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27日“静姐,我们……你……”应届生小溪支支吾吾,嫩生的脸颊包不住心思,葡萄似的瞳仁仿佛沁着水。发布页Ltxsdz…℃〇M「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陈静抬头朝她笑了笑,说了声“好好玩”,轻飘飘的,继续埋头做文件整理的收尾。
将文件袋一一码齐放到主任桌上时,陈静腕上的分针才指上3——五点十五。
这栋建造于90年代的机关大楼早已空荡,花岗岩石铺就的楼道只剩陈静一人。
“静姐。
”陈静走在回家的路上,舌尖学着小溪软糯的声腔打了个转,像是拾了什么趣,连着又学了几声。
喃喃的几声,细细弱弱的,全给林荫道两旁的知了声压了。
单位离家步行就十分钟,陈静学了没几声就走到小区门口了。
零几年的老房子,算不上小区。
趁着前几年老城改造时,给重新修葺了外墙,建了个保安亭,后又拉了块大理石,刻上了“新安小区”几个字。
刷了绿漆的老黄瓜,都只装了表面功夫,里面除了多了几个垃圾桶,其他还是原样。
陈静的家就在这外墙还是水泥的六层高小楼里。
老房子的台阶有点高,比一般台阶爬楼累。
好在家就在三楼,陈静一口气爬上去,没什么感觉。
老房子一层两户,陈静家是右边这户。
酱棕色的防盗门比左边的要新很多。
“今天单位耽误了会儿。
”陈静取下右肩上的包挂到门后,将钥匙扔进鞋柜上的收纳盘里。
动作早已成惯性,行云流水,自顾自的,自说自的,眼皮都没掀。
“嗯,劲扬身子我给擦了。
”“行。
”陈静踩上拖鞋向客厅走去,一手抓起披着后肩的头发,随意绾了个髻,松松散散垂在后脑勺,剩余细碎拢不起的碎发,伴着汗渍继续黏在后颈处。
两人交换了位置,男人错身走到了门厅,将室内拖鞋换成外出鞋。
正欲开门,男人抬眼正巧看到陈静正仰头灌着水散热,加了句:“切了瓜,在冰箱里。
”话音刚落,紧接着的就是关门声。
“哐当”一声后,屋子里就剩空调电机和陈静喉腔里最后一口水吞咽的声音。
水杯放回原位,陈静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看向那扇酱棕色的大门。
男人应该已经走出了楼栋,陈静依旧看了半晌,眼底空空。
后颈上的汗渍已经干了,方才粘附着的碎发被空调吹得乱舞,搔得陈静发痒。
陈静抬手拢了拢,但没什么用。
实在搔得痒,她只好将发髻又松开,重获自由的发丝如瀑,又散到了脑后。
她拉下连衣裙侧边的拉链,将闷了一天的胸脯解放。
两团束缚了一天,沟壑间沁了些汗渍,陈静就着薄纱的胸衣擦了擦。
她手边动着,脚底也走着。
手上动作结束,脚底正好走到了南边的次卧。
老房子的格局通透,大扇的窗户照得此刻的房间依旧通亮,染着红霞的通亮。
陈静无暇欣赏,她脚步不停,走到那张一米五的床边,端详着床上的人。
面颊浮肿、唇部干燥泛白。
还是和往常一样。
陈静拉开床边柜抽屉,拿出凡士林和棉签,往他唇上抹上厚厚一层。
夏日傍晚里的他是最好看的,绯红的晚霞总算是给他的苍白添了点颜色,陈静想。
简单收拾给他收拾完,陈静坐到正对窗户的躺椅上,两脚交叉搭着,躺椅随着重力跟着慢悠悠摇晃。
陈静眯着眼望着窗外云彩,嘴边又开始学起小溪的那声“静姐”。
“劲扬,我也开始被唤姐了。
”摇椅慢慢找到了重心,不再继续晃动了。
陈静将搭着的脚放下,用力一踹,摇椅立马晃得剧烈。
“劲扬,我26了。
”陈静轻笑出声,气却叹得更长。
“劲扬……”陈静收回目光,又看向了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如昔。
不会有答复的。
不会有的。
两年了。
陈静阖上双目,倒到躺椅上,不再出声。
“叮——”“盐城中心气象台2022年07月16日温馨提示您:今日正式进入三伏天,预计未来四十天,我城大部地区最高气温将升至37摄氏度以上,局部可达39摄氏度以上,请注意防范。
”初伏-空躺着的男人全名叫裴劲扬,是陈静老公,这样躺了两年。
不是瘫痪,瘫痪的人有意识,他没有,他是植物人。
陈静和他结婚不到两年半,他躺了两年。
算算日子,和他同处的时间还没他爸时间长。
想到这,便想到那人说的切了瓜。
今天燥热,陈静没胃口,晚饭没吃。
现在散了热,倒是生了饿意。
陈静将切好的瓜端到次卧,持着水果叉坐在裴劲扬的床边吃。
虽然没意识,但却离不开人。
这两年,陈静和裴劲扬他爸每天像接力赛般活着。
白天他爸陪着,陈静下班就轮她。
从两年前裴劲扬被宣告为植物人时,陈静身边人便自发地不再打扰她下班时间。
譬如今天的单位聚餐团建,其他人都默契地在没有她的微信群里热聊,只有陈静带教的小溪没掩藏好她的怜悯。
男人做事细致,蜜瓜被切的方正、大小正好一口,和他人一样的板正。
陈静瞅着盒子里摆的跟站军姿一样的蜜瓜,眼底不禁染了些笑意。
陈静和裴劲扬都不是盐城人,所以没出那事前,陈静和裴劲扬他爸就定亲时和办婚礼时见过两面。
两人性子都冷,裴劲扬在时也说不了几句话。
和陌生人差不了太多的俩人突然就被捆绑生活在了一起。
陈静装不出亲近热络,好在裴劲扬他爸不在意。
陈静很少喊他“爸”,说话的开头一般都没有称呼,好在裴劲扬他爸不在意。
陈静其实想到他,心里叫的都是他的名字——“裴轸”或是“那个男人”,好在裴轸不知道。
裴轸切了一整颗玫珑,陈静吃相斯文,吃了近一个钟头。
肚子有点撑,陈静把餐具洗净后,跳了节健身操。
又发了身汗,陈静这会儿坐不下身了,嫌自个儿脏,站着等身体不再继续发热后便直接去了浴室。
东边那间大房原本是裴劲扬和陈静的婚房,现在陈静一个人住了近一年。
陈静受够了半夜惊醒,身边躺着个毫无知觉、毫无反应的活死人。
陈静也受够了半夜裴劲扬大小便失禁的恶臭味。
陈静提出分房的那天,裴轸没说话,就点了点头,等陈静下班回家时,裴劲扬就已经躺到南边的次卧去了。
裴轸住在主卧旁边的书房,书房很小,他支了张行军床,晚上才铺开,白天起床便归置好,不嫌麻烦。
裴轸的东西很少,当初来时就拎了个20寸行李箱。
这个将近130个平方的房子,几乎找不到裴轸生活的痕迹。
陈静的房间很大,大到有富裕的空间让裴劲扬帮她做了个衣帽间。
当初两人定下这套房的初衷就是这个大大的主卧和宽阔的客厅。
拿到钥匙的那天,陈静窝在裴劲扬的怀里听他畅想两人每天在主卧那个阳台上看旭日东升、夕阳西沉。
“我们的女儿可以在这学走路,长大点儿就可以在这搭积木、拼乐高!”裴劲扬在满是灰尘的客厅来回跑,扬起的粉尘害得陈静只打喷嚏,追着要打他。
裴劲扬想要女儿,经常给陈静发小女孩的表情包。
陈静说他俩的女儿不一定有这么好看,裴劲扬立马就会回嘴说:“我俩的绝对好看!我老婆这么好看,我女儿怎么可能会不好看。
”裴劲扬的确外貌出众,陈静也不遑多让。
俩人当初参加单位组织的联谊时,都是各家响当当的招牌。
后来金童玉女的结合,也是羡煞了众人。
房子在这,陈静在这,裴劲扬在这,却再也不可能了。
初伏-慰睡不着。
陈静睁开眼睛,黑夜里依旧清明,毫无睡意。
几点了?陈静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的光亮逼迫她觑着眼。
00:28两个钟头都没能入睡。
还是只能这样了。
陈静吁了口气,把地灯踩亮,拉开床底的抽屉,找出自慰器。
玩具是两头的,一头吮吸,另外一头是弯曲插入刺激g点的。
陈静用不上插入那端,虽然买的是m版,但试了很多次,费了不少润滑油都插不进去。
还好吮吸那端够给力,能让她上个阴蒂高潮。
陈静仔细用酒精擦拭完玩具的整体,满意地踩熄地灯。
房间再次进入黑暗。
陈静的失眠开始于裴劲扬出事,随着他躺在床上的时间的增长,愈演愈烈。
刚开始只是入睡困难,后来是直接瞪眼到天亮。
运动没用,身体是累,但大脑皮层还是疯狂地活跃。
一年前的一次排卵期夜里,空窗了一年的身子突然燥动,蚂蚁啃食的酸痒爬遍全身,陈静开始了第一次自慰。
高潮时的大脑放空,让她睡了第一个整觉。
夹腿、磨阴蒂、手淫,传统的原始方法被她连番上阵,但也赶不上她阈值的攀高。
几番比较,吮吸类的玩具最趁她手。
陈静自慰时需要多方刺激。
A片,她看不来。
她有点厌恶性器官。
和裴劲扬做爱时,她都避免看到他的阴茎,不然性致全无。
最适合她的是小黄文,她犹爱写得粗暴的小黄文。
人的性癖就是这么的吊诡。
机关里的冷美人,夜里却总被年代文里那种汗涔涔的粗野汉子撩得欲火难平。
合陈静口味的文并不多,避免耽误时间,她直接打开自己看过的一本。
找到浴室对镜后入章节,陈静看了没两页
,身体就开始热了起来。
她掀开搭在小腹处的薄毯,左手从衣角探了上去,在丘峰处停下。
她缓缓地用掌心拖住绵软,来回抚摸,慢慢热意渐浓,轻张小口,呼吸渐喘。
她想要更多,涌起的酥痒在汇聚至了丘峰的顶端,她的心口也泛起了灼热。
她指腹的力量愈强,胸乳不复原本的半球状,像个水球被她粗暴揉捏。
捏捏乳尖儿,快捏乳头!
陈静身体叫嚣着,酸痒让她拧着腿不停贴蹭着床垫,鼻尖开始沁出汗。
但另一边她的理智也控制着她,想要能放空她大脑的高潮,现在就要憋着,憋得她的欲望更甚。
陈静像分离出了一部分的灵魂,站在第三视角,玩弄着她的身体。
看着她蜷着身体,双腿交叉拧着,肥臀前后耸动,碾磨着她的阴蒂,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来回抓握不断溢出指间的胸乳。
乳头还末碰,它自个儿已经硬挺挺的站立了起来,红艳的色泽,仿佛只消一碰就能引发全身的颤栗。
是时候了。
陈静摸了摸早已湿润的阴户,将花蕊处的蜜液抹到蜜豆处。
情动的蜜豆只是指尖跃过的刮蹭都难耐。
陈静握着自慰器的吮吸端对准阴蒂处,放了上去。
“嗯……”
熟透的果子敏感异常,吮吸震动的刺激让陈静立马手骨酸软,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噤。
握不住,太刺激了。
陈静开始疯狂的兴奋,仿佛数以万计的多巴胺正在她的大脑皮层跳舞。
陈静调整出绝佳的位置用大腿根部将自慰器夹住,解放双手服务于胸前的那两团。
陈静的胸乳生得不似她人般清冷,十分妖艳迷人,她一手根本没办法握住。
她难耐的来回玩弄着左右的乳尖,照顾的左边便冷落了右边,宠幸了右边又让左边欲火焚烧。
终于、终于、终于要到了!
揉捻着乳头的指尖一下子被抽了力气,蜷着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绷直抽搐。
“啊……啊啊……”
陈静整个人达到极致,失控的感觉让人着迷。
初伏-闷
怎么还是没睡着?
抽搐颤栗后的身体会全身脱力,往常陈静会在高潮后的一两分钟之内昏昏睡去。
今天是怎么回事?
越思考越清醒。
渐渐,陈静完全睡不着了。
高潮后的大脑,此刻愈发清醒。
漫无边际的空虚在黑夜里缠绕着她。
她抓了抓胸,想着要不要再来一次。
几番挑弄,乳尖依旧恹恹,没了兴致。
陈静丧气地锤了锤床,软绵的床垫只有小小的凹陷,闷闷的声响让她愈发烦躁。
空调风口的声音,持续不断,不到20分贝的声响敲击着她的鼓膜。
她坐起了身,膝头抵着下巴,双目放空,愣了半晌。
胸口的空虚开始变得烦躁,她挠了挠后脑勺,顺贴的头发乱成一团,她没去管,直接下了床,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陈静家没有封阳台,只因裴劲扬觉得装上铁丝网或者玻璃窗像鸽子笼。
他说:“小静,我在阳台上给你养上一排的栀子花,夏天香香的多好!”
阳台上的栀子花就开了一季,再也没人去费心思的花枝烂在了盆里。
陈静从一盆破败的绿植里找到掩藏的烟盒。
“咔嚓——”
陈静熟练地点好一支,嘬上一口,吐出一缕长长的烟雾。
楼栋出口正在陈静主卧的下方。
此刻已经凌晨两点,破旧的小区只有几盏零星的路灯恪尽职守着。
陈静和裴劲扬谈了一年就谈婚论嫁了,裴劲扬迫不及待要将陈静娶回家。
他说他想每天都能和陈静腻歪在一起。
两小口都刚出社会不久,手上余钱都不丰。
好在两人都是公职人员,公积金缴纳比例高。
新楼盘都是期房,不仅首付高,还要等。
两人兜兜转转,经人介绍看了这套房子。
虽然是老小区,但格局通亮,户型方正,离陈静单位近,还是个学区房。
两人算了算房贷,三成首付,两人公积金正好覆盖月供,两人很满意,很快就定了这套房子。
没人知道陈静吸烟,裴劲扬也不知道。
陈静其实是个老烟民,只是和裴劲扬在一起后就没抽过了。
再捡起来是一年多前,临时被叫去当书记的助手。
书记的烟让她帮忙拿着,应酬结束,书记直接走了,忘了放在陈静这的烟。
陈静也没放心上,回家整理包袋,看到那半包软中华,才反应过来。
陈静烟瘾不大,每次就抽一支,不会超过两支,避免身上沾上味道。
天真热。
陈静倚着栏杆,将垂到胸前的头发全拨到后颈去。
“咔嚓——”
陈静又点了一支。
这是今天的第三支,但她没有继续吸,她夹在食指与中指间
,就看着。
猩红闪烁,时明时暗。
精心捏造的美女,连指甲盖都是好看的,圆润、泛着莹莹光泽。
“三、二、一。
”陈静望着小区入口,小声数着。
“呵呵,果然。
”陈静轻笑出声,倚靠栏杆的身体向外俯了俯。
香烟燃了三分之一,前端的烟灰颤巍巍地挂着,要掉不掉。
陈静指尖轻搭了下,烟灰便飘了去,乍露的火光在漆黑一团里格外扎眼。
老小区一共就五栋楼,陈静家正好在小区居中的位势,从大门口走到楼栋口不过两分钟。
陈静盯着的人已经走到了楼底。
02:25陈静扭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一分不差。
凌晨两点收摊,走两个路口,等一个红绿灯。
每日如此,分毫不差。
接着上楼,五分钟的战斗澡,手脚很轻,微不可闻。
铺好床铺,三点入眠。
次日八点起,完美错过陈静晨起出勤。
同居的两人,也就陈静下班时打个照面。
烟又燃了一截,陈静食指点了点,烟灰掉落。
猩红已燎到尾端,陈静将烟蒂捏到指腹,正欲碾火。
呵。
裴轸没上楼。
楼下就一盏灯,昏黄照着蚊虫的盛会。
他半边身子在灯圈里,半边身子昏暗。
笔直精壮的身体,在黑夜里瞧不出年纪。
陈静收回手,将烟蒂送至唇边。
肥厚的唇瓣轻张,将烟蒂含住,舌尖轻勾,蒂尖濡湿。
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就够一口。
她知道他在看她,他知道她在看他。
陈静轻笑出声,摘下烟蒂摁火在花盆里,转身进了卧室。
初伏-倔裴轸包了家里百分之八十的家务。
洗衣、做饭、拖地、修缮全是他。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是陈静自个儿的事。
裴轸不进陈静房,陈静的衣物如果扔进了洗衣机,他就捎带手一起洗。
陈静的东西,非必要他都不会碰。
缜密如此,让旁人说不出半句闲话。
生活上全是他在照料,但他没找陈静要过一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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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只知道他是军人退役,职级不清楚,据裴劲扬说挺高的。
这些年在湾区那边做了点生意,裴劲扬当时凑首付时,他给了不少。
裴劲扬说他妈当初到临盆都是自己一个人,裴轸在部队,不知在参加什么保密任务。
最后他妈生他时大出血走了,裴轸很愧疚,所以待他很宽容,不像大院里其他家大人对孩子又打又骂。
只要裴俊扬想要的,裴轸基本上都会满足他。
犯原则性问题时就关他禁闭,多生气都不会上脸。
裴劲扬很崇拜他爸,所以也没给裴轸惹多少事儿。地址发布邮箱 LīxSBǎ@GMAIL.cOM
裴劲扬说起他爸就不停,陈静听得漫不经心,也没记住多少。
她想着裴轸支的那个烧烤摊,估计之前做的也是差不离的小生意,当初给的首付钱肯定也是年年月月的节省,是裴劲扬对他爸滤镜太重了。
陈静昨晚将近四点才睡,七点多生物钟醒了会儿,上个厕所又接着继续睡,直到12点才醒。
裴轸在裴劲扬的房里,他在家基本都在那小屋里陪着。
坐在那躺椅上,不知翻着什么书在看,陈静只看到书皮发皱发黄。
“睡好了?”裴轸听到声响,合上书页,站起了身。『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陈静点了点头,没说话,斜着脑袋看他手上的那本书。
是《资治通鉴》。
陈静拧了拧眉,不记得家里有这本书。
“看吗?”裴轸看她直盯着,随手就将书递了过去。
陈静没客气,接过书就开始翻。
“我去做饭。
”裴轸又从餐厅端了杯牛奶递了过来,说完就侧身走了出去。
牛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晾得正好,不会太冰,陈静脾胃虚,冰牛奶喝了拉肚子。
陈静端着牛奶喝了几口,坐到裴珍刚刚坐的椅子上,继续翻阅手上的书。
裴轸看得仔细,上面有不少批注,条理分明,不显杂乱,尤其字迹,苍劲有力。
陈静大学时看过《资治通鉴》,考公时又翻过几次,没仔细看文体内容,主要在看裴珍批注的段落。
裴轸做事利索,两荤一素一汤,不到半小时就做好了。
“下次我起晚了,你就先吃。
”陈静刚醒没多久,还没什么胃口,盛了碗丝瓜蛋汤在喝。
“让你吃剩下的,不太好。
”裴轸知道她嫌吃虾麻烦,特意炒的虾仁,见她只喝汤不吃菜,将装虾仁的餐盘往她面前推了推。
陈静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说了也没用,无论陈静怎么说,裴轸也就默不作声,然后下次依旧。
裴轸就是这样,交浅时会觉得他是个好脾气的冷面闷葫芦,相处得愈久愈会发现其实自己无形之中就在被他牵着走,也只能被他牵着走,去配合他的原则。
裴轸和裴劲扬一样,用餐安静且迅速,永远的作战准备。
陈静才刚吃到一半,裴轸已经用好了,但他没下桌,就陪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裴劲扬说他家不准用餐时说话,但裴轸几次重要的事情都是饭桌上跟陈静说的。
俩人在法律上是亲人,但实际上陌生得很。
在饭桌上,借着箸筷交错,反倒削弱尴尬。
初伏-洁“你还年轻。
”这话两年前裴轸就跟陈静说过。
医生叫来家属宣告裴劲扬确认为植物人状态后,裴轸就跟她说过。
“医生说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在六个月里重新恢复意识。
”当时新婚还不到半年,两人感情正浓。
对于这种好言相劝,陈静戾气十足。
她一心相信着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她相信只要她更努力点、再努力点照料,裴俊扬一定会在这六个月的某一天醒来,然后他们继续恩爱。
她一直相信,她必须相信。
“半年以后只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病人可以恢复意识。
”“预后照料得好的病人生命大概可以维持6……7年,长的可以达到10年以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医生的话术也进行了更迭。
大家都默认了,裴俊扬不会再醒来了。
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十都没有选中陈静。
两年了,再听到这话,陈静就盛汤的手僵了下,没了之前的尖锐,继续盛汤,语调漫不经心:“所以呢?”“你可以有你的新生活,俊扬有我。
”陈静轻笑出声,将刚盛好的汤向前推了推,放下了汤勺,上身俯前,盯着裴轸的眼睛,说:“我该怎样能有新生活?”不等裴轸回,她继续说:“我单位每年的先进个人必是我,像贞节牌坊一样准时送来。
只要裴俊扬一天在喘气,我就得继续做好这个英雄家属,我要怎样能有新生活?”裴俊扬和陈静是同一年来的盐城。
裴俊扬当年是凭着各项第一考进的盐城公安局刑警队,陈静相比较资质就普通了许多,但借着好皮相也是在盐城市政府赫赫有名。
裴俊扬专业能力强、为人做事圆滑讨喜、工作刻苦认真,被人戏称天之骄子,大家都推测他会打破盐城最年轻支队长的记录。
天之骄子却在两年前的重大要案里陨落,被罪犯用车来回撞击五次,直到大部队到达才倒下。
然后,一睡不醒。
陈静也从当初女同事艳羡的对象,成了众人眼里的可怜虫。
人身处微势,旁人自然慷慨,社会与道德都约束着他乐善好施。
倘若那人不再令人同情,曾经切割自己资源帮助他的人又会怎么样?当陈静不再每天五点下班必须看护一个植物人丈夫时,当陈静与这个“英雄家属”的头衔完全脱离时,那些人又会怎样点评?陈静自己都知道自己这两年连升三级,和这个“英雄家属”的头衔脱不开关系,那他们背地里又是如何编排?唾沫星子淹死你。
陈静本可以做选择的,但置身事外的人永远爱站在道德至高点评判。
有些事情也就没法选择,这件事情也就只能有单一答案。
那些颁给她的荣誉有多大就有多重。
陈静只能做好献祭的圣女,甘愿付出、永远高洁。
这就是他们要的故事结尾,英雄家属永远不离不弃。
“今天休息,出去转转,放松放松。
”裴轸转了话头,不再说那事。
陈静夹了筷虾仁,瞥了眼室外,说:“今儿日头这么晒,您真心想让我放松?”裴轸听她话里还有气,不再多言,起身将自己用完的碗筷放进了水池,打算离开这烟火之地。
“日子不一定只有一种过法。
”路过陈静时,裴轸还是没忍住说了句。
陈静没再搭话,夹着餐盘里的毛豆粒,一粒一粒,终没送进口中。
初伏-戏陈静没出去。
天太热,闷得厉害。
气象表上显示的39度,但体感达到了51度。
柏油路被烤得晃眼,她出门拿个快递,热了一身汗。
陈静贪凉,不喜欢皮肤被晒时刺痒的感觉,拉着半拉儿窗帘,在房里窝了一下午。
裴轸洗完碗,继续在裴俊扬房里呆着,手里翻的还是那本黄皮《资治通鉴》。
陈静就饭前大致扫了扫,没打算再正经看一遍。
照顾植物人很麻烦,但裴轸做的很好。
裴轸每天早晚两次给裴俊扬擦洗身子,每隔一个小时帮他翻身一次,每天给他全身按摩半小时,衣物每日更换,床具两日更换。
日复一日,两年皆是如此。
裴俊扬躺着的这两年,没生过一个褥疮。
有他在,陈静需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少。
时间推移,渐渐,陈静连在他旁边说那些两人的回忆这件事都省了。
周末陈静在家,裴轸摆摊的时间会提早一会儿。
裴轸走前敲了敲陈静房门,没等她应,交代了句就走了。
陈静正百无聊赖,看着投影里表情浮夸的韩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听见声音便出了房门。
灶台上留着裴轸熬的蟹肉粥,陈静看着砂锅里的粥咕嘟冒泡,就觉得热,盛了碗,晾着,等晚点再吃。
又去看了眼裴劲扬,没什么异样,陈静便打算去摇椅上躺着,正好瞥眼瞧见椅子上搁着的那本《资治通鉴》,她随手又拾起继续看了起来。
裴轸应该看了不少次,同一页上面批注的笔记或粗或细、有深有浅,一看就不是同一支笔在同一时间落下的。
陈静看得不认真,目光总被正文旁的批注吸引过去,摩挲着笔锋留下的浅浅凹陷,他在想什么?史鉴晦涩,陈静阅读过几次,依然不能如白话文般一目十行,才浅浅读了数十页,夜色便沉了。
陈静正揉着眼,缓解眼眶的酸涩,手机响出了声。
是条短信,裴轸发来的,说出门着急,忘了钥匙,让她把大门钥匙压在门口地垫下,他今天会早点回。
陈静看完便熄了屏幕,没回,继续看着书。
半晌书页也没动,但陈静倒像是看得有趣,嘴角直勾着。
又过了会儿,手机又响了,这回不止响了一声,是连续的。
陈静眼皮一抬,瞧了眼又收了回来,没动作,继续读着手里的书,唇边的笑意更甚。
手机响了好一阵才停,屏幕熄了没多久又亮了起来。
陈静这次眼都没抬,任它响着,耗到对方快没耐心,才不疾不徐滑开接通。
“短信看到了吗?”裴轸声音低沉,像特意压着嗓子,陈静仿佛能感受到他说这话时喷在收音筒上的热气。
“什么短信?怎么了?”陈静佯装不知,放松刚刚正坐的身体,躺倒到了摇椅上,小腿交织,摇椅随之摆动。
“你先看短信。
”裴轸闭口不谈短信内容,促使着她。
陈静不作答,一只手维持原样,持着手机,弯起另一只的胳膊,像是在打量指甲。
裴轸没听到回答,皱着眉等了会儿,开口问:“看了吗?”陈静一双眼仍落在自己那手上,指腹来回碰着,若有似无,拇指揉搓了个来回才答道:“看了啊。
”音调柔腻,像把勾子。
裴轸滚了下喉结,待喉头润湿后才开口:“麻烦了。
”“麻烦谁?”陈静这句倒是接的快,裴轸话音刚落就回了过去。
裴轸抿了抿唇,顿挫有力:“麻烦你。
”陈静又不接话了,放平弯着的那只胳膊,手掌正落在扶手上,指尖轻点,整个人窝在摇椅里,更显懒散了些。
裴轸没等到回答,情不耐,绷紧了嘴角,生硬的说:“我挂了。
”如他所言,语毕就挂。
陈静支着手机,听了几声忙音才落了下来,指腹摩挲,若有所思,乍的笑出了声。
初伏-逗裴轸的烧烤摊离家就十几分钟的脚程,但陈静没去过,之前只听了一耳朵大致位置。
这是陈静第一次来。
摊子挺好找的,就在街口处,门脸儿很小,没正经招牌,就一块刷了白漆的木板上写着“烧烤”两字,裴轸毛笔写的,比他硬笔的笔触更豪迈,“烤”字的竖折弯勾写得气势汹汹。
店面估计不到十个平方,屋内就将将能放三张桌子。
最近盐城为了促进居民消费,开放了夜市,所以裴轸在路边还支了几张方桌。
摊子旁边连着开了几家网咖,来吃的都是些打游戏打到一半的年轻人,一二十岁的年纪,客流不错。
这会儿没来新客,裴轸坐在门口正握着铁签串肉,灯光昏暗,照得他影影重重。
陈静站在马路对面,榕树繁茂,遮了她大边身子。
裴轸没发现她,埋着头串的仔细。
陈静数着数,第十串时,走了过去。
脚步轻悄,却还是没躲过裴轸的机敏。
他以为来了新客,起身正欲迎接,抬眼却是一截白莹。
陈静一袭长裙,嫩芽翠绿衬得胸前一片白嫩,夏风徐徐,裙摆荡漾,俜俜伶伶。
裴轸一怔,问:“你……怎么来了?”陈静挑了挑眉,揪他字眼做文章:“怪我来?”裴轸嗫嚅着唇,直答:“没有、没这意思。
”陈静抬起胳膊,食指轻勾着串钥匙,戏谑的看着他,说:“电话里支支吾吾不愿意说,怕旁人听了去,还敢让我帮你藏那儿?”裴轸这才明白来意,点了点头,手上还串着串,两手油腻,左右看了看,说:“先放桌子上。
”陈静没理他,向前几步,距两人只有半步远时停下,脚尖相对。
裴轸不似其他摊儿老板,夹着双人字拖,穿的是双德训鞋,鞋头防水处拼接着的麂皮,正对着陈静一字带的高跟。
陈静没理他,串着钥匙的指尖抵到了裴
轸的左胸口处,一勾一松,钥匙成功入袋。
“别弄掉了。
”陈静色自然,眼波无痕,看着裴轸。
说完便转了身,拖了把椅子坐到了旁边,正对着他的侧身。
钥匙握了一路,沾满了陈静的体温,落进裴轸身上那件竹节棉衬衣口袋里,金属的剐蹭正好隔着薄软的布料划过他的乳头。
裴轸不觉地挺直腰背,为之一震。
愣了几秒,裴轸才转过头,疑惑陈静的没离开。
新买的鞋子,尚末磨合好,一路走来,磨得脚后跟有些发红。
陈静正偏头打量着脚后跟,恼着该如何回家。
这样走回去,估计发红的地方肯定要磨破。
裴轸看见,皱了皱眉,没说话,把手上的塑料手套摘了,进了店里。
等他再走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排创可贴,递了过去。
陈静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接过便撕开一张,弯下腰正欲贴上。
陈静的裙子是一片式的法式v领,此刻被包裹隐藏的白腻挤成沟壑,一览无余。
裴轸瞳仁微动,侧过脸轻咳出声,弯下腰托住陈静的肩膀,让她回了原位。
自己撤了右脚后退半步,前脚掌着地,臀部坐在右脚跟上,膝盖不着地,上身笔直,标准的军人蹲。
裴轸握着陈静的脚踝放到自己的左膝上,接过创可贴快速贴好,指触轻柔。
处理完左脚,又托起了陈静的右脚,接着处理。
裴轸刚洗刷过的手微凉,在这三伏天里意外的沁人心脾。
宽厚粗粝的手掌衬得陈静的那双足更显娇嫩。
柔光里,如珠玉般。
初伏-激陈静闲来无事,将打量的目光又移到裴轸的脸上。
裴轸相貌要比他实际年纪年轻,当初在陈静和裴俊扬的婚宴上,众人都打趣他俩比起父子俩更像俩兄弟。
可能和他退役多年,但依旧每日坚持训练脱不开关系。
负重跑、重训,日日没落。
如果裴俊扬活到这个年纪,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陈静思索。
两人其实只有三四成的相似,裴俊扬应该更像他妈妈。
同样硬朗的长相,性格原因,小太阳裴俊扬会和煦很多,裴轸就更显冷冽。
刀锋似的棱角,沉默寡言的性格,让人捉摸不定,却更想一探究竟。
裴轸动作利索,还没等陈静多看几眼就处理结束了,团了团创可贴的包装纸,轻轻一掷,正好落进陈静身后的垃圾桶内。
随即就站起了身,没吭声,又进了店内,出来时手上多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陈静,说:“歇会儿。
”矿泉水是冰镇过的,从冰箱拿出来,瓶身积了不少水珠,陈静的手被沾湿,给这夏夜里,解了不少暑气。
烧烤摊没请帮工,一应事都靠裴轸。
图简单,他这烧烤摊就卖牛羊肉串,没其他花样,菜单也省了。
胜在食材好,光顾的顾客口口相传,生意仍不错。
盐城这块儿还没严管,裴轸烤串儿还是用的炭火,串在铁签上的牛羊肉在他手上来回翻转,烤出的油脂落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陈静观察他的背影,烟火熏绕,利落干净,毫无疲态。
裴轸比裴俊扬还有高上几分,估计近一米九了。
肩也更宽一些,穿起衣服,无论T恤还是衬衫,如衣架子一般。
陈静坐了会儿,起身正欲走,一个结账的小伙儿向裴珍打听起了她。
“大叔,这你相好儿?这漂亮!”裴轸蹙起眉,抬眼看向他,目露凶意。
这小伙儿是个二世子,没把裴轸这小小烧烤摊老板放眼里,咬着牙签,色眯眯的一双眼继续在陈静身上打转。
“你觉着像吗?”陈静本不欲理这登徒子,见裴轸默不作声,她倒又提了些兴趣。
“不像,我觉得不像!”二世子在一旁盯了陈静好久,好不容易搭上话,兴奋地往陈静身前拱。
最^新^地^址:^“哪儿不像?”陈静退了步,两手环在胸前,防御状。
“这脏摊儿老板哪有这福气。
”二世子满脸不屑,歪着身子嘚瑟,故意拂开短袖下摆,露出那串车钥匙,特意拨弄了几下钥匙上的车牌。
陈静被恶心得不行,打趣的心思消失殆尽,冷着脸朝一旁闷不作声的裴珍说:“我走了。
”听到这话,二世子赶紧跟上,拽下车钥匙就在陈静眼前晃,说:“美女,我送你啊!”站在一旁的裴轸将手上手套一摔,震得铁皮制成的操作台一晃,扣住二世子的手,一脸警告:“用不着你送。
”二世子平日天天酒囊饭袋,软脚虾一个,身边此刻没有能帮着出头的同伙,被裴轸手上三分力捏着,气势瞬间不在。
“不送、不送!大哥,你快放了、快松开!疼!疼!疼!”二世子跳着脚,龇牙咧嘴,一脸苦相。
裴轸没第一时间松手,腕上又加了几分力,疼得那二世子快飙出泪才松手。
二世子一获自由,就拔地而跑,没跑多远嘴里就开始骂骂
咧咧。
“你再坐会儿,收摊儿一起回。
”裴轸冲陈静说,抬着手继续吓唬还在街角的那丫。
陈静隔着裴轸身子瞟了眼那人,拧着眉点点头,听话回去坐着了。
裴轸没再接待新客,将剩余的肉串放进了冰柜,炭火也火了,又去还在吃的桌前打着商量,人也没多为难,相继买单。
“为什么不直接说?”裴轸压着半步走在陈静的后面,突然的发问,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不直接说我俩关系?”没听到回复,陈静转过了身子,与裴轸面对面,直视着他双眼又问。
两人脚步末停,一进一退。
裴轸回避着她眼,闪烁飘离,答:“不想耽误你。
”“呵。
”听到这回答,陈静笑偏了头,退着的脚步停了下来,逆着方向走了去。
陈静的脚步又疾又快,裴轸一脸糊涂,忙地跟上去:“怎么了?”陈静头都不回,脚步加快,裙摆飞扬,冷嘲着说:“去钓男人啊!不是说不耽误我吗?刚刚那个就不错,我还没坐过保时捷呢!”“别闹。
”裴轸一把抓住陈静的胳膊,拽了回来。
陈静被拽的转过身,猛的一下,惯性作用,脚步踉跄,脚底飘忽。
裴轸连忙双手握住她双肩,稳住她重心。
两人离得太近,鼻息可闻。
初伏-抑裴轸没睡着,他睡不着。
和生物钟无关,他知道。
睡了多年的行军床,此刻如芒刺背。
他睁眼闭眼,反复多次,最后妥协。
瞳仁在这同是漆黑的夜里闪动、挣扎。
阖上眼,是她,睁着眼,是她。
鬼魅般,甩不掉。
这是前所末有的体验。
裴轸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70、80年代,大家都过着差不离的日子,基层里的老百姓日子都苦,就也不觉得苦,男男女女胸口都鼓着劲。
裴轸就是从那样的年代成长的,艰苦朴素但极具生命力。
十八岁时,裴轸面临一个选择题,高考和入伍。
带了他多年的马老师连着一个月去他家拜访,让他一定要参加高考,说他肯定能去北京,去最好的大学。
裴轸选了入伍,入伍每个月有补贴,没多少但比家里供他去北京强。
家里的父亲老早就走了,孤儿寡母的一家属实艰难,但还好家里有他和弟弟两个男丁,没太被外人欺负。
得知裴轸应征入伍,家里一片阴霾,觉得对不起他,却也没办法。
裴轸走的那天安慰家里人,说义务兵可以考军校,他想当军人。
义务兵入伍满一年便可以考士官学院,但只能考初级指挥院校,相当于大专院校。
裴轸没考,他在部队表现突出,满两年时成功转了士官,士官可以考中、高级指挥院校,他去了国家最高军校。
裴轸考上军校,意味着他从小兵变成了军官。
消息散得很快,想着来掐尖儿的人挤满了裴家。
裴母也望长子早点成家,趁着裴轸休假时让他相了不少姑娘。
母亲愈渐年迈,自己常年在外,裴轸遂了裴母心愿,最后和同一个街道的张家姑娘定了下来。
事情办的很快,年底两人就成了事,来年便有了裴俊扬。
也就是这年,还末满21岁的裴轸抱着襁褓里啼哭不停的裴俊扬,成了鳏夫。
从相亲到妻薨,裴轸和张家姑娘——张君华一共相处了不到数十日。
让裴轸回忆张君华的相貌,隔了这么多年,属实想不起来。
稍稍有点印象的是初次见面时,张君华刚将及腰的一把长发剪成时兴的短发,想让这位军官觉着自己没那么土气。
但藏在身后的一双手还是让裴轸瞧见了,手指绞来绞去,生嫩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