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费力地睁大了些眼睛看看,“哦”了声说:“是玉琴啊,玫子呢?”毛玉琴说:“玫子正在考试呢。妈,你放心,你给求了神,玫子一定能考上大学的。”老太太“嗯”了声,脸上微笑着闭上眼睛,嘴里却嘀咕:“我给求了神的,我给求了神的。”片刻,忽然又睁开眼问:“小鸣呢?小慧呢?咋都没见到?”毛玉琴慌忙说:“妈,小鸣陪她玫子考试呢。”老太太就蹙起了眉说:“哎呀,你说你们,都在这干嘛?你们咋不去陪玫子考试?”欧阳安平说:“妈,你这不就病了嘛。”老太太转眼看着欧阳安平说:“瞎说,我哪里病了?我就是去了你外婆那趟,累了。”转眼又看老爷子说:“他爸,俺娘还怪你没送我去呢,我说你整天就知道弄那些鸟,俺娘骂了你。”说完这话,老太太的脸上就露出了得意地笑。老爷子看着她没言语。老太太又说:“没事,我说了俺娘,我说你喜欢那些鸟,我让她别骂你。”几位就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是发慌,转眼又都看着老太太闭上了眼睛,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话语。毛玉琴低着头眼泪哗哗地流着。老舅忍不住背过身去,哽咽着哭了两声。
老太太喘了几口粗气,睁开眼说:“狗剩,你哭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听话,不然咱娘生气了。”老舅就“哎”了声答应,慌忙抬手摸了把泪,转过身来看着老太太。老太太的眼珠左右动了动,眼睛就落在了毛玉琴脸上,忽然问:“小慧呢?咋没见她?”毛玉琴心里一惊。老太太嘴里“哦”了声,说“对了,小慧是和小鸣一起去陪玫子考试了。”毛玉琴就慌忙说:“是、是,是和小鸣一起陪玫子考试了。”老太太说:“你们都去,你说你们在看着我这干嘛?去、去,快去。”众人一下又没了言语。
这时陈红走进来,附耳对毛玉琴说:“老人家不可以多说话的,她的神志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你们和她说的话越多,她的思维越乱。”毛玉琴头,就冲欧阳安平使了个眼色,再就俯身看着老太太说:“妈,我们去陪小玫考试,你好好休息。”老太太说:“快去,都去。我去俺娘那一趟,把我给累死。我睡一会。”众人互相看看出了病房。
毛玉琴出门走了几步,便就站住,转身趴在墙上低声哭。欧阳安平流泪陪两位老人在不远处的条椅上坐下,老舅流泪看着老爷子说:“我姐,我姐的脑子,咋就一都不清楚了呢?”老爷子没有搭理他的话,低头想了想,转头看着欧阳安平问:“安平,你看,是不是让小鸣给小慧打个电话,让她来见见你妈?”欧阳安平听了这话,为难地看着老爷子,说:“这,这合不合适?”老舅探过头问:“小慧是谁?”老爷子说:“是小鸣的对象。”老舅就对欧阳安平说:“那应该来。”欧阳安平说:“人家在苏州,现在的问题是,小鸣和她都在上学,也没公开关系。”老爷子想了想,说:“也是,等等吧,等玫子考完试再说。”欧阳安平和老舅都没言语。老爷子说:“过两天,等玫子考完试,还事得征求小鸣的意见。人家小慧那边的父母还不知愿不愿意的。我也是一时心急,咱们这边,没过门的媳妇一般都不愿意让闺女过来……”
欧阳安平心里清楚,老爷子的意思是没过门的女孩子是不好来男孩子家给老人奔丧的。瞬间心里也是一酸,定定神说:“要是近也好说,看看就走。可这么远的”老爷子说:“这会不说这个了,安平,你快去你妈厂里跟领导们说一说。”欧阳安平答应起身。老爷子又急忙喊住他:“安平,我看还是等一等,这会去和人家说这件事,我还是怕给传了出去。我这脑子,不知啥时候就乱了。”欧阳安平说:“爸,没事的,这事我早想过了,毛巾厂现在的薛厂长是我中学的同学,他的二儿子跟我念书,见了面我和他交待下就是了。”老爷子想了想,还是摇头说:“不妥,还是等玫子考完试再说,到时候咱给人家解释一下就是了。”欧阳安平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