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教练的声音。
教练站到他身边，把手搭上他的肩膀，笑容里是打趣的味道。
居安听到这话更伤心了，直接在原地蹲下，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一抖一抖地哭了。
“不是，我说你小子，出个外务还顺便失了个恋啊？”
教练有些无语，但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站在旁边，等他慢慢从失落的情绪里恢复出来。
车里，黎倾冉靠在顾先生身上翻着自己的热搜词条，上面几乎没有什么负面评价，全都是夸她厉害，还有漂亮。
“老公~他们都叫我小漂亮~”
顾承晗低下头看她，女孩的小脸蛋水灵灵的靠在他肩上，甜兮兮地笑着。
他抬手去摸她的脸，弯唇笑道：“小时候是小漂亮，现在是大美人了。”
他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自己经常喜欢端详她这张脸，把每一个五官都看得仔仔细细，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些不怎么符合大众客观审美的瑕疵。
可是得到的结果每一次都是，她就是哪里都漂亮，很标致很客观的美。
她是标准的瓜子脸，面部平整流畅，水汪汪的桃花眼，天生的浓眉长睫。而眉弓很高，鼻梁挺拔，连嘴唇的弧度都是漂亮的m型，不管是皮相还是骨相都是一顶一的美人配置。
所以有时候，顾承晗总觉得她不太像个真的人，更像个定制出来的性爱娃娃，她漂亮到让他会生出一种把她蹂躏到破碎的欲望。
其实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他记得她16岁那年个子还不算高，整个人瘦瘦小小的一只，在饭局上每次都很乖，会给所有人端茶倒水，乖乖地回答每个人对她抛出的问题。
到18岁的时候，她的个子就已经抽条张开了，穿着最简单的连衣裙也遮不住她的修长纤细和惊人的身体比例。
尤其是在床上，洁白乖巧的小姑娘像只奶猫一样，明明很乖很听话，但是因为太漂亮太干净，总是让他产生一种像是在强奸小女孩的错觉。
两个人越来越熟悉的过程也是他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过程。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地不敢主动和他说话，到后来每天都要钻他怀里撒娇，她也出落得越来越惊为天人，脸上的稚气褪去，只剩下明目张胆的精致美丽。
有时候带她出去聚会，身边的朋友都会问他能不能把这小姑娘分享一下，因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自然是想尝一口味道。他当然是拒绝的，还好她也乖，出门在外总是呆在他身边哪也不去，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话，对异性更是离得远远的，唯独只亲近他。
黎倾冉十几岁的时候性子比现在更内向，她说是因为从小到大总是被逼着说场面话，总是要被迫去表演节目、去服务好所有人，所以她很害怕那种场合。
顾承晗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一多半都是装出来的，她的骨子里很安静，也很孤独，很少能对什么东西产生快乐的情绪。他总是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懒人沙发里抱着电脑，学习功课或者是研究表演，就这么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很久。
他知道她的心里有些毛病，这还是黎景泽把她送到他床上之前告诉他的。黎景泽不想说，毕竟心理问题同样会影响这个女孩作为商品的质量，但他面对顾承晗却也不敢不说。
黎倾冉有抑郁症，虽然黎景泽说不是很严重，可她床头的柜子里一直都放着抗抑郁的药，和避孕药摆在一起，是随手就能拿到的距离。
还有焦虑症和轻微的强迫症，这都是顾承晗的家庭医生后来给她诊断出来的。
他甚至撞见过18岁的她一个人站在厨房，左手拿着漂亮的陶瓷水果刀，比量着往自己右手的手腕上划。
他走过去拉她，她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给他展示自己用的是刀背，不会受伤。
“放心啦，我不会真的割腕的，会流很多血吧。”
她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是在说，这个方法不太好，需要找一个其他的，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
大概是因为年龄差了很多，大概是怕她真的动轻生的念头，又大概是顾承晗有时候会在她身上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所以在某些时候他对她有着不分原则的纵容。
比如尽量不带她出席她不喜欢的名利场，即使有时候因为需要身边有个漂亮女孩所以不得不带上她，他也绝对不会逼她在那种场合里像其他女生一样脱衣服、跳舞，甚至是在包间的众目睽睽之下性交。
连别的老板点名道姓地要她喝酒的时候他都会伸手拦在她身前。有时候局上的女生会为了给自己的金主争颜面而争奇斗艳，比如跳很性感的舞，比如为了展示自己的忠诚而跪在男人的腿间口交，甚至当众坐在男人身上骚浪地挨操。
但是这些事情黎倾冉都没做过，一次都没有。
即使有时候全场除了她之外所有的女孩都已经一丝不挂，连她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给他丢人了，甚至是主动和他说她愿意脱，也会跳舞。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这么乖啊？”
她愣住，点头。却看到男人微微摇了摇头，捏着她的手笑道：“不需要，你乖乖坐着就行。”
在遇到顾先生之前，她的人生从未有过哪怕片刻的松弛和自由，她所处的环境对她万分苛刻，她总是需要面对永远也达不到的要求。
只有在顾先生这里，她会听到“不需要”。
小动物会对身边的人和环境十分敏感，她就是在他的纵容里慢慢地意识到，在他身边是很安全的，所以慢慢地化掉了冰冷的外壳，渐渐变得生动和真实。
可以放肆一点，比如吃饭的时候不吃西兰花，比如抱着大大的抱枕躺在沙发上睡觉，不用在乎睡裙会滑上大腿而显得不够优雅。
因为顾先生不会生气的。
就是从这些小小的放肆开始，信任和依赖慢慢萌芽，她心底对他那些因为崇拜和身体亲密而生出的少女的情愫，也一点点地，变成完全离不开的深爱。
就是想要和他抱在一起，喜欢被他亲吻和抚摸，看到他开心她也会跟着开心，会心疼他事业上的辛苦，也会因为他身边有别的女人而吃醋。
其实相比于她，反而是顾承晗对感情更迟钝一些。他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她说的“我爱你”，当面或者是语音，但是心里那些细微的涟漪总是被他刻意地忽略掉。
他会故意地对她很冷淡甚至是很凶，以证明自己对她真的无感，抑或是证明，黎倾冉在他面前是没有底线的，不管如何都不会离开他。
所以看到小姑娘一个人抱着膝盖流眼泪的时候，那些心里的慌张和疼痛便也被他刻意地忽视掉。
直到她委屈得快坚持不住，甚至是有些快要变回到刚认识时候安静淡然的迹象，他才恍恍惚惚地发现，其实他不想这样。
是他一手把她养成的，让她明媚开朗，让她对他依赖迷恋，他又怎么舍得看着自己亲手完成的作品再次坍塌呢？
又或者说，在她日复一日的温柔里，他也在享受被珍惜和深爱的快乐，其实早就比自己以为的更在意和喜欢她。
黎倾冉第一次冒出想去死的念头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学生。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放学之后要去学钢琴或者跳舞，周六周日的时间要用来上体能和外语课，她经常连饭都吃不饱，经常是累得眼前发白，站都站不稳，才能被放去睡觉休息。
有一次在学校的考试，因为身体实在是不舒服，她做错了不少题目，对完答案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排在班级的第一名了。
想到成绩公布之后要面对的指责，想到学期结束后暗无天日的暑假，她一个人在学校的天台上站了很久，很想很想就这么一跃而下，然后结束自己的一生。
这种念头在她前十八年的人生里出现过无数次，她几乎只是凭着一口气吊着自己的一条命——反复不停地告诉自己：你还这么年轻，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能倒在全新的生活之前。
直到和顾先生在一起，好像有个冥冥之中的声音告诉她，救赎你的那道光终于降临了。
她的人生里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可以把很长的时间用来浪费掉，即使只是躺在床上刷手机或者出门散散步。
不会再有人一直盯着她，规训她，她可以是自由的，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爱好和事业。
更重要的是，当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快乐好像变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每当能够和他呆在一起，和他拥抱、亲吻、做爱，每一个亲密的举动都能让她感觉到生理性的多巴胺沸腾，让她知道有关快乐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滋味。
过去的黎倾冉想去看玻璃一样的海，想体验百米蹦极的失重，也想坐在雪山山脚下，或者是躺在森林里望着被树木遮掩的天空。
她想去看看除了枯燥乏味的生活之外，那些精彩丰盛的世界。
但是在爱上顾承晗之后，仿佛他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能够让她欢喜、满足，别无所求。
他变成了她的整个世界，也成了她坚持继续活下去的最重要的理由。
“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我开始稍稍地期待着这个世界。”
（四十四）许愿星
回到北城之后，黎倾冉又在学校泡了几天，在五月初完成了毕业论文的答辩。
按理来说她应该进组拍网剧了，可是剧组那边临时改了剧本，把她喜欢的戏份删掉了不少。不想拍，但是更不想闲着没事做，毕竟之前为了这个已经接下来的剧本她已经推掉了最近的其他工作。
黎倾冉还是不习惯把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她表达心情不好的方式就是瘪着小嘴要抱。
“你怎么了啊乖乖？”
顾承晗抱着她在家里溜达了快十分钟，还是没把委委屈屈的小姑娘哄好。
黎倾冉也知道不能再消耗顾先生耐心了，于是动了动小腿，示意着要从他怀里下来。
“不要抱了？”他把她放下，但还是没那么放心她的情绪。
小姑娘摇了摇头，低着头很诚实地回答他：“我这个人就是很别扭，不开心的时候我会想起很多很多事情，不是一件事情解决了我就好了，更何况我好像连这一次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跟我说说？如果你觉得我能解决的话。”
“不要，我不能再让你帮我忙了。”
她拒绝得很干脆，在她心里他出手解决她在综艺里的服装问题就已经让她很不好意思了。
就像一个小孩子固执地要让自己独立起来，她在他眼里就像一只用力扑动着翅膀但是对飞行毫无用处的小鸟，的确可爱，又有点让人头痛。
“那你跟我分享一下，我不帮你，行不行？”男人折中地提了一个意见，手把手地教她谈恋爱：“我觉得，男女朋友之间是不应该隐瞒的，分享喜怒哀乐是最基本的。”
黎倾冉垂着脑袋想了想，声音闷闷的：“也对。”
于是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小姑娘愁眉苦脸地把事情给他讲了出来，还不忘强调一下不用他帮忙。
顾承晗基本上也听懂了大概，点了点头：“所以你觉得一个月没事情做会很浪费时间？”
“对啊。”
“你不需要休息一下？”
“不需要。”确切地说是她不敢，她怕自己不积极不上进就会被落下。
一种习惯性的焦虑症状，不过在这个所有人都内卷的年代倒也不会显得她很不正常。
男人想了想，试着给她提出主意：“要不要试试去毕业旅行？或者可以利用空闲时间运营一下你的社交媒体账号？”
“我的朋友们好像都没准备组局旅游，做账号的话就算拍戏也不耽误啊。”
小姑娘单手托着脸蛋，神色恹恹，显然不满意他的解决方法。
顾承晗看着她，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顶。
小姑娘于是抬起头看他：“嗯？”
“你知道如果你让我帮忙的话会发生什么吗？”他温声低语，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黎倾冉摇头，眼神里的求知欲很强。
“我会先给你交上违约金，然后让你组局去毕业旅行，给你包下所有人的车马费，再然后帮你找mcn合作给你把账号做起来，这个过程里我会让李墨给你找合适的新剧本，等你玩够了就直接进组开机。”
顾承晗对这个流程再熟悉不过，当年的林清沫就是被他这样一手捧成了影后。
小狗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明白他说的话，却参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要回报给你什么呢？”
他说得轻巧，可是短短几句话里全都是他需要付出的时间金钱和精力，却对她百利无害。
顾承晗被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可爱到，忍俊不禁:“什么都不用，这只是男朋友为女朋友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黎倾冉依偎在他肩上，美眸漾起潋滟的笑意：“和你谈恋爱这么多好处吗？”
男人摸了摸她的脸蛋，温柔的声音扣人心弦：“嗯，会有很多很多好处，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多。”
所以不要提分开，不要把视线分给其他人，就从一而终地爱着他，只爱他一个人就好。
他现在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重，已经很明显地发现自己不喜欢她和别人说说笑笑，开始关注那些对她有意思的异性，尽管这些人在他眼里都是没钱没势力的小屁孩。
顾承晗不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这就是喜欢。
尤其是小姑娘靠在他身上犯困，娇嫩的小身子跨坐在他身上，莹白的小脸蛋靠在他肩上，细软的小腰被他揽在怀里，特别娇气，也特别依赖他。
男人紧了紧手臂，仿佛抱着的是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一整颗心都被她填的满满当当。
“可是我不想去毕业旅行......”女孩用黏黏糊糊的声音嘟囔着：“我只想跟你一起啊......”
那些梦想中的远山湖泊、日出大海，或许还是她心里可望不可及的远方，但是再美好的风景在她的想象当中也必须是要和他一起的。
对于一个重度恋爱脑来说，离开男朋友很多天去看风景是非常不划算的。
“那等老公忙完这段时间带你出去玩？”
黎倾冉根本没当真：“你又在给我画饼了。”
顾承晗笑了笑，没反驳她的话。
他抱着她起身上楼，黎倾冉以为他会带她回卧室，毕竟时间不早了，他应该也发现她有点困了，可男人却是带她进了书房，把她放在大大的书桌上坐着。
黎倾冉好奇地用眼神询问他，顾承晗视而不见，他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两张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荧光黄色纸条，拿到她眼前晃了晃。
“前几天陪我侄女玩的时候剩下的，被我不小心揣回来了。”他嘴里解释着，手上灵巧地拿着一条彩纸，动作娴熟地打结、折迭。
“是纸星星吗？”黎倾冉歪着脑袋看着他折，这种星星在她上初中的时候特别火爆，她小时候也曾经买过几条彩纸试着折过。
顾承晗精细地把折好的两颗星星捏成鼓鼓囊囊的可爱形状，放在手心里，递到女孩眼前。
两颗纸星星在他手里很小很可爱，她伸手拿起，手指沾上他手心的温度。
男人单手撑在桌上，目光温柔地直视她的眼睛：“就拿这个当信物，一颗星星代表一个愿望，随时使用。”
“那星星用完了怎么办？”黎倾冉看了看手里荧光黄色的两颗星星，又抬头看着他，很不满意星星的数量。
“用完了再给你迭新的。”
“什么愿望都可以么？”
顾承晗点头：“只要我能做得到。”
她把星星握在手心里，双手搭上男人的肩膀，笑盈盈地歪头看他：“我好喜欢你啊老公~”
“老公也喜欢你。”男人低头去吻她的唇瓣，心跳骤然加速。
他记得她想要听他主动说喜欢，不能等她来问。
后来的黎倾冉还是没选择去毕业旅行，她真的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唯一的工作就是营业和互动，把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做让自己轻松的事情。
比如宅在家里看电影、打游戏、健身，以及陪顾先生去公司上班。
黎倾冉一直有一个习惯，就是给他的办公室装扮各种可可爱爱的东西。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在顾先生的休息室睡着又醒来之后，时间刚好是傍晚过后的blue t，高楼上的风景美得让她呼吸一窒，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孤独。
是四周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视线之下的车水马龙全都遥远而无声，她不知道顾先生在哪儿，甚至不知道这栋大楼里有几个人还在，只觉得好像被全世界忘记，没办法知道怎么样和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产生连接。
但是顾先生就曾经在这个偌大的办公室和休息室里度过了许许多多个无人陪伴的夜晚啊。
后来顾承晗的休息室床头就被放上了一只西高地小狗的毛绒玩具，枕头边放了一只尺寸大一点的棕色小熊，甚至把他原本的灰色窗帘都换成了带图案的彩色系。
黎倾冉这次休假期间跑他办公室的频率比之前高了很多，甚至把沙发上抱枕的都换成了库洛米和草莓熊脑袋的形状，还在他的办公桌上摆了一张两个人的合照。进顾承晗办公室的下属虽然没人提，但是频频侧目的眼神骗不了人。
直到黎倾冉往他的办公桌上又添了两盆多肉植物，连花盆都是粉色和黄色的，顾承晗终于忍不住说了她一句：“你看你把我办公室弄的。”
“那怎么啦！”黎倾冉不高兴地努努嘴：“你不会看到这些东西就想起我么？你不觉得不那么孤单了么？”
顾承晗没否认，因为她说得是对的。
有时候一抬头看到桌子上的照片，或者午休的时候能摸到她放在床边的小玩偶，心里那些无从言喻的寒凉刹那间就烟消云散。
小姑娘用自认为很凶的语气告诉他：“反正我还会继续装饰你的办公室的，你要是不让的话，那就说明你不想别人知道你有一个女朋友！”
太可爱了，他的小姑娘。
顾承晗笑得无奈，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从善如流：“你随便弄，重新装修都行。”
（四十五）杯子
顾承晗的动作一直都很高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给黎倾冉找好了剧组和平台运营团队，黎倾冉也很快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黎倾冉的社交媒体其实很好做，因为长得实在漂亮而且几乎没有什么代餐，她仅仅一条十秒钟的live视频就爆火出圈，收获了几百万的点赞量。
随着运营物料的拍摄和发布，随之而来的就是暴增的粉丝量。而在这个时候，公司宣布她已经准备进组，拍摄一部根据网络文学改编的青春偶像剧，便更是将她的名气推上了高潮。
黎倾冉进组的前几天越来越舍不得顾先生，因为工作忙了起来，她没办法一直跟他去公司上班，但每次他回到家的时候小姑娘都会第一时间扑上来告诉他自己很想他。
她不再去他的办公室，但自然会有人想去。
比如林清沫。
林清沫再次来到顾承晗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5月20号，顾承晗早上刚起床就收到了黎倾冉送的礼物，是她自己插的花，和自己亲手调的安神香。
林清沫来的时候同样带了礼物，是她很久之前订到的高奢，一对袖扣和一件夏季的衬衫。
“送我的？”
助理关门离开，办公室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顾承晗的语气稀松平常，像只是在面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好友。
林清沫把礼袋放到他的办公桌上，单手摘下脸上的墨镜，笑答：“不然拎你这儿喂狗的？”
顾承晗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接受她的礼物。
林清沫似乎是得到了某种许可，在他的办公室里自顾自地逛了起来，也自然没错过房间里显而易见的变化。
她拎起沙发上的草莓熊抱枕，轻笑一声，转头问顾承晗：“你那小情人儿干的？”
顾承晗不喜欢她语气里对黎倾冉的轻蔑，表情面无波澜地纠正道：“是我女朋友给我买的。”
林清沫心底浮现起越来越浓重的危机感，可面上仍然是饶有趣味地笑着。顾承晗对黎倾冉的维护越来越不见遮掩，即使在两个人独处的环境里，即使完全不会被黎倾冉知道，他都不愿意有人亵渎她半句。
助理送来咖啡，林清沫很敏锐地注意到他好像换了平时喝水的杯子。
顾承晗之前用的杯子一直都是同一个，是她四年之前从法国带回来的，价格要大几千欧元，他收到之后爱不释手。
后来两个人又一起去做了一对陶瓷的情侣杯，但是因为质量不高，他怕弄坏便不舍得用，就一直放在办公室的柜子上，直到她出国之后顾承晗还给她拍过那个杯子的照片，杯子一直放在那里，是他很隐晦地在说，他一直在等她回来。
“你换杯子了？”林清沫的眼里流露出些许落寞。
男人只是低头喝着咖啡：“用旧了，我女朋友给我换的。”
又是黎倾冉，他又在用这个女人和女朋友这个名分来刺激她。
心中万般不甘，面上只好装作不在意，毕竟许多年前是她伤了他的心，现在舍弃些面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杯子看起来质地一般啊。”林清沫单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弯腰平视他，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意：“不考虑换回去？”
顾承晗装作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淡淡开口：“要换也得换个新的，哪有换回去的道理？”
女人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却还是装作镇定：“新的哪有用过的用着舒服啊？”
“舒服吗？舒服的话谁会换啊？”
顾承晗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
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在进行一些复杂到像博弈一般的对话，甚至让他有些烦躁。林清沫也没再说什么，又呆了几分钟便失去兴趣一般离开了。
顾承晗想重新投入到工作里面，却怎么也没办法集中心神。他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的时候视线无声地落在上面，自嘲般地笑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似乎还是没办法做到置她于不顾，从小一起长大以及全心全意叁年恋爱的代价，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忘记她。
他拿起手机，给黎倾冉打了电话。
“老公！”
小姑娘不过几秒钟就接起电话，声音甜甜糯糯的，一听就知道她很开心。
顾承晗心里那些烦躁好像被她这句“老公”压下去不少，可开口的时候仍然不似平时那般温柔：“我办公室之前的东西，你扔掉了吗？”
黎倾冉立刻回答：“没有呀，我都存在一个箱子里，放在你书房了，你需要什么东西吗老公？”
她努力回想着他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可是那个箱子里无非就是旧的沙发靠枕、日历，以及水杯或者钢笔等等，很日常琐碎的物件，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重要到让他打电话来问。
男人莫名地松了口气，回答：“不用了，没扔就行。”
顾先生虽然这么说，但黎倾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给他送过去比较好。
一来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用得上，提前放在他办公室肯定更保险一些，二来她确实也很久没去找过他了，刚刚男人在电话里的语气让敏感的女孩觉得有些不安。
他好像是不太高兴，她不知道是不是针对她的。
黎倾冉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推着一个行李箱来到了顾承晗的办公室，助理带路的时候有些不自然，被她刻意地忽略掉了。
直到她在办公室里看到了正在拆开午餐包装盒的林清沫，她才明白原来今天奇怪的地方都不是偶然。
只要林小姐在，她收到的那些本就为数不多的尊重和喜欢便会分毫不胜地被她夺去。
顾承晗看到黎倾冉进来，眼底终于有了可察觉的笑意。
小姑娘穿着一身宽松的小香风连衣裙，头发披在脑后，明显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屋内的情形，胆怯又不知所措。
顾承晗被她狠狠地可爱到了，忍不住勾唇：“过来。”
黎倾冉想过去，可是也没法忽视林清沫看着她的时候带刺的视线，她谁也不敢得罪，于是脚步将将迈了几步便又停住，硬着头皮开口：“我就是来送个东西，我收拾出来的都在这里......”
林清沫了然，她伸手撩了下头发，压迫性极强地问：“杯子也带了？”
顾承晗一眼就看得出他的小狗在害怕，大眼睛里全是戒备，握着行李箱杆的小手肉眼可见地在用力。他没想出声去管，觉得黎倾冉这副受惊的小动物模样连他也很久没见过了，真的没看够。
直到林清沫说出了那两个杯子的来历，知道顾先生打电话是关心他和前任的情侣杯之后，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低头红了眼眶，很久没有说话。
顾承晗看得心尖都在颤，很想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很想哄哄她叫她别哭，但是林清沫说的是事实，他也确实是因为那个狗屁杯子才给她打的电话。
所以现在，莫名的心虚占据了情绪，他没有任何立场让她不要伤心。
黎倾冉放开手上的行李箱，声音带着细软的哭腔：“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她转身推门离去之前最后回头看了顾承晗一眼，嘴角苦涩地扯了扯，想要说些什么，却也没有真的开口，不过片刻便轻轻地合上门，离开了他的视线。
顾承晗的视线投向面前的林清沫，那是林清沫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显而易见的厌恶。
他在讨厌她，在责怪她，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就是从小到大这伤人的默契让她清楚地懂得。
（四十六）扯平
这天下午，顾承晗有一个还算重要的视频会，会议结束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北庭壹号，他看着车窗外还没暗下来的天色，暗暗的想，天还没黑，他也没有耽误多久时间，现在回去哄她应该是来得及的。
倾倾会原谅他的，只要回去亲亲她抱抱她就好。他的倾倾是那么那么温柔的女孩，从来不会和他置气的。
直到站在家门口，指纹按在门锁上发出滴滴的声音，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一下午的心思都完全被黎倾冉一个人占据。
后知后觉的失控让他必须要强迫自己冷静，他推开门，看到大厅里坐在沙发上的黎倾冉，她只是坐在那，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没有过来迎接他，甚至明知道他下班回家，她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顾承晗在她这儿从来没体会过被忽略的滋味，他只需要片刻便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重新拎起自己在这段关系里绝对主导的地位。
他于是越过她，转身进了书房，身影在她身后带出一阵风，留给她的只有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黎倾冉的注意力其实根本就没在手机屏幕上，她从听到门锁的声音开始就一直在等他，等他主动过来找她，哪怕只是说一句话这种最微小的示好都可以。
男人关门的声音像道闷雷一样蛮不讲理地霹在她心头，让她在几秒钟之内甚至忘记了呼吸。顾先生没有想哄她，他根本不在乎她的伤心难过。女孩不得不弯下腰去，来对抗生理性的剧烈的心痛。
眼泪刹那间再次浮起，从眼眶里吧嗒吧嗒地落下。
她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哭了一下午了，怎么都没办法把自己安慰好。
所以才想等他来哄，也是因为想向自己证明，她在顾先生心里总归是有些重要的，他说过他喜欢她的。
顾承晗坐在办公桌前，动作缓慢地打开电脑，手指敲字的速度很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可是男人缓解情绪的速度向来很快，工作的消息不断弹出，他也很快忘记了黎倾冉还在外面，甚至忽略了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更甚至，在黎倾冉主动推门走进他书房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烦躁，于是抬起头看她的一瞬间，他没来得及收起自己冷漠不耐的眼神。
黎倾冉在触及到男人的眼神的一刹那不可控地抖了一下。她放在门框上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想退出房间。
可是她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原因很简单，在她心里和顾先生有关的事情永远都排在第一顺位，如果和他继续冷战，那她就会没办法专心做任何事情。
“老公......”
话还没说出口，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真的好委屈好委屈，可是她没有办法。
顾承晗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姑娘，轻轻勾唇。
果然，黎倾冉永远不会和他置气的，毕竟离了他，她也根本无处可去。
小姑娘努力地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她把一个小物件摆在他的办公桌上。
“老公这是，我爸爸妈妈，就是我亲生父母给我的，从我被捡到的时候就带着的......”
顾承晗垂眸去看桌上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金镯，朴实到没有任何图案和花纹，也能看得出是件有年头的老金件了。
“我哥说，是因为我小时候找不到这个镯子就会哭，一定要拿在手里才行，所以它才一直留到现在......”
“这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唯一的...唯一的东西了......”
黎倾冉心里有万般舍不得，可是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让他满足的办法。她用手指把镯子朝他那边推了推：“我把这个给你，你怎么处理都可以，然后...然后你就别生我气了行么......”
“我收拾的时候没想到......那里面有你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给你......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可不可以......？”
黎倾冉的共情和温柔是深不见底的，是到即使知道顾先生在恋爱期间仍然保留甚至珍视前任留下的东西是错误的，可是她永远能够站在他的角度上，试着去理解，当他发现重要的东西被人换掉的时候，心里会有很多不舍和难受。
顾承晗听着她词不成句地让步，心尖止不住地疼。她总是有比他想象当中更多的爱，让他一次一次地心软动容。
“好了，不哭了。”他拉着她的手，把小人儿拉进自己怀里。
小姑娘顺势坐在他的大腿上，把脑袋埋进男人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乖宝不哭了，不哭了老公就原谅你了，好不好？”
他摸着她的头发，把桌面上的纸巾抽出几张递给她，后知后觉地对自己说出的“原谅”一词莫名其妙。
他哪有什么资格说原谅她？本来就是他的错，应该是他先来道歉才对。
黎倾冉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很努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纸巾用掉了好多张，她才终于能维持呼吸的正常频率，慢慢地止住了眼泪。
顾承晗满意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老公不要你东西，一会儿自己收好，嗯？”
“那我们和好了是不是？”她的眼圈红红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手指捏着男人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
男人微微勾唇：“嗯，和好了。”
漂亮的小女孩总是很容易让人心软。顾承晗抱着她，心里止不住地在想，还好这么漂亮乖巧的小姑娘是他的。他真的没办法想象如果她属于别人，自己该有多么妒忌。
黎倾冉咬着嘴唇，在他怀里轻声开口：“我还有一件事......”
“嗯，你说。”男人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她脸蛋精致的轮廓。
顾承晗看着她的时候满心都是柔软的欢喜，就像看着自己养大的小狗，什么模样都觉得可爱。
女孩伸出另一只手，她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一颗亮黄色的纸星星。是上次顾承晗折给她的，他说一颗星星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黎倾冉的声音软得像是刚出生的奶猫，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小心又期待地看着他：“我想，下一次吵架的时候，换你先来哄我，好不好？”
她本来以为这次就该是顾先生来哄她的，可是好像并不是这样。他们两个之间好像并不存在谁犯错谁就主动低头的道理。
所以她想主动许个愿，希望下一次他能让她也感受到一些被照顾和在乎的感觉。
顾承晗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搅得心尖酸软，他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把小人儿抱得紧紧的：“好，答应你了。”
黎倾冉总是很轻易地原谅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尤其是她喜欢的人，比如顾承晗。
他享受了她身体和灵魂上全部的美丽和浪漫，付出的成本却少之又少。
作为一个商人，没什么比这种感受到利润和高性价比的时候更爽了。
所以即使他想过要道歉，想过要和她说那个杯子其实早就无关紧要，也想过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林清沫在他心里早就不及她十分之一重要。
可是他没有，因为黎倾冉的纵容给了他肆无忌惮的资本。
（四十七）心事
第二天开工之前，林琳问了黎倾冉能不能把自己的男朋友带来跟一天班。
黎倾冉早就知道自己的小助理有一个谈了很久的男朋友，但是她也一直没怎么提起过。于是她欣然答应，还约好了中午的时候请他们一起吃饭。
林琳的男朋友姓余，外号叫小鱼。是个标准的开朗小帅哥。
他们两个是本科期间的同学，只不过林琳毕业之后选择了直接就业，而小鱼继续读了研究生，也在北城的一所非常不错的大学。两个人虽然所处的阶段不一样，但是并没面临异地的问题，感情也一如既往的很不错。
是旁人一眼就能看得出的好。
黎倾冉这一整天都处在一种不真实的羡慕情绪里，她看着午饭的餐桌上小鱼一直殷勤地给林琳夹菜，看着两个人时不时的肢体互动和有来有回的拌嘴，甜蜜的氛围溢于言表。
小鱼下午就离开了拍摄现场，和林琳说好晚上在家等她。
下午结束工作的间隙，黎倾冉和林琳坐在一起聊天，聊天的内容自然而然地到了感情生活上。
“原来你们是一起住的，我还以为小鱼会住学校。”
“住宿舍哪有住自己的房子舒服？他这小子娇气得很。”林琳虽然语气不屑，但提到自己的男朋友，她一直是笑着的。
黎倾冉也被她的气氛感染，弯唇笑着看她：“真好，你们俩真的好合适。”
“也不是一开始就合适，都是慢慢磨合的，其实我们俩也经常吵架。”林琳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主要是喜欢这个人，所以吵架也不舍得分，就一直到现在了。”
黎倾冉听到了吵架这个关键词，赶紧顺着她的话茬开口请教：“那，那你们俩吵架之后怎么和好呀？你要怎么哄他？”
林琳的眼神疑惑地看向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我？哄他？他是不想活了吗？”
黎倾冉没太听懂她的意思，只是用那双干干净净的大眼睛瞅着她，带着满满的求知欲。
林琳很突然地又被这小姑娘的盛世美颜狠狠暴击了一下，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般都是他哄我，其实所谓吵架也只是我单方面输出，我和我们家小鱼这么多年，我印象里他没跟我说过一句重话。”
黎倾冉听到她的话，以及话里藏不住的被爱的幸福，眼眶有微微的湿润。
“他一定很喜欢很喜欢你。”小姑娘很认真地分析着：“很包容你，肯定是很喜欢。”
“我知道呀。”林琳托着下巴，笑得甜丝丝的：“我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很爱我，我说的每句话他都听得很认真，会为我去关注娱乐圈，也会去学着做我爱吃的菜。他还在读书，也没赚什么钱，但是每个节日都会攒好久的钱给我买礼物。”
林琳抬起手，给黎倾冉看自己手腕上的新手链：“你看，他昨天送我的520礼物，其实也就几克金子，但是他攒这几千块钱真的要好久。”
黎倾冉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自嘲地笑了笑：“我昨天什么礼物都没收到。”
林琳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光是昨天，每一个节日我都没有过礼物。生日和纪念日，他可能根本都不记得。”
可是她的男朋友很富有，想要给她准备礼物甚至都不用自己去买，只要安排助理去办就可以了。
林琳朝她看过去，有点担心，但更多的是疑惑：“那你要靠什么确定他喜欢你呢？”
毕竟在她的视角看来，那位顾总令人发指的地方多得数不清，但做的好的地方属实让她想不到。
黎倾冉低着头，眼睫垂下，视线飘渺地看着地面，像是在思考。几秒钟之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可能不喜欢我吧。”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让她难过呢？怎么可能让她一次一次地羡慕别人呢？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眼圈不自觉地泛红：“我之前觉得他喜欢我好像就是因为，他很喜欢亲我摸我，喜欢和我做爱，然后有时候会管我叫宝贝之类的。”
“这更像是见色起意。”林琳一针见血地接上她的话：“说实话倾倾，你长这么漂亮，我觉得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异性都会对你有这种反应。”
黎倾冉伸手擦了下眼睛，点了点头：“我悄悄跟你说啊，我和他睡了两年多了，他从来没戴过套。”
林琳被她这句话震得浑身发麻，睁大眼睛问：“那......你一直吃药？”
“嗯，我避孕药都快当饭吃了。”
她知道对身体有损害，也不是没和顾先生提过避孕套的事情，只是被他拒绝了，所以她就再也不敢提了。
两个女生一直聊到太阳下山才各自分别，黎倾冉回到家里，房间依然是空荡荡的。她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晚，这个时间顾承晗应该已经下班回来了才对。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是晚归，却从来不曾解释过缘由。
黎倾冉闹脾气的方式就是不去准备他的晚饭，自己一个人回到卧室抱着平板电脑躺下了。
没有想要睡这么早，但是不自觉地便陷入了梦乡。
唤醒她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触摸和亲吻，是深入记忆的木香味和下意识想要依恋的体温。
男人的手解开她睡裙胸前的飘带，把单薄的睡裙推至她腰间，目的明确地去扯她的内裤。
黎倾冉意识回笼的时候，自己的内裤被褪到了膝窝，睡衣堆在胸前，顾承晗一只手握着她的一侧乳肉，另一只手挑逗着她的阴蒂，快感几乎暴力地将她唤醒。
“老公...”
话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男人吻住了唇瓣。他低头，顺势脱下她的睡裙，又挑开她膝弯处摇摇欲坠的底裤，把赤裸的小人儿往床中间放了放。
黎倾冉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的准备，于是趁着顾先生脱衣服的间隙，赶紧爬到床头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今天刚买的避孕套。
“手里拿的什么？”他问。
小姑娘有些底气不足，咬着嘴唇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他。
顾承晗接过，看了一眼，然后笑着问她：“你想用这个？”
黎倾冉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呵，”他被她气笑了，随手把那盒没拆开的套扔到地上，然后长臂一伸，扣着女孩的细腰，把她拉到自己身下：“不喜欢被我射？”
“不是......”
她想解释，可是男人根本不允许她把话说完，便暴力地按着她的脖子，狠狠地低头警告：“你想都别想，你这副逼天生就是用来给老子装精液的。”
“我不要！”黎倾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伸手去推男人压过来的胸膛，很激烈很用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抗拒：“你不戴就别碰我！”
顾承晗从未见过她这副闹脾气的模样，他不喜欢她不乖、违背他的命令。
男人眼里的不悦已经显而易见，他轻而易举地用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语气里是警告的意味：“黎倾冉，你别逼我打你。”
女孩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她挨过打的，她知道那会是多痛苦绝望的过程。所以她会恐惧，会因为恐惧选择妥协。
顾承晗见她不再有反抗的情绪，才缓缓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
应该是吓到了吧。他想，于是弯腰靠近她，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耳侧。他抚摸她身体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她在颤抖，女孩的手指紧紧地捏着床单，双眸紧闭，呼吸急促。
顾承晗叹了口气，无奈地安慰：“好了宝贝，别害怕，你乖一点就好了。”
她的睫毛上挂着可怜兮兮的泪，很乖很乖地伸手去抱他，和平常一样地用细长的双腿环住他的腰，迎接他强势的插入。
只是在被男人撞得意识涣散的时候，她眯着眼睛，恍恍惚惚地想起，他曾经和她说过如果开心的话可以不需要太乖，也说过再也不会动手打她了。
可能那个时候他的喜欢不是骗人的吧，只是太短暂了，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他便撤回了给予她的感情。
原因有很多，或许是因为林清沫，也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配不上他，不过追求根因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四十八）分手
顾承晗最后还是射在了她身体里面，被精液烫到浑身酸软的那刻，她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也只要了这一次便退出她的身体，下体留存的粘腻触感让黎倾冉觉得很不舒服。顾承晗没有要管她的意思，自顾自地披上睡衣，转身点了一根烟。
“我不想你抽烟，不好闻。”
黎倾冉躺在床上，声音还带着未平复的娇媚。
顾承晗回头看了她一眼，贤者状态里他的耐心还算充足：“我去阳台抽。”
边说着，他已经提步向阳台那边走去，很快就要拉开遮挡玻璃门的窗帘。
女孩的声音愈发空洞：“你能不能别抽这根烟，过来陪陪我啊......”
她眼圈泛红，眼睛一如既往的湿润。
顾承晗看了看指尖的点点火星，又对上她委委屈屈的视线，无奈地笑了。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随后坐到床边，给她整理了额前湿润的碎发。
“好了，别不开心，快睡觉。”
他能觉察到她今天的情绪不对劲，只是懒得过问她低落的缘由，只当她在闹小孩脾气，哄一哄就好了。
黎倾冉轻轻地叹了口气，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疲惫感席卷了她的全部身心。
她为他付出的足够多了，可得到的回报也仅仅只是难过时候这一句虚无飘渺的安慰。
这场灿烂盛大的自我感动是时候结束了。她从未如此确信过这个念头。
“顾承晗。”她仍然是温柔地叫了他的名字：“我们，要不然分开吧？”
男人一时间没能够接收她话里的意思，笑容僵在脸上，愣了足足几秒钟。
“你认真的？”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仿佛她的离去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女孩自嘲地勾起嘴角：“认真的，我很抱歉，抱歉耽误你这么久。”
明明应该在林清沫回国的时候就主动离开的，他表现出的偏爱明明那么明显，明明他都亲口承认过更喜欢他的白月光，都怪她，是她太执拗也太自负了。
“理由呢？”
男人的手撑在她身侧，眼神极度锐利，带着不必言说的压迫。
“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想让你开心，也想让自己别这么累了。”
眼泪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滑落，她微笑着看着他，美得像晨光里盛开的粉色玫瑰，倾国倾城。
黎倾冉伸手去摸男人的脸颊，他长得很好看，五官精致立体，棱角分明，他有她最喜欢的样子，他是她唯一深爱的心上人。
“其实我骗你的，我根本做不到不在乎你和林小姐的关系，我很嫉妒她，嫉妒得快要疯了。我也没有像我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图地爱你，我和你在一起就总是想要你多疼我一点，我甚至想要嫁给你，想和你有个我们自己的家，我想你能一辈子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顾承晗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震惊、无措，以及铺天盖地的愧疚和心痛。那种崩溃的难受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扯碎了，可是却让他无从辩解。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说她会嫉妒，她会难过，也会在心里暗暗勾勒他们的未来。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去直截了当地挽留一个女人，尤其是向来对他乖顺温驯的黎倾冉。可是整颗心脏的确已经痛得沉重，他甚至忘了改如何维持正常的呼吸，以及如何对抗眼眶酸涩的泪意。
“那如果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她联系了，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他很用力地隐藏着自己的恐惧，不想让黎倾冉发觉。
“你不要这样。”黎倾冉即使在提分手的时候都是温柔耐心的，她摇了摇头，向他解释：“是我主动离开的，你可以回到你喜欢的人身边，我希望你能幸福，真的。”
“宝贝，”顾承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慌乱的呼吸：“我说过的，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要你做我女朋友。”
黎倾冉笑了笑，泪眼朦胧的样子脆弱易碎：“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被我爱的感觉。”
顾承晗无力反驳，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其实林小姐给我发过你和她恋爱时候的视频，我知道那才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样子。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是我想如果你喜欢我的话，你不会看我难过但是不来哄我的，也不会舍得让我这么频繁地吃避孕药，更不可能，舍得动手打我吧？”
她也无法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每一段委屈伤心的回忆再被翻出提及，都是一次全新的凌迟。女孩胡乱地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认真地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还有，你知道我从小的生活就是一直是这样，永远在委屈自己讨好别人，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二十年了。我想以后也对我自己好一点，爱你实在是太累了老公，我真的太累了。”
他的宝贝从来都是小心细致的人，她从来不会说大话，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认真谨慎的。
包括想要离开他。
顾承晗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是真的让她失望了，让她在这段关系里精疲力竭。可是他仍然自私地不想放开她，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唯一的念头就是留住她。
“可是你还爱我的。”
他深深地望着她，语气很笃定。
“我爱你，我当然还爱你。”黎倾冉笑着，大方地承认：“我爱你爱到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所以我比谁都希望你幸福，即使不是和我一起。”
感情的事情是没办法量化的，她从来不用他付出，总是想要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他，可是顾先生和她在一起却总是冷漠的、严肃的。
反观林清沫，她几乎习惯了消耗他的耐心，是个那么难伺候的大小姐，可是他就是乐在其中。
压垮黎倾冉的不是顾先生无法彻底斩掉的藕断丝连的关系，而是他对林清沫露出的笑容，是和她在一起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顾承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够在不让自己难堪的同时将她挽留，他只能在控制不住自己慌乱的心跳之前，逃遁似的按着她的肩膀说：“我觉得我们都先冷静一下，晚点再说这件事。”
说完，他便飞快地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黎倾冉抬手关掉房间的灯，身体和心情都疲惫不堪，她不过片刻便沉沉入睡，将一切暂时屏蔽。
（四十九）
顾承晗则是开车出了门，他打开车窗，本想漫无目的地吹吹风，可车子左拐右拐之后还是回到了顾家。
车开进院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父母已经睡下，佣人们见他回来赶紧端上了水果和饮料，几分钟之后，顾若晗脚步轻快地从楼上下来，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大晚上跑回来干嘛？是跟倾倾吵架了？”
这个点钟他出现在这里，顾若晗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听到姐姐提起她，顾承晗心里再一次泛起沉重的阵痛，他眉头紧锁，抿着嘴唇，似是无助地低下头。
过了很久，他终于能整理好自己的呼吸，声音轻得像飘在空中：“她说，要跟我分手。”
“啊？”顾若晗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幸灾乐祸：“然后呢？你不想分？”
顾承晗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倾倾说没说什么原因？”
“嗯。”顾承晗很痛苦地回忆起黎倾冉躺在他身下，用少女温柔的声音说分手的样子，他吸了口气，如实回答：“她说她觉得我不喜欢她。”
顾若晗看着他低落的样子，向后靠在沙发上：“挺正常的，连我都觉得你不怎么care她。”
“我没有......”顾承晗的声音有些哽咽，低着头否认：“我怎么可能和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根本没有道理逼着自己去接纳一个不喜欢的人不是吗？
“理由可太多了，因为她漂亮，因为她听你的话，一个很完美的女朋友不是吗？”
“可是......”
他想反驳，可是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道理，因为他没办法说出什么实质性的故事来证明他对黎倾冉的喜欢。
“感情是需要经营维护的，你的喜欢不是只要心里知道就可以。”顾若晗拍了拍他的后背，叹了口气：“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但你真的应该对倾倾好一点。”
男人还是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做什么会让她开心、什么会让她伤心。你就是被倾倾惯的，以为不管你怎么作她都不会舍得分。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和你那个前任很像吗？一直在辜负爱你的人。”
时间太晚了，顾若晗也没陪他呆太久就上楼休息去了。留下顾承晗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面对浓稠厚重的夜色。
他是个很能习惯孤独的人，能在十几岁的时候一个人去到异国他乡完成学业，也能够在顾家财阀摇摇欲坠的时候力排众议，一个人把控大局。
可是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么压抑的孤单了——自从和黎倾冉在一起之后。
她很少让他一个人，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愿意陪他一起。即使有时候分隔两地，他的小姑娘也会每一天都给他发很多消息，说她很爱他也很想念他。
可是他很少回复她的消息，也很少接起她的电话，也从来没和她说过自己也会很想她，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规划着他们以后的生活，就和她期待的一样。
第二天一早，黎倾冉是被闹钟叫醒的。
她的拍摄工作都排在下午，但她还是起了个大早，想在出去工作之前把行李都收拾好。
她刚走到厨房，准备启动咖啡机，便听到了家门被打开的声音。
顾承晗的身影走进屋子，他手里提着几个袋子，目光从进门开始就在搜索女孩的位置。
黎倾冉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她刚醒来不久，身上穿了宽松的白色t恤和一条居家短裤，头发蓬松地批在脑后，可爱得像宠物店里最乖的小猫。
顾承晗不自觉地勾唇笑了，他走过去，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来吃早餐吧，我也买了咖啡。”
“哦，好。”
小姑娘很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走到餐桌旁边坐下。
她看着男人动作优雅地打开包装袋，从里面取出给她买的咖啡和贝果，以及一盒新鲜的果切。
“谢谢你啊。”
黎倾冉抿了一口咖啡，小声地向他道谢。
好像分手也有分手的好处，这是她两年多第一次吃到顾先生准备的早餐。他很少比她更早起床，她也习惯了把早餐准备好，等他醒来直接就可以吃到了。
“怎么起这么早，李墨说你下午才上工。”
顾承晗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替她整了整凌乱的发丝。
“我想起来收拾收拾东西......”
明明已经提过分手了，但她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虚，好像收拾东西离开是什么很对不起他的事情。
顾承晗强撑着的平淡还是龟裂了几分，但他没让她看出来，只是温柔地继续问：“要收拾东西去哪？”
关于这一点黎倾冉倒是早就想好了：“我先回学校住几天，住到毕业清理宿舍，然后就自己出去租房子了，就租学校附近的，环境好空间大。”
顾承晗笑了笑，心里却是酸涩。他养大的小姑娘到底在某些地方很像他，比如做决定时候的果断，以及从来不会走回头路的样子。
“你就在这住着，我搬走。”这件事也是他昨天晚上就想好的，他可以去公司住或者回顾家住，总之比她搬出去要方便得多。
黎倾冉想拒绝，但顾承晗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这套房子我准备送给你，后面需要签字的地方我让我助理跟你联系。”
她抿了一口没加糖的冰咖啡，安静地点了点头。给自己留点退路也是好的，更何况顾先生也不缺这一套房子。
“你之前给我的这张卡我也没动过，”顾承晗从口袋里抽出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放到桌上。
其实从生日那天之后，他就无数次想过用什么理由把这张卡还给她，这对她来说是全部的积蓄，他也不可能真的去用她的钱。可是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到了分手。
“我安排秘书往里面再补点钱，今天晚上之前到账，还有，以后不管你需要多少钱都可以随时和我说。”
他不希望她会因为付不起违约金而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我给你留了两辆车，我今天去打了招呼，你的保姆车以后可以进到小区里面了，还有一辆在车位里停着，你自己留着开。”
“还有你和黎家公司的合同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我把李墨的合同也从那边买出来了，以后让他带你自己成立工作室吧，需要钱或者需要人他都会跟我说。”
“然后，你自己注意身体，好好吃饭，要多吃肉。”
黎倾冉本来就一直在忍着自己的情绪，听到男人的最后一句叮嘱，分手的实感第一次冲击了她的心脏。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能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和不舍。
他们是真的分手了，真的要和自己唯一爱过的男人分开了。
“你别哭啊宝贝。”顾承晗赶忙起身走到她面前，把他的小姑娘紧紧圈进怀里。
他看得出黎倾冉明明也很不舍得他，是爱他爱到没力气了才会想着和他分开。
或许，或许但凡他曾经有耐心照顾过她、包容过她罕见的小女孩脾气，或者在她和林清沫之间坚定地选择过她，哪怕只有一次，她都不会在昨天晚上提出分开，她都会再用他曾经的温柔来当作借口，自己把自己哄好。
“倾倾，对不起啊。”顾承晗低着头，看着怀里啜泣的女孩：“我真的欠你很多句抱歉，还有很多句谢谢。”
很抱歉把你从黎家带出来又没有把你保护好，很抱歉经常忘记你也年轻脆弱，没能给你足够的关心和安全感。最对不起的是，作为你的另一半没有做到绝对的专一和忠诚，竟然那么多次让你嫉妒让你难过，却没有意识到对你的伤害。
他的眼圈也泛着泪光，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自责和怜惜。是他亲手把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推开的，他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黎倾冉摇了摇头：“你不要说抱歉，你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苦苦抓着这段感情不放的原因。因为在她没有学会自己爱自己的时候，顾先生给她的就是全世界最大的温暖和安全。
可是他没办法给她想要的爱，于是她只能不再索取。从今天开始，多爱自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