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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银河(7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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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发疯,你用吧。我不说出去,如若你想回来了,谁也不会知道你用过这招数,我只是……想让你留条退路。”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他看着霍云水由起初的生气,渐渐变得委屈,却偏偏还是一副怨愤的样子。

“呆子,”她突然眉毛下弯,带着哭腔说,“你欺负人。”

“我没有啊?”

杨微子在仔细想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会把你变成枯骨的。”她恶狠狠说着,却看杨微子皱眉,认真算起了要用多久他会变成那样子。

他还没想通,温软馨香就落在了他怀里。

多年后回想起这一日,他都会为当时的手足无措红脸。等到交融时,杨微子扶着她的腰,感到内力的游走,轻声问:“这……不是逍遥诀吧,是双修吗?”

“你闭嘴!”她颤声说道。

杨微子没再说话,除了喘息之外,不在那夜里留下一物。

后来他打探好了这里头的情况,才去告诉了余芊芊。该说这前任掌门的名号还算好使,也得亏这儿没人打得过余芊芊,把那个黑衣人赶走之后,一众弟子也被余芊芊说服,同意回到宗门,废了身上的逍遥诀。

杨微子

就一直跟着霍云水,这一路上合欢宗的人都习惯他了。霍云水才出师,偶尔还得有人帮她调理内力,她拉着人躺到床上的时候,多半就是那意思。

只是今夜在庙里,她转过身直接窝在他怀里,轻轻说了句“不做”,然后就安然睡下。

半夜的时候,他听到她在说梦话,低眼便看见她满头的汗,眉头紧皱着。

是场噩梦。

“哥……哥……”

她又梦到了,那日外门弟子伙同外人想要攻进藏着逍遥诀的石窟时,她拉着霍云山,想要他陪她一起走。

“乖,你跟着师姐,别走丢了。”霍云山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头,为了让她放心还故意笑着,然后把她推给一旁的师姐。

她看到了冲破最后一道机关杀来的人,她哭叫着想回去,却被师姐一掌拍晕。眼前最后一幕,是霍云山转身面对那群人,却好像在一瞬间被漫天的杀气淹没。

夜深之时,寒气愈来愈重,杨微子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念叨着“别怕”,等着她安稳下来。

——————

第七十四章正邪

临分别的时候,秦绰突然提出想要千面狐跟他们走一趟。

“还没问你们,那句‘一切都快结束了’,是什么意思?”余芊芊问。

秦绰微低下头,又抬起来,垂眸笑:“从前的恩怨,快结束了。”

“你们在对付临淄王?”余芊芊猜着,看秦绰不反驳,便朝着千面狐点了头,“你跟着去吧,合欢宗的事,有我们就够了。”

谢星摇把唐放暂时托给他相1的长辈,才跟着余芊芊上了路。她不曾到过这么靠南的地方,沿途的山川地貌都与北边大不一样,她虽没有太多时间留意,偶尔停下歇息时,也总是显得好。

“你们从前打仗的时候,也是在这些地方吗?”谢星摇问。

余芊芊点点头:“怎么,季如犀没跟你讲过从前的事?”

她摇摇头:“他的确是不喜欢提从前的事,大概是……”

谢星摇想着,秦绰唯一一次跟她讲当年的事,那语气里是愤恨,是内疚,是自责,是……后悔吧。所以他不爱提,总归不是什么开心事。

“我以为,你们都不爱说那段时日的事,方才问前辈,说出口还觉得冒犯了。”谢星摇淡笑。

余芊芊打了水给她喝:“他们怎么想我不知道,我不介意。那两年……不论江湖这些年怎样讳莫如深,那两年对于我来说,都至关重要。”

谢星摇没来得及问太多,歇息够了两个人便接着上路了。

她们的脚程要比合欢宗的弟子慢一些,到合欢宗的时候,门前的血腥已经有人在清扫了。

“谢姐姐。”

霍云水本来正出来打水,见到谢星摇便跑了过来,谢星摇看她眼里有泪光,便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

“你哥哥呢?”谢星摇也难受着,低声问。

云水擦了擦泪说:“回来的时候,在石窟里找到尸首的,准备入棺了。”

说着她又哭起来,谢星摇也跟着红了眼。

合欢宗现下被砸得不成样子,一众弟子也只能摸摸拾起残缺的砖瓦,重新砌好。

谢星摇问霍云水:“杨微子呢?”

对方却是脸色沉了些,支支吾吾着才说:“谁知道他哪里去了……”

回到合欢宗之后,她想起当日霍云山为了不让逍遥诀落入那些人手里而死,他们去正道门派求援却被拒之门外,一股怨怼之气就压不住,更不想理杨微子,他整日里在她面前也讨人嫌,便到外头去帮忙购置些东西。

谢星摇帮着料理起霍云山的后事,心里还是一块大石头一般,想到门前坐会儿,却看到一个1悉的人影倏忽而至。

“谢长老?你也到了?”

是杨微子回来了。他似乎很着急,一路轻功急忙就跑了回来。

“出什么事了?”谢星摇问。

“我到附近的城镇里去买些修缮房子的东西,发现那城里头恰好有个百晓生的酒馆,他在各地都设了这么个地方打探消息,我在那里头看到了崖岭寻找江湖志士帮忙的标记,是在集结人手,我瞧见了我师兄在同人交谈,似乎已经集了不少人手。”

谢星摇看他这么焦急,便问:“你觉得是冲合欢宗来的。”

“我家掌门当年就不同意接纳合欢宗的事,合欢宗出事之后他严禁弟子参与此事,但也派了人在合欢宗周遭盯着,恐怕是察觉到什么了。这些弟子的确已经修习了逍遥诀,正道的人会做什么,你也想得到的。”

两个人正愁眉不展,见余芊芊出来,赶紧将事情告诉了她。

“来的人里,从前都不该与合欢宗有什么来往吧?”余芊芊问。

杨微子想了想,便点头。

余芊芊便道:“那便好,小友,帮我个忙,事成了,你和那小弟子的婚事,我说不定能准许。”

看着余芊芊挑眉的情,杨微子皱眉想了一阵说:“可前辈现下又不是合欢宗的掌门,而且她愿不愿意,不是她的事吗?”

谢星摇点头:“是这个道理。”

余芊芊看着这两个正道弟子,翻了个白眼说:“少废话。”

说着一脚过去,就把杨微子踢倒在地,而后又转过脸朝其他弟子说:“都给我到里头躲起来,该藏的东西藏好,不许出声。”

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时,余芊芊给谢星摇使了个眼色,谢星摇赶紧摆开架势。

“走!那儿有人!”

听到不远处这声音,谢星摇赶紧回头去看,果然见到了一帮人持剑拿刀过来,但他们似乎有点儿看不懂这状况,就见一陌生女子把杨微子抓在手里,他嘴角还有些血迹,而对面谢星摇似乎正在与那女子对峙。

“你们在做什么?”为首的一个男子问道。

杨微子瞥了一眼那男子,便假装虚弱说:“师兄……”

谢星摇清了清嗓子,对着余芊芊说:“你这魔教妖人,赶紧把他放了。”

看上去这来的人里头应该是没人认识余芊芊的,谢星摇说她是魔教的人,也未有人反驳。

“谁叫你们穷追不舍,没这个本事还想拿我?”余芊芊冷笑看了赶来的人群一眼,又扼住杨微子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吐气轻柔,“我看这小道友不错,不如先跟我回去……”

当余芊芊故意靠近杨微子的时候,谢星摇看到杨微子表情都快崩溃了,心里“噫”了一声,尽量面不改色,冲着余芊芊眨了眨眼,直接就攻了上去。

众人见状也只当他们二人跟魔教的人交手出了差错,赶忙上前帮忙。余芊芊随意应对了两招,假装不敌,就转身逃走。

见有人要追,杨微子赶紧装作受了重伤,往地上一倒,谢星摇也跟着叫了一声,问着有没有大夫,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引到这边来。

有人来查看了一番,只说杨微子气息有些不稳,倒无大碍,随即问起谢星摇和杨微子怎么出现在这儿。

“小长老……之前是不是和秦门主在一块儿?我听门下的弟子说起过这件事。”有个人打量着谢星摇,目光不善。

这下所有人都看过来,毕竟大家都在找秦绰。谢星摇反应了一阵,赶紧说:“我……上回碰到有魔教戕害百姓,当时幸得几位壮士相助。那时候秦绰的确和我在一块儿,可,可现在他……”

杨微子看她吞吞吐吐脸都红起来,心里一惊,想着这小长老说谎话的本事怎么跟他似的。

只是下一刻,他就看谢星摇顿时挤出两滴泪,然后哭丧着脸说:“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不管我了,我也正想找他。”

……

杨微子默默给抱了个拳。

这么一说,众人还以为她是被扔下了,也就不好意思再问,而后才让谢星摇将现下的事说个清楚。

谢星摇便说,她跟秦绰分开之后,就碰到了前来寻秦绰的杨微子。杨微子从她这儿听说了魔教的人正在修炼逍遥诀,上回魔教的石同被他们砸了之后也不知道剩下的魔教弟子去了何处,他们便觉得不能让这群人祸害众生,想着去追查他们的踪迹。途径合欢宗故地,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就看到有魔教弟子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就打斗起来了。

“我这几日察觉到这合欢宗里似乎有人……”杨微子的师兄说,他以为是合欢宗的人回来了,才找人过来。

“那应当也是魔教弟子,我方才听那魔教弟子说,当初他们抢逍遥诀的时候,有几页被一个合欢宗弟子藏起来了,所以功法不全,已经有许多魔教弟子特意过来打探了。”

谢星摇瞎编着,倒说得有几分可信。

众人还是进合欢宗看了一遭,疑惑道:“怎么这样干净?”

杨微子接道,“好像是那些魔教的人,为了找东西,才打扫了一遍。”

杨微子那师兄看了一圈后说道:“我看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指不定还留下什么线索给魔教的人,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不行!”

谢星摇忙道,看众人异样目光,才接着说:“留着这儿,说不定还能等到合欢宗剩下的弟子回来……这毕竟是他们的地方。”

“哼,听说那些逃出去的弟子也开始练逍遥诀了,果然,归于正道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的邪教做派,都是群没救的人罢了。”有人应道。

谢星摇看着那石窟边的血迹,心中酸苦,低着眼说:“可是,你们眼里的邪道,也有人为了不让邪法落入真正存有邪魔之心的人手里,奋死而战。而所谓的正道,不也有人执念成狂,害人性命吗。”

她想起霍云山的死,想起青牙为了给金蝴蝶报仇把合欢宗拖入泥潭。没有做下恶事的人,为什么就因为是合欢宗的弟子,就一定要被驱逐。

杨微子看她色不对,赶紧说:“要不,咱们还是赶紧把魔教的人找到吧,让他们不能再为祸世间要紧。”

这样一说,众人倒是也同意,便商量着要一同去找剩下的魔教弟子。

这下就有更多的人能帮着找魔教的下落了。

谢星摇假装要留下照料杨微子的伤势一阵子,看那群江湖弟子先行循着魔教的踪迹而去,过了一阵才敢把合欢宗的弟子叫出来。

他们一直躲在地下的机关处,也能听到外头的动静,朝着谢星摇二人行了礼,算是谢他们相助。

晚上坐在院子里烤火的时候,谢星摇失了,显得精不好,余芊芊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烤好的芋头,坐下松了口气说:“少了的逍遥诀,方才找到了。”

谢星摇回,见余芊芊垂眸:“在霍云山的喉咙里。”

方才检查尸体的时候,总觉得他的喉咙那儿有什么东西,慢慢向上推了半天,才取出来已经字迹不清的几张纸。

谢星摇没说话,余芊芊倒是一笑:“你跟季如犀,倒是有些相似。”

看谢星摇一脸不信的样子,她接着说:“不是说性情。当年我和师妹是隐去了来历去投军,可好些魔教邪教的弟子,那是大张旗鼓来的,还有一些以盗出名的人物,照你们正道的说法,那都是恶名在外。他们来呢,自然也是真心想帮忙,可也看不上正道的人,正道的人看了也不愿意了,一见面就差点儿打起来了。”

“后来呢?”谢星摇问。

“后来啊,你那个好夫君,把所有人都留下了,还特意把当初差点动手打斗起来的人,故意安排在了一个伍,也真是够不怕事的,”余芊芊笑着摇头,跳跃着的火花在她眼里闪耀,她的笑里鲜少带有些深沉哀伤,“季如犀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论功过,也不管你是哪门哪派。相处得久了,互相看不上的,也能说几句话了,平时切磋多了,也不再招招杀意了,背靠着背杀过敌,也就没那么多介怀了。这辈子我都没想过,我能看到一群正道弟子,和所谓的邪门歪道坐在一处喝酒摔跤,互相调笑,还约着成亲的时候送请柬。我那时候也觉得,你们正道也没那么不可理喻,守一些规矩,倒是能对这世上百姓更好,才生出了要合欢宗归正的想法。”

谢星摇听着,啃了几口芋头,盯着那火堆许久,才轻声问:“前辈,你……后悔当初那两年的事吗?”

各门派因为当年弟子投军的事,损失惨重,对当初的事要么悔不当初,要么讳莫如深。

她看着余芊芊摇了摇头,而后余芊芊站起来说:“护过百姓,打过奸细,有什么好后悔的?我知道你们正道的人都被吓得不轻,恐怕觉得那是个错事。可我们没做错任何事。”

等到余芊芊走后,那火盆里的火也渐渐熄灭,谢星摇身上也冷了下来,这时候才想起来从怀中拿出个小册子。

这上面写着一些她要做的事。

找到季如犀。

查清师父的死。

跟秦绰成亲。

替云山报仇。

这是最近的几件事。

她烧焦了木条,在小册子歪歪扭扭写下又一件事,然后关上小册子,把它放进怀里,才进屋去休息。

帮秦绰摘星星。

她刚写下。

——————

第七十五章针锋

边境军营。

“江将军。”门口的兵士行了礼,将前线斥候的探报呈上。

座上的人说起来四十出头的年岁,须发里已经夹杂着不少银白颜色,一对浓眉从来不展开似的,正伏在案上看着地图。

江朗伸手接过消息,看了之后就点了火烧个干净。他这些年因为在朝中受打压,不得不回乡暂住,他本就是北人,这么多年不来南边,倒受不住冬日里的湿冷,不由得伸展了会儿腿。

“将军,有人求见。”前来禀报的兵士递上一枚印鉴,江朗一看难得舒展了眉头,起身前去。

走至军营前,见到一行四人,江朗都恍惚了一阵,先与严缭对视一笑,问候了一番,目光才最后落到有些陌生的面容上。

“你是……”江朗有些恍惚。

秦绰低头,从身后将夷山川拿了出来。

两相对视良久,江朗才连声说着“好”,而后带着他们进了营帐。

在营帐里看了看,严缭笑:“这地方可比咱们当年强多了。”

秦绰也笑:“那自然,毕竟江大哥有个好女儿,现下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在楚阳王后面的副将了。”

“别取笑了,我……哎,何尝不是迫不得已。”江朗请他们坐下。

自从八年前一别后,江朗再回朝廷,因为是时权柄被丞相虞氏把持,扶植了一个小皇帝,江朗在朝中与虞家并不相合,处处受打压,不得不辞官,但好在旧部不少,这么多年也能牵线搭桥,保着秦绰和掠影门。

事情的转机是江朗把自己的义女嫁到了虞家,算是示好,凭着他那女儿周旋,他也终于能再回战场,又碰巧碰到南国挑衅,倒是最好的时机。

江朗看着秦绰那张脸许久,欲言又止,温凉秋见状笑:“怎么了,我的手艺让你这么难受啊?”

江朗摇头,朝着他们作揖:“这些年,劳累诸位了。”

才闲聊了几句,江朗便将旁人都遣了出去,说:“也正巧,斥候来报,谢宽部下,似乎动静不太寻常。”

秦绰倒是不慌忙:“南国朝廷那边有消息吗?”

“倒是说南国皇帝特意把自己的宠臣派到谢宽身边了,有监视的意思,具体的消息倒是还没收到。”

那就是了。

“无碍,”秦绰将装着热茶的碗放下,眼角余光瞥到江朗桌上的地图时不由得多停留了片刻,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他,交给我就是,总之不会耽误你的战事。”

说到这事,江朗又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江朗本想留他们在军营里住下,秦绰淡淡说了句“不用了”,便带着几人去这附近掠影门的暗桩处歇息。

这是处脚店,专为来往走镖、行商之人提供落脚处,每日来往人多,也能接触到不少消息。

那脚店里的伙计看到秦绰拿出掠影门的信物后,知晓他的身份,赶忙让人找上好的屋子去。走至楼高时,秦绰看着对面几间紧闭的屋子里似乎有人影,便问:“这里头有人?”

“哦,是有的,是从南国来的药材商,只因有人摔下马伤了腿,已经住了五日了,还没走呢。”伙计道。

“他们的货在哪儿?”

“后院。”

秦绰没再多问,将行李放下后,又叫人送来了笔墨纸,一直画了两个时辰,才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千面狐打着哈欠走进了屋子,接过他方才画的十几张画像,点头道:“明早给你。这一路上你都画了那么多画像让我做面具了,这些面孔有几张我还有些印象……算了不说了,你学得怎么样了?”

本来秦绰想着让千面狐做面具,再借她的变脸功夫一用,千面狐做了几张面具后就问:“你想学吗?”

秦绰倒是意外她直接提出将变脸的功夫教给他。

“反正我也没收过徒弟,学不学得会全凭本事,从前也教过一些人,手法都不够快,让你试一试也没什么。”千面狐这样说着,一路倒也真的教起秦绰用这功夫。

片刻之间,千张面孔变换,不留痕迹,是为千面变。

此时秦绰盯着千面狐,恍惚间就有十几张面孔覆在他面上,旁人看起来只是面孔变换,千面狐倒还能看出一层层面具揭下的残影,轻叹一声一副可惜模样说:“怎么学得这样快啊。”

“粗略学学。”他应道。

千面狐略嫌弃看了他一眼,想起当年传闻里本就天赋绝的人,撇嘴道:“可能是老天看不下去了才收了你许多通吧。”说完便拿走他画的画像走了。

翌日午后,温凉秋闻到一股混着泥腥的药材味道,她打开窗就见到后院里一些人在装点货物。严缭跟着来看了一眼:“应该是那药材商要走了吧。”

她也不做他想,问:“秦绰呢?”

“哦,他要修的那把剑,说是还得重熔,刚巧掠影门在这儿还有个铸造坊,他拿剑过去修修,一早就出门了。”

温凉秋担心道:“这个时节,你也不跟上?”

“要出事,不也得在这儿出事吗?”严缭意味深长看着那正在装货的药材商。

温凉秋看那行人将一箱箱货物从后院角落里抬起,淡笑道:“也是,这世上哪有药材商会把药材放在水井旁堆着,也不怕坏了货物。”

这个时候,来往行商的人都巴不得早一日走,怎么会因为一个人摔了腿就停留多日。昨日在后院看到那药材存放的地点时,就知道这群人来者不善了。

“千面狐已经假扮秦绰去引他们的人动手了,我们跟过去看看。”严缭拉着温凉秋就出了脚店。

清早真正的秦绰出门的时候,是故意乔装了一番,跟千面狐交了个面,而后千面狐就扮作了他,孤身上了街。

这个地界的情报消息来往实在太多,保不齐就走漏了这脚店真正的归属。如果有人在这儿守株待兔,等的也只可能是秦绰了。

严缭和温凉秋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千面狐把前来跟踪她的两个人打趴下,她拍了拍手,抓起面前两个“哎哟哎哟”叫着的人的手看了看。

严缭跑上来的时候还笑说:“你这就料理完了?”

却在看到那两个人的手时愣了。

这两个人的手很干净,虎口也没什么粗茧,不是习武拿兵器的。

“你们两个是谁?不是脚店里那药材商派来的?”千面狐拧着其中一人的胳膊问。

那人叫得难听,却也不敢不答:“什么,什么药材商?我们是做瓷器生意的,跟你们住对门啊。”

“那你们在脚店住那么久,今日又偷偷跟着我做什么?”千面狐问。

“好汉饶命啊,我,我们就住了一日啊,在你们之前不久到了脚店。今日清点货物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对青瓷瓶,想起昨日看到你们在后院特意看了我们的货物,鬼鬼祟祟的,我们就想这丢掉的货物恐怕与你们有关,看着你们身手都不简单,就您瞧上去还好说话一些,就想着来找您问个清楚啊。”

话说得委婉了些,看秦绰没什么功夫在身上,一路跟着又不出声,分明是想把人绑了去把货物换回来。

温凉秋蹙眉:“你们好端端在屋子里待着,昨日都不出来,怎么就看到我们在后院里的动静了?”

那人对这问题有些反应不过来,千面狐又把他胳膊往后拧了一些,他才叫了两声接着道:“是,是当时伙计进来给我们送饭菜,说我们房间里不通风,给我们把窗打开,又说那窗户重,有些推不开,我们才上手帮忙推了一把,这才看到的。”

明明是做瓷器生意的,却告诉他们是做药材生意的,又说这行商人故意拖延了几日未曾离开,故意引商人去窗口查看,又布下了药材味道伪装……

“坏了。”

这脚店恐怕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

秦绰拿着剑到了铸造坊的时候,里头正有人在打铁的动静。

他朝里面望了望,就有人来赶他。待他将掠影门的信物拿出来后,那管事的人才准许他进去。

他并未说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只说要借这地方一用,就跟着进了打铁的屋子。

他看着一个光膀子的男人正吃力地捶打着烧红的铁块,耳朵微动,皱起了眉。微弱的火光下那男人满身是汗水,而后他就将一柄剑入了水。

秦绰的目光在淬火的铁上停留了片刻,想着方才打铁时的声音,垂眸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那管事的回头问。

他笑道:“我突然有些不适,这屋子里太闷了,我得先出去缓缓。”

就在他走出两步的时候,面前屋子的门陡然关上。他抱着剑,情冷了下来。

“你这警惕性倒不比从前差。”

这房间后面突然传来这声音,秦绰回头时,就见到了一张1脸。

断疤。

秦绰特意多等了片刻才笑道:“掠影门打剑,是在锻打前渗碳,闻声,那东西还没渗碳,却就淬了火,你们这偷师,也不偷完。”

“可是你发现得也晚了,不是吗?又何必要偷师。”断疤说完,让了个身位。

从那墙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而后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断疤朝着他行了个礼。

秦绰看着来人缓缓将斗篷帽子摘下,露出一张比之从前也不显老态的俊朗面容。

是谢宽。

秦绰握紧了如犀剑。: 发送无法打开地址至LTXsBA @gmail.cOm获取最新地址男人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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