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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友是初恋】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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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igfrommars

2024/08/04

21 到此为止(微h)

凡烈枕着双臂仰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窗外飘落的小雪。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GMAIL.¢OM

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烈烈呀,”凡妈在外面叫他,“切了苹果,还有脐橙,吃点吧,补充维生素。”

凡烈好一会儿才回道,“你先放外边,我等会儿吃。”

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在床上翻了个身,摸出手机打开qq。他已经被纪小梅拉黑了好友,现在只能在群里捕捉到她的行踪。

刚打开界面,他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铺天盖地的消息几乎把他埋起来。

平头:你跟班长分手了?!

赵静静:你跟班长分手了?!

……

凡烈郁闷至极,马上点开他们那个钓鱼队的小群。

-班长!回来了没啊?年前说要聚餐的别忘了,二十七晚上,藕香居。

-记得叫一下凡烈,就你俩没回音了,是不是偷偷要去哪儿约会啊?

-我跟凡烈分手了。

-(惊讶表情)

-(惊讶表情)

-(惊讶表情)

……

“纪小梅!你够绝!”

公开处刑,当众打脸。凡烈咬牙切齿地在屏幕上刚打了几个字,又马上退回来删掉,最终打出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你们聚吧。我家里有事去不了。

老天还算给力,今天没有下雪,风也不大。热闹的街区中,凡烈背靠在一栋楼的外面,把身形隐藏在昏暗的墙角。他时不时瞥一眼灯火通明的店门口,这个点儿,纪小梅他们该吃得差不多了。

突然他站直了身体,紧紧盯住从门口出来的一行熟悉的身影。他往前走了两步,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叫道,“小梅!”

对于凡烈的出现,众人都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平头给他挤了挤眼,打了个招呼后大家就都很自觉地告别了。

事隔快两个月,他再次见到了纪小梅。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纪小梅穿了一件他没见过的大衣,平添了若干陌生感。

“小梅,我们谈谈。”凡烈努力表现得平静。

纪小梅很干脆地拒绝了,“不谈。”

凡烈不为所动,“要怎样你才可以原谅我?道歉你不听,保证你不信,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

纪小梅嘴唇张合了好几次,终于出了声。

“我怕给你机会,我会心软。”她稍微抬了抬头,眼圈已是微红。

“小梅!”凡烈忍不住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我总是这样,你一开口,我就什么都听你的了。”她哽咽道,两行眼泪滑下脸颊。

凡烈觉得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他俯身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那你就再听我一次,我是真心想和你好。你说要分手,那就当我们分手了,现在让我重新追你好不好?你不能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纪小梅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大颗大颗的泪珠往外涌。然而她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凡烈有点急了,“为什么?你说我有暴力倾向,我也知道我干了好多混账事儿。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还有,……还有别的你不喜欢的,我统统都改还不行吗?”

“那你能不跟我做吗?”纪小梅突然开口了。

凡烈一下子愣住了,这个理由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他下意识地追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吗?你不是也很舒服吗?”

纪小梅眸子里泪光滚动,无数次的翻滚,亲吻,抚摸,低喃在眼前一闪而过,她还清晰地记得汗珠滑下他胸口时的怦然心动,记得他带来的每一次爆发和升空。

她咬紧下唇说不出话,任泪水横流,指甲深深陷入掌肉里,像是要抓住玫瑰的刺,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骗子,他是骗子。

她对自己说。

“凡烈,”她终于开了口,“你干了我三年,该腻了。”

凡烈吃惊地看着她,“你这都说什么……”

“反正,我是腻了。”纪小梅平静地说。

凡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红了眼睛,“你你你……你他妈别总说气话!你怎么老是这样,什么都憋着,从来都不肯好好说话……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你?…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他见纪小梅转身要走,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用力拽过她胳膊拉到自己身前,不由分说地就狠狠吻了下去。他的舌尖抵紧她的上颚,像是想把这个女人刚才的话都推回喉咙里去。

这女人太了解他了,知道怎么让他难堪,怎么戳他心窝子,精准得让人发狂。

好一会儿他才松手,马上被纪小梅一把推开。他舔了舔牙齿,咽下一口铁锈味的口水。

“凡烈,”纪小梅冷冷地看着他,“我们到此为止。”

说完她便快步走到街边,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坐了进去。

“去哪儿?”司机从后视镜观察着她满是泪痕的脸。

纪小梅报上家属院的地址,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不成调。她知道凡烈还在原地站着,但她一次也没有回头,一直到车拐了个弯,她才趴到膝盖上,放声哭了出来。

电子鼓点震耳欲聋,一个男声卖力地喊着麦,烟味汗臭交织在忽明忽暗的空间里,下方人头攒动。

离舞池不远的卡座里,一个剃着平头的年轻小伙掂起一瓶啤酒碰了碰桌上另一瓶,大声说,“凡傻,我看那边那个妹子不错,腿得有一米二。”

在他对面一直瘫在沙发靠背上的高大年轻男人拿起瓶子仰头灌了一口,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又躺回去发起呆来。

“行行行,叫你出来你就想喝是吧,哥们儿今天就陪你喝!”平头终于放弃了,他又举起酒瓶。

凡烈却站了起来,指了指厕所的方向,然后抽身低头顺着铺满灯光的透明地板往里走。

他洗手的时候用冷水搓了两把脸。抬起头,从光怪陆离的大镜子里,他看到了一张颓废的脸,像条落水狗,狼狈不堪。

凡烈怔了很久,才抬步埋头向外走去,这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高跟长靴。他往左让,这靴子也往左,他们几乎撞到一起。凡烈闪了一下身,胳膊还是蹭到了一团柔软,他这才抬起头来。

这女孩个子很高,穿了一条紧绷绷的小皮裙,头发一直垂到腰上。正是平头夸“腿得有一米二”的那个妹子。她仰首挺胸,给了他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这里离舞池已经很近,音乐的气浪一拨一拨冲击着凡烈的鼓膜。他茫然地看了对方好一会儿,眼神逐渐聚焦在她亮得反光的唇釉上。

“我跟朋友来的,在那边卡座。”他双手插兜,往女孩身前走了两步,嘴唇几乎要贴到她耳朵上,“要不要来坐坐?”

俯瞰江景的大落地窗前,女孩双手按在玻璃上,长发垂下随着身体来回晃动。她的腰身被身后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牢牢掌握住,只能靠双臂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紧密的肉体撞击声中,男人大腿上的肌肉线条毕露。

女孩腿长,这个姿势毫不费劲。

终于,女孩忍不住了,她一只手挡住身后的男人,皱着眉头道,“疼,轻点儿。”

凡烈突然像是触动到了什么,他略一停顿,俯下身把手滑进她两腿之间。身下呻吟声响起,他边欣赏着边挺动腰臀在她体内缓慢进出。

“宝贝儿,喜欢吗?”他咬着女孩的耳垂,满意地感受着下身传来的收缩,配合这个节奏他很有意图地开始冲刺。

“嗯………啊啊啊……”女孩高高扬起了脖子,剧烈喘气。

从窗户的反射里,凡烈观察着她的表情,眯起了眼睛。他拍了拍胯下还在抖动的臀肉,“宝贝儿,去床上。”

“我……”女孩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他退出来,大家伙湿漉漉的,晃悠着拍在她的后腰上。男人力气很大,一只手就把她带得踉跄地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温柔的吻雨点般地落在她的脖子,胸口,小腹。

“这才刚开始呢……”

昏暗中女孩看不清他的眼睛,不知道守候陷阱的猎人此时正勾起嘴角微笑。她索性闭上双眼,两腿搭上男人的肩膀,任凭身体被操纵着前后耸动。

……

“嗯……嗯…”是他熟悉的低泣般的嘤咛,像受伤的小猫。

他笑了起来,把身下女孩的双手抓紧举高按在枕头上,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她胸前的小樱桃。

“小梅……”

凡烈睁开眼睛,天才蒙蒙亮。他把肩窝上的人轻轻拨开,赤身裸体地走到没有拉窗帘的落地大窗前,俯瞰这座城市宁静的清晨。

这是一座没有纪小梅的城市。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木子姐昨晚给他发了三条消息,还有一个未接。他看都不看直接点了删除,然后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你醒这么早啊。”床上传来惺忪的女声,凡烈回头笑了笑,刚坐回床上,女孩的手脚就缠了上来。他捏捏对方下巴,“还要?”

“别,”女孩嘟囔着,“你就会欺负人。昨天几点睡的我都不记得了。”她转身从一个精致的小包里掏出手机,“你电话多少啊,给我说一下呗。”

凡烈没有马上回应,他稍微歪了下头,看着女孩的脸,“怎么?还想被我干?”

“讨厌!”女孩的脸一下子红了,但她没有否认。

“为什么?为什么还想被我干?”凡烈坏笑。

女孩拿拳头使劲锤他,“你要死啦!问这种问题!”她捂紧了脸。

凡烈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是因为你被我干得很爽对不对?”

女孩闭着眼睛把头扭到一边,“你坏死了。

“那快说,说你还想我干你。”凡烈毫不让步,“不然不给你电话。”

女孩又把脸捂上了,“我……我还想…想…想你干我行了吧!”

凡烈勾起了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遵命。”他不知何时已经分开了女孩的两条大腿。

“欸你轻点儿……”

凡烈俯下身,把头埋进女孩的胸里,让自己被柔软包围,仿佛这样就能封闭五感,把那句冷冰冰的话堵在脑外。

“反正,我是腻了。”

柳树抽芽的季节里,凡烈签收了好几个大纸箱。他疑惑地拆开,里面赫然是他放在出租小屋的衣类杂物,电脑和音箱,还有那盆象牙宫。翻开的纸箱顶盖内侧,粘着一个信封。他撕下来倒了两下,一把钥匙落在他的手心里。

凡烈屏住了呼吸,他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跳起来边穿外套边往外跑。自那天一个人在小房子里被落寞侵袭后,他就再也没回去过一次。那里举目望去到处都是纪小梅的影子,落差形成一种可怖的孤寂感,让人绝望。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他打开门时,他还是呆住了。

熟悉的小房子里,窗明几净,空空荡荡,除了原来的家具电器以外再无他物,就跟他刚签房子第一天一模一样。

他和纪小梅情侣款的茶杯和睡衣,一起抓的娃娃,一起买的窗帘,……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凡烈闭上眼睛,他们两个人曾在这里布置房间,做饭嬉闹,床笫缠绵,还会挤在狭窄的浴室一起洗澡……

全消失了。

纪小梅把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

他在屋里的地板上呆坐到天黑,然后擦了擦眼泪,联系房东退了租。

22 陷阱

“小梅,我们先走啦,窗户都关了,你等会记得锁门。”

几个员工提着包走到公司门口,一个年长些的冲工位上的纪小梅喊道。

“好的我知道了!”纪小梅停下敲击键盘的手,也跟他们招了招手。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她揉揉眼睛,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大口浓茶,然后继续对着显示器噼里啪啦。

已经八点过了,不大的写字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她的位子上还亮着灯。忽然,前台那边响起了突兀的电话铃声,把纪小梅吓了一大跳,她赶紧起身小跑过去接起来。

“您好,这里是初远科技公司。”

对面安静了一秒钟,程总有些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纪小梅?怎么是你接的?公司人都走了?”

“程总好。”纪小梅礼貌地回道,“是的,现在只剩我一个。您有什么事吗?“

“哦,那就算了,我明天去公司再说。”程总像是想起了什么,“怎么你还在公司?是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工作进度很顺利,是我这边有些事。今年暑假学校安排了活动要早点走,所以想快一点做完。”纪小梅解释道。

“哦,那就好。”

听到这里,纪小梅已经准备挂电话了,不料程总突然又问了一句:“每个月的实习工资有按时发给你吧?”

“嗯,一直有发的。谢谢。”

“那就好那就好。”程总的语气似乎轻松了一些,“小梅啊,实习工资确实不多,但只要你按时把东西做好,让客户满意,结算时的奖金才是大头。你这么优秀的孩子,我对你很放心。”

放下电话,纪小梅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工位,很快又恢复了全神贯注的状态。

交给她的东西不难,但涉及范围比较广,除了做结构还要现学语言敲代码,纪小梅只能一点一点地啃。再加上交付期跟考试季撞到了一起,她还要准备暑期学院里一个去d国学生交流的活动,这让她成为了宿舍里最忙的一个人,生活紧凑又充实。

盛夏。

“我的妈呀,去食堂一趟我的澡算白洗了,”一个圆脸女生扇着t恤的下摆,一进门就把桌上的小风扇打开,一副危难得救的感动表情,“还是宿舍凉快。老房子旧是旧,一进来阴风阵阵,我的心都静下来了。”

“说得这么恐怖干嘛,这次暑假你是最后一个走吧?一个人别吓得不敢睡觉哦!”纪小梅跟她打趣着,手里把考完的课本和资料都仔细装进袋子里收好。

“切~那我就去跟隔壁216挤着睡,上次她们宿舍看午夜幽灵,跑了三个到咱们这来你忘了?”圆脸女生笑嘻嘻地跟她闲扯起来。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女孩们的聊天,纪小梅看看手机,皱了皱眉,边接边走到外面过道上。

“张主管,什么事儿呀?”

“纪小梅,程总让你尽快来一趟公司。”对面的男声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前天交上去的东西有些问题。”

纪小梅心底一沉,“我马上就去。”

挂上电话,她发现自己背上居然出了一身冷汗。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急匆匆地向公司赶去。

纪小梅推开公司大门直奔技术主管工位面前,对方看见她也站起身来。

她微微喘着气问:“张主管,不好意思啊,能跟我讲下哪里出了问题吗?”

对方的表情倒还算镇定,但有些不自然,“……哦……这个啊,现在你的东西在程总那里,你直接去问他吧。”他看向最里面紧闭的总经理办公室,用眼神示意她。

纪小梅紧皱眉头,愈加疑惑了,但她还是依照吩咐敲开了程总的办公室大门。

“程总。”纪小梅走到那张大办公桌前面,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微微低下了头。

背对着她的转椅后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把门关上。”

她有些诧异地抬了一下头,还是转身把办公室门关上,再次站回桌前恢复刚才的姿态。

椅子终于转了过来,程总的表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凝重一些,这让她颇感压力,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程总把手上的资料扔到桌上,翘起左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纪小梅。

挣扎了好几次,纪小梅才问出了口,“程总,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向客户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换取相应的报酬,这是我们公司生存的根本。”程总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而你,似乎连我们的客户想要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纪小梅喉头动了一下,继续听他说话。

“你仔细看过需求规格书没有?里面要求的匹配产品型号你对过没有?东西交上来之前你自己核查过没有?!”程总说到最后,用力地拍了两下桌上的资料。

纪小梅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需要大改。她迅速在脑中检索着规格书的条条款款,口中答道,“不可能弄错,我核对过很多次。”

“那就是后来客户改过需求,但你没有改过来。”程总面不改色。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再问一下张主管。”

“不用问他,我直接跟客户沟通过了,就是你弄错了!”他提高了声音,“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纪小梅同学!客户在等着要东西,我只希望你尽快改好,能让我们顺利交付,保住我们公司的声誉!”

纪小梅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改不了。如果真是匹配型号不对,至少要改大半个月,我下周就要走。”

程总冷笑了一声,“你这样,我很难把结算奖金发给你。”

纪小梅的胸口上下起伏,安静的办公室里只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程总从椅子里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然后来回踱了几趟步,声音温和了一些:“我理解你的困难,学生嘛,还是要以学校的安排为重。但对我来说,肯定是公司的客户最重要。没办法,这样吧,我明天再跟那边沟通一下,急着要的话看需求规格能不能灵活一下,不急的话只能让小张再找人来改。”

“谢谢您!”纪小梅抬起头,感激地看向他。

她忐忑不安地走出了办公室,跟张主管点了点头,然后在自己工位上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核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张主管看她的眼神有点儿怪。

天色渐暗时,纪小梅按照程总的吩咐,等候在了公司附近一家灯火辉煌的饭店门口。此时她脸上已不见下午的焦虑,显得很轻松,甚至饶有兴致地在观察一位孤身一人勇闯街区小卖部来买棒棒糖的小朋友。

七点整,程总准时出现在饭店门口。他换了件唐式休闲棉衬衣,气质儒雅风度翩翩,纪小梅差点儿没认出来。

“来了啊。”他笑眯眯地打招呼,跟下午那个冷脸的老总仿佛是两个人。

纪小梅也对他笑笑,微微鞠躬,“程总真准时。”

程总对她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走,但他并没有进饭店,而是直接进了旁边的一处小区的大门。纪小梅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程总看看她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笑了起来,“别紧张。我这个人啊,来北市多少年了,也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太糙。小梅,你今天有口福了,尝尝我做的南式菜。”

纪小梅像是没有任何惊讶,只回于礼貌一笑。

她跟着前面瘦高的身影,走进一间装修简洁的房子里。房子不大,看不出什么生活痕迹。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餐具,还放了两个精致的小酒杯。

清蒸基围虾,香煎小黄鱼,青菜炒蘑菇,还有一瓶黄酒……望着这几个典型的南方口味菜,纪小梅不由得心里感叹了一句,真是辛苦这人在北市打拼这些年了。

她客气了两句便落了座,夹了几块放进口中,居然味道还不错。

“来,先干一杯开开胃。”程总把一杯淡黄色的酒液放到她面前。

纪小梅也不拒绝,双手持杯毕恭毕敬地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她的脸夸张地拧巴起来,“程总,我真不会喝酒,能不能喝点水缓一缓。”

她这表情把程总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也没为难她,起身沏了一壶热茶。“能喝到我沏的茶的人,你是公司里第一个。这家里的饭局,你就别程总程总的了,叫我程远就好。”

纪小梅盯着玻璃茶壶里缓缓下沉的新绿,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回去我想了想,客户那边既然中途改了需求,那肯定是有理由的。虽然非常感谢程总帮我救火,但您说的对,客户最重要,需要什么就得做什么,就请程总不要为我费心跟客户协商了。”

程远一怔,“我跟他们合作多年,应该还有疏通的余地。”

“真的不用了。”纪小梅诚恳地说,“我不想为难程总。结算奖金我也不好意思要了,这几个月来我也学到了很多,谢谢大家对我的照顾。”她来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出国交流有补助,省省花也能还上何北然的钱。

程远的脸色有点变了,他放下筷子,“这是改不改需求的问题吗?再找人改肯定赶不上,这对公司信誉影响多大你明白吗?”

纪小梅不动声色,小口吃着菜,“我回去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邮件或消息通知我改需求。看来对接方面我们公司有大漏洞啊,程总应该好好追究一下张主管的责任,以后再不能出现这种问题了,对公司信誉影响太坏。”

程远看了看吃得很香的纪小梅,把双臂抱在胸前,气笑了。

纪小梅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淡碧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程总,这是好茶啊!”

程远仰起脖子把自己面前的酒倒空,啪的一声把酒杯放回桌上,“是吗?让我尝尝。”

纪小梅笑笑,“这是我喝过的。我再给您倒一杯。”

程远并不答话,直接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来,夺过她面前的茶杯,“我就想喝这杯。”

他故意把手里的杯子转了一个角度,在她抿过的位置覆上薄薄的嘴唇,一双眼睛紧盯着纪小梅,吸了一口。纪小梅也站了起来,毫不露怯地与他对视。

程远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低头把嘴里的茶尽数推进她的口中。他觉察到怀中的身躯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你很聪明,”他舔着纪小梅的嘴唇,“但你眼睛里的欲望是藏不住的。”

纪小梅一动不动,不反抗,也不予回答。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可你还是来了。”程远的手滑下,用力揉了揉她的臀肉,“多久没跟男朋友做了?很想要对不对?”

纪小梅闭上眼睛,任由他的手在自己下身游走。房间里没开冷气,她却感到触手传来阵阵寒意。

23 失败的欲望(中h)

女孩仰躺在卧室的床上,凸凹的曲线在灯下投出阴影,裸露的肌肤像绸缎一样反射出柔和的白光。她闭着双眼,单手搭在额头上,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指尖却在微微发颤。

程远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他的下身已经半硬,心跳快到他有些担心的速度。好久没有碰过这样年轻的肉体了,但他没有心急。程远是老手,夜还很长,他可以耐心品尝。

他一次又一次地吻过纪小梅的脖子和胸口,最后埋进了她的两腿之间,狠狠地嗅了一口后伸出了舌头。

掌下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他得意地笑了笑,用舌尖来回蹂躏,然后向深处探去。

“停。”纪小梅突然开口,她按住了程远的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程远不可置否,他低头看看自己又有些下垂的战友,移到纪小梅头边,抓住她的手握住它,“喜不喜欢?”

纪小梅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手上稍微用了点力,表示她听见了。

程远笑了,“可是它很喜欢你。”他下身往前凑了凑,把它送到纪小梅嘴边。

纪小梅皱皱眉,扭头避开了。

程远毫不气馁,“怎么?没给男人含过吗?”他自己撸动起来,嘴里念叨不停,“不喜欢?好吧,我知道了。你是下面痒了,想要我的大鸡巴了对不对?你等一下……”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叔叔插进去满足你,叔叔的大鸡巴……”

“带套。”纪小梅说,她扭头用力揉了两下胸口下方。

程远跪到她的两腿之间,手上动作不停,“不带好不好?带了我射不出来的。等会儿我射外面,你相信我,程总不会骗你的。”他把半硬的性器顶在口子上,努力往里送。

纪小梅一个后退躲开,又被他一把抓住大腿扯了回来,“小梅,你别怕。我都这个年纪的人了,没有骗你的必要。我的伴侣都是很固定的,你放心。”

程远再次往里试探,“小梅,你真骚,我都能闻到你骚水的味道了……太淫荡了……你别紧张,放开一点,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欲望其实很强的……”

似曾相识的胃部不适感再次涌了上来,纪小梅一脚蹬开程远。

“住口!”

身体里有让人讨厌的东西在迅速膨胀暴走,嘶叫着撞击血管。她低头看手臂内侧的青色脉络,好像下一刻有触手要冲破皮肤出来张牙舞爪。她不禁捏紧了小臂,用力搓揉。

“怎么了?你胳膊疼?来来,我给你揉揉……”程远靠了过来。

男人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胃里苦味翻滚,纪小梅背上冷汗涔涔,她蜷起身子让自己好受一点。

程远声音带着些惊讶,“小梅!小梅!你没事儿吧?“

纪小梅脸色发青,她费劲地站起来,拽过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你……你干嘛?你去哪儿?我还没射呢!”

“身体不舒服,”纪小梅努力放大音量,“不想做了。”

“好好的怎么了?这是什么借口啊?!”程远明显地不满,“那我带套总行了吧,有什么可以交流嘛,你别动不动就要走啊。”

纪小梅强忍胃里的不适,“不关套的事儿,就是突然不想做了。”

程远无奈,他是斯文人,也不是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了。他坐起来,扯了个毯子把自己下身盖住,看纪小梅系扣子。“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的心思真难猜,每次我女朋友生气也是,又要吃海鲜又要买包包,得哄半天。”

小梅此时稍微缓了过来,听他这话穿衣服的手一顿,“女朋友?你没结婚?”

“结了啊!这跟我交女朋友有关系嘛?”程远理直气壮地说。

“哦。”纪小梅继续穿。

“我说,你真不想要结算奖金了?”

“不要了,程总摸得我很舒服,挺值。”

程远又被她气笑了,“我知道你们小姑娘不喜欢这些,可出了社会就有社会的规矩,你不能念一辈子书。”

纪小梅没理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程远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自己拨弄两下,又觉得没意思。他披了件衣服走上阳台,点了一根烟对空长长地喷了一口。

纪小梅走到楼下花坛,一头扎进去吐了个天翻地覆,程远的手艺都被她交代干净了。最╜新↑网?址∷ wWw.ltxsba.Me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身来,蹲在一颗树下微微喘着气。

远处一家三口正在花园小道里散步,头顶有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这个夏日的夜晚,宁静又美好。

她莫名想起了凡烈,想起他急匆匆回江市找她,在家属院楼下的那一回。

疼吗?应该是疼的,她还哭了呢,可现在回想起来,她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凡烈那焦急的模样。

那个男孩紧紧抱住她说,“一想到以后天天看不到你,我真的……真的快要疯了。”

纪小梅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离开了这个小区。

过了两天她接到了张主管的一个电话,通知她结算奖金已经打过去了。自那以后她也再没回过公司。

出发去d国前一天,纪小梅被系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例行的嘱咐和交代后,系主任提了一下她保研的事。“纪小梅,现在名单还没出来,但你这个成绩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杨老师早就跟我点名要你了,你觉得呢?”

纪小梅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一时间没有回话。

“杨老师可是咱们系现在最忙的教授了,”系主任看她没有马上回答,咧嘴笑笑继续说了下去,“手里好几个项目,去年又接了一个国家重点课题,今年打算多招几个人。他还教过你专业课的对吧?对你印象特别好,说现在这么认真扎实的学生不多了…”

纪小梅考虑了一下,平静地说,“谢谢主任,我知道了。”

系主任看任务完成,心情很好,给了她一个手机号叮嘱她:“你从d国回来那会儿保研名单应该下来了,回来后记得赶紧跟杨老师打个招呼,问个好,也熟悉下教研室。”

纪小梅应了一声,礼貌地告别了。

24 生理的冲动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纪小梅踏上了d国的土地。

这次学生团共来了五个人,主办方特意为每位代表都指定了一个d方大学的“伙伴”,说是方便双方深入的交流,其实也是在考虑这群年轻人语言上的障碍。毕竟,出了校园,满大街都是d文,生活上还是会有一些不便。

“你好,我是乔伊斯。”一个留着帅气短发的女孩上来跟纪小梅打招呼。

“你好,我叫纪小梅。”她生平第一次看见个子这么高的女孩儿,和她对话时都忍不住要抬起下巴。

乔伊斯有着这边女性常见的金发蓝眸,她们握了握手,纪小梅瞥见五六个耳钉点缀在她的右耳。

“要在校园里转转吗?”乔伊斯问。

“谢谢。”纪小梅小跑着跟她往外走。

乔伊斯把一个旧书包甩到背上,双手插进裤兜,“出了这儿往左走,穿过那片草坪,就是上课的地方……”

她的英文带着一点本地口音,用几句简洁的语句带纪小梅熟悉了环境。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话多了起来。

“公寓附近有超市吗?”

“有两个,多走一条街还有一个亚超。”

“谢谢,我想去买点食材。”

“那很棒。我猜你做菜一定很好吃。”

纪小梅努力在脑中搜索关于做菜的单词,“我爸爸说我炖…的…排骨好吃。”

“那太遗憾了,我是素食主义者。”乔伊斯突然停步,抬腕看了看表,“今天就到这里,我得走了。”

纪小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乔伊斯解释道,“我们算是给主办方打工,每天下午的一个小时作为你的‘伙伴’。现在我要去图书馆了。”

说完她就挥挥手,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留下纪小梅站在原地发愣。

好一会儿她才自我解嘲般地笑了一下,一个人往教室走去。

交流生忙碌的生活节奏不允许她思虑太多,每天都有新鲜的事物,烧脑的讨论。只有短暂的午休时,一群大学生才能聊些轻松的话题。

“这周末?我必须要去练习了,不然我们乐队的boss会杀了我。”一个莫西干发型的男生用手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喉咙,众人大笑起来。

“梅,你呢?”

“这周末我还没想好。不过平时我会去附近的城市走走。”纪小梅回答道。

“乔伊斯?”

“这周我要去哪儿,你们这群家伙应该很清楚。”乔伊斯双手一摊,再次引发一阵爆笑。

纪小梅不明所以,她半开玩笑地问乔伊斯:“你是要跟哪个男生去约会吗?”这个问题招来了第三次笑声。

“乔伊斯不会跟‘男生’出去,”莫西干头笑道,“乔伊斯她就是’男生’。”

纪小梅突然领悟过来,她立即朝乔伊斯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

乔伊斯并未作答,只回给她一个豁达的笑容,然后从口袋掏出一个薄薄的手掌那么大的手机,滑了一下举到她的面前。纪小梅认出凡烈也是用的这种手机。

两个女生的合影出现在彩色屏幕上,一个亚麻色长发的女孩看向镜头,笑容灿烂如花,乔伊斯单手搂住她,低头吻在她的鬓角。

“我女朋友。”乔伊斯笑了笑。

“她真美。”纪小梅由衷地赞叹道。

“这周六我们要去参加活动。”乔伊斯收起了手机,“是一个……为了争取平等权利的游行。”

“我可以去看吗?”纪小梅问。

“当然,不过我们不一定能见面。你要知道,这个周末会有50万人聚在街头。”乔伊斯耸了耸肩。

周六上午,纪小梅走出了公寓。她进地铁站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但随着靠近市中心,车厢里不知不觉多了许多绚丽的颜色,一向安静的车内时不时有阵阵谈笑声传来。待她从中心公园下车时,纪小梅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来到了这座城市的平行世界。

平常人迹寥寥的道路此时摩肩接踵,从装束上看,大部分应该是游客。一眼看不到头尾的方阵在主街上缓缓前行,里面各种夸装造型的游行者,举着写得满满的自制标语牌或走或舞。马路两边的很多楼上插上了彩色大旗,音乐响彻这座历尽战争和冲突洗礼的城市的大街小巷。

这个游行的规模打破了纪小梅的想象,她被推挤着在路边的人流中行进了一会儿,便彻底放弃了去找乔伊斯的念头。

一个头戴彩虹头冠的精壮男子突然靠近纪小梅身边,他随着鼓点左右抖动赤裸的上身,吓了她一大跳。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人只是借机展示自己六块结实的腹肌,于是她微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对方大笑着离开了。

正是盛夏,街上的人们大多打扮清凉。纪小梅随着人群慢慢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一群肉体裸露的队伍混在了一起。他们仅以少量皮质的衣料遮挡关键部位,有人带着黑色的头套,有人脖颈上扣着镶嵌着金属的项圈。其中一个人注意到了陌生的东方面孔,友好地跟她挥手致意。纪小梅回以礼貌一笑,把眼光从他胸口晃动的乳环移开。

她往一边费劲地挪了两步,挤过两名正在忘情舌吻的络腮大叔身边,拐进一条侧巷。

这里又是另一副景象,一个临时的小舞台上几名上身仅贴着简单乳贴的艳丽女子在热情地扭动身躯,颈背处的纹身如蟒蛇般游走。

音箱掀起声浪打到纪小梅脸上,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路边小摊的推车上,各种小饰品哗啦乱晃。

“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伸手抓住被她弄歪的几个挂件,却赫然发现捏在手里的是几个栩栩如生的男性器官。涂着紫色口红的小胡子摊主笑容满面地跟她说了几句,但她一句也听不懂,只能歉意一笑,转身离去。

庞大的彩色队伍缓缓流向市中心那座显眼的金色纪念柱,一种独特的气味从涌动的人群中散发出来,被喧嚣煽动,弥漫到整个城市上空。

是欲望。

纪小梅想。

她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这个平行世界,然后把手举高,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梅,要去喝杯咖啡吗?”在学校食堂用完简单的午餐,乔伊斯主动跟纪小梅打了招呼。纪小梅看到她脖子上晒红的痕迹,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她们买了两杯咖啡,在草坪上背靠一棵树坐了下来。暑假中这里人很少,纪小梅双手捧着纸杯,看向天空眯起了眼睛。

乔伊斯抿了一口咖啡,“周末过得怎么样?”

“谢谢,我去了你说的游行。很热闹。我从没在这里见过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哈哈哈…”乔伊斯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很有趣,“那太好了,感觉怎么样?”

“挺开心的。不过…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你想象的?哪里不一样?”

纪小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我的理解是,参加游行的人是为了他们爱的权利。可我发现,他们采用很多的……性元素来表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乔伊斯终于大笑起来,“梅,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儿。”

“我知道我们之间会有文化差异,”纪小梅有点尴尬地解释,试图挽回话题。

“梅,你要知道,争取性的平等,跟爱的平等没什么差别。”乔伊斯耸耸肩,“性和爱都一样,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国家,它们都来源于人类生理的冲动。”

“生理的冲动…”纪小梅费劲地理解着,学校专业以外的词汇对她来说要吃力一些。

“爱也是…生理的冲动?”

“是啊,你可以试着回忆你对某个人心动的瞬间,”乔伊斯做了一个被箭射中心脏的俏皮动作,“它基本都会跟身体的一部分有关。”

纪小梅抬起头,眼前马上浮现出凡烈结实的手臂。她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上爆起的血管,大手牢牢掌着她的自行车的车把。

一只鸟低空飞过,翅膀掠过树梢。

纪小梅突然开口道,“我觉得,世界上仍有一些人,他们的生理冲动仅限于性。”

“我们需要加入时间的观点,”乔伊斯说,”性是行为,而爱是一种状态,是会变的。”

“你是说,他们可能爱过?”

“是的,当然也有这样的可能,他们将来会爱。”

“将来……”纪小梅把目光投向远方教堂的尖顶。

不属于我的将来。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涌出来。

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乔伊斯单手托腮,眼神带着玩味地看着她。

“梅,有没有人说过,”乔伊斯靠近了她一些,宝蓝色的眸子紧紧抓住她,“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像湖水。”

纪小梅无法逃离,甚至忘记了呼吸。

乔伊斯低下头,像享受鲜奶冰淇淋一样品尝她的双唇,舌尖灵活地钻进她的口腔,把咖啡的余韵传递给她的每一个味蕾。

时间好像静止了。

一只松鼠突然从树上窜下来,吓了她们一跳。

看着迅速躲开的纪小梅,乔伊斯无奈一笑,“请原谅…我生理的冲动。”

纪小梅脸有些发红,她深呼吸了几口,“还不错,但……”

乔伊斯歪头看着她。

“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像在做梦。我睁开眼睛,就回到了现实。”纪小梅思考了一会儿说。

“现实?梅,你的现实是什么?”乔伊斯摊摊手掌。

现实就是,这是一具想要杀死欲望的身体。

纪小梅动了几下嘴唇,最终开口道,“我可能更想要一段稳定的关系。”

乔伊斯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下午的课要开始了,”她站起来,“走吧。”

纪小梅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看乔伊斯走了两步才跟了上去。

草坪又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25黑色的湖

“叮铃叮铃……”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起,车轮歪歪扭扭地行进在狭窄的步行街上,前方的行人听到铃声纷纷向两边让开。

纪小梅在后车座上抬起头,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就在眼前。她看看周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里明显是学校后面那条老街。她知道,接下来他们可能还会出现在去农家乐的那条山路上,说不定还有自家家属院门口的那条大马路。

梦,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场景都很模糊,心情却异常清晰,就算明知是梦,仍然开心无比。

她甚至看不清面前男孩的脸,但能听到他的声音。

“小梅!……”

纪小梅睁开眼睛,盯着蓝色的帘布上的花纹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学校宿舍。

还不到六点,窗外有一点发白,安静的空气里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宿舍里的女孩子们应该都还在酣睡。她又闭上眼睛努力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起床。

她轻轻拉开帘子,不料跟对面床铺的圆脸女生打了个照面。

“你咋还起这么早!”对面的女生小声嘀咕了一句,轻手轻脚地爬下梯子,“不都保研了嘛,别跟我们考研狗抢图书馆座位。”

纪小梅边下床边一本正经地说,“去图书馆看小说不行啊?”

圆脸女生抓起书包虚丢了她一下,然后笑着去洗漱了。

玩笑归玩笑,纪小梅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抢资源的。她打开电脑,把交流活动的报告检查了一遍,又开始整理照片。

鼠标缓缓下拉,教室,食堂,安静的街道,露天咖啡厅,三三两两坐着人的草坪……然后一大片绚丽的照片出现在显示屏上。纪小梅一张张点开看过去,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音乐和呼声,她的喉咙动了一下。

傍晚出门前,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妈,照片发你邮箱了。哦,还打了几张出来,下午寄回去了。”

“哎呀你多印几张嘛,”纪母乐呵呵地说,“算了,我看看你发的。有好看的我再印大的摆家里。”

“你随便吧。”纪小梅有点无奈,“我要走了。今晚杨老师教研室喊我吃饭。”

“哦,你们导师对学生真好!”纪母心情好像更好了,“你去了别光顾着吃,记得要给导师敬酒,给别人留个好印象……”

“好的,我知道了。我走了。”纪小梅挂了电话,

杨教授不到五十岁,个子不高,高高的颧骨上挂着一副黑框眼睛。他看见包间门口站着的纪小梅,赶紧挥手示意她进来。

圆桌周围已经坐满了学生,女生有好几个。纪小梅大方地打了个招呼,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个女生看她的眼光有些过于关注。

看人齐了,杨教授端起一杯果啤轻轻敲了敲桌面,笑眯眯地站起身来,“新学期新开端,今天大家聚一聚,下半年再接再厉。其实啊,早就说要好好犒劳一下大伙儿,尤其是暑假搞比赛的几个,真是给我们教研室争了大光,还有帮我整理文章的几个同学也辛苦了。当然了,大家的论文进度还是不能放松。不多说了,知道你们这会儿都听不进去,来来,欢迎新同学纪小梅,干杯!”

“干杯!”

十几个玻璃杯举了起来,每个人客气地打着招呼伸长了手臂,轮流碰了碰杨教授的杯子下沿,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纪小梅看了看周围,努力地灌下了这一大杯酒液。

再次入座,她低头吃了两口凉菜,便看到一个颇为成熟的男生上前去给杨教授敬酒。

“那是大师兄,博三了,”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主动跟她解释,“我研一。小师妹,你现在是那个系啊?”

“就是本系的。”纪小梅低着头说,余光打量着不断上去敬酒的学生。

“杨教授挺厉害的,”眼镜男很积极地跟她介绍,“很会拉项目,进来不愁发文章,拿的钱也比其他教研室多,有好多人想报他的研究生都挤不进来。”

“真的吗?”纪小梅礼貌作答,“那我很幸……”

“到我了!”眼镜男突然站起来,拿着杯子和酒瓶离开座位。

纪小梅闭上嘴,一声不吭地吃起菜来。她看眼镜男边鞠躬边给杨教授倒了酒,满面笑容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回来。

“给,下一个到你了。”眼镜男把酒瓶放她面前,“等会儿师兄师姐那边可以随意一些,你先敬大师兄肯定是没错的……”

纪小梅把筷子彻底放下了。她依照嘱咐来到杨教授那边,给他倒了一杯酒。

“小梅啊,”教授脸已经有些发红,笑起来看不见眼睛,“吃得怎么样?放开点嘛,我们这儿大家都很好相处的。”

“谢谢杨老师的款待,以后承蒙您的关照。”纪小梅喝完自己杯中的酒,微微低头,象征性地给他半满的酒杯里斟了一点。

“行了行了!”杨教授突然捏住她细细的手腕,“我喝不了那么多。”

纪小梅迅速把手抽回来,后退了一步。

杨教授的脸上不见丝毫异色,继续笑道,“你这么优秀的孩子,能来我这我都不知道多高兴。现在手上的活儿攒了一堆,正是要人的时候。这样吧,你把那个保研的协议签好了就赶快进教研室,位子都给你准备好了。当然,奖金肯定是有的。虽然不算太多,但我还是尽力想帮大家减轻一下生活负担的嘛……”

纪小梅有些吃惊,她并未马上作答,只略显敷衍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身边的座位是空的,她看眼镜男正跟几个师兄聊得热火朝天,忽然觉得一阵疲倦袭来,她低头抿了一小口热茶。

“你叫纪小梅是吗?”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还未等她抬头,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已经坐在了她身边。

纪小梅点点头,她认出了这个关注的目光。

“我就是他们喊的大师姐,研三了,”她的笑容有些冷,“听杨老师说你成绩很好。”

“大师姐好,”纪小梅跟她对视,“考试的成绩而已,不懂的还很多。”

大师姐毫不掩饰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用懂太多,杨老师把你弄进来自然会罩着你。你放心好了。”

“大师姐,”纪小梅平静地问,“能不能告诉我,杨老师是怎么‘罩着你’的?”

短发女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咬了好几次嘴唇,才丢下一句“反正我快熬出头了”,然后转身傲然离去。

散了局,杨教授起身边穿外套边摆手,“你们先出去,我来结账。”

“谢谢杨老师!”谢谢……”道谢声此起彼伏,学生们从包间里鱼贯而出。

“小梅!”杨教授突然叫住她,“这里还有两瓶饮料没打开,你拿回去跟宿舍人一起喝吧。”

看到纪小梅没有马上作答,他又道,“这么重,我拿回去也不方便。你就当帮杨老师一个忙。”

纪小梅找不出推辞的理由,只好走回他身边,俯身抓起瓶子抱在身前,“谢谢杨老师。”

包间里就剩他们两人,她侧身让了一下,“老师您先走。”

“别客气嘛,你走你走。”杨教授又咧开了嘴,他伸出手,似乎无意识地拍拍纪小梅的背,然后搭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纪小梅的身体一僵,她听见背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回去路上小心点。“

黑暗中冰凉的湖水漫过她的口鼻,她感到窒息。

“我知道了。”她听见自己机械般的回答。

26 月光桥

“妈,票买到了。十月一号早上八点到江市。”纪小梅费力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掏出手机给家里拨了个电话。

“哦……买到就好,你路上小心点啊。”对面纪母的声音似乎有些干瘪。

“妈,你身体不舒服啊?我爸呢?又在出差?”纪小梅停下脚步,后背靠上一家商铺的外墙。

“没有……”纪母含含糊糊地说。

“好吧,”纪小梅说,“反正我回去一看就知道。”

对面沉默了很久,只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到底怎么了?”纪小梅努力维持声音的平静,脑子里迅速转过无数个可能。

“你爸爸出了点……麻烦,现在家里正在想办法打点这个事。”纪母的声音里是少见的郑重。

“什么麻烦?”

“他不是局里监察部门的嘛,有老板给他塞钱他不收,人家就转头给你小叔了……”

“小叔收了?”

“是啊,他偷偷收了也不说!”纪母突然激动起来,“人家老板看你爸不松口就恼火嘛,跑去把你爸给举报了!”

“我爸又没做,不会有事。”纪小梅冷静道。

“唉,你爸是家里老大,你小叔是他带大的,他不会不管。上次问他,他已经打算认了……”纪母最后的尾音带了几分哭腔。

“……小叔怎么说?”

“他不表态。”纪母听起来咬牙切齿,“现在只能到处找关系,看能不能把这个事压下来。你三叔家给了点钱,还不算白眼狼。”

纪小梅不说话了,许久她开口道,“我这周就回去一趟?”

“你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好念你的书就行。”纪母稍微平静了一些,“你爸爸这么多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片谁不知道啊……肯定有办法。就是你爸爸受打击挺大的。他正直了一辈子,临近退休出这种事,就算能平安出来也什么都干不成了,只能在单位挂个闲职。”

纪小梅不说话,算是默认了纪母的话。沉寂了几秒钟,她又问,“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过阵子打吧,”纪母叹了口气,“现在他还不能用电话。”

挂了电话,她一个人在街头发了好一会儿的怔,才上了一辆回学校的公交车。

纪小梅推开宿舍门,里面空无一人,大概都去泡自习室去了。

她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到自己的书桌边,盯着那一摞留学机构的资料和两本d文入门教材看了很久,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它们都扔进了垃圾篓。

今年的十一过得特别的萧瑟。惯例的节日聚餐叔叔们都没来,只有纪家三口人在一起吃了顿家常饭。

纪父看起来消瘦了些,两鬓添了几丛白发。饭桌上很安静,从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让这顿饭看起来没有那么落寞。

“来,吃这个炸丸子,我昨天可炸了半天,你们快尝尝看。”纪母给父女俩人的碗里各夹了一个,然后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嗯,味道有点淡,不过炸的火候刚好。”

纪小梅把丸子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仿佛不舍得咽下去一般。最终,她还是动了下喉头,看着桌上的菜开口道,“爸,妈。我商量个事。”

纪母惊讶地看着她,纪父放下了筷子,“你说。”

“我不想读研了。”纪小梅没有抬头,“我想马上工作。”

“你这孩子,你……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保研你都不想去你……你都在想些什么?”纪母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研究生毕业出来找的工作不知道比现在要好多少,你怎么这么傻啊?”

“小梅,”纪父看着她说,“家里这段时间是用了些钱,但供你读个几年研究生还是没问题的。不需要你做这些。”

“不光是为了钱,”纪小梅说,“我想出国看看。”

“出国?”纪父和纪母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你还想去d国啊?”

纪小梅摇摇头,从客厅取来两本小册子递给他们,“我想去这里试试。”

“维科国际人才公司,”纪父念道,皱起了眉头,“……招赴j国技术工程师。这是个搞外包的公司吧?”

“外包?”看纪母好像还没弄清楚,纪父给她解释,“就是租给用人单位干活,不是正式工。”

“那不准去。你成绩这么好,出去当个临时工太亏了。”纪母不满意地说。

纪小梅早有准备,她推开菜盘,把打好的资料摊到桌上。“j国外包行业相当成熟,这个维科是最大的一家,还是上市公司,它的客户都是j国一流的大企业。”

纪父戴上老花眼镜,拿起资料仔细地阅读起来。纪小梅又转头对纪母说,“只要能通过总公司的面试,就能直接去j国上班拿工资。我在网上问了一下,大概可以拿到……。”她说了一个数字,让纪母迟疑起来,扭头用眼神征询丈夫的意见。

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纪父起身道,“我再想想,这事儿太突然了。”

纪小梅并没有一把拿下的打算,她也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但纪父叫住了她,“小梅,跟我出去走走。”

纪母余光看了父女俩一眼,冲纪小梅努了努嘴巴表示“快去”,然后扎进了厨房。

纪小梅“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碗,匆匆地跟上了已踱到玄关的纪父。

江市的秋天,可能是一年中最舒爽的时节了。晚风徐徐吹来,饱满的月光照得树影轮廓分明。

纪小梅一声不吭地跟在纪父身后,等着他开口。父女二人一路缄默地来到附近一座小桥边,纪父终于停下了。

“小梅啊,”纪父扶着桥栏,抬头看月亮,“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还没搬来江市的时候,每年中秋节都会在院子里看月亮吃月饼。”

“记得,”纪小梅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能跟着回答,“不过月饼总是吃不完,葡萄倒是吃得多。那时候咱们家自己还种了几棵葡萄呢。”

纪父幽幽地说,“是啊,乡镇上的房子很旧很破,但有个院子。那房子还是我跟你妈妈的婚房呢。”

纪小梅静静地听着父亲的回忆。

“你妈妈跟我是高中同学。我们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家里的东西几乎都是人家送的,连一件好一点的衣服都没能给她买。结了婚我又经常不在家,生你的时候我都差点没赶上,被她念了好多年。后来啊,我好不容易调到江市,每个月一大半工资都寄给了你几个叔叔……”纪父缓了缓,继续说道,“她跟了我,吃了很多苦。我工作上从来没做过亏心事,唯独对她,时常觉得愧疚。”

纪小梅第一次听这些,她有些吃惊地看向父亲,月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后来日子好过些了,我给她买衣服,她也不要了。她说她穿那些也没什么用,你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多,要把钱都给你攒起来。”纪父继续说。

纪小梅觉得眼圈有点酸,但这些话并没有解开她的疑惑。

“所以,”纪父说,“小梅,你要明白,对于我们做父母的来说,孩子是最重要的。咱们家里条件只能说一般般,但也是我跟你妈妈尽自己最大努力换来的,只希望能让你未来的路好走一些。”

纪小梅不敢出声,怕眼泪掉出来。

“回去吧,”纪父转过身,“你已经这么大了,读研也好,出国也好,你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一些误解,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她听着桥下的流水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27 追梦人(微h)

纪小梅背着书包,匆匆走进科技园区。她熟门熟路地穿过一个小花园,进了一排同款写字楼的其中一栋。三楼入口处,“维科国际人才公司”的招牌占了一整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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