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3日
无风
草帽海贼团的值夜制度是从娜美上船后开始实行的,GogMerry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需要有人时刻看着航向免得夜里触礁,提防下三不五时追杀而来的海军和海贼猎人,更多时候是各种闲得找碴的海贼团。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因为娜美是不可缺少的航海士,又因为紧接着上船的山治一贯奉行的绅士主义,使得女性完全排除在值夜名单之外——当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草帽海贼团也只有娜美一位女性,直到妮可·罗宾——那个女人的上船,也没人想过把这事摊到她头上,事实上,每个人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除了他,船的大副,罗罗诺亚·索隆。
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不简单,这个女人秘沉静的气场,让他头一次不想跟某种东西有任何牵扯,仿佛稍有靠近,就会被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可骗不过我哪!”面对同伴们一致的花痴眼,他愤愤地调头走开,对这个十分钟前定义还停留在“上回的敌人”的女人,突然说要加入他们的作为,无法不令他生起引狼入室之感,但见其他人前赴后继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知道再反对也没用了。
“……反正时间有的是,就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招吧!”看不下那群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家伙,索隆毫不买账地甩手闪人,在罗宾不动声色持续留意的余光中登上船头甲板,她轻巧地安抚下身边的人,随之走近,靠在他身侧的栏杆自然攀谈起来:“——真好呢。”
“什么?!”他全副武装,卯足劲准备抵挡她第一波糖衣炮弹,万没想到她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
“你们一向都是这么热闹吗?”
“…是啊,总是这样。”他忌惮地,撇脸答道。
她毫无城府地朝他灿笑:“是嘛。”
如同顿时撞上什么东西,心为遭受了这沉重而凹陷,触到它绵软而厚实的底里,那处心积虑防备的城墙差点就被攻破,他迅速别开目光,加倍绷紧了冷峻的表情。
这一天草帽海贼团驶离bst海岸,挥别连日同生共死的伙伴薇薇,海上从无休止的季风也像是不忍分离般声息俱灭,而她独自登上GogMerry,仿佛从恍惚迷途的虚空中施施走近,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又要去往何处,她叫每个人“航海士小姐”、“厨师先生”、“长鼻子先生”、“船医先生”,以及称呼他时的“剑士先生”,只有路飞还是路飞,他也不厌恶,至少这种叫法也算抓住了事物的长处,而倘若不把路飞特殊化,依样唤成“船长先生”,大概众人都听着不自在——虽然这位子要是别人来做,索隆绝对是第一个不干的。
只不过她对路飞撂下的那句“你要对我负起责任”,倒真有几分煞有其事的意思。
那之后几天新一轮的守夜排到索隆,早上起来突然由罗宾提出要替他代班,理由是“剑士先生在岛上旧伤未愈吧。”
他说犯不着她来担心,几日交情受用不起,再者这旧伤还指不定哪些是被她害的,他还没这么容易给她台阶下,但马上被乔巴、路飞他们争相附议着去休息,他试图从她脸上查出点不轨之图,却被她先看穿了想法:“如果不想领我的情,就把我也排进值夜名单吧,反正晚上我也是看书而已。”
他心下吐槽“晚上我也都是在甲板上(睡觉)吧。”但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再推辞的理由,于是罗宾的首轮值夜,便在船桅上吊了盏油灯,铺上毛毯靠垫悠闲地看书,而枕在她对面桅杆的索隆,本想顺便监视,到头来照样睡得不省人事,半夜被吵醒一次,是山治来向她献殷勤,各种精致点心,咖啡香气扑鼻,他扒开眼睛理所当然地摆架子:“我也要。”
“谁管你啊,海藻头?!滚回去睡你的大头觉!”山治骂骂咧咧,却还是悻悻地回厨房加做他的份,罗宾咯咯的娇笑随着厨师的背影渐渐隐没,回头将面前的寿司盘略推向他说:“不介意的话,请用。”
那晚在后来演变成他们三人的聚会,山治和索隆拼酒,罗宾则优雅地在旁品着咖啡,余兴观看他们争执打闹,最终胜者索隆恪尽职责地将山治扛回了房间,再度回到甲板上时也瘫成了一滩烂泥,罗宾却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独自沉浸在阅读之中。
“还没冷吗?”他冷不防冲她发问,却语焉不详。
“…什么?”她也有些受惊,上船以来还从未听他这样主动与自己搭话。
“——咖啡。”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智依然清醒,他准确地撇了撇头。
“啊…剑士先生扶厨师先生离开的时候我重新倒了一杯。”她放下杯子,“因为要值夜哪。”
他轻哼一声抱臂靠上桅杆,闭上眼睛准备继续入睡,面前摇曳的灯光却在此刻令他心烦,他只得扒开眼皮,绕到桅杆后面睡。
“怎么了?睡不好吗?”
“…没。”
“莫非是灯光影响到你了?”
“上半夜我也睡得很好,都怪那臭厨师!可恶…”他放低声音咒骂道,“闹得太过了……”。
“呵呵…剑士先生酒量很好呢。”她的视线仍停在书页上,话似敷衍却恰如其分。
“哼,不算太差吧。”他意识到刚才无意中又跟她对上了,正有些不想让人理睬。
“自信满满呢~”她惬意地笑着将咖啡端至唇边。
“因为剑士是不能让自己喝醉的哪。”
“为了时刻保持清醒?”
“……”本来想让她来问的,这样他就可以加以警告——为了监视你的动作——什么的,如此无疑又落下一着。“你到底有何目的?”这种直白的问题即便再问,她也不可能老实交代吧。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最后他唯能铁着脸,虚张声势地放出这么一句。
“是~”而她笑容满面地一口答应下来,差点漏出旁声。
由于罗宾的参与,索隆的班次被排到了第二天,罗宾照样读到很晚,只是地点换到了自己的船舱,夜里熄灯的时候,她从床边的圆形窗口看到他坐卧在昨天的地方,伴随着GogMerry在茫茫的大海中颠簸推动,浮沉随浪,秉烛夜行,心念及动,便翻向床边提灯推出门去。
次日索隆醒来,意外地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他不记得自己盖过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搓破脑袋都想不出是谁干的,船上那群没心没肺的家伙不用说,用排除法就只有——不…更不可能,就算讨好也未免做得太露骨,那女人既不像看得上这等伎俩,更不可能白白给人落下把柄……但是…前天她盖的毯子是什么样的来着?啊~完全没概念!
他看了看手上的毯子,紫色的绒毛散发着深幽的花香气息,诱引着记忆深处的某种关联令他无由地开始烦躁……姑且问了再说!他走向坐在舷边的罗宾,把毯子丢上她面前的桌子。
“这个,是你的吗?”
“嗯?”
索隆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不是哦。”
“哈?!”以为对方至少会周旋一下,结果却被一票否决。
“没见过呢,从哪里拿到的呢?”
“嘁……”当场他也没证据证明是她的东西,捞过毯子就走了,事后凡是他们轮班的那两天,两人就经常一起出现,在主桅下的甲板,或者隔着某个窗口的舱板两边。那时他对她的称呼也只是在“喂,你”的阶段,所以当有人觉察到某些个中微妙前去试探的时候,他还尚摸不着头脑,而她置身事外转移话题。对于妮可·罗宾来说,可能也只是爱看别人对她较死劲罢了,如果说她有更深的意图,此时也尚沉在风浪不侵的海底,任谁都猜不到那锈锁宝箱中的只字片章。
西南风
海上难得没有风波的晴朗的天气,罗宾在草帽海贼团的生活多数是这样的:早上起来接下新闻鸟叼来的航海日报,在船舷边坐看半个小时,把有用的消息告诉航海士小姐,偶尔再择几条有关医疗、机械、美食方面的事给相应趣味的同伴,然后抽出昨天夹在某本书里的书签,继续新一天的阅读,这样悠然畅意的时节,天色极高极远,直到午饭前都不用起身,各种珍异兽也纷至沓来,日照强烈的下午,厨师先生会贴心地在背后撑起阳伞,再奉上适合当季口味的茶点,她也会放慢看书的节奏,留意船上每个人的举止习惯,有时写几笔航海日志。
大多数这样的时候,剑士先生始终都靠在另一侧船舷睡觉,把鼾打得泰然自若——这是白天。晚饭后他最多换个地方睡,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很少进舱休息,总是这样毫不顾忌地睡在甲板上,不说还以为是个故意折腾自己的别扭孩子,不过自从她拿了那条毯子给他之后,晚上他总算懂得蒙着它睡了。
虽然船上只有他一直对她心怀戒备,但在她熟谙世事的眼光里,此等小事也不过赌气般大小,倒不如说恰是她所羡慕的生活情趣,相比于学者身份背后的黑暗历史,船上每个人的过去都明朗过头,这让她感到久违的坦然。
“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偶尔生出的这种念头,几秒后便会被她从脑海排除,就如同海上的晴天一样,只是海难得一现的鼾声,此外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能在他的鼻息下,泅渡在暗无天日的暴戾的大海,而她从8岁起,就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了。短暂的栖息之后,总是要独自上路,一个人更利于判断,也更利于脱身和控制感情,这些,正因明白,才更令她珍惜当下。
或许,还是在某处留有些许对那人的在意吧?——想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没经过场面的怀春少女了,仍然留有这种想法真是不够谨慎……嘛…就算是某种遗情未了吧,就结果看来,只是让自己被盯得更紧了,幸好男孩子总是记忆不深。
不日一股季风更替,将船顺着西南吹上了一座小岛,众人各安其职,纷纷投入自己的例行公事,而这座文化浓厚的岛,对学者来说更是如鱼得水,但正当她找到一家书店刚翻开一本感兴趣的书时,就看到一抹绿风从橱窗外飞驰而过,带起一溜尘烟,她听到夹杂其中的剑鞘碰撞声,想起了一些事,收起书探出门外,看到那个剑士绕着这条街又转回来。
“怎么了?剑士先生,这么匆忙。”
“呃!”他看到她,立刻停下来装作无意到此,“你在这里吗……”
“嗳,我碰巧在附近买书,剑士先生呢?”
“也没什么事……”
“没有特定安排的话,介意陪我逛一会吗?”
索隆正愁没人带路,又拉不下面子直说,趁这台阶装得勉为其难:“啊、啊…一会的话也不是不行……”
于是跟着她后脚进了书店,个把小时后罗宾结完账唤醒收银台前睡着的男人,请他在书店老板推荐的当地高档餐厅吃了午饭,看他用不惯那些精细餐具,可又是吃别人的不好抱怨的样子,不禁浮起嘴角魅笑,他无名火起来直接回复成粗野的手抓式吃法,引得旁边的食客纷纷侧目,她倒是全不在意地笑得更深。
“剑士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嗯?”嘴里还塞满食物地抬头。
“没什么…还要吗?”
“——嗝,不必了。”他好不容易一口咽下,“饭钱我会还你的。”
她虽然不曾寄望他还,但也不致驳他的意气,笑了笑结了单。
下午她拉了他去看当地的传统剧目,剑士对这种事本无多大兴趣,但欠了人帐也不好推辞,便硬着头皮上了剧院二楼的环形贵宾座,看上去如茶座般的装潢,提供二人桌椅和自助饮料,剧目上演没几分钟,他便离席去倒第三杯啤酒。
折返的时候远远瞥见自已的位子旁围着几个陌生男人,论面相没一个看得入眼,走近一点听到他们在说话:“呐~小姐一个人?新来的吗?这么无聊的东西就不要看了~呐~我们知道几个好地方……”
“哪里的混混都是这种腔调吗……”大概是看管不严,从普座区溜进来的吧,也真亏得他们有这份雅兴,他想。真是比陪她待一整天都无聊的事,不过也正好创造了个观察她的机会,就袖手旁观,没有立刻上前。
而冷傲的学者殊无所动,不管身边的人叽歪些什么,只是安静地看戏,听任周围的音量不断升级。
“二轮花开。”当污秽的骂声快惊动邻桌的时候,她终于启口吐出四个字,为首的混混被脖子上横生的两只手臂紧紧掐死,“不好意思,你让我听不到台词了。”
傲慢的宣战布告让混混恼羞成怒,杂碎们一哄而上的同时,除了索隆没有人看到她眼底流过的那道森冷,他下意识地扳起三代鬼彻,淌下了涔密的冷汗。
下个瞬间寒光出鞘,一闪过后地上已横七竖八躺满了混混,正待叫骂却在看到对方的一刻全体噤声。罗宾抬起头,目光里方才的凛冽已了无痕迹,“啊啦,剑士先生,刚才太专新看戏没注意你走开了,我还以为你又迷路了呢。”
他咽下了这等家常便饭的调笑,收了刀,左手搁下一滴未洒的啤酒,混混们立时逃散。
“怎么了,这么可怕的表情?”她问。
“这句话原数奉还。”
“嗯?”
“装傻吗?…刚刚,你是想杀了他们吧。”
“哪里…对待这种人我也是有分寸的。”
“是吗?”他说得并不相信。
“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被搅得没了新情,不如去岛的东岸看看吧?稍微有些让我在意的东西。”
“…哦。”先前就隐隐觉得她在追查着什么的剑士,因为这种事难得绅士地考虑到她的安全而答应了,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已会为这个决定叫悔不迭。
西北风
第二天清早,他们终于穿过岛屿抵达罗宾指向的最后一站,这时他才幡然醒悟——什么狗屁历史,那女人只是想来岛上最繁华的地带购物而已!害得他被迫逛遍一整条迷宫般的沿岸商业街,忍受每经过一家店门口就被招呼“给女朋友买点东西吧”的促销口号,替她拎上大包小包的衣服,最后再次返回这家经她精细权衡后的店。两个钟头后当忙碌的学者仍不知疲倦地征求他“这套怎么样?”的时候,他已经只有瘫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对付“好…”的份了。
但随后就感到有东西披上了他的身体,他不耐烦地扒开眼,看到她拿着衣架比在自已身上对照尺寸——“这样我很难判断呢,剑士先生可以站起来吗?”
他当下无法也无意领会她的意图,被她再三要求下迷糊起身。她上下打量,随后便确定了脑中的概念,对招来的店员说:“这个尺寸,把线衫左起第一排第五件,裤子左起第二排第七件,橱窗陈列款风衣黑色,靴子——”她略作停顿瞥了眼脚下,“一样是25码呢,左起三列上数第六排的那双,和之前那些一起送过来。”
她每说一件店员们便鞍前马后地为她翻找,殷切得俨然是见了上帝,等到东西尽数奉齐,她淡淡的一句:“更衣室?”又让他们忙不迭陪起笑脸群起拥上一旁的剑士,一番噼里啪啦堪称艰巨的折腾后,每个人都是力竭状从隔间生还。
索隆最后一个出来,比谁都精抖擞,或者说气急败坏:“你想干什么?!妮可·罗宾!”
“啊啦,很合身呢。剑士先生觉得如何?”
“什么怎么样?这两天拖我东奔西跑不算,先在还拿我玩起换装游戏吗?!”
“嘛~我也不是体会不到剑士先生的辛苦,所以才想稍稍备些谢礼啊。”
“这种程度不用你上那份闲新!”正要说“贿赂我也是没用的!”,便被她插进来:“那刚才又是谁在抱怨呢?”
“呜呃!”
“外加在剧院救我的事。”
“…没、没我你也摆平得了吧。”他的语气稍有缓和,却不知为何有些不自然,“不过儿戏罢了。”
“但你还是挺身而出了。”她盯着他越皱越紧的眉头,“为什么?只是不想我做得太过吗?”
“……别拿出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
她托腮笑起来:“很可爱呢。”
“哈啊?!”
“啊~别误会,并不是贬义哦,剑士先生虽然可爱,但同时也很帅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单身呢?——因为生日是11.11?”
“你、你从哪里知道——!呃、娜美吗……”他悔不当初没心眼地把生日告诉她,“有一点我可得纠正一下——”没等他不死心地说出“那是‘天下第一’的‘一’!”,便被罗宾毫不在乎地打断:“那么,也是时候回去了吧。”说着1稔地从店员手中接过信用卡和换下的衣物,起身拎包,“帮我把东西搬到船上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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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完全被她行云流水的动作骗过,满腔不满的索隆还是照做地接过,直到出了商业街才想起,“啊——?!”地抓着头皮醒过来,自己已经俨然一身她买的衣服走出好远。
“不用担心哟,原先的衣服都还在袋子里。”
“不是这个问题吧!!!”
“快点~”
一上船他立刻穿回了自己的老一套,也不知把她买的那身塞去了哪里,但冬季一到,终日不息的西北风很快吹得那条毯子也难以抵御,季风的转变严峻得无以阻挡,然后从某天起,它们就一件件进入了大家的视线,由于穿着者行事低调,所以也一直没人在意他的变化,除了有天路过的娜美说了声“看不出还是今季的新款嘛”吓了他一跳,还故作不知地问“什么?”。地址发布邮箱 LīxSBǎ@GMAIL.cOM「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风衣啦!”娜美不假思索地说,“想考我吗?要我说出你从上个月穿上的线衫直到你昨天换下的靴子都是什么牌子、哪个厂家、设计师名字还是销售产地?放心我可是……”
正酌着热咖啡的某学者坐在一旁忍不住,极力巩固表面的矜持风度,缓缓将脸移了出去,面朝海面背对他们开出“不关我的事哦”、“我没有笑哦”的坚实屏障,将投向她的那对杀人视线反弹得噼啪有声,直到晚上值夜,坐着好好看书的中途也仍不时爆出“哧”的笑声,惹得对面的索隆不住痉挛眉头如怨灵般恨恨回击:“真有那么开心吗……”
“对不起呢~看到剑士先生的脸就觉得很想笑。”
他终于淤气不过,起身挪了个地方:“总有一天我会折价还你的哪!”
“是~”她愉悦地拖着长音,“啊,剑士先生不在这里睡吗?”
“一看就想笑吧!”
“说笑而已,未免我看书的油灯打搅剑士先生安睡,今天我还特意找来一种光线柔和的荧光鱼呢。”她拿起身边一只游着银光的球形鱼缸。
“……这种天气对着荧光不会更冷吗?”他盘腿蹲坐回去,压下声说。
“…诶?”她低头对捧在怀中的鱼缸言笑:“但我很喜欢它的名字呢…听当地人说,叫做月光。”那衬在粼粼游曳的荧光下的笑容似曾相识,彷佛久远的传说中随日出潜入深海的女,怀抱着温柔而流离颠沛的时光,被渲染而更添湿润的眼睫,令海上的旅人见之忘言。
眼前人不管是何居心,毕竟也还是个女人吗……一瞬萌生出那样念头的索隆,转开了头。
东北风
索隆是草帽海贼团里起得最早的人,没有之一,这和他睡的最多的事实相比,知情人数有着天壤之别,最初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注意到的是每天第二个起来做饭的色厨师,但这两个彼此看不顺眼的人都不屑提起对方,所以在其后的知情者出现之前,索隆的早晨都过得十分安生,在日出之前按部就班地完成例行锻炼,就继续睡他的回笼觉去。
那天他挑战了两万个俯卧撑,照例决定游个泳回去休息,虽然经过了高强度的体力消耗,没有恶魔果实附体的他还是有追上船速的自信的,于是不假思索便地跳了下海,起初一切正常,游了十分钟后,他才觉得左腿微有些麻,渐渐的就开始使不上劲,当他真正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视野已经开始模糊,分不清是否幻觉,满帆的海风将GogMerry推向西南越驶越远,不断涌上他耳膜的声息渐渐变冷。
“剑士先生!”哈…?似乎有些记忆的称呼……
“剑士先生!”骤然放大一轮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炸响,他反射性地打了个激灵,觉出右手上那温软的触感,“振作一点!拉住我的手!”
他在瞬间清醒,“那个…女人……”眼前有张面目不清的脸在晃,依稀辨认出是她比夜更深的齐肩黑发和口中张合的声音,记忆开始模糊,好似无数张相似的面孔在重合,却拼凑不成。他不明前因,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妙的后果。
“对了…在海里的话,她就使不上力气。”他想起恶魔果实对其吞食者的诅咒,明白自己必须够上一步才能获救,顿时支起了全部精抬起了手,那由无数只手臂连接起来,遥遥向他伸出的素净手掌,牢牢握住了他,拉出水面随之以飞掠的速度节节收向船舷。
一攀上甲板,索隆就整个人倒在救他的女人身上,最后的感觉是挨在肚子上的一记闷痛,踢翻过来,骂骂咧咧的色厨师把眉毛抬得更卷了。
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四仰八叉地躺在乔巴房间的床上,端着药过来的驯鹿开心地两眼放光:“你醒了!索隆!看来我新制的药很有效呢!”
“呃…”他扶着脑袋坐起来,不等他问,乔巴就连珠炮地说起来:“你碰到了一种叫‘醉’的毒鱼哦,被它咬到的人会像醉了一样经麻痹,所以连伤口的疼痛都觉察不到,非常危险哦!”
“为什么……”
“诶?什么?”
“没、自言自语……”放下手,“那个女人……罗宾呢?”
“刚刚去了船尾的样子。”
“谢了。”他翻身下床,拉开门走出去。
“索~隆!不行啊~药还没——”
船尾,扣着一顶牛仔帽的女人手提钓竿,正在给钓钩上穿诱饵,听到他走近,抬头朝他笑笑:“恢复了呢~”
“……”
“要不要一起来抓呢?堂堂剑士先生也不甘心被一两条小鱼灭了威风吧?”
“为什么,会来救我?”这次他没有入她的套,毫不松口,“应该说,你怎么知道那时候我在那里。”
“剑士先生,不是说会一直盯着我吗?”她潇洒地将钓钩甩入海中,“那么,我在哪里,做着什么,剑士先生也该很清楚才对。”
“……”
“放松警惕了呢,剑士先生。因为每天最晚睡的是我,就认为这时候我还在房间,放心地做自己的事,结果对自己也过于放心了。”
“……”罩在眼睛上的阴影重了好几层,本想亲自问个明白,就算是她不怀好意,对救命恩人也该说个谢字,结果又被她一番冷嘲热讽。
“但事实上就算我在房间也不代表没醒,有心的话照样能做剑士先生不想见到的事,然而即便再怀疑,剑士先生都不会贸然闯进来,也不会在附近逡巡——该说是在怪的地方守规矩呢,还是被耳濡目染的绅士主义呢?”
“哈?”
见他一副不想懂的样子,她也一笑置之,指了指身边的折椅:“不坐下来吗?”
“这样足够!”
“是嘛。”她也不客气,坐下另起话题,“听说‘醉’的味道也很像酒呢,但是却比世上任何一种酒都醇烈香甜,但是生活的海域却很少,因为体型的关系,也不容易用肉眼辨识,这次还多亏剑士先生呢。”
他腹诽“我可不想被当作诱饵来谢!”,余怒未消又添一怒。
“怎么?还在生气吗?”
因为被说中所以更生气了,她是专挑不中听的说吧!不行……介意就着她的道了,好好想想!为什么总是这样被她拐着弯子岔开?这其中一定瞒着什么。
“…没什么。”他朝她走近几步,靠船舱坐上甲板,“不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吧?”
“请便。”
“为什么知道我的事?”
“……”她转头无奈地苦笑,“真的那么想要答案吗?”
“什么意思?”
“别怪我没阻止过你呐。”鱼线忽然绷紧,将钓竿向下拉弯,她及时抬竿,一只酒瓶从水中跃出。等等…酒、瓶?!
“是‘醉’哦,很快上钩了呢。”她将“酒瓶”从钩上取下,抛给他,“小心别再被他咬到。”
“那你还抛!”他差点冲口而出,接到后还是算了,将酒瓶状的鱼丢进水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在此之前,应该还有话要说吧。”她气定闲地放下第二钩,“早上还那~样地把人推倒在地。”
“啧!”专踩他的痛脚,“不好意思哪,我可是完全没印象了。”当然,一半是谎话,但鬼才想在这时候提那作死的事,不过…的确是该对某些事情交代清楚。
“那个…谢了。”
“什么?”
“还有什么?拉了我一把的事啊!”
“所以说,根本文不对题嘛,就刚才谈论的事情,正常不是该道歉吗?”
“我不是说了不好意思吗?!”
“是吗?我可是完全没放心上呢。”
“你·这·女·人……”不行了,被她逼得完全遏制不了恶劣情绪。
“那么作为谢礼,只要剑士先生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回答那个问题。”
“哈?条件?”
她搁下钓竿走向他,右手抵上他耳侧的舱板,脸上浮起令人忐忑的笑容:
“——吻我。”
东南风
“什…!”风向偏转,船体向北倾去,他跌了一把制住自己,混淆着花香的暖风拂面而来,令脸颊急剧升温,有什么撞上他记忆的门户企图重见天日,他无意识地咬牙抑制自己慌乱的心:“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啊啦,不仅是单身汉,还是个处男吗?”罗宾怡然自得地观赏他憋红的脸,拍去手上的灰,像是玩笑结束地回过身去,“所以剑士先生才这么……呃!”正想去收钓竿的右手猛然攫起,将她的视线强行拽向面前,失去平衡的女子被蛮横推上栏杆,背部遽时一痛,不及反应便趁势箍上栏杆的左手,连动一分都没有力气。从小就以天下第一剑豪为目标的索隆当真起来,即便有恶魔果实附体也难以抵挡。
“条件是你提的吧?正好我最近也觉得你越来越不把人当回事了,凭着几分阅历、几分姿色手段,就以为高人一等——告诉你一件事,没经验不代表不敢去做,永远别去挑衅男人。
”
女人比他高,此时却尽失体格的优势,被他按上椅子,俯身倾去。索隆对自己的初吻没有太大留恋,事实上在四唇相触的瞬间之前,除了剑术他对世上的大多数东西都没什么兴趣,或者说,放弃了对此的兴趣,纯粹是被异性再三挑衅,才逞这一时之快,但当他横了心夺上她颤抖的唇瓣,直觉却顿时警铃大作。
不…会吧……难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喂行行好吧……那个足足长了自己九岁的女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在红尘摸爬滚打,阅尽风月的老手了,这种事……决不可能会像她取笑自己的一样是……
顿时后悔了。不期的震惊让他的罪恶感直冲脑门。我在做什么啊……就算她挑衅在先,就算她不当回事,这种行径都是人渣所为啊!他堂堂男子汉就是这么回报救命恩人的?而且这种扰乱心绪的香又是……好像在哪……毯子……不对……就在他的脑内炸成一锅的时候,她却抬起了手将他的脸轻轻挪开,垂首说:“抱歉呢。”
他还不明白她这个词的意思就看到她带上鱼桶起身,走向转角。“发现你只是个偶然,和做出这个行为的剑士先生一样,并没有值得深究的地方。”她朝他淡然一笑,“别再被我骗过了呢。”
她的侧脸被舱板挡过,他怔立在原地,方才的怒火已荡然无存,有种失手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的不安,这种感觉随着女人逐渐消遁的脚步声更加深重,他大步跨至转角。
“妮可·罗宾!”第一次冲口而出这个名字,蓦然发觉那是有重量的,那仿佛出生之前,就有着深结的意义。他被自己突然涌起的感性愣住了。
“……”站在前方的女人却没有回头。
“对…”他张口结舌,“抱歉我刚才——”
“刚才?”
“…不…总之,对……”
“剑士先生,只是难得醉了一次而已。对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算不上是一件丢脸的事哦。”
“喂……”
“但是,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她侧转身,“我从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更何况在年·轻·力·壮·的剑士先生面前。”脸上一掠而过的那抹嘲讽稳准地刺进索隆心窝,又锐利抽空,她笑笑撇去,“小心不要睡过晚饭的时间,今天可有一顿平时没有的大餐呢。”
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趴上尾舷看尽了一整个夕阳,晚饭的时候对着一桌美味绝伦的醉鱼宴抬不起食欲,心不宁地瞟向一个方向,罗宾看上去和平时毫无两样,饭后还主动要求帮忙收拾,哼着慢曲完全不像有什么心事,他站在门边终于耐不住,出手搭住了搬着最后一堆盘子迈下船舱的她。
“有什么事吗,剑士先生?”她停在阶上背对他。
“下午的事,如果我做什么能让你舒服点就说,我不想欠你什么。”
“这可就有趣了,本来剑士先生那么做不就是为了还我的人情吗?哪里又来的欠呢?”
“那你好好看着我啊!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唯独避着我算怎么回事?!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对我提那种要求,但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当没发生过!”
“剑士先生…果然还差些火候呢,说这种年少气盛的话——只要我提出要求你就问心无愧了吗?如果我要你以死谢罪呢?如果我要你出卖同伴呢?你一直都在怀疑我,就没想过我是在制造这一系列事给你下套吗?”
“……如果这些也是骗局,我只能说你未免也太了解我了。”
“说不定我们见过而你忘了呢?”
“突然…说什么……”妮可·罗宾应该不是个纠结于无穷假设的女人。
“是吗…那么退一万步,如果我要你负责呢?”
“负——”喂你还来……他恼得要把头皮抓烂,却在揪住的片晌,发现她仍默然倚在楼道的阴影中,她目色思牵起的角度,和对路飞说话时判若两人。松弛的手掌痉挛地一缩,贴上和她相对的道壁,抬起头,明知分不清,还是对着她的表情,严正却不敢断定:“你认真的?”
手中的餐盘被从台阶上依次抽出的手分散向舱内的水槽,罗宾空下手回过身来,向他迈近一步,静谧深邃地笑开:“你说呢?”
他顿时像被霜打的茄子,进退无门,而罗宾坦然温柔地收容了这种难堪,朝他低低地伸出手,攥起了一截手指。他还有什么办法,死板着脸整个扯她进怀,撞到自己肩上,不带好气地说:“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恶趣味还是什么,但看起来你似乎打算耗上我了。”
“……还请您多加指教。”
第二天早上,众人惊地发现索隆竟开始旁若无人地叫罗宾的名字,都以为罗宾做了什么打消了他的戒心,粗线条的路飞被拉去交换情报无果,恰逢罗宾路过身边,众人急掩对方口目送她走向船头,船舷上背靠看海的索隆听到她的脚步回头,对着那精确到微米的标准笑容,啧着嘴既不掩素日的棘手表情,又轻车1路,揽过了向他走来的纤腰。
众人目眦俱裂,下巴掉到甲板上又弹回三轮。
南风
耳边响起高跟鞋踩上甲板的声音,罗宾蒙着当天的航海日记躺在露天沙滩椅上假寐,声音的来源只有航海士娜美,“转南风了吗……”是出来查看风向的?……罗宾想着,怪不得觉得浑身闷热难眠,海上的季风来去无踪,记得幼时出海,不知花了好几年才适应这种气候,是多久以前的事呢?莫非在这艘船上待得太久,被悠闲惯坏了体质?还是自己真的老了呢?
都过了28岁的年纪,竟然还想在那少年身上追忆年轻时的旧梦——是的,身为一介剑士才更令他像是少年,专注于剑术才令他的心智更为单纯,促使她一再忍不住去捉弄,忘了保全自己应循的人际准则。
这次的确是做得出格了,她半是自暴自弃丢下手头的书案,脑中无数次预演了“道歉-坦白-两清”的系列流程,但这无疑等于洗掉她得以藏匿至今的一身保护色。至少等他——不,不该期待这种可能发生的,这对现今的谁都没有好处……真是,都在想什么呢,幸好他也没有认真,只停留于表面的关系,对我的怀疑不减反增,这样下去或许也没什么……
“前方陆地!”船头的山治嚷起来。
“哪里?”娜美夺过他手中的望远镜,开始指挥靠岸,“路飞,把正方向!乌索普,把帆收起来!山治,你也去帮忙!”
“遵命~娜美酱~”
周围忙活开来,罗宾拿开脸上的书坐起身,“喂”地被身后叫住,索隆扶过躺椅走到她身边,“待会下船吗?”
“啊……不管怎样都要去看看哪。”
“等我一起。”他像是随口扔下这句话,走向忙碌的同伴,她怔了一会,跟在他之后加入了其中。
船平稳靠岸,众人依次上岛,苦命的索隆负责放下船锚最后一个登陆,风景绝的连绵沙滩跃入眼帘,罗宾坐在远处的礁石上望着气象万千的海潮,仿佛从没有这样看过大海的波涛。他走过去:“怎么了?”
“嗯~”她惊动,笑着摇头,支起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