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蕾一瞪眼,一脚踹在了丈夫的小腿上,刚才还气鼓鼓地像条河豚鱼似的宋运鹏一下泄了气。
“不是,我的意思是和这种人犯不着大庭广众大动干戈把自己搭进去,你找我呀,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替你出气还不牵连到我俩。”
“出气?”我自嘲地笑了笑,“有用吗?我已经输了。”
“这叫什么话呀。”雅蕾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我就不信心悦姐是死心塌地爱上那男人了,你能把她抢回来一次,就能抢回来第二次,什么叫你输了?”
我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妹妹的头,不想再说什么,向着他们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雅蕾摸不清我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解,于是转向宋运鹏问道,“我哥出来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宋运鹏点了点头,“那小子估计知道理亏不敢把事闹大,做笔录的时候没怎么深究,否则就算我出面也不可能当天就把人捞出来。”
“哼,还算识相。”
“是啊,估计还得在这混下去,不敢做得太绝,老婆你放心,建豪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有的是消遣他的机会。”
两人议论的事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味道,刘子安那副轻蔑的嘴脸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中难以忘记,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我心里发毛,他绝不是出于某种目的放我一马,他一定留着后手,或者说他对躲在背后的人能保他周全极有信心,他放过我的同时也是给自己甩掉了麻烦,他不是为了继续留在这里,而是为了尽快跑路,我敢肯定他会这么做,就像凭空消失的王子妍一样,可是,我面对所受的屈辱真的一筹莫展了吗?我的嘴角噙过一丝冷笑。
“哥,要不……送你回家?”雅蕾用试探的情和语气问道。
“当然回家,夫妻俩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哈哈。”妻管严宋运鹏犹如一个合格的捧哏配合着雅蕾。
“送我回公司。”我冷冷说道。
“喂,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能出来可是反常规的操作,白天那么多人看着你被带走,你现在就回去?”宋运鹏说道。
我翻了他个白眼,“现在几点了?给鬼看?我车在那儿。”
宋运鹏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和我抬杠。
深夜的陆家嘴已经没有了白昼的热闹与繁华,但是专属于夜晚的喧嚣还将持续下去,直到下一轮白昼的到来,我在雅蕾担忧的眼注视下下了车。
“你们回去吧,我没事。”我笑了笑,捏了捏雅蕾的脸,目送着宋运鹏驾车消失在视线之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们送我回来这里,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家吧,妻子在我被带去派出所之后给我打过两个电话,但是我都拒接了,随后就将她的号码拉了黑名单,所以我不知道她随后有没有再打给我,也许过了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她会怨恨我的莽撞从而导致她无法在已经深耕的公司内继续做下去。
我敢肯定雅蕾一定会背着我将我已经出来的消息通知妻子,而我到现在没有接到双方父母打来的电话说明妻子并没有将此事扩大,这点倒是合我心意,也能看出妻子的心智确实比以前强大了很多,我随即自嘲般的想到,心智不强大的女人怎么敢在这种问题上欺骗自己的丈夫。
我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每天通过电话遥控指挥公司相关的诸多事宜,我在第二天就解除了妻子号码的黑名单状态,但是却一直没有接到她的电话,我猜想她不联系我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想或是不敢,而我呢?出于一个男人的尊严以及自认为受害者的一丝委屈感,我没有主动打电话给她,就像我揣度他人的理由一样,我也无非是这两种情况,但是我分不清我是不想还是不敢。
一直到了第三天,我终于等来了妻子的电话,在我犹豫再三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我是万万不会想到短短几分钟过后,这通电话会以我的手机屏幕四分五裂碎成渣收尾,当我看着满是蛛网状裂纹的屏幕时,我心里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居然是我的婚姻。
我发现我对妻子仅存的一丝愧疚感居然变得更淡了,这女人真是变得越来越能说会道了,她的话里话外居然让我听出了两层截然不同的意思,明里是关心,是自责,是真心悔过,暗里却是埋怨,是指责,是藕断丝连,当我终于忍不住将那些视频一个一个发给她,让她睁大眼睛看看她的小男朋友的所作所为时,我得到的不是挑破毒疮后痛但是畅快的洒脱,而是长时间沉默之后将信将疑的踌躇。
我猜她甚至会在心中腹诽我的小气,都这时候了还要用这种事来给她的愚蠢定性敲下最后一颗棺材钉子,妻子不再是以前那个温室花朵一般的初中英语老师了,她经历的太多了,早就习惯以质疑的眼光去看待一切,这其中也许就包含了我们的婚姻,甚至是……我。
一直到了第五天,我接到一个电话,心中感慨于有些人办事效率之高,我开着车按照收到的地址向着几十公里外的目的地行进。
上海已经撤县并区好多年了,早就没有了所谓的郊县,但是我要去的地方还是保持着几十年前一贯的样子,导航到了这里几乎已经失去了功能,密如蛛网的乡间小道在地图上显示并不完全,我甚至驶上了一条只容一车通行的机耕路,一路上生怕对面来车只能下到水田里去避让。
开过了一大片稻田,迎面是一大片草坪,我起初以为是隐藏在农田深处的一块足球场,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片专门养殖草皮的场地,不过实在大得有点吓人,足有两三个正规足球场那么大,让人不禁唏嘘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居然有这么一片视野开阔到发指的地方。
又往前开了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导航显示目的地就在前方,我抬眼望去,只见路边有一幢不起眼的农家小楼,院门外停着几辆车,想来就是这个地方了。
我把车停在路边按了三下喇叭,片刻的工夫,院门被打开了,一个壮汉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人我认识,正是最初帮我查过邮件事件的子睿。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
“人都在里面?”我冲子睿问道。
他冲我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有一丝惆怅的表情,我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了拍他宽大厚实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
“放心,我只想问几句话。”
子睿看着我,眼中满是感激和信任。
走进院子,里面还有三四个人聚在一起聊天抽烟,这几个人看着都不是善茬,换作之前如果我在街上遇到这种人,肯定会绕着走,因为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质让我出于本能的不愿意去接近,但此时,我却像个上位者一般用居高临下的眼看着他们,而这几个人看着我进来都对我行着注目礼,用尽量温驯的眼回望着我,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光头当先带路打开了一楼的一扇房门,我面无表情的冲他们点了点头算是表达谢意。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子睿陪我走了进去,而那几个人乖乖地留在了门外,房屋很陈旧确很干净,几乎没什么杂物,房间的正中间随意摆放着几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