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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4/12 首发于:本站。
字数:67161。
写在前面。
完章撒花。
此章之长,远超我想象,毕竟是开篇以来第一次大群战,我在上面花了极大
的功夫,希望将心中精彩通过笔墨呈
现给各位看官,同时碧海第一卷故事还有三章结束,各种暗线明显交织也需
要笔墨排铺,一来二去,文本容量远超预
期,更新的自然慢了点,希望大家看在分量还算足的面子上不要打我……。
另,征集墨天痕角色曲,要求:古风,适合年轻人,不张扬,有推荐的可以
将歌曲名字告知,感激不尽。
乐1鬼神鏖战。
乐2先天仙天。
卷一墨血北向启江湖。
前情提要:落松墨家突遭灭门横祸,墨纵天临死将钜子之位传于幸存独子墨
天痕,而主母陆玄音被擒不知所踪。
墨天痕一返师门正气坛欲习武报仇寻母,怎奈命途多舛,先被同门师兄记恨,
又被南疆暗桩设计构陷,难以立足。幸得坛主晏世缘赏识并施以援手,携青梅竹
马薛梦颖与晏世缘之女晏饮霜一同北上寻母踪迹,历练江湖。
三人一行于半途遭山贼何建双剪径陷入苦战,「妖娆魔魅」颜若榴献身调戏
众人,实则暗中为三人解围。
鸿鸾城中,墨天痕一行遇当地两派飞燕盟与回雁门冲突,因缘际会下对鸿鸾
仙子柳芳依互生好感,选择插手两派纠纷。然而柳芳依早许他人,不日便要成婚,
而所嫁之人卑劣虚伪,难付终身。
婚礼之上,墨天痕闷闷难当,外出乱逛,却恰巧撞破杨宪源背地交易,同时
又遇西都镐京缉罪阁捕快贺紫薰查办两派之案,并与其一同查出惊人线索,矛头
直指醉花楼。
第九章《玉碎花谢》。
「凭风处,圣阳光炽。儒风行,君子三省」。
当今儒门年青一代修为第一人,踏足人迹罕至的人皇三山,仰头望去,只见
山壁刀凿斧刻,嶙峋突兀,一眼不见顶端,不愧被传为仙家居所。
然而煌天破心知,此番前来,并非寻仙,而是问道。
「在下儒门煌天破,今日造访仙山,请内中前辈一晤」。煌天破饱提九阳浩
劲,至正罡音霎时传遍三山,洪亮如黄钟大吕,震撼人心。
忽然,人皇三山中响起清冽琴音,刚正有序,气贯周天,却是大音至静,通
乎杳渺,飘飘然将煌天破罡音悉数消弭。
「年纪轻轻,离先天顶峰仅一步之遥,如此天赋,三百年未见」。琴音散落,
三山之中传出苍老声音,徐徐问道:「是老孟家那个小不点的徒弟吗?」。
煌天破知道说话之人德高望重,虽知他看不见自己举动,仍是躬身行礼道:
「家师孟九擎,现为天下儒门总掌教」。
那声音问道:「他想让你随我修习伏羲遗音?」。
煌天破谦恭答道:「晚辈天性好强,为人强势,师傅望我得前辈真传,一来
修身养性,以达圆融,而来也不想前辈绝艺就此失传」。
那苍老声音干笑两声道:「孟家小子打的好算盘,想用我这伏羲遗音为你打
磨心性?也真是大材小用。罢了,若是你能入的了我这伏羲绝谷,老朽便教你拨
弄几指」。
「谢前辈」。煌天破表面轻松应下,却是沉心静气,如临大敌一般,翻山越
岭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但他心知此行绝不会只是「进入」那般简单,其中险阻考
验,只怕是他生平仅见。
所谓伏羲绝谷,是在人皇三山中,自然形成的天生峡,夹在三山之中,自成
一片世外洞天,谷中植被琳琅满目,竟是囊括天南地北各种奇珍花草,有生长在
北国的铁干松,亦有只在南方能见的栖梧草,红叶黄花,绿枝靛蕊,斑斓千色,
缭乱人眼。既有奇景,便不缺奇物,谷中生物大如牛马,微若蜂蝶,种类繁杂,
但似乎隐含平静之意,悠哉闲适,宁静温和,自然成趣。
盖因三山高耸难越,百年来都鲜有人知此山之中竟还有此番奇景。而伏羲绝
谷三面环山,故虽称为谷,却更似是山中盆地,入口自然便在半山腰之处。煌天
破提气纵跃,不一会便至绝谷入口,见此瑰丽奇景,不禁暗叹:「我儒家以礼教
化万民,为求天下守序,道门无为清修,也是追求宁静自然,不想此地连动物与
景致,都能暗合天地至理,真教人叹为观止」。
满怀敬意,煌天破跃下山坡,寻路入谷,一路瞻仰南北异色于一地,心怀起
伏,却迟迟不间拦阻考验。正疑惑间,谷中忽响清亮琴音,节奏一反之前舒缓徜
徉,变得如洪奔放,引人神魂,煌天破只觉自己心头万绪,似由琴音牵引,汹涌
情怀欲踏破心防,开闸而出,与琴音一道飞流如海,放纵长歌。
「此时响琴,是提示我他正身处何处吗?」。煌天破跟随琴音,一步一步,寻
路探途,耳中琴音却是一弦一弦,撩拨心弦。
一曲未落,煌天破便来到一处古朴木寨之前,那令他心神不宁的琴音便是从
中传出。
「前辈,晚辈这厢有礼」。虽在院门之外,煌天破仍是恭敬躬身,行师徒之
礼。却听屋中传来的,却是与之前对答声音完全不同的魅惑女声:「进来吧」。
「屋中还有女子?」。煌天破不禁疑惑皱眉,但仍是推门而入,来至屋中,却
见屋内陈设华贵,镂金铺彩,极尽奢靡,周遭画壁肉光泛泛,满眼尽是春宫禁色,
淫糜气氛,竟是比烟花之所还要撩人几分。
而更为撩人的,是正坐在琴前的三名妖艳女子,她们衣着各不相同,却不约
而同的露肩坦腹,美腿横陈,眼波更是如三月春花,光彩媚人,欲流成河。
煌天破看见三女穿着,不禁暗自皱眉,却不曾失了礼数,抱拳道:「敢问方
才弹琴的前辈是否在此?」。
却见其中一红衣女子将本已滑在手臂的肩带又往下捋了捋,露出更多白皙晃
眼的酥胸,妩媚笑道:「公子说笑了,这里只有我们姐妹三人,弹琴的自然也是
我们,你看我们的模样,像是你口中前辈吗?」。她模样极是妖娆,一颦一举,暗
含魅惑之姿,神态更是撩拨至极。
煌天破不禁奇怪,却听另一名粉衣女子娇声道:「公子,既来之,则安之,
不如陪我们姐妹把酒言欢,抚琴纵歌,共享人间极乐,岂不快哉?」。说到「人间
极乐」时,她微咬粉嫩下唇,意态娇羞,媚眼秋波暗递,诱惑难挡。
煌天破听她说完,差点脱口而出「好」,却猛然察觉不对:「奇怪,我平日
对女色并兴趣不大,怎么今日会如此冲动性起?纵然这三人无论身材长相,都是
一等一的人间绝色,我也应该不为所动才是」。
思索间,又听另一名翠衣女子道:「公子可是在犹豫?」。她样貌身材与另两
人不分轩轾,但气质温文尔雅,颇显知书达理,与另两人的诱人魅惑相比,仿佛
一道清流,纯美可人,而煌天破自陷困扰,并未理睬。
那粉衣女子见煌天破凝立深思,便主动开口相邀道:「公子,先坐下如何?」。
魅惑之音似有穿透之感,一语拉回沉思中的煌天破。煌天破思绪被扰,一时竟接
续不上,只得顺口接话道:「好」。
甫一坐下,三女便围了过来,紧挨煌天破而坐,粉衣女子挽住他的胳膊,翠
衣女子将臻首靠上他肩膀,红衣女子在他身后,浑圆双峰贴上儒者虎背,状态极
是亲昵。隔着衣物,煌天破亦能感受背后酥胸嫩滑,身旁尤物更是脂香四溢,秀
色可餐,让人心动不已。
只见翠衣女子小鸟依人般靠在抚上煌天破壮实胸膛,娇乳在他身上磨蹭挤压,
不一会,翠绿肚兜便已凌乱不堪,白嫩乳肉呼之欲出,艳光四溢,佐着她那清纯
娇媚,更是激人欲望。煌天破不闪不避,却是气息平稳,正眼也不曾瞧她一下。
那粉衣女子忽的抬头,对着少年儒者耳边微微吐息,唇中香氛如兰,撒在煌
天破耳根,媚声诱惑道:「公子,奴家三姐妹不美吗?为何你却坐怀不乱呢?」。
煌天破淡淡道:「君子不迷女色,晚辈不受飞来艳福」。
背后那性感红衣女子咯咯一笑,却是抱住儒者虎腰,妩媚笑道:「公子还觉
得,我们是前辈吗?」。说话间,素手不着痕迹的向下伸去,想要一探儒者龙根,
挑起他的性欲。
察觉有异,煌天破飞速擒住红衣女子皓腕,沉声道:「姑娘请自重」。他此
时已被撩拨的略有情动,身下微微起了反应,却仍定心恪守君子礼防,不肯越雷
池一步,享受那春宵极乐。
如此赤裸的引诱,亦难撼儒者心神,三女眼神交汇,皆是微微一笑,随后,
竟是同时脱去身上肚兜,三具雪白美艳的胴体就在儒者身边露出惊人美景。三具
魅躯,肤色光泽不尽相同,腰身比例亦是圆窄不一,但却都称得上完美无暇,绝
色一品,乳形更是别样完美,各胜风姿,令人神往,欲起不歇。
屋中艳景若是常人看见,必当把持不住,尽纵情欲,直至精尽人亡,只为一
享销魂极乐。煌天破哪怕修为再高,定力再强,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
之时,固然正气不阿,也被三女撩拨的心神渐乱,胸中欲念愈渐翻腾,似是随时
会破闸而出,放肆寻欢。
就在这时,煌天破体内九阳浩劲翛然迸发,昊芒冲霄,一举震开三名赤裸女
子,起身冷声道:「红粉骷髅,诱人穷欲,扰我心神,但终究不过镜花水月,虚
妄泡影,前辈若要考教晚辈,还请收起这无聊伎俩」。语毕,煌天破一身修为提
至极峰,九阳浩气光凝单掌,挟至阳神威,悍然轰出,摧邪破秽。三名美人惊声
尖叫,一身斑斓色彩似颜料般混染洇开,在煌天破掌风下如烟如雾,飘散一空。
随着三名赤裸美人的惨叫在耳边萦绕声声,渐淡隐去,煌天破眼前画面不再
光怪陆离,屋中景色亦不复之前淫乱奢靡,而是返璞归真,满是古朴清正之气,
初始所听到清冽有序的刚正琴音重现谷中,一如之前,淡雅无垢。煌天破循声望
去,却见原先三女端坐之处,一架做工精巧绝伦,造型华丽却不失古朴风骨的青
玉琴正在无人弹拨时悠悠作响,琴弦自动,奏出阵阵清圣雅音。
琴声渐落,一名白发老者身形由虚转实,渐显于琴后,看见煌天破,笑道:
「不差,竟能如此简单便堪破这靡色幻音,想必你对乐理已有造诣」。
煌天破不卑不亢,躬身道:「儒门六艺,当学乐道,晚辈学艺不精,方才不
过投机取巧罢了」。
白发老者笑道:「你不必过谦,我既愿见你,便说明你机缘已到。你便在此
留下,随我习琴吧」。
飞燕少主大婚,举盟皆庆,四方来客推杯换盏,豪饮尽欢,有的酒逢知己,
千杯相敬,直到半夜方才散尽,自是谁也不知婚宴主角竟半路出走,未宿洞房。
杨宪源原本酒壮人胆,思忖着新婚之夜,若是自己夺了柳芳依红丸,可谓名
正言顺,花千榭也无由怪罪他,天晓得柳芳依竟是来了天葵,令他母女同飞的奸
计未成,外出报信又险遭发现,当真窝囊至极。
一路回到盟中,确信无人跟踪,杨宪源自是不愿再往洞房,心中憋闷下,竟
是鬼使神差,摸到了柳澄依的临时住处。
柳澄依方才送走最后几名宾客,正准备脱衣就寝,忽听门响,惊觉有人入内,
忙喝道:「谁」。见来人并不答话,而是径直向自己走来,柳澄依慌忙起掌,欲
惩治这宵小之徒。
就在这时,却听那人道:「我的岳母大人,你就这么恨小婿吗?」。声音阴恻,
微带挑逗。柳澄依一听,方才明白这宵小之徒竟是与时常与自己夜半偷欢之人,
想到他正值新婚之夜,却半夜过来寻自己,微恼中竟有些小得意,嘴上却挖苦道:
「你洞房花烛,不在芳儿房里快活,来找我做什么,莫不是芳儿经验尚浅,难堪
你的挞伐,未能满足你这禽兽,所以找我来泄火不成?」。
杨宪源被她提及痛处,冷声道:「你那乖巧闺女,新婚之夜来天葵,可是让
我万分尴尬」。
他着重咬字「万分尴尬」,听的柳澄依心头一抽,只道这奸夫是来兴师问罪
的,慌忙解释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会不做准备?芳儿的天葵照理还有两天才
到,决计不会在今日,你莫不是看错了?」。
杨宪源冷哼道:「虽说床上都是红艳艳的一片,但我还记得清血长什么模样」。
柳澄依这才明白,这冤家的确是来泄火的,想到今夜本该是女儿服侍这禽兽,
不想还得自己代劳,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柔声道:「少主,芳儿多有得罪,还请
多多担待」。说罢便俯下身去,在杨宪源裤中一番摸索,掏出那条软虫,请罪道:
「澄依在这为芳儿赔罪了」。犹豫片刻,终是顺从的将那条肮脏阳物纳入丰润口
唇,细细舔吮起来。
杨宪源享受着岳母大人的口舌「赔罪」,脸上不禁浮起猥琐邪笑,心中轻蔑
道:「你们母女终究不过是我的玩物」。
女儿打消的兴致被岳母再度诱发,杨宪源憋闷一晚,自是不会客气,只见他
一把将柳澄依提到床上,让这可怜女子无力的蜷伏在他身下,承受他今晚本应发
泄在女儿身上的熊熊欲火。
第二天清早,墨天痕正在练剑,梦颖便蹲在院角托着腮,认真的看着他剑舞
之姿,可爱的小圆脸上满是憧憬与爱慕。晏饮霜也在不远处观摩,只觉墨狂八舞
高深莫测,同样之招,每一遍使出,竟都会有不同意境,着实令人赞叹。
这时,院外一道软糯女声响起:「你果然在这里」。三人循声望去,却见一
名公装丽人站在门口,神情欣喜自信,身量高挑窈窕,身形凹凸有致,极是火辣
性感,正是镐京神捕贺紫薰。
墨天痕当即收剑,向她点头致意,梦颖和晏饮霜则是用好奇又奇怪的眼神望
向两人。
「看来昨晚你没骗我」。贺紫薰不理会二女奇怪目光,袅袅婷婷走进院中望
着墨天痕,浅笑中似有深意。
梦颖本就藏不住话,这时不禁焦急问道:「天痕哥哥,她是谁?你们昨晚去
做什么了?」。
贺紫薰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两句话的语气颇让人误会,但她天生吴侬软语,并
非只对墨天痕一人如此,她问心无愧,被人误会也无意解释,只是看到晏饮霜与
薛梦颖二女美丽非常,倾国倾城,不服输的脾气再次涌上心头,朝墨天痕酸酸的
道:「没想到,你倒是左拥右抱,艳福齐天呢」。
墨天痕尴尬解释道:「贺捕头说笑了,这两位是同门师姐妹,一同随行而已」。
随即转身向二女介绍道:「这位是来自镐京缉罪阁的贺紫薰贺捕头,前来鸿鸾查
探两门女子失踪事件,我们昨晚在醉花楼遇见」。
梦颖打量起这身材火辣的的女捕,好奇问道:「原来姐姐你是捕快?」。晏饮
霜却暗皱眉头,心道:「昨晚在醉花楼?天痕说有要事要办,结果却是去醉花楼
见这捕头?他为何要瞒住我们?」。
贺紫薰微笑答道:「如假包换」。随后对墨天痕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
即刻动身吧」。
墨天痕欣然应允,扯过白布缠裹墨剑,吩咐道:「晏师姐,梦颖,我与贺捕
头有要事去办,你们便在此相候吧」。
「啊?天痕哥哥你又要一个人走啊?」。梦颖见墨天痕又要撇开她「单干」,
粘人的她顿时不开心起来,小嘴噘的老高。
墨天痕轻轻刮了下她小巧莹润的鼻头,笑道:「确实是要事,今天柳姑娘照
理是要回门,这里应当会很热闹,你可不能错过了」。
「没你陪着,再热闹小梦颖都高兴不起来」。晏饮霜在旁接话道:「有什么
能帮上你的,我们大可同去」。梦颖也在一旁拼命的点着小脑袋,表示赞同。
贺紫薰见二女纠缠,心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忙清了清嗓子,示意墨天痕
快走,然而这小动作自是让晏饮霜听出其中猫腻,大为狐疑,却难以继话。
墨天痕看出晏饮霜疑虑,征询贺紫薰道:「贺捕头,她二人绝对可信,不如
让她们同去吧?」。
贺紫薰摇头道:「此事必须严格保密,就连你,我也是早上到此才确认可信
的,遑论她们二人?况且,这位小妹妹心直口快,藏不住话,有些秘密,决计不
能让她知道的」。
听她如此坚决,墨天痕也是没辙,只得向二女诚恳道:「晏师姐,且信我一
次,这事不出三天就能见分晓,到时候再向你们解释也不迟」。
晏饮霜见他仍是坚持,也不再强求,只得叹了口气道,柔声叮嘱道:「量力
而行,注意安全」。墨天痕见她温柔姿态,感觉就像小妻子在叮咛即将远足的丈
夫一般,顿时心中爱意狂涌,幸福不已,豪迈答应道:「放心,我去去就回」。
目送晏饮霜与墨天痕并肩出门,梦颖抱着臂噘嘴道:「天痕哥哥还真受女孩
子欢迎呢,之前柳姐姐就与他蛮亲近的,今天又莫名其妙出来个贺捕头,究竟什
么时候他才能好好陪陪梦颖呢?」。
晏饮霜见她言语颇似闺中怨妇,却十足一副小女儿的萌动神态,可爱非常,
不禁好笑道:「天痕哥哥不在,那让晏姐姐陪你出去走走吧」。
梦颖天性贪玩,便欣然答应,二女便携手出门,一补前日游览被人搅局未能
尽兴的遗憾。
晨曦渐亮,夏风微凉,此时鸿鸾城中,农户早已赶牛扛锄,出城务农,街边
商铺尚未至开门时间,只有几处包子铺,豆花摊,面摊已摆开桌椅,准备开始一
天营生。但鸿鸾官府中,傲笑鸿鸾的两派门主,竟已在后堂等候多时,知州赵廉
也在后堂门前伫立,平静面容之下,心绪却翻涌起伏。
不一会,贺紫薰与墨天痕双双出现,走进赵廉视野,赵廉赶忙上前相迎,引
二人入后堂。杨少飞与上官翔南见贺紫薰到来,各自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
却对贺紫薰身边多处一个墨天痕颇为不解。
贺紫薰见人已到齐,抱拳道:「抱歉来迟,路上耽搁了些许」。随后直接切
入正题:「二位门主,今日之所以请二位前来,是因为两门女子失踪一案,已有
眉目」。
平淡一语,惊的赵廉一个激灵,饶是杨少飞与上官翔南沉稳,也不禁面面相
觑,诧异之情满溢于表。
贺紫薰一眼扫过三人表情,话锋一转对杨少飞道:「还未贺喜杨盟主,令郎
昨日大婚,家中添人进口,娶的是驰名鸿鸾的仙子佳人,真是好福气」。
杨少飞不知她此番话用意何为,只得道:「多谢贺捕头,小儿确是几世修来
的福分」。
「唉……」。贺紫薰兀自长叹一声,歪头看向杨少飞道:「想必今早也敬过茶
了?」。
杨少飞想到早上新人敬茶时杨宪源一副劳累过度,恹恹欲睡的模样,不禁感
觉有些不对,但仍是答道:「不错」。
「可惜,这么大的福分,却是要被败光了」。
杨少飞眉梢一挑,问道:「贺捕头此话何意?」。
听他发问,似有微怒,贺紫薰一改之前俏皮,正色道:「杨盟主,昨日我亲
眼所见,令郎洞房花烛之夜去往城中一处小院,私会一人」。
杨少飞心一凛,眉一凝,冷声道:「何人?」。
「醉花楼主——花千榭」。
「那又如何?」。
「二人碰面,讨论的,却是买卖柳姑娘之事」。发话的却是墨天痕。
「笑话,小儿放着洞房花烛不过,半夜出门私会一名男子,却是谈论买卖自
己新婚妻子一事?墨公子,你虽对我儿媳有恩,却也不是你血口喷人的倚仗」。
事出略显荒谬,杨少飞自是不信,此话一出,已有怒意显上眉梢。
一旁上官翔南却略有所思道:「杨兄稍安勿躁」。随后问道:「墨公子可有
证据?」。
贺紫薰接话道:「我二人亲眼所见,绝无虚假。而我已能确定,当日在醉花
楼掳走飞燕盟女子之人与令嫒上官翩鸿之人,与花千榭脱不开干系」。
听到爱女名讳,上官翔南不禁动容道:「贺捕头可有查出翩鸿所在?」。
贺紫薰答道:「找到一处所在,可能性极高,但并不能确定」。
「贺捕头可有查出,花千榭为何要针对两派,掳走两派女子?你又如何确信
此事一定是花千榭所为?」。一旁赵廉生性谨慎,听到贺紫薰推断,也是大为惊异,
他虽讨厌花千榭的娘娘腔风格,但醉花楼在鸿鸾已成气候,且颇有名望,若无确
凿证据,他也不敢信其推断。
「赵大人,你可记得当日牡丹堂晚宴,花千榭身上异香浓重?」。贺紫薰反问
道。
提起这茬,赵廉当即回想起苦不堪言的那晚,他非但被花千榭身上的浓香熏
的死去活来,还被花千榭啰嗦言语弄得心烦意乱,差点掀桌走人,当时他还暗自
羡慕贺紫薰,以查案为借口率先脱身,免去了被这人妖煎熬的痛苦。
「当然记得,那香味异常浓厚,刺鼻非常,虽说名贵,却也太熏人了些」。
贺紫薰又问道:「二位门主自然也有印象咯?」。两派门主皆点头,显然也是
对那异香记忆犹新。
「这便是重点了,这等异香,鸿鸾只他花千榭一家,别无分号,但这异香有
种特质,其用百花花粉制作而成,行走时由风吹拂,花粉尽散空气之中,以此形
成浓烈香风,但花粉之物,遇上木质,便会吸附其中,任风吹雨淋,仍留残香。
所以,他将那日事发房间窗户全数打开,造成贼人从窗而遁的假象,再以保留现
场之名维持原状,实乃做贼心虚,想要通风换气,散掉那异香」。
上官翔南心中一动,问道:「那贺捕头又是如何确定小女与飞燕盟女子定是
为花千榭所掳?」。
贺紫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秀鼻道:「上官门主此话问在关键,本捕嗅觉
远比常人灵敏,那房间空气中的异香虽被吹走,但仍有少量花粉吸附在木质物上
被我嗅出」。随后,她便将昨日说与墨天痕的线索与推论说出。
上官翔南听罢,皱眉道:「此证据确实能证明那飞燕门徒是被花千榭掳走,
但如何能证明小女也是遭他强掳呢?」。
贺紫薰自信笑道:「证据便在赵大人手中」。
上官翔南似是想到什么,忙道:「可是当日贼人留下的衣物残片?」。
贺紫薰点头道:「不错,那片碎布上,仍留有淡淡香气,显是异香残留在花
千榭身上,又沾染到了衣物之上,虽然已淡了许多,但那香味特异,本捕绝不会
闻错」。
证据确凿,答案昭然若揭,两派之主目光同时一凝,眼底深处怒意迸发。
这时,却听杨少飞道:「即便如此,我仍是不信小儿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墨天痕本就对柳芳依嫁与杨宪源颇有不满,见杨少飞仍是维护那禽兽,再也
忍不住道:「那日杨宪源约柳姑娘往鸿鸾城郊,便是打算将柳姑娘卖与花千榭,
若不是上官归鸿阴差阳错搅局,只怕你早上也喝不到那碗茶」。
杨少飞双眼微眯,仍是不信道:「空口无凭」。
墨天痕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道:「好,杨盟主可敢与我一赌?」。
杨少飞冷哼道:「赌什么?」。
墨天痕朗声道:「贺捕头之前已说明,两派女子失踪之事,与花千榭脱不开
干系,且她已寻得可疑之所,只待一探究竟,但那处所在隐藏极深,若要到达,
恐怕艰险重重,天痕斗胆,若我证明杨宪源乃醉花楼的奸细,还请二位门主出力,
助贺捕头攻下醉花楼,解救两派受害女子」。
杨少飞已被激怒,当即道:「狂妄小辈,好,我便与你赌上一回,若宪源真
如你所说做出这等恶行,我杨少飞必手刃亲儿。来,说出你的安排」。
墨天痕点头道:「这两日,我想请二位门主安排门人,对围攻醉花楼做好准
备,明日攻楼救人。但之前,我们需放出假消息给杨宪源,告知他进攻是在后日,
若杨宪源为醉花楼暗桩,他必会前往通风报信,只要他有此动作,便能证明他与
花千榭乃一丘之貉,而与两派女子失踪的罪魁有染能证明何事,想必不需晚辈赘
述」。
贺紫薰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墨天痕布计,眼中渐现欣赏之意。昨晚他在自己耳
边为自己讲述时,她便觉得此计可行,现在想来,连她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眼光
毒辣。
杨少飞本准备在墨天痕说出安排后找到漏洞予以反击,不料墨天痕所言句句
在理,让他无从反驳,反令他深以为然,沉思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昂首道:
「好,便依你」。
飞燕盟主已发话,上官翔南却是受墨天痕豪气影响,正身表态道:「好,只
要证明飞燕少主与醉花楼沆瀣一气,回雁门与飞燕盟同进退。只是为何选在明日?
若是花千榭得了消息,今日便将掳来女子送走,或是自行潜逃,岂不是自作聪明?」。
贺紫薰见两派门主答应,不禁笑由心生,解释道:「无妨,赵大人自会派人
盯住醉花楼,确保无一人走脱,城门处自然也会安排人手严加防范,况且花千榭
家大业大,为人又贪财好利,只怕他得到消息,只会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呢。所
以,二位门主,你们既然答应,有些细节,我需与二位交代详细」。
杨少飞、上官翔南齐道:「洗耳恭听」。
贺紫薰定了定神,开口道:「其一,此番行动严格保密,真实行动时间知道
的人越少越好。其二,杨盟主,当你发现令郎不轨行为时,希望你沉住气,不要
意气用事」。
被特别关照,杨少飞心中愤怒之余,亦颇感无奈,深吸一口气,应承道:
「杨某自有分寸,不会因小失大」。
贺紫薰抱拳道:「如此最好,明日还仰赖二位门主鼎力相助」。
上官翔南亦抱拳道:「分内之事,回雁门自当全力而为」。杨少飞亦道:
「杨某就此告辞,回去安排」。二人急急告辞,一来调人备战,二来救人心切,
三来,杨少飞心中也迫切想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是否如墨天痕所说,做出如此
卑劣之事。
两大门主同时离去,赵廉忍不住问道:「贺捕头,此番大战在即,还需本知
州做些什么吗?」。
贺紫薰知晓他想加入到攻楼队伍中,于是劝道:「除却监视人手,赵大人整
备好人善后便是,江湖纷争,官府还是不要干预为好」。
且说杨少飞快马加鞭回府,不待稍歇便遣人唤杨宪源道书房问话。不多时,
杨宪源满揣疑惑到来,不知父亲突然召见自己所为何事。
杨少飞见儿子进门,想起他方才大婚,正是人生起步的年岁,心中不免犹豫,
但身为盟主,肩担责任,容不得他徇私,一番挣扎,终是开口道:「宪源,贾长
老女儿失踪一事已有眉目」。
杨宪源见父亲盯着他沉默半晌,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却突然听他开口提及此
事,顿时一惊,只以为自己因昨夜之事暴露,心虚不已,脑中已飞快思索起该如
何诡辩求情,博得谅解。
杨少飞见他目光漂乎,面露紧张,心头一沉,已凉了半截,但为大计,仍是
尽量平心静气道:「贺捕头已查明,贾长老女儿失踪一案,罪魁祸首便是醉花楼
主花千榭,我已与上官门主定计,准备攻打醉花楼,救出两派被掳门徒」。
杨宪源见父亲话语并未提及自己,心中稍安,假意附和道:「原来竟是那妖
人做的好事」。
杨少飞点头道:「不错,你今天且休息半日,下午便可通传五家,让他们随
时待命」。
听到父亲给予时限,杨宪源心思微动,探问道:「父亲打算何时动手?我通
传时也好让各家做好准备」。
杨少飞深深看了儿子一眼,缓缓道:「后日」。
杨宪源行礼道:「是,那儿子便去布置了」。
望着杨宪源走出书房,杨少飞来到门口,唤来一名心腹弟子吩咐道:「去,
跟着少爷,看他会去往何处,做何事,若有情况,随时汇报」。
那弟子领命去了,杨少飞独自一人负手立于书房门前,闭目而仰头,不知思
索何事。
另一方面,上官翔南亦归回雁门,唤来副门主上官越北,将今日在官府商谈
之事告知于他。上官越北听罢大惊道:「大哥,此话当真?那捕头并未真的见着
翩鸿就在醉花楼,如此贸然行动,是否太武断了些?」。
上官翔南道:「有理有据,不得不信,此事我意已决,若有后果,我上官翔
南一力承当,你就安心调集门众,让他们准备明日之战吧」。
见大哥坚决如此,上官越北亦不再多话,转身正欲前去准备,却听上官翔南
叫住他道:「老二」。
上官越北回过头,好奇问道:「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上官翔南叹气道:「归鸿性子冲动,千万别让他知道真相」。
上官越北应道:「大哥放心,我决计不会向归鸿透露半字」。
杨宪源出书房走了一段,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拔腿便往马厩而
去。身后跟踪的弟子不明所以,也快步跟上。
杨府这几日因少主大婚,几名马夫都在放假,此时马厩并无人打理。杨宪源
见马厩空无一人,心中一喜,牵过一匹马,便从后门催鞭而去。那负责跟踪的弟
子见状,展开飞燕轻功,亦追了上去。
时值正午,正是街上热闹之时,杨宪源虽有心快马加鞭,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只能骑着马在人群中慢慢走过,这反倒方便了那飞燕弟子追踪。
城中最繁华之处,便是醉花楼所在。杨宪源怕被人瞧见,不敢从正门入内,
纵马来到醉花楼边小巷中,四下环顾无人,忙把缰绳一丢,也不顾门口小厮的阻
拦,便从人迹罕至的偏门闯了进去。
杨宪源轻车熟路,一口气直上顶楼,找到花千榭日常居所,也不敲门,直接
推门而入。
花千榭正与几名手下商讨事情,突见门被推开,杨宪源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奇怪道:「这不是飞燕盟的杨公子吗?这么急找花某何事?」。
杨宪源扫了眼在场众人,面色凝重道:「可都是心腹之人?」。
花千榭见他表情,知晓定有机密要事,起身屏退左右,又亲自关上门,这才
转身盯着杨宪源道:「说吧,何事?」。
「有个什么贺捕头发现你就是绑架两门女子的元凶,已联系好我爹和回雁门
的蠢货,准备后天攻打醉花楼」。
听此消息,花千榭细眼微眯,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他们若发现我是元凶,
为何没发现你这内应?」。
杨宪源道:「自然是我爹与我说的,让我通传门人准备行动,但看他神色,
应是不知我就是内应,否则也不应将此事告知与我」。
花千榭听罢,眯眼恨恨道:「应是花某出手时留下了蛛丝马迹被那缉罪阁的
小姑娘查到,所以不曾牵连出你。哼,地字神捕,果然不简单」。
杨宪源焦急道:「怎么办楼主,凭醉花楼的护院,想要挡住两派攻击,有把
握吗?」。
花千榭沉吟片刻道:「不必正面迎战,趁此期间,我可以将掳来的女子转移,
然后举楼退走」。
听完这话,杨宪源急道:「楼主,你可不能一走了之,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情」。
花千榭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说,答应你之事,我也没说不会
兑现」。
杨宪源仍是不甘心道:「花楼主你家大业大,这短短两天,如何运的干净?
如果动作太大,反而会引起两门注意,提前围剿你啊」。
花千榭无奈道:「眼下情形,只能带些细软心腹先逃出生天,再谋求时机卷
土重来。你放心,只要你不被暴露,我们总有机会」。
杨宪源不甘道:「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花千榭安慰道:「放心,花某答应之事,绝无不兑现之礼,眼下不过权宜之
计,杨公子还需忍耐配合才是」。
「可……」。杨宪源还想力争几句,却听花千榭又道:「杨公子,此地现在已
极为敏感,你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莫让人发现了,那就万事皆空了」。
听他这般说,杨宪源万感无奈,只得悻悻而去。
杨宪源前脚刚走,花千榭便唤回方才被他遣散的四人。依旧是关了门,花千
榭向看向众手下,却是说起令人不明所以的话语。
「诸位,飞燕回雁两派嫉妒我醉花楼生意红火,在我醉花楼寻衅滋事已不是
一天两天,先赖有女弟子在楼内失踪,再串通一气砸我大堂,现在连镐京的捕快
都请来了,这种种卑劣行径,无非是眼红我们日进斗金,截了他们财路,才想用
这般肮脏手法搅的我们不得安宁」。
手下四人中,三人皆已动容,其中一人怒道:「这两派忒不要脸,我们多番
忍让,反倒变本加厉了」。其名司佩全,乃是醉花楼的两名护院武师副统领之一。
另一名大汉也怒道:「他娘的欺人太甚,楼主,若他们再玩什么阴的欺负到
咱头上,我向开禄定打的他们找不着北」。他原是南方人,因打死了人,跑到北
方来避难,靠着一身武艺,在护院武师中打出了名堂,被花千榭看中,重金聘来,
为另一位护院武师副统领。
花千榭面露愁色恨恨道:「阴谋不得逞,便来玩明的了,可靠消息,两派明
日便会纠集门众来砸楼,诸位,这可如何是好?」。
在场四人一听,三人都面露异色,却听另一人却沉稳问道:「楼主,偌大基
业,你打算是走是留?」。发话之人名叫花满,乃是醉花楼大总管,一人之下百人
之上的存在。他自幼被花千榭收留,对他极是忠心。
花千榭尖声道:「走?自然是留,花某好不容易在此立足,身家性命都在此
地,如何能走?」。随后吩咐那名未曾发话的手下道:「若庭,你与佩全、开禄三
人吩咐下去,明日开始,醉花楼暂停一切营生,各间住客付予赔偿,遣他们另寻
住处,不愿受此无妄之灾的伙计、厨师、侍女,发予银两让他们各奔前程,若有
愿留下的,便与护院武师一道,誓死守楼,背水一战。我们决不向贪利小人妥协」。
他此时仍是一副大红的妖艳打扮,说话却一改平日尖细嗓音,变得铿锵有力,神
态也不见平日妖娆,而是正气凛然,让众手下折服。
被吩咐那人自然便是醉花楼护院武师统领詹若庭,武功修为在三人中最高,
听到命令后也不多话,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便与另两人一同去办事了。
望见三人出门,花满神情微微放松,对花千榭道:「楼主,当真要放弃此地?」。
若是让那三人听见,定会说花满不带脑子,楼主已表捍卫醉花楼之决心,他
怎还会问这种无稽问题?
然而花千榭却阴阴笑了起来,恢复了往日他那阴阳怪气的模样:「花某欲成
事,必会有得失,这么点金银财宝,丢也就丢了,没什么好可惜。那贺紫薰倒好
手段,想用计打花某一个措手不及,可惜,她不是个省油的灯,花某也不是任人
揉捏的面」。
花满见花千榭自信满满的模样,却是担忧道:「楼主,即便我们知晓他们真
实攻楼日期是在明日,但我们的力量绝不是两派对手,况且贺紫薰既然插足此事,
赵廉那里应当也会有所动作」。
「赵廉能力微薄,不足为虑,我们让两派相互猜忌,相互掣肘,以此转移两
派视线,就是吃准赵廉能力不足以调解两家纠纷。如今看来,我们对赵廉确实毫
无高估」。花千榭评价赵廉时满是轻蔑之意,显然从来未把这一州父母官放在眼
中。
「话虽如此,但大计成败就在明日,确保成功才是首要,鸿鸾距孟坪不远,
若要快马传信一日夜必能到达,楼主何不请玉天主再派些人手前来,让事情更添
把握呢?」。花满提议道。
花千榭点头道:「吾明白,欲想成事,手头力量的确还有些单薄。花满,有
两件事,吾需要你亲自去办」。
花满躬身道:「楼主请吩咐」。
花千榭道:「我马上修书一封,你挑选心腹之人快马加鞭送与玉天主,请他
增派人手,另外,药王就在城中,你亲自跑一趟,请他前来助阵」。
「是,弟子亲眼见到,少主急急忙忙的进了醉花楼的偏门」。杨少飞书房内,
飞燕盟主听完弟子回报,面色阴沉如墨。屏退弟子,杨少飞怒意难遏,却又不敢
发作,在屋中踱步半晌,艰难平复心情,终是硬不下心肠,长叹一声「罢了」,
不知作何打算。
话分两头,两派门主走后,墨天痕与贺紫薰在鸿鸾府又商议了些许细节,直
到用过午饭,墨天痕才辞别贺紫薰,等回到柳府,已过未时,正好在门口遇上出
游的两女归来。梦颖原本面色略有阴霾,但一见到墨天痕,立马欢欣雀跃起来,
一蹦一跳来到墨天痕身边。墨天痕牵过梦颖细嫩的小手,笑问道:「可是又缠着
晏师姐陪你逛街了?」。
小手被爱慕之人握在掌心,梦颖心房满是甜蜜,方才阴霾表情一扫而空,撒
娇道:「没有啦,你又不陪人家,晏师姐看我可怜,才陪我出去散散心的」。
墨天痕看着梦颖可爱模样,怜爱的抚了抚她的小脑袋道:「哈,那敢问小可
怜虫,玩的是否开心?」。
一听这话,梦颖面色一变,嫩颊一鼓,嚷道:「不开心」。
墨天痕奇道:「怎么啦?」。
梦颖抬起小脸,认真道:「天痕哥哥,你可记得梦颖前日说过,在街上发现
一个贼眉鼠眼的老爷爷色眯眯的盯着我看了好久?」。
墨天痕仔细回想了下前日的一些细节,莞尔道:「怎么,那不是你为了凑过
来听我们讨论吃的而找出来的借口吗?」。
梦颖慌忙挥舞小手,猛跺莲足,摇头晃脑否认道:「不是不是,那是真的啦。
我真的有看见一个贼眉鼠眼的老爷爷正色眯眯的盯着我看。而且今天晏姐姐也发
现了,那个贼眉鼠眼的老爷爷色眯眯的盯着我们两个看了好久呢。好吓人的」。
她嘴皮子似连弩般一口气叽叽呱呱的说了一堆,却可爱的让墨天痕莫名想笑。
墨天痕好容易憋住笑意道:「你与晏师姐都是一等一的绝色,别人多看你们
两眼也是正常」。
晏饮霜开口道:「那老人眼光颇为淫邪,看上去不像好人,我和梦颖被他盯
得浑身不舒服,所以早回来了」。
墨天痕叹道:「江湖人物鱼龙混杂,总有邪劣之徒,你们安全便好」。随后
又道:「这几日鸿鸾会有大事发生,师姐你与梦颖就留在柳府吧」。
梦颖好奇道:「发生什么大事呀?」。晏饮霜却心中有感,想到早上之事,问
道:「可是与那捕头有关?」。
墨天痕沉默片刻,说道:「两派弟子失踪之案已有眉目,飞燕回雁两派不日
便会有所动作,到那时,我不希望你们卷入其中」。
晏饮霜美目盯住墨天痕双眼,认真道:「你不希望我们卷入,说明你已身在
其中,对否?」。
墨天痕有心保密,却无法直视那双晶亮美目,只得偏过头去尴尬道:「我确
实会参与其中,但……」。话未说完,晏饮霜便打断他道:「如此危险之事,为何
不与我说?你北上是为逃难兼寻母,当求避风避雨,稳中求定,为何偏要搅这趟
浑水?」。
墨天痕听她提起母亲,心中一黯,但仍是抿嘴道:「墨家行侠,遇弱必护,
逢恶必平,再者,我与柳姑娘相识一场,她已所托非人,日后还不知如何得过,
此番就当帮她一回,也好让她少些烦心事」。
提及柳芳依,晏饮霜亦陷入沉默之中,她同为女子,更是体谅柳芳依所托非
人的凄苦,只是墨天痕此举有悖她躲祸避事的原则,令她左右为难起来。
梦颖见两人言语略有冲突,心下害怕,忙劝解道:「天痕哥哥,晏姐姐,你
们别吵了」。随后护住墨天痕对晏饮霜道:「晏姐姐,天痕哥哥做事,向来自有
分寸,他既然愿意,便让他放手去做好了」。
晏饮霜一怔,想到那日自己对墨天痕的评价,心中幡然明朗,是了,自己早
就知他进退有据,颇有赤心,如无必争之事,忍让三分,大是大非之前,只进无
退。想通此关节,晏饮霜不禁自嘲起来,自己是否太过小心翼翼了?或者说是胆
小怕事?父亲让自己出门历练,想必也绝不希望看见自己畏首畏尾,一味逃避吧?
或许,父亲正知道这点,才会让自己与墨天痕同行,从而阅事练心?
墨天痕见梦颖相护,想到那日在正气坛中,眼前这娇小玲珑的可爱女子却义
无反顾的挡在他的身前,毫不犹豫选择信他,予他保护和支持,心中霎时涌起柔
情万千,情不自禁的从后环住少女香肩,在她耳边柔声道:「谢谢」。
梦颖被他从后抱住,吓的一惊,粉嫩小脸随即涨的通红,心头如小鹿乱突,
想逃开,却又不愿挣脱这期盼已久的胸怀,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晏饮霜见二人模样,颇觉尴尬,轻咳两声提醒道:「无意冒犯你们郎情妾意,
但你们好歹也是儒家子弟,这儿又是街上,可否多注意些礼教之防?」。
二人这才尴尬分开,红着脸,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向内中走去。
次日辰时,鸿鸾最大的两派之中,众门人已被集结一堂,却是不知发生何事。
众弟子皆是一脸茫然,在堂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盟主说明日有事,为何今日将我们聚起来?」。「明日之事究竟为何事?」。
「这么大阵仗,盟主这是要做什么?」。
不多时,杨少飞与四大家主先后从堂内走出,五家子女紧随其后,人群遽然
安静,目光却齐齐聚向杨少飞,渴望得到答案。
「众弟子听令,贾灵菲失踪一事现已查明,元凶正是醉花楼花千榭所为」。
杨少飞此话一出,堂下哗然一片,众弟子面面相觑,脸上皆有震惊之意。「今日
集结众人,便是要杀上醉花楼,解救贾长老之女,为本盟讨回公道」。
「今日?」……杨宪源心头猛惊,料不出父亲究竟是何想法,但想到自己错传
情报,醉花楼可能因此覆灭,不禁担忧起日后状况,心中更是忐忑。
堂下众弟子听令,表情各自不同,但大多义愤填膺,热血上涌,战意高涨,
许多弟子为贾灵菲一事已奔走多日,忙的焦头烂额,现在水落石出,自然恨透始
作俑者,随着杨少飞一声令下,五家长老各率自家精锐子弟开拔,一行三十余人,
奔赴醉花楼。
醉花楼前不远处,贺紫薰与墨天痕正监视着醉花楼正门动向,不只正门,为
防有女子被提前转移,贺紫薰已差人多点监视。
见醉花楼今日闭门谢客,还不时有人从楼中搬出,墨天痕不禁道:「我们明
明传的消息是明天,这醉花楼竟然从今天起就开始准备,看来花千榭是想背水一
战」。
贺紫薰不以为然道:「凭借醉花楼那五十多名护院武师,如何是两派精锐的
对手,就是高手数量,我们也稳胜他们」。
墨天痕本不想蹚这趟浑水,听她这般说,不禁道:「既然如此,在下告退」。
贺紫薰白了他一眼道:「男子汉大丈夫,答应我的事,是想反悔吗?」。
墨天痕苦笑道:「我为你出谋划策,如今计成,也算帮过你了,为何不能抽
身?」。
「事未完计未成,你凭什么走?再说,多个高手,多分胜算,你一个男人,
功夫不差,怎的如此怕事」。贺紫薰鄙夷道。
墨天痕哑口无言,只得赔上苦笑,心道:「还不是被晏师姐劝的……」。
贺紫薰白了墨天痕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小瓷瓶,从中倒出两粒丸药,
吃下一粒,将剩下一粒递给墨天痕,命令道:「吃了」。
墨天痕见那药丸黑不溜秋,问道:「这是什么?」。
贺紫薰瞪眼道:「毒药。你吃不吃?」。
墨天痕莞尔,知晓这定非毒药,贺紫薰也没理由害自己,便将那药丸一口吞
下,不再多话。
二人争执间,已到巳时,此刻,长街两头传来大量脚步声,飞燕回雁两门之
人在各自门主带领下,在约定时间,同时到达。
两拨人各带兵刃,杀气腾腾,把周遭百姓吓的四散逃离,百米长街,片刻只
余攻楼之人。
两派门主长街会面,贺紫薰与墨天痕也起身迎上,几人相互抱拳打了个招呼。
柳芳依见到墨天痕,想上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墨天痕亦见到她满面哀愁,
忧心她这几日过的压抑,不禁走过去关切问道:「柳姑娘……一切可好?」。
柳芳依见墨天痕仍是关切自己,心中一喜,却见母亲拦住墨天痕道:「墨公
子,芳儿如今已嫁入杨家,还请称她为杨夫人」。墨天痕一时语窒,不知该如何
回话,贺紫薰却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跟在杨少飞身后战战兢兢的杨宪源,随后向
两派门主道:「二位,依计行事」。众门人依令各自散开,部分人员守住醉花楼
各方出口,其余人已摩拳擦掌,只等门主一声令下,便冲进楼中。
随着双方队伍散开,一道淡若清荷,艳如海棠的秀美身影从人群后显现而出,
向四人走来。墨天痕见着来人,大惊失色道:「晏师姐,你怎会在此?」。
来着正是晏饮霜,她今日一身紫红对襟袄,外搭一件滚金无袖褂,提剑在手,
看上去干练非常,颇有英气。
晏饮霜道:「自然是来支持你。天痕,我昨日想法太过怯懦,你有你的考量,
尽管放手去做吧」。
墨天痕见伊人道歉,心中略甜,但仍道:「即是如此,晏师姐还是回飞燕盟
等我消息为好,梦颖呢?她没有随你一同前来吗?」。
「梦颖仍在柳府,我没让她一起跟来」。
墨天痕心下稍安,但仍劝道:「晏师姐,你当知道,今日之战,我之所以不
说,便是不想让你们身陷其中,」。
晏饮霜却自信道:「无妨,我能顾好自己」。
「这……」。墨天痕心焦,却是无话可劝。此时贺紫薰走来,鄙夷道:「你倒
是情债累累,大战在即,你却只顾着安顿你的后院吗?」。她与晏饮霜今日都是一
身干练常服,方便动武,二人皆是貌美窈窕,贺紫薰身段火辣,高挑纤细,英气
十足,晏饮霜英气身材略逊,但娇艳靓丽,雅中带媚,倾国倾城,气质容貌更胜
女捕三分。一旁众门人见二女形似争风吃醋,不禁窃窃私语,羡慕起墨天痕的好
艳福。
墨天痕刚要反驳,就听上官翔南道:「贺捕头,请带路」。他救女心切,见
三人纠缠不清,心中极是恼火。
贺紫薰瞥了眼墨天痕道:「有话战完再说,正事要紧」。墨天痕亦知大事为
重,头轻点,扯开肩上布封,墨武春秋破封而出,飞旋半空。只听哐然一响,沉
重墨剑伫地而立,将脚下青砖砸破开裂。
「有些气势」。贺紫薰笑道,随后右手掣剑,左手执鞭,率先跃入醉花楼。
醉花楼中,原本熙熙攘攘的大殿此刻已空无一人,厨房通道外,一名高瘦大
汉拄棍而立,领着十余名护院武师守在门口。
贺紫薰举剑指道:「那里进入」。
目标明确,两名中年男子身轻如燕,率先攻上,正是飞燕盟四大副盟主中的
贾、乌两位家主。贾副盟主名叫贾尧,正是被劫的贾灵菲之父,乌副盟主名为乌
德钦,二人武艺在飞燕盟中仅在杨少飞与唐副盟主之下,除了一手飞燕快剑之外,
贾家倒槐脚,乌家惊羽拳,皆属「飞燕四绝」之一。
担任首道防线护卫之人,正是醉花楼护院武师副统领之一的司佩全,此刻他
见敌阵中只来两人,大叫一声「来得好。兄弟们,随我一起打翻这帮无耻小人」。
手中盘龙棍一横,便率那十余名武师迎了上去。
见对方同仇敌忾的模样,两派众人皆有怒气,今日是为讨还公道而来,为何
我们会变成卑鄙小人?
一棍会双剑,司佩全仗着身后人多,棍法使的颇有威势,大开大合间棍影将
两名副盟主罩住,一路高歌猛进。身后武师们亦快步向前,想尽快形成合围之势。
然而二位副盟主虽是且战且退,但有章有法,气定神闲,始终与武师们保持
数步之距,使的合围之势一时难成。
上官翔南眼见战况,微微点头,随即大手一挥,身后十余名回雁弟子冲出,
各寻对手,缠住那十余名武师。
双方人数相若,战势一时平衡,但司佩全莽夫一个,只管打杀,却忘记了自
己职责,身后厨房入口无人顾守,洞然大开。
贺紫薰却一声轻笑,率众绕过战圈,来到厨房甬道之前,吩咐道:「甬道狭
长昏暗,最是容易埋伏机关暗器,众人提高警惕,小心暗招」。随后转身,潇洒
进入。
墨天痕擎剑在手,追上贺紫薰步伐,挡在她身前开路。贺紫薰不禁道:「你
做什么?」。墨天痕背对贺紫薰,仍是警惕前方动向,轻声答道:「为防前方有敌
来袭,先护着你」。贺紫薰不禁心中一暖,想道:「这小子倒是会疼人,难怪身
边美女如云。等等,我在想什么?」。昏暗中,贺紫薰小脸不由自主的一红,但并
没有人看见。
甬道不长,不一会便走到头,一路上并无担心的机关偷袭,众人皆长舒了口
气。
出了甬道,便是后厨,平日里本该忙忙碌碌的地方,此刻也如前厅般空无一
人,只有尽头处,仍是与方才一样,一名彪形大汉扛着一柄九截钢鞭,领着十余
名武师,守在库房门前怒视两门众人。
「这花千榭也是好笑,这般分人驻守,也不怕被我们各个击破?」。柳澄依看
这阵仗,不觉好笑。
「花千榭为人精明,老谋深算,定是留有后招,众人不可大意」。杨少飞说
道:「唐副盟主,此人交予你与上官副盟主了」。
唐副盟主名叫唐素寰,在飞燕盟中无论武功与地位,仅次于盟主杨少飞,除
精擅飞燕快剑外,还有一手唐家月刀,名列飞燕四绝,战时忽剑忽刀,让人防不
胜防。上官越北亦是回雁门仅次于门主的高手,一手「鸿雁五常」除门主外无人
能出其右。
二人同时出击,数十名弟子紧随其后。醉花楼方也不甘示弱,向开禄钢鞭一
挥,阔步向前,大吼一声:「打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十余名武师更是一哄而
上,抵住两派弟子,战圈再次混成一团,难解难分。
贺紫薰感觉有些好笑,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偏偏说不上来,只得引着众人绕
过战圈,往库房走去。
甬道依旧是无人把守,众人下到库房,只见在一堵石墙面前,醉花楼护院武
师统领詹若庭提刀挽袖,面色沉闷,引着数十名同样面色的护院武师,对两派人
马投来仇视的目光。
杨少飞见状,拔剑在手,淡淡道:「上官兄,这阵必须由我俩来打了」。上
官翔南怒上眉梢,上官归鸿亦一道拔剑,准备厮杀。
然而贺紫薰看出,他们顾守的乃是花千榭的小金库,不由心生猜疑,连忙喊
道:「且慢」。
上官翔南奇道:「贺捕头有何叮嘱?」。
贺紫薰摇摇头道:「太怪了,我们要找的地方不在他们身后,而在那」。众
人随着贺紫薰的纤纤素手望去,只有一堵不起眼的石墙,丝毫看不出哪里不对。
上官翔南眉一挑,到:「他们守的不是那处密室?」。
「他们身后,是花千榭的小金库,而非我们要找的密室。二位门主请随我来」。
听见众人对话,詹若庭亦奇怪起来,这群人不是为求财而来?那是为了什么?
楼主让我顾守的,难道另有地方?
隐约感觉不对,詹若庭吩咐手下不要动手,观察起两派动作。
贺紫薰来到那堵石墙前摸索一番,在不远处找到一块石砖,用力按下,一道
暗门豁然而开,内中陈设,有桌有床,竟似是卧室,而床上坐着一名女子,正用
惊恐的眼神望向暗门。
「是灵菲」。杨少飞一眼先认出,眼前女子正是贾副盟主之女——贾灵菲。
「盟主」。贾灵菲一见是自家掌门,瞬间哽咽,原本绝望已近绝望,此刻又
如何不开心?
「灵菲,可曾受欺负?」。杨少飞低声问道。
贾灵菲呜咽道:「他们把我抓来,每天供我吃喝,却什么也不做,但越是这
样,我越是担惊受怕」。
上官归鸿见的确是飞燕盟失踪之女,忙在屋中搜寻起妹妹身影,却只在相邻
床上看见一套略有破碎的女子衣衫。
「这……」。看见这套衣衫,上官归鸿双目霎时赤红,怒吼道:「这是翩鸿的
衣衫。他们把翩鸿弄哪去了」。
贾灵菲战战兢兢道:「上官小姐比我后来,但数日前已被人送走了」。
上官翔南急急追问道:「什么时候?可知道是被送往哪里?」。
贾灵菲想了想道:「应是在三日前,但不知去何地了,我只听来人说了句
『送你去快活』」。
一提「快活」两字,贺紫薰瞳孔一缩,似是反应到什么,厉声叫道:「不对」。
随后飞快取出青色瓷瓶,将药丸悉数倒入掌中,急忙道:「众人快服药」。
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紧张。就在这时,库房几处角落之中,
数股青绿色的烟雾从暗藏的官道中急速喷出,不一会,淡淡青烟已笼罩整个库房。
两派门众始料未及,只有靠贺紫薰最近的晏饮霜,杨少飞父子,上官父子,
柳澄依母女寥寥数人服下贺紫薰所给药物,其余人或多或少,皆吸入些许青烟。
贺紫薰见此状况,莲足一跺,咬牙恨恨道:「快走」。话音未落,只见原本
在库房中被青烟包围的詹若庭及那数十名护院武师个个表情狰狞,眼红如血,状
若魔疯,挥舞着兵刃喊杀而来。
杨少飞与上官翔南走在最前抵住詹若庭,两派门众纷纷举剑相迎,看似又是
一场如同前两次一般的缠战,然而情况却截然不同。
一名飞燕弟子一剑刺中一名武师肩窝,登时血流如注,但那名武师恍若未觉,
反手一刀,竟将那飞燕弟子脑袋从中劈开。一旁飞燕弟子见同门惨死,怒喝一声,
寒光一闪,飞燕快剑手起刃落,生生卸下那名武师一臂。那弟子一招得手,打算
乘胜追击,不料那断臂武师仍是毫无退缩,连哀嚎也不曾发出一声,反而怪叫一
声,迎向取命剑尖。
「噗嗤」一声,利刃入体,鲜血飞散,那名飞燕弟子正沉浸在为同门报仇的
欣慰中,正欲拔剑,却见那武师双目血红,面目狰狞,仅余一臂横挥铁刀。刹那
间,那飞燕弟子身首相离,血雨飞喷三尺。
如此惨烈血腥景象瞬间震慑在场众人,两门弟子心生恐惧,杨少飞与上官翔
南同时察觉不对,喝令道:「众人不要恋战,速退」。话落,杨少飞一剑如飞,
上官翔南剑气纵横,极招双双而出,重创詹若庭。
詹若庭被两派门主出招震退数步,身形未稳便又挣扎而上,看似人已魔疯,
手中钢刀挥舞的却是丝毫不乱,显然武艺仍在。两派门主不敢托大,再度运招,
杨少飞快剑缭乱,密不透风,上官翔南亦出绝招,「鸿雁五常」蓄势待发,欲从
敌手最强点突破。
然而此时,变生肘腋。就在杨少飞执剑欲攻之际,忽觉背后有人偷袭,他只
道是有武师来援,回手一剑刺出,不料剑锋伤敌,却惊然发现,偷袭自己的竟是
飞燕弟子。
「你疯了吗」。杨少飞怒喝一声,却发现那名弟子神情有异,竟是与那些魔
疯般的武师们如出一辙。
那弟子虽被剑伤,又被盟主呵斥,却恍无所觉,顶着杨少飞剑锋,向他使出
飞燕快剑。杨少飞乃飞燕快剑大家,怎会被他打中,步法微移间,已轻松躲过。
不料刚站定,耳旁便传来剑风破空之声,竟又是一名飞燕弟子执剑来攻。
杨少飞再度躲开一剑,望向场中,库房之内,已是血肉横飞,残尸遍地,宛
如地狱惨景,战局更是混乱不堪,两派门众皆有人死伤在自己人手中,原本的两
方对垒变成无差别厮杀,几乎所有人,只要眼前有人,便会进攻,不论那人是何
身份。
晏饮霜首见如此血腥场景,惊恐万分,胸中翻腾作呕,素手颤抖不停,几乎
连剑也握不住,然而炼狱之中,岂容胆怯?晏饮霜露怯瞬间,三名魔疯者齐齐攻
至,儒门娇女,顿陷危境。墨天痕经历灭门惨案与仇家数度逼杀,对此情景虽感
心悸,却仍是镇定,见晏饮霜步履虚浮,被几名魔疯的两派门众逼杀的手忙脚乱,
左右支绌,当即快步向前,墨武春秋散出点点蓝芒,剑锋如漫天繁星般罩在晏饮
霜身前,「剑耀繁星辉」力敌三人疯攻。
墨天痕勇武相护,晏饮霜压力骤轻,心中稍定,与墨天痕贴背而立,娇喘中
问道:「天痕,这些人究竟怎么了?」。
墨天痕一剑格开一名醉花楼武师的铁棍,环顾左右,发现随时间推移,两派
中陷入魔疯的人越来越多,仓库中人相杀互搏,血溅四壁,大多都已心智不再,
有几人仍是清醒,却也危在旦夕,在疯狂人群中只能勉力自保。心念稍转,墨天
痕道:「不清楚,但此时情景,我们需与尚还清醒之人合到一处,方有机会反击」。
晏饮霜此时慌张惊怕,听他有主意,连忙点头,二人环视一圈,发现柳澄依
母女与杨宪源就在不远处,碍于杨宪源的内应身份,墨天痕稍有犹豫,但看见柳
芳依奋力自保的模样,忆起与这柔弱而坚强的女子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与她身不
由己的悲惨遭遇,心一横,咬牙道:「晏师姐,我们过去」。
柳芳依母女与杨宪源此刻境况相当糟糕,三人周围至少有十数名魔疯者在狂
乱围杀,攻势猛烈,不容喘息。柳澄依三人勉力抵挡,章法渐乱,险象环生,不
消片刻,必定抵敌不住。
墨天痕重剑一挽,剑意瞬间如打磨般锐利,「剑破苍穹扉」一往无前,冲开
阻挡人群。极招开路,墨天痕与晏饮霜并肩前行,来至柳芳依三人身边,墨武春
秋银芒闪烁,结成剑圈如皓月当头,「剑动神州月」一举震开周遭魔疯者,护住
柳芳依三人。
「柳姑娘,柳夫人,杨……少主,你们没事吧?」。暂得喘息,墨天痕询问三
人状况。柳芳依见危难中是墨天痕拼死来援,芳心狂喜,眼中真情自然流露,款
款动人。
杨宪源见新婚妻子竟用这般眼神看向墨天痕,心中妒火中烧,但大敌当前,
他仍需携手墨天痕才能自保,只得选择忍耐,将一腔怨妒压下。
五人汇合后,墨天痕再望四周,只见贺紫薰与上官归鸿正集在一处,抗击魔
疯者,遂道:「我们往贺捕头处汇合」。
五人抱成一团,墨天痕道:「杨少主,这里就你我两名男子,我走前,你押
后,让女子们走当中」。这提议合情合理,不料杨宪源却道:「我武艺低微,尚
不及柳副盟主,押后恐怕会拖累大家,还是让我在当中吧」。
即便早知其厚颜无耻,听此言论,晏饮霜仍是深觉恶心,想不通杨宪源如此
做派,柳澄依为何还会如此坚定的让女儿出嫁。
柳澄依虽对其知之更深,却也没想到她这女婿会冒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来,
但她逆来顺受惯了,即便腹诽,也顺应道:「那好,少主在中间,照顾好芳儿」。
当事人既已发话,其余人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晏饮霜虽讨厌杨宪源的嘴脸,
但此刻突围要紧,也只能由他去了。众人排成一列,墨天痕仗剑当先开路,柳澄
依挥剑押后,杨宪源则在队伍正中,前拥晏饮霜,后靠柳芳依,有双美相傍,又
安全悠然,好不自在,心中却是百思不解,花千榭此举究竟是何意,难道是想连
自己一起抹杀,好斩草除根,不留痕迹?。
一行五人,挥剑在魔疯者中艰难前行,贺紫薰见这五人成团,眼神干净,不
像其他人一般状若魔疯,各自为战,心知是前来与自己汇合,也吩咐上官归鸿与
她一同向墨天痕一行靠拢。两拨人如在逆水行舟,披荆斩棘,艰难靠拢。
不多时,两拨人已靠的极近,却无奈中途仍有魔疯者横亘。墨天痕墨剑一指,
厚重剑面挟「剑断妖邪路」剑意,猛然拍开左右挡路的魔疯者,顺利与贺紫薰和
上官归鸿会师。
稍得喘息,贺紫薰略舒了口气,观察起现场局势。墨天痕一剑抽的一名魔疯
者转了个圈,回头问道:「贺捕头,怎么回事?」。
贺紫薰面色凝重,如临大敌般眉川紧锁:「一路太过轻易,我就怀疑花千榭
留有后手,没想到竟是这般歹毒。这青烟应是迷人心智的药物,能引我们自相残
杀,他这一手瓮中捉鳖,竟然连自己人都算计了进去」。
杨宪源急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贺紫薰这才发现这败类仍在队伍中,觉得颇为惊奇,但转念一想,心道:
「这家伙虽是不堪,但若找到他父亲管上他,应能算个战力,我们现在深处险境,
就暂且留他一用,况且他现在处境,应是被花千榭当成弃子,与我们在一起突围,
并无坏处」。于是看了眼周身之人,道:「未陷入疯狂的,都是方才服药之人。
想必二位门主也像我们一样陷入重围,我们先去与他们汇合,再做下一步打算」。
墨天痕应道:「好」。当即挥舞墨剑,打算开路,却见晏饮霜秀眉紧锁,叫
道:「且慢。天痕,这里人数,似乎比我们进来之时更多」。
听晏饮霜这么一说,贺紫薰也发现端倪,不禁忧郁道:「这下难了,怕是是
留前面的人也着了道,花千榭这是铁了心要在鸿鸾搞出大事吗」。
墨天痕当机立断道:「无论前面情况如何,久留在此终是危险,我们还是先
找到二位门主,摆脱这疯狂处境为好」。
贺紫薰沉吟道:「也只能如此」。
众人再度抱团前行,此番人数增加,依旧是由墨天痕开路,柳澄依断后。墨
天痕阴脉真气经多日锤炼,如今已有绵绵不断之势,行进间春秋闪辉,不断击退
围攻而来的魔疯者。
众人一路有惊无险的寻到两名门主附近,正见到上官翔南和杨少飞正在并肩
御敌。二人武功虽高,但此刻仍是有些狼狈,魔疯者多是两派弟子,二人难以痛
下杀手,反而将自己置入险境,进退不得。
上官归鸿看见父亲,忙高声叫道:「爹,我们来了」。
这一声,却让原本嘈杂的库房瞬然安静,原本激烈打斗的魔疯者们闻声纷纷
停下眼前厮杀,带着狰狞而由恐怖的嗜血眼神看向这声音的发源地。
贺紫薰暗道不好,急忙对道:「众人速往来时的阶梯处」。话音未落,库房
中的魔疯者竟全数蜂拥而来。
两位门主看见仍有人保持清醒,不及高兴,便发现周遭魔疯者已向着墨天痕
一行涌去。
一声叫喊,幸存众人已被推至风口浪尖,成为众多魔疯者追逐的目标,贺紫
薰也再顾不得许多,大声叫道:「二位门主,我们在进来时的阶梯处汇合」。接
着展鞭扬剑,火辣身躯原地划出性感圆弧,皮鞭飞舞如练,将三名率先杀到的魔
疯者抽倒。墨天痕随即来到队伍末尾,仗剑立于贺紫薰身前,侧首厉喝道:「走」。
如此情景,贺紫薰只道他欲舍身断后,望着他那稚气中已露英武的坚毅侧颜,
鼻头不禁一酸道:「你定要回来」。
墨天痕剑一横,应道:「我也没打算留」。随即,阴脉真气暴涨,竟有些许
透体而出,化成阵阵轻风,吹动黑发自舞,衣袍翻飞,墨武春秋剑啸长鸣,周身
乍起弥天白雾,漫涌而去,剑鸣四下发散,在封闭的地窟中嗡然回响。
墨狂八舞:剑啸万里云。
地窟中众多魔疯者,眼不能视,耳不辨声,瞬间失却目标,进而停下脚步。
一招隔开众多魔疯者,墨天痕也不迟疑,抓起目瞪口呆的贺紫薰皓腕,便匆匆前
去与众人汇合。
贺紫薰被他拖拽的踉踉跄跄,这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心中不禁一羞,小脸
瞬间映出红晕,为掩饰自己尴尬,假意责怪道:「既然有应对方法,怎么不早使
出来」。
墨天痕被她挤兑的摸不着头脑,只得道:「云气剑音乃剑意化成,只能扰乱
牵制,难以久持,先脱出此地才是上策」。
说话间,二人已奔至地库阶梯处,杨少飞正守在阶梯入口,见二人携手而来,
忙挥剑开路,接应二人。
柳芳依与晏饮霜正神色焦急望的向阶梯入口出,看到贺墨到来,二人皆长舒
了一口气。柳芳依上前关切问道:「墨公子无恙否?」。
墨天痕勉强笑道:「无事」。一旁贺紫薰斜了他一眼,小声道:「你倒是处
处留情,勾搭新婚少妇,人家相公在那可是恨的咬牙切齿呢」。
墨天痕一看,杨宪源神情果然如贺紫薰所说一般,眼中满是妒意恨火,不禁
苦笑道:「贺捕头莫要乱说」。
贺紫薰也知现下不是在意这些事的时候,也不搭理墨天痕,径直来到楼梯进
口处,却见上官翔南面带悲色,浑身发抖,显是在强忍哀意与怒意,再看向门外,
只见厨房中鲜血如泼,碎肉四溅,惨不忍睹,原本留在此处厮杀的护院武师与两
派弟子,已只余寥寥数人,但这几人却对身边惨况毫无所觉,仍是不要命的对刺
对砍。
「上官门主……」。贺紫薰也不知该说什么,却听上官翔南满怀悲意,虎木含
泪道:「那几人中,没有舍弟」。
「你是说,上官副门主他……」。贺紫薰欲言又止,知他心中苦楚,只得道:
「两派弟子皆死伤惨重,还请节哀」。
「不错,伤亡惨重,所以,花千榭必须死」。上官翔南此刻一反往日高远气
度,眼中满是决杀之意。
此时,楼道底部传来嘈杂杀喊之声,金铁交鸣,不绝于耳。贺紫薰忙下楼查
看,只见之前墨天痕剑招所成雾气已尽数散退,原本在库房中迷失的魔疯者们重
新找到目标,张牙舞爪的向楼道口扑来。
贺紫薰见状,忙吩咐道:「前方魔疯者所剩无多,比较安全,此处有门,应
能隔绝身后的魔疯者,墨小子,劳你断后,杨盟主,还请你到前方与上官门主一
起开路,冲出这里」。
杨少飞手下弟子亦是损失惨重,四大副盟主只余柳澄依在身边,此行欲救的
贾灵菲也已失散,想必凶多吉少,心中如何不懊恼,只想着把花千榭大卸八块,
转头看向一脸不知所措的杨宪源,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道:「这逆子,害我飞燕
盟平白折损多少人马,一会若见了花千榭,定要当面狠狠揭发他,让他无地自容」。
于是,强压心中怒火道:「好,我这就去与上官门主开路,你们小心」。
杨宪源被父亲瞪的心虚不已,忖道:「父亲这一瞪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已
发现我与花千榭暗中往来?不对,父亲应是未曾发现我与花千榭的纠葛,不然为
何还会将我带在身边而不曾揭发我?况且我知道的只是错误时间,就算父亲真的
怀疑我,也找不出证据才是」。想到这里,杨宪源心中稍定,自我安慰道:「怕
是父亲知晓我方才贪生怕死躲在女人堆里,才这般瞪我的吧,哼,若我发现是哪
个贱人说的,他就死定了,不过现在还是安分点,花千榭多半是已把我当成弃子,
跟着他们逃出去才是上策」。
贺紫薰布置已毕,一行人陆续跑出楼道。晏饮霜见人已到齐,忙喊道:「天
痕,快过来」。话音甫落,黑暗楼道中银芒狂闪,接着便是几道重物落地之声,
伴着声响,墨天痕从黑暗中疾步而出,喊道:「关门」。
见墨天痕安然出现,贺紫薰当即合门。随着木门上锁,众人也暂得喘息。
此时偌大厨房中,只余两三名魔疯者仍在打斗,贺紫薰见状,道:「大家动
身去往前厅吧,别惊动他们了」。
上官翔南与杨少飞看向那几名魔疯者,心中悲戚,更添杀意,偏过头不忍再
看,绕过这几人,往来时甬道而去,众人随后跟上一同进入。
一行人在甬道中行至半途,只听前厅之中仍有打斗声传来,声音密集,显然
人数不少,上官翔南眉一轩,道:「后方打斗已近尾声,前方为何还有打斗?」。
贺紫薰摇头道:「也许是前厅并未放毒,也许是放毒较迟,总之可能太多,
众人小心」。
众人依言小心前行,不多时,原本激烈的交战之声竟快速消弭,墨天痕察觉
不对,悄悄对贺紫薰道:「贺捕头,听声音前厅交战人数应当不少,这战斗结束
的也太快了些」。
贺紫薰若有所思道:「唔,魔疯者虽然凶悍,但打斗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外
面那些人若是中了毒想要相杀殆尽,确实太快了」。
墨天痕道:「现下外面情况尚不确定,若是魔疯者死绝,虽是心痛,但对我
们而言却是有利,可万一……」。
一句万一,让贺紫薰心念一动,惊道:「若是外面的人仍然清醒,又如此快
的结束战斗,就说明对手足以碾压我们留在外面的人」。
墨天痕面色一沉道:「怕是如此,不过也不排除是单方面屠杀魔疯者」。
一旁杨少飞听他们讨论,接话道:「无论外面的人是醒是疯,都是因花千榭
而死,无论那人妖有何花招,杨少飞定要将他挫骨扬灰」。说罢,便大步出口走
去。
上官翔南随即与杨少飞并肩而行,亦道:「不错,我倒要看看,他花千榭到
底耍什么阴谋诡计」。
见两位门主义无反顾的走向前,贺紫薰忙制止道:「两位门主且慢。小心有
诈」。
杨少飞脚步不停,反而哂笑道:「有诈又如何,难道缩在这里面就安全?」。
最顶端战力我行我素,贺紫薰恨恨一跺脚,啐了声:「莽夫」。,也加紧跟
上,防备着有可能发生的埋伏。
然而想象中的凶险并未发生,杨少飞与上官翔南大踏步走出传菜甬道,只见
前厅之中,多了八名明黄衣着的蒙面男子,各执镰刀、大剑、砍刀、铁蒺藜骨朵
等凶恶杀器,正围着一地残缺不全的尸首呈扇形站开,冷冷注视着从甬道中出现
的众人。
「果然有埋伏」。
「是高手」。
两大门主同时有感这几名黄衣人身手不凡,却见两名黄衣人拎起两颗头颅,
向两大门主扔来。
人头咕噜噜滚到二人身前,二人面色随即大变。那两颗头颅面容扭曲,表情
狰狞,状若魔疯,显然生前也遭受毒雾侵害,正是先前留在前厅的飞燕盟副盟主
贾尧与乌德钦。
手下残忍遇害,杨少飞怒火瞬腾,怒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都是你们做
的?」。
此时,众人上方,醉花楼二楼半层的贵宾席间不合时宜的传来一阵鼓掌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艳红身影探出,拍着手阴阳怪气道:「不错,杨盟主真
是神机妙算」。
杨少飞本就怒极,听闻此讥讽中又带挑衅的尖细男声,心中怒火瞬间炸裂,
向那人恨然吼道:「花千榭。我要你狗命」。
话音刚落,花千榭身旁又探出一个蓄有三缕黑白相间的山羊胡的猥琐老头,
蔑然笑道:「鸿鸾两大派不过如此,老夫只一剂『噬魂青雾』,就让你们有来无
回了,花楼主,你如临大敌般把老夫找来,就为对付这些小子么?」。
花千榭也不理楼下众人恨然目光,向那老者谄媚笑道:「您瞧,就算在噬魂
青雾中,还不是有人出来了,若不是有扎手货色,小榭怎敢麻烦药王出手」。他
在那老人面前自称「小榭」,显然非常尊敬那猥琐老者。
一番恭维,那老者听了十分受用,一双泛着淫光的小眼睛却一直在晏饮霜、
柳芳依与贺紫薰身上流连,猥琐笑道:「虽是扎手,不过很合老夫脾胃,等灭了
这帮崽子,老夫可以带你一起享用」。
花千榭自然欣喜道:「多谢药王」。
晏饮霜看清那老者容颜,悄悄对墨天痕道:「天痕,那日在街上盯着我与梦
颖看的,就是这老人」。
「噬魂青雾,药王……」。贺紫薰听着他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猛然惊叫道:
「你是快活林的摧花药王」。
那老者笑道:「小美人有几分见地,不过药王可不是你该叫的,你应叫老夫
药情圣才是」。
贺紫薰朗声讽道:「叫你药王都是抬举你,你奸淫掳掠,辣手摧花,贻害多
少良家女子,有何资格用上这济世救人的『药王』之名」。
摧花药王被她挤兑,也不恼怒,反而笑道:「与老夫欢好过的女子,都会喜
欢上老夫的本事,这『情圣』二字,为何用不得?你若不信,待会正事办完,老
夫便教你体会,保证你以后会日日黏着老夫不想离开」。
贺紫薰被这老不修淫辞撩拨的又羞又怒,咬牙切齿道:「难怪你们要在鸿鸾
掳掠女子,原来都是快活林的人」。
花千榭笑道:「我快活林是会请些美貌女子一同双修,共赴极乐,但此番在
鸿鸾却非如此」。
「话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做那作奸犯科的勾当」。贺紫薰不屑道。
花千榭噗嗤一笑道:「贺捕头是聪明人,但还不够聪明。我快活林想要请女
子双修,你们缉罪阁多年都不曾发现,若不是花某人故意留出破绽诱你来寻,就
凭你又如何能发现的了?我又怎能向今日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尽歼两派精锐,还能
钓着鸿鸾最大的两条鱼?」。
两派门主顿觉自己误中奸计,折损精锐门人,心中懊恼不已。
而最为懊恼的,莫过于领军的贺紫薰,当听完花千榭颇为得意的话语,伊人
柔美俏脸顿时煞白,原来自己细心查访发现的那些线索,竟是花千榭故意留给她,
目的就是为了引两派精锐来此一网打尽?如此说来,提议让两派出人攻打醉花楼
的墨天痕岂不极有可能是醉花楼奸细,一步步引自己入彀?回想那日在假山中撞
见,之前又在醉花楼偶遇,还有寒凝渊的无故出现,难道都是醉花楼引自己上当
的计策?想到自己被人利用,一头扎进别人圈套,贺紫薰顿觉无地自容,恨恨看
向墨天痕道:「墨天痕。我早就怀疑另有奸细,不想竟然是你。那日你定是早藏
在假山中与我佯装偶遇,然后建议两派出人攻打醉花楼,也只有你,会让醉花楼
知晓我们真正的进攻时间,让他们做好防范」。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光都落在墨天痕身上。墨天痕被这突如其来的怀疑弄得
莫名其妙,却知她说的句句属实,自己竟无从辩解,一时间尴尬不已。
这时,却听一道坚定女声响起:「墨公子绝不会是奸细」。众人看去,发话
者不是晏饮霜,却是前日刚刚大婚的飞燕盟少盟主之妻——柳芳依。
柳澄依见女儿强行为墨天痕出头,忙上前拉住她道:「芳儿,不要多话」。
柳芳依甩开母亲手臂,倔犟道:「自与墨公子在鸿鸾偶遇,他三番五次救我
于重围之中,他为人侠义,正气凛然,怎会与这等败类同路」。
晏饮霜接话道:「不错,天痕与我同从正气坛来此,他命途多舛,在坛中经
历几番生死,绝不会是快活林之人」。
贺紫薰心中有火,自然听不进解释,反而逼问道:「只是你一面之词,你如
何证明?」。
晏饮霜略一思索,竟将手中长剑指向贺紫薰。
面对泛寒剑锋,贺紫薰冷笑道:「无话可说,准备杀我灭口吗?」。
晏饮霜静静道:「儒门问世七剑,可曾听闻?」。
贺紫薰冷然对道:「狼牙破军禄存金,文武双曲百笑歌,少微潇然风忘俗,
廉贞魄灵锦山河(附录2),儒门七君配剑,天下闻名,如何不知」。
晏饮霜望着贺紫薰不语,皓腕一翻,素手一抖,长剑上竟有外壳脱落随之脱
落,露出包裹其中的剑中剑,横于贺紫薰眼前道:「看清楚」。
「这……」。贺紫薰定睛一看,不禁目瞪口呆——只见眼前长剑剑身纤细晶亮,
华彩流萤,绚丽斑斓,剑身底部以小楷篆刻「锦绣」二字,方正大气而不失灵韵,
笔画横折间,更隐隐透出儒门正宗九阳昊劲。
「此剑名为锦绣,儒门问世七剑之一,临行前家父所赠」。晏饮霜收剑,冷
声道:「你可认识?」。
儒门问世七剑名满天下,贺紫薰自然认得,然而现在证据确凿,她却陷入尴
尬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路上都以为晏师姐这把剑只是把普通兵器,不想竟是晏坛主配剑」。晏
饮霜初现锦绣,墨天痕也颇为讶异,却听楼上摧花药王人鼓掌道:「哈,原来你
们之中还有儒门高人之女,这下更趣味咯」。
墨天痕瞥了眼幸灾乐祸的摧花药王,拍拍贺紫薰香肩,柔声道:「大敌当前,
别让对手看了笑话」。贺紫薰见他神色坦然,对她先前怀疑没有丝毫不悦,感激
之情瞬间填满胸臆,看向墨天痕的眼神也起了细微的变化。
安抚好不安的女捕头,墨天痕昂首问道:「所以你们的目的,是想覆灭鸿鸾
城势力,好取而代之?」。他并未注意贺紫薰脸上的复杂表情,也不知佳人此刻的
心绪波澜,他现在所想,便是与花千榭多周旋片刻,好想到办法脱出樊笼。
花千榭笑道:「还是墨公子比较聪明」。
「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围杀两派,不怕赵大人察觉领兵来援么」。墨天痕对话
间,心中已飞速盘算,如何带众人脱离这群高手包围。
花千榭得意道:「花某既布围杀,又如何不懂截援的道理?你们在外的四处
暗桩,我早已派人清掉,等赵廉察觉你们失陷,花某早就尽控全局了」。提及赵
廉,花千榭浮出一脸鄙夷:「赵廉那老匹夫无德无能,胆小怕事,文有余而勇不
足,他若有那能力办案,我今日又如何能得偿所愿呢?」。
听闻自己留在外面的哨口已被拔掉,贺紫薰暗道不好,墨天痕亦是心惊,面
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暗暗观察起此刻前厅环境,仍在想法与其周旋,于是又道:
「花千榭,我问你,落松城墨家灭门一案可是你快活林做的。你们把主母陆玄音
掳到哪去了?」。
「陆玄音?你说的可是希音观的南水玄音?」。提及女人,摧花药王来了兴趣,
自言自语道:「听闻是个仙气与美貌并存的美人,若有机会,老夫倒也想一亲芳
泽,却不过老夫却从未听说天主要对这美人下手」。
墨天痕见他言语轻薄自己母亲,也按捺不住,怒道:「墨家满门遭灭,主母
无故失踪,这等灭绝人性、掳人所爱的勾当,不正是你快活林常做之事吗」。
花千榭蔑然一笑道:「就算是我快活林做的又如何?说不定那南水仙子正在
林中某处快活的流连忘返呢」。
上官翔南怒道:「墨公子,这等败类,与他废话什么,花千榭,你当真歹毒,
为了对付我们,连你醉花楼的护院武师都要一同陪葬」。
花千榭不以为意道:「他们不过引你们入彀的诱饵,生死又有何价值?今日
功成,他们应感到高兴才是」。
杨少飞举剑怒指花千榭道:「你就这么肯定今日能留得下杨某吗」。
花千榭哂道:「杨盟主何不一试?」。说罢向场下的黄衣人递了一个眼色。八
名黄衣人得令,二话不说,齐齐上前向众人猛攻。
「大家散开」。贺紫薰皮鞭一荡,率先接战,随后,两拨人马便挤成一团,
陷入乱战,花千榭与摧花药王则在二楼冷眼旁观,气定神闲。
甫一接触,杨少飞顿觉黄衣人武功不凡,虽不及自己,却只稍逊于几名副盟
主一筹,极难对付。但最为让他忧心的,却是作壁上观的花千榭与摧花药王二人,
这二人若是出手,两派今日恐全军尽墨。
想到此处,杨少飞纵身一跳,飞燕轻身直跃二楼,剑出快锋,直指花千榭。
花千榭不慌不忙,腰身扭转,避开杨少飞快剑,咯咯笑道:「杨盟主真是喜
欢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乖乖在下面束手就戮不就好了,偏偏要上来讨不自在」。
杨少飞冷声道:「怕是杨某上来,会让你不自在吧」。
花千榭维持着那副令人生厌的笑脸嘻然道:「杨盟主哪里话,就凭杨盟主的
武功,花某还不放在眼里,何况这里还有药王压阵」。
「你……」。杨少飞身为堂堂鸿鸾巨头,掌控半壁城郭,竟被眼前这不男不
女的妖人如此轻视,加之盟中弟子损失惨重,如何能忍的住这挑衅似的话语,当
即怒火爆燃,踏步而上,剑路由轻转灵,环绕周身,似新月回转,直逼花千榭。
直至二人近身,杨少飞挥剑猛劈,角度刁巧,却不见飞燕剑招痕迹。
遭遇不同以往之招逼杀,花千榭眼神一凛,脚步飞移,带起一阵艳红旋风,
避开杨少飞之招,仍是轻松笑道:「你怕我吃透你的飞燕快剑,所以用唐家月刀
来对付我?」。
被他说穿底细,杨少飞更是火大,也不答话,再度施展飞燕轻身,对花千榭
同出一拳一脚。拳似飞鸟冲天,脚可碎地裂木,竟是乌家惊羽拳与贾家倒槐脚双
武并流之招。然而花千榭仍是嬉笑不停,手中红色丝巾瞬间铺开,轻松裹住杨少
飞惊羽之拳,下身红裙一扬,盖住杨少飞猛腿来路。杨少飞只觉自己一拳一脚仿
佛打入泥潭之中,劲力瞬间消弭。
「你」。讶异同时,杨少飞攻势不缓,密密麻麻,绵绵不绝,剑走刀式,拳
脚交互,尽融飞燕三家所长,花千榭虽身段灵巧,卸力有方,一时也不敢硬接,
二人顿陷缠斗之局。
另一方面,上官翔南看见杨少飞飞身上楼,犹豫一瞬,替上官归鸿拦下两名
黄衣人攻击,低声道:「归鸿,一定照顾好自己」。
上官归鸿不明所以,刚想问话,却见上官翔南纵身一跃,如鸿雁展翅,直冲
云霄,于空中黄袍一展,翩然降至摧花药王身前。
「回雁门上官翔南,领教药情圣高招,也为舍弟讨个公道」。
摧花药王上下打量他一番,轻松笑道:「后生可畏,冲你这番气度,老夫允
你,三十招内,不用毒功」。
上官翔南心知摧花药王成名已久,这番话看似轻敌,却并非托大,眼下之计,
只有在三十招内击败或击伤他,才能为之后战局增添筹码。当下也不多话,手中
长剑微微撩起,率先抢攻。
上官翔南剑招一出,便见摧花药王嘴角一抽,道了声:「不差」。忽的从身
后抽出一根木杖点在那剑脊之上,上官翔南剑势随之一缓,向后退却半步,竟是
由攻转守。
对手退守,摧花药王不疑有他,喝到:「根基不稳」。随后木杖笔直前点,
欲取上官翔南中路,不料上官翔南腰一沉,腕一翻,剑锋再出。
「鸿雁五常:雁序谦礼」。
回雁门剑法脱胎于先人对鸿雁之观察,雁为智鸟,极重辈分,雁序之中,无
雁会超越阵头老雁,是谓礼让恭谦,转成剑法,变成礼让后发之招,让人先攻,
后发制人。摧花药王不料上官翔南半路变招,被打的措手不及,狼狈逃开,仍是
被利剑划破衣角。
「好一个鸿雁五常,是老夫小看你了」。摧花药王纵横江湖多年,如今在后
辈手上吃瘪,自然面上挂不住,又碍于方才托大承诺「三十招内不用毒功」,处
境一时尴尬不已。
上官翔南亦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口上应道:「谢前辈夸奖」。手中长剑再出
剑招。
「鸿雁五常:雁哨警智」。
雁群落地时会有孤雁警戒放哨,故而雁乃最难获猎之物,转为剑招,便成时
时守式,探而攻弱的反制之招。与摧花药王连对几剑后,上官翔南找准其运招破
绽,一剑刺出,剑路罩心封喉,杀意凛然。
然而摧花药王威名存在江湖数十载,又岂是易与之辈?招式虽被压制,武学
见解仍在,但见他木杖圆轮,看似出招缓慢,却将上官翔南剑路的几处主攻点死
死守住,让他一时难以有所建树,缓缓消耗承诺招数。
另一方面,大厅之中,当属柳澄依武功最高,晏饮霜与墨天痕次之,只这三
人武功稍高于黄衣人,其余三人武功皆不及黄衣人,而武功最高的两大门主的先
后离开,让楼下众人压力倍增。
「可恶,为何不先解决这些麻烦,再找花千榭算账。这两人一走,我们不是
更易被各个击破」。贺紫薰抡鞭抽开一名黄衣人的斧劈,剑卸另一名黄衣人刀砍,
嘴上牢骚一直不断。
墨天痕此刻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独对两名黄衣人,却不忘安抚她道:「所谓擒
贼擒王,两位门主若留在此处,战力不均之下,必会引花千榭和药王出手,届时
我们处境会更为艰难」。
贺紫薰知他所言非虚,只得集中精神,专注迎战。
此刻一楼大厅之中,墨天痕一行人少武微,却遭强敌猛攻,因在乱战,常有
人面临以一敌二甚至敌三敌四的险况,战势可谓举步维艰。
眼见不妙,晏饮霜急道:「天痕,此回若是再不开杀,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墨天痕心中明朗,此回已容不得他心慈手软,先削弱敌人有生力量才是首要。
「唉」。一声叹,剑横心横。墨天痕再出墨狂八舞,剑御千秋风赫然上手,
前厅之中,忽起飚然风啸。与墨天痕对手的黄衣人始料未及,面门被狂风袭卷,
视线迷离。墨天痕抓准机会,踏步送剑。墨剑当胸贯入黄衣人身躯,染血剑锋透
体而出,殷红飞溅。黄衣人闷哼一声,当场毙命。
「这便是杀人……我……开杀了……」。手染血腥,墨天痕心头狂跳,眼中满
是惊惧,他虽不止一次见过人间炼狱,但亲手杀人却是首次,握剑之手颤抖不停,
呆在原地狂喘不止。
然而乱战之中,岂容喘息,一旁黄衣人见他神情呆滞,又见同伴身亡,舍了
正在围攻的柳澄依,转而向他攻来。
墨天痕心绪仍是起伏难平,难察四周动向,转眼间,逼命刀刃已近在咫尺。
「天痕小心」。晏饮霜一声疾语,惊醒慌乱中的墨天痕,但见刀锋闪眼,剑
光飞驰,金铁击鸣间,一截带血刀尖从墨天痕肋下穿出,殷红开绽。
「天痕」。「墨公子」。「墨小子」。面见此景,晏饮霜、柳芳依、贺紫薰
同时惊呼,却见墨天痕稳立不动,左手死死钳住刀背,右手墨剑银光耀目,回旋
飞劈间,一举架开夺命刀刃。
黄衣人被他逼的疾走退开,与他相隔数步间距,只是僵持,不敢再轻举妄动。
三女这才看清,方才那一刀只是贴着墨天痕腋下穿过,戳碎了两层衣衫,擦破了
些许皮肉,并未如前所见一般「透体而出」,不禁同时松了口气,安心迎敌。
然而墨天痕虽是缓过神来,场上仍是少打多,弱对强的不利局面,所有人都
在咬牙苦战,溃败已近在眼前。
不出一会,竟是杨宪源率先露出破绽,长剑一击斫在敌手臂甲之上,被瞬间
弹开,空门大露。生死关头,杨宪源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气节,顺势向后一个懒驴
打滚,竟是躲到在一旁奋战的柳芳依身后,大呼:「芳儿救我」。柳芳依被他一
挤,步法骤乱,附近黄衣人看到机会,同时来袭,数把兵刃瞬间逼近,直指佳人
娇躯。
墨天痕相距不远,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急切间出手比往日更狠三分,阴脉真
元流转周天,炽烈剑意四散飞窜,墨武春秋通体泛红,滚烫灼人,一记剑扫长空
焰向逼杀柳芳依的黄衣人迅猛攻去。
然而墨天痕迅疾一剑,仍是快不过死神勾命之镰,来不及挽救佳人性命。
快慢一瞬,只听「噗噗噗」三道兵刃入肉之声与女子惨嚎同时响起,墨剑扫
出的彤红焰火随后降临,一名黄衣人背部瞬间被烧出可怖焦痕,惨叫倒地,却让
墨天痕看到心惊一幕……
冷刃沾红,是最令人叹息的香消玉殒,墨天痕眼前女子血染青衣,有着与柳
芳依极为相似的美艳容颜,此刻却是苍白无色,生气尽消。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柳芳依奋力接住飘摇坠地的身躯,已是泪珠
满目,泣不成声。
目睹柳澄依用血肉之躯挡在女儿身前,墨天痕脑中再度浮现墨家惨案当夜,
陆玄音含泪摧琴,豁命为自己开辟生路的情景,感动中,泪水已夺眶而出,心头
怒意同时炸裂,催动阴脉真元暴涌冲天,奔霄剑意,再现浩然罚罪正气。
墨狂八舞最上式:剑罚百世罪。
剑厚重,意磅礴,招却如电闪快疾,两名黄衣人未及反应,身首两分,霎时
血柱参天。
墨天痕狠心开杀,两剑诛三人,心头再无初始时的不适,飞速跑到柳芳依身
边,蹲下身,查看柳澄依的伤势。
两旁黄衣人见虽见同伴惨死,仍是不依不饶,欲继续取命,这时,晏饮霜与
贺紫薰、上官归鸿也已赶来,架开黄衣人兵刃,互成犄角而立,将柳芳依母女与
墨天痕护在中间,再度相杀起来。
柳澄依身上三处伤口皆是被利刃贯穿,已伤及脏腑,神仙难救,更有一处穿
透肺叶,让她咳血不止,气若游丝。
柳芳依抱着母亲渐趋冰冷的身躯,抽泣哽咽到难以自持,面临生离死别,却
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冤家……别……哭了……」。一声若有若无的低语,让柳芳依精神一震,激
动道:「娘,你撑住」。
听到女儿开口,柳澄依脸上又多了几分血色,重新开口,目光已然飘忽,有
气无力的话语,却是道出一个隐藏许久的故事:「那一年,爹和娘都走了,我带
着年幼的你四处流浪,靠别人接济度日,为了养活你,我把第一次卖给一个农夫,
换来我们三天口粮……一开始,我跟别人说,我们是姐妹,别人都不信,以为我
骗他们,只有跟别人说我们是母女时,才有人愿意接济我们,你开口第一次叫我,
也是叫娘……开始我还会腹诽,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真的把自己当成你的母亲,
可后来你长大了,越来越漂亮,周围开始不断有向你男人献殷勤,而我却为了抚
养你,失却了最宝贵的贞操,耗费了整个青春,我开始嫉妒,开始恨,想着如何
把你毁掉……」。
柳芳依不想柳澄依一番话语,竟是牵扯到自己身世,讶异之中,更是心疼母
亲伤势,泪声道:「娘,别再说了」。
柳澄依眼神已近涣散迷茫,对柳芳依话语恍若未闻,脸上浮现自嘲般的笑容,
继续道:「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蠢,承认是姐妹又如何?不把你送到那禽兽的床
上,我就保不住现有的生活了吗?我知道你那日来了天葵,未曾失身,此番若能
脱身,便跟你心爱的人走吧,不要再到杨宪源身边了……」。她肺叶受创,连续说
这么多话,气息已然不多,开始夹着血沫剧烈咳嗽。
柳芳依见她惨状,哭喊道:「娘,你不要再说了」。
柳澄依惨然一笑,想要抚摸胞妹面庞,却连抬手也无力做到,边咳边喘道:
「你……能叫我一次姐姐吗?」。
柳芳依见她已至弥留,哭的更凶,已经微哑的嗓子用力喊道:「姐……姐姐
……姐姐。姐姐」。
声声句句,皆是此生最想听到的语句,柳澄依心愿已了,再无牵挂,面上露
出幸福浅笑,而周围兵器交鸣之声纷乱嘈杂,似在嘲笑,又似扼腕,渐渐淹没了
她最后的衷心话语:「这一声,晚了二十……年……呢……」。
感觉怀中身躯再无生息,柳芳依扑在柳澄依尸体上放声嚎啕。柳澄依最后一
番话语,惹的墨天痕万分动容,原以为是护犊天性,到头来却是放不下舍不掉的
手足之情,皆是血浓于水,二者之间,又有何差别?
柳澄依一生,为生活,出卖自己,因嫉妒与不甘,又出卖胞妹,到头来才发
现,自己的恨与嫉妒,都是因为爱。
二十年,因爱而恨,终究为爱而亡。
眼前景象,又与当晚自己扑在父亲尸身上嚎哭的景象重叠,墨天痕怒握墨剑,
一字一顿吼道:「杨- 宪- 源」。然而环顾四周,只有晏饮霜、贺紫薰与上官归
鸿正在与三名黄衣人激战,杨宪源早已不知所踪。
原来杨宪源见势不妙,从地上随意抄起一把兵刃,便往大门口夺路而逃,未
至大门,就听耳后利刃破空之声由远及近,杨宪源不敢接战,加速奔逃,终至大
门之前,用力推去,却发现大门竟被从外锁住,不及思考他有所动作,身后追兵
又至,杨宪源无奈之下,只得向楼梯跑去,想利用楼上房间的窗户逃生。不料当
看见杨宪源向楼梯处跑去,黄衣人竟停下步伐不再追赶,而是折回头,再度杀向
墨天痕一行。
再度接战,柳澄依死,杨宪源跑,柳芳依哭的疲累,伤心欲绝,再无战意,
墨天痕狂怒一击未曾节制,损耗颇大,一行人战力削减的厉害,又要以四敌五,
还要不时分心顾守柳芳依以防她被黄衣人偷袭,战的苦不堪言。
而杨宪源沿楼梯而上,想找处客房窗户跳出,却发现去往客房的通道都被锁
住,气的他直骂娘,又吧不知身后追兵已舍了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在走廊上飞奔,
寻找可以突破的地点。
正跑间,走廊隔壁忽然响声大作,吓的杨宪源大惊失色,慌忙调头开逃,一
转身,却见木质廊壁噶然破裂,带起漫天断木碎屑,一道人影从中横飞而出,狠
狠砸在另一侧廊壁之上,跌落在满地狼藉之中,浑身沾血,痛苦不堪,显然是在
那头受巨力打击才会有此结果。
杨宪源被吓的不清,慌忙拔剑准备自保。那人撑着剑勉力爬起,惊觉这方有
人,凶狠望来,却让杨宪源失声惊叫道:「爹?」……
那浑身沾血,被人打出墙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飞燕盟盟主杨少飞。
杨少飞见杨宪源举剑相对,心中忽然腾起一股可怕想法,恨声道:「逆子。
你是帮他来除掉我的吗」。
杨宪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就如同准备击杀父亲一般,忙把剑背到身后,
焦急辩解道:「不是的,爹,我只是路过……」。
这时,花千榭那艳红的身影也穿过木廊破洞来到此处,目睹了父子反目那段
画面,心中灵机一动,高喊道:「杨少盟主,你可来了,省的我再去找你,快快
动手,事成之后,花某答应过你的,全部兑现」。
「这……我不已经是个弃子吗?他怎么还对我说这些?」。杨宪源被他搅合的
摸不着头脑,杨少飞听了却是怒极:「好哇,逆子,终于原形毕露了吗。你果然
当了醉花楼的奸细?」。
杨宪源浑身一震,颤声道:「爹……你都知道了?」。
「呸,你这逆子,还有脸叫我爹?」。杨少飞此刻挣扎站起,手中剑颤颤巍巍
的将心中怒火一同指向杨宪源。却听花千榭又道:「杨少盟主,你已被撞破,若
此回被他脱逃回去,往后你就难有立锥之地了。在此将他诛杀,将是唯一且最好
的选择」。
「我……爹……」。杨宪源心中烦乱,反复纠结挣扎,耳中一边是父亲的凶狠
怒骂,一边是花千榭的不断催促,两股声音交汇在一起,如同魔音贯脑,回响不
休,令他几欲崩溃,几欲疯狂。
终于,疯狂压制住了理智,却展现出了冷血到可怕的一面,杨宪源一改先前
挣扎姿态,淡定自若的望向花千榭,问道:「你不骗我?」。他说这话时很是轻松
自然,就如平时与人聊天一般。
花千榭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四大副盟主已去其三,柳澄依又是你姘
头,如今只要杨少飞一除,你就是飞燕盟最正统的接班人,掌控鸿鸾半壁的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