以后我天天专程来拿,你可会叫人下毒?”

她的声音略略低了些,尉迟恭思绪一顿,再一次微侧脸,往她看去。

她个儿高挑,色艳桃李,本该是北国佳人,奈何眉间生戾,男子看久不免生腻。他见她半垂着眸,故作不经意,耳朵却伸的长长,等着他的答复——这么没有技巧的劣等套问手法,他还是第一次自她身上看见。

这么说来,这半个月来传他高烧不退,略略损了脑子的谣言似乎有那么可信。他寻思片刻,不知她问题下的用意,淡声道:

“我再怎么厌恶一个人,也不会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去对付一个人。”

“白起喜欢这件茶楼的茶食么?”她追问。

“你去问他吧,他吃什么我怎么知道。”

“那你呢?你喜欢吃甜食吗?”

“不喜。”

那还时常带心去白府?他意欲为何?舜华又追问:

“絮氏舜华是个美女,你总知道吧?”

“不清楚。”一顿,他反套道:“你见过?”

“……没有,不过我听说她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而且是北瑭第一美人呢。”舜华鼻子翘的高高地,非常骄傲。

尉迟恭目光又被她勾去。这女人……真是伤了脑子吧?

“你要是来拜访我,会带这件茶食吗?”

这么无聊的话他居然有耐心回答:“不会。”

“那你去拜访白起呢?就会带着这件茶食了吗?”

“白起并非足不出户,也不住在其它城镇。他就住在三条街外,我特地带茶食过去看他有什么意义?”

舜华心一跳。足不出户是絮氏舜华,他……果然是去看她的吗?他是怎么识得她的?

街上的春神队伍已入他们视野内,尉迟恭立即看向白马上的伊人,她穿着绣满春花的大红羽衣,似是春神非临。忽地,他听见有人由衷赞美着——

“真美啊,好像仙女下凡呢!”

他瞟向那个已把头伸出窗外的崔舜华。

她察觉他的注目,站直身子,咳了一声,改口:“哼,不过尔尔。”

“你不是自称与她情同姐妹吗?”他双臂环胸,看着骏马上的可人儿,没再看向舜华。

“……”情同姐妹吗?她不知道啊,冒充崔舜华太难了,如果早知有这么一天,她一定要投书给《京城四季》幕后金主,先写个崔家舜华生平史让她研读一番。

“你这么注意絮氏舜华是有什么目的?”

“……我拜访北瑭第一绝色佳人不成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划花一个女人的脸,对你来说很有乐子吗?”

舜华手一抖,差落了木盒。原来崔舜华划花过女人的脸吗?她嘴角抽搐,打死她也动不了那个手啊!

“我、我的事由得你管吗?就算我想划花一百个女人的脸,也没人敢管,嘿、嘿嘿!”她特地加了两声邪笑。她练很久的,本来不想拿出来招摇,但,显然崔舜华比她想象中还要坏,如果不搬它出来辅助一下,她怕迟早被人看穿她是一个品德兼优的好姑娘。

尉迟恭古怪地看她一眼。

戚遇明终于转过头看她。

正端花篮上来的连璧也面露异色地看她一眼。

“……”她好想掩面逃离此处。她咬牙切齿:“看、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

连璧上前,笑道:“当家是天下无双的尖美人儿,这谁都知道的。掌柜给小的一篮子花,当家要吗?”

“好……”她面露喜色,接着,一顿,她边练级极快,下巴抬高,不耐烦到:“不必,这种幼稚的把戏就别找我了。”她觉得好累啊!真要崔舜华一年吗?她怕熬不过几天就被人察觉她是絮氏舜华,拿她去火焚啊!

她死死抱着她的木盒,只盼晚些去白府时,白起哥会相信她就是舜华。她一个人实在憋不住会发疯。

满衣春色的春神眼见就要经过茶楼前了。她频频瞄着尉迟恭与戚遇明,心跳加快,担心地看向那笑容满面的伊人姑娘。

伊人仿佛料到戚遇明就在酒楼上守候着她,朝这方向甜甜笑着。

舜华偷看身侧两位男子,居然连尉迟恭这种性冷的人都专注地看着伊人……哎呀,可千万别乐极生悲《京城四季》第一级就提到此次迎春神,扮演春神的伊人姑娘会遭到……

怎么她俩还没察觉呢?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啊!书上写着这两人都在场发现了……再拖下去会不会救不着?她稍稍犹豫,靠向尉迟恭,轻声道:

“嘿嘿,要小心啊……人多,马是很容易出事的……”

尉迟恭一怔,望向伊人身下的那匹马。马是选过的温驯母马,但此刻不知是不是人群太拥塞,拿着菜刀沾喜气的屠夫俯跌向前,刀砍上马臀……

尉迟恭大喝:“戚兄!马!”

戚遇明闻言,心知出事,与尉迟恭双双借力跃出窗口。两人本是要将伊人抱离马匹,但尉迟恭见他与自己同一心思,于是临时改变方向,拉住缰绳,极力稳住受伤的马匹乱踏,伤到无辜百姓。

“不要啊!”舜华惨声大叫。

这一切,全照《京城四季》第一级所写,马匹意外遭砍,戚遇明急救佳人,舜华亲眼见证。但尉迟恭也跃出窗时,与她太过接近,她被弹开几步,一时站不稳,怀里的锦盒就这么被抛出窗外。

她惊得的扑前,想要捞回它——几天没日没夜的收集啊!有些香料只有崔家有,而且就只有那么一,她全带来要送给白府的自己!再到其他国家收购至少也要一年半载,白府的舜华不可能等到了!

她半身几乎探出窗外,拼命想要捞回木盒。但木盒在空中打开,里头满满的各式香料、配方,甚至是珍贵小香囊尽数散在空中。

浓浓的香气四溢……

她苦命的舜华啊……

背后猛地受到袭击,疑似有物不小心撞上她,她已经半身顷出窗了;这一撞,重心遂失,撞得她飞出窗外。

风声咧咧,刮着她脸颊好痛,宽袖乱飞,她简直在腾云驾雾了,她的命没有这么惨吧!已经死过一回,难道第二次要她摔成豆腐?

她吓到顾不得维持崔舜华的形象,凄惨大叫:“救命啊!”她双手拼命在空中舞动,整个人扑向抱头鼠窜的人群。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看见戚遇明正抱着伊人闪到一旁躲她。没人性了!

她摔落的方向正是尉迟恭附近,他面若寒霜,眼里淬着冷火,正直直望着她,似在恼她枉顾人命,居然买凶伤马。

不不,不干她的事啊!她只是在《京城四季》里看见这桥段,好心地提一提啊!别因为这样就不救她!她真的会摔成豆腐渣,那还不如之前就让老天收了她,至少那时她是平静地走!

她脑中一片混乱,絮氏舜华的生平在她脑中一一闪过,她双眼紧闭,噙着满眼泪花,破桑大喊:

“救命啊——尉迟——大爷——”

似乎有东西缠上她的腰拉扯,促使她临时变动方向,她本以为是自己快吓死的错觉,但紧跟着,她用力撞上一具结实的rou体。

这一次她反应很快,手脚并用紧紧抱住对方。恩人啊,有品位啊!她做牛做马都不能报完这天大的恩啊!舜华不必张眼也知道救命恩人是谁,因为马鼻子直蹭着她的头在喷气。

“下去。”他道。

她微颤地张开泪眼,果然救她的是有人性的尉迟恭。他瞟她一眼,眼底也没有什么救她后的狂喜,有的只是淡漠平静,可见崔舜华为人真不怎么能看,八成他怀着救成也好,没救也已经尽力的心态。

舜华乖乖跳下地,但双腿还在发软,要不是尉迟恭又拉她一把,她想,她会对着这匹受伤的马儿五体投地行大跪之礼。

这真是太刺激了,比过去十九年絮氏舜华的生活还要刺激……她心脏无法负荷,所以,拜托,老天慈悲吧,她不想占据脆的身体,她愿意替崔舜华一,直到崔舜华找到回路回来。看在她天性善良的份上,别再让她成为豆腐渣的机会了。

“既然知道生死攸关的恐惧,以后别再买凶伤马。”他冷声道。

她才没买凶伤马呢!舜华想澄清,又听得他忽问:

“谁推你下来的?”

她一怔。“推?不、不是吧……”下意识地往尉迟茶楼看去。

连璧自茶楼里奔出来,喊道:

“当家没事吧!”面上七分恐惧,仿佛怕她一个不幸,他在北瑭京城再也没有靠山了。

舜华见他平日笑容全部敛去。是啊,崔舜华一死,连璧是阉人之身,除非他到乡间隐姓埋名,否则不会有好下场,还不如保住崔舜华还有荣华可享。

所以,推……不是吧……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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