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门国宇没想到我会主动和他说话,有些受宠若惊。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你老婆有事的?”
“是她自己无意中说出来的,她说我根本不关心她,还没有闺蜜的老公关心她,我就追问说的是不是你,她说漏嘴的。”
我心里冷笑一声,真的是说漏嘴的吗?
“她有没有告诉你第一次是她主动,而且我们根本没做那事?”
门国宇摇摇头,“都不重要了,我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否则也不会把个好好的家庭经营成这样。”
我给他倒了一杯酒,“你是不是赌得很厉害?”
他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以前挣了些钱就飘了,认识她之后也在她身上花了很多,直到结婚才发现我那些钱根本经不起折腾,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结婚的时候我骗了她,说我的钱是花的差不多了,但是家里有好几套房,每个月收租就几万块,就这么把她骗来了上海。”
门国宇一口将杯子喝干,继续说道:“来上海的时候她肚子已经大了,知道我骗了她就想把孩子打掉,那时候哪里还能打得了,她跟我闹了好久,我妈都几乎给她跪下了才算是把孩子保住,那年世界杯,她跟我说谁谁谁赌球赚了很多钱,让我也试试,我那时候……”
“你等一下。”我打断他,“是她让你去赌球的?”
门国宇苦笑一声,“她是不是说我吵着要去赌的?”
我沉默了。
“我那时候人很颓废,确实沾了点赌博,但是玩得不大,直到那次,我什么都输没了。”
“那我问你,那天……是怎么回事?”我控制着颤抖的身体,咬着牙问道。
门国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我没有拦着他。
“那几天心情很不好,女儿病情加重送医院,东拼西凑才交了住院费,回去的路上公司的车还被我蹭了,因为是公车私用不能走保险,修车得我自己来,我一个月工资就交代进去了,回到家她又拿和你的事来刺激我,说我没本事,不像个男人,还说你要是有本事就把陈心悦怎么怎么的,我……”
他又狠狠灌了一杯酒,“我那天脑子一热就去你家了,陈心悦以为我是来找你的就把我迎进门,我那时候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我就是个怂货,来之前想着要怎么样,但是真见到她了我啥胆量都没了。”
“结果是她告诉你我出差去了,主动和你上的床是吗?”我平静地问道。
“你……你相信我了?真的!我当时都准备走了,结果陈心悦说……”
“行了野狗。”我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别说了,我们就是两个被女人骗了的傻男人,走一个。”
我举起酒杯,门国宇连忙捧起他面前的酒杯,叮的一声脆响,犹如天籁一般瞬间挥散了两个男人之间的一切恩怨。
“苗苗看病还差钱吗?”我问道。
“没事,我能行,再说还有我妈帮着呢。”
“别硬撑,我手头宽裕些,要是缺钱说一声就行,如果你拉不下脸,反正我还没孩子,让她认我做干爹吧。”
门国宇偷偷擦了擦眼角,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下,转头冲门口喊道:“大狗熊进来吧,站门口偷听你累不累啊?”
……
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野狗有什么交集,我恨这个貌似倔强实则怂包的男人在我的这场离婚大戏中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丑角,可是没想到这顿饭却意外地化解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他提供的信息居然和我之前所认知的差距如此之大。
赵明雪由此在我心中的形象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之前的她是一个忍受家人白眼,独自负担家庭重担的倔强的贤妻良母,但是她的初始形象的崩塌使我必须重新评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并没有完全相信野狗的说辞,我必须亲自证实一些消息的可靠性,就在我准备以赵明雪为线头理清整团乱麻的时候,我居然提早两天接到了左瀚要求见面的电话,我不得不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我布置的荒唐任务上。
我还是提前到达坐在了原先的座位上,只是这次的我没有了上次的从容,我感觉我的心跳得厉害,尤其是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推开大门走向我的时候。
我努力维持我的平静,冲左瀚礼貌地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随后就努力观察他的表情。
“任务完成了?”我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道。
可是左瀚这家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也在观察我的表情,说实话,被这么个我认为比我蠢,而且蠢得多的男人窥伺内心让我很不舒服。
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嗯,这几天我们约了两次。”
“两次?!”
他低头拈起一根我吃剩下的薯条,蘸了蘸酱汁丢进嘴里嚼了起来。
“你这么做的原因不是我猜的那样吧?”他口齿不清地问道。
“你管我什么原因,你拿钱办事就是了。”我心里已经急得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但还是装的气定闲的样子。
“你猜的不错,她确实经常去哪里吃饭,我第二天就逮到她了,她样子变得挺多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然……然后呢?”
“然后?我约她去喝酒咯。”
“她答应了?”
“昂!那当然,也不看看我什么魅力。”
我心中一阵苦笑,虽说结局和我预料的差不多,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难受。
“你他妈的能不能别让我一句句问?”我已经渐渐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左瀚看我的样子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那样子就好像之前他就是在逗我,而现在目的达成了,于是他接着说了下去。
“她刚看见我还挺意外的,但是没我想的反应那么大,总之整个人的状态挺平静的,我说吃好饭找个地方喝酒,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说着他又吃了点薯条,“哎呀,有点渴,帮我买杯饮料吧,谢谢啦。”
“你等着。”我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他喝着我买的饮料,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的计划呢,就是先带她去喝酒,然后再看借着酒劲能不能发生点什么,你女人比船上那时候可是老练多了,她明知道我的目的还是跟我去了,我的女人和她的男人走到一起了,我们俩就自然有了话题,我们边喝边聊,我试探着对她搂搂抱抱她也不是很反感,后来我们出了酒吧,在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我把她拉了进去按在墙上亲她,摸她。”
我听着他言语直白的叙述,心情却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就像初次看到她的激情视频那样,我知道,她还是那个她。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左瀚的叙述却忽然起了个转折,“她都被我弄得有反应了,当我提出去开房或者去她家,却被她拒绝了。”
“什么?”我本来已如一潭死水的心情又活了过来。
“她拒绝我了。”
“那……既然拒绝了,为什么还有第二次?”我的心跳有些加速了。
“第二次是她约我的,她跟我聊了些你们离婚后的事,比如她的心境变化什么的,不怕你笑话,我自认游历花海数十……啊不是,十数年,从十八到八十就没有我左瀚搞不定的女人,但是那天我他妈的就鬼使差地做了柳下惠,第一次我至少还吻了她,全身上下差不多也摸遍了,第二次我愣是连手也没碰过她的。”
我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惊讶,我知道左瀚的颜值对于女人的杀伤力,但是如此渴望性爱的心悦居然拒绝了他。
“她……你为什么觉得第二次这么怪?”我问道。
左瀚耸了耸肩,“我也说不上来,我就觉得每次我要把话题往那上面去引的时候就会被她岔开。”
“就这么简单?”
“唉,跟你说了我说不上来,总之我办砸了,拍视频那一万奖励肯定是没了,余款一万你看着给吧。”左瀚换上了一股沮丧的表情。
可是我看着他一脸丧的样子却是心花怒放,心悦真的改变了,我忽然很想知道她如此改变的原因。
心情大好的我从包里拿出两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这是给你的。”
左瀚瞪大了眼睛,“你……你确定?”
我瞪了他一眼,“不要拉倒。”说着就要伸手去取回。
“要要要!不要是小狗!”他说着一把扑在桌子上抱住了那两万块钱。
“那个……陆建豪,我发现你这人也没那么讨厌了,唉,你以后如果有机会和陈心悦复合你会怎么选?”
我被这个问题问得心里一跳,是啊,我会怎么选?
“你想干嘛?”
“嘿嘿,如果你选择破镜重圆呢,我就有机会和梦芸再续前缘,如果你选择还是和梦芸在一起,我就去追陈心悦。”
我指着他说道:“这两个女人你最好都别打主意,你一个也消受不起,对了还有,公司的前台时雪艳你是不是也招惹过?”
“你说Nncy 那个小骚货,是玩过几次。”
“她现在替我做事,以后也别打她主意了。”
“我靠,你这就过分了,你的女人不让我碰也就算了,连Nncy 也……不对,她是不是也成了你的女人?”
我白了他一眼,“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用下半身思考。”
“嘿嘿,女人嘛,有时候你不去招惹她们,她们反而会来招惹你,不是每个女人都像陈心悦一样拒绝我的,对了,陆建豪,兄弟我给你一个忠告。”左瀚忽然变得秘兮兮的。
“什么?”
“你是不是还和刘荻娜走的挺近的?”他凑过来轻声问道。
我故作镇定,“还行吧,主要是工作上的关系。”
他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们滚过床单你信不信?”
“哦?”我有些意外,“我听说她是拒绝过你的。”
“哈,那是明面上做给梦芸看的,她和施老板分居好久了,这种女人小手指勾勾就会脱光了上床两腿分开等着你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吹牛呢?”
他冲我秘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她的这里是不是有两颗痣,距离大概这么多。”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
我眯起眼睛想了想,我没有特别留意过,但是好像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左瀚露出暧昧的笑容,“你看看,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我发现这人其实没那么蠢,于是也不再争辩。
“我给你的忠告就是,留心这个女人,她不像面上这么简单。”左瀚说完就拿着钱走了。
心悦忽然不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了,这点虽然在楼净给我的视频中已经有所证明,但我居然用一个相当冒险的方式再次验证了,这证明心悦可以过上我认为正确的生活,这让我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心情颇好。
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驱车前往位于市区另一端的一个小区,那里住着一个一直让我牵肠挂肚的人,我本来没想着这么快就去找心悦,但是我昨天收到的一条信息让我决定今天就去找她,但是楼净都没弄到的地址我问是怎么得到的呢?我嘴角一撇,不由得想起了两天前见的一个人。
“宋警官,我们有日子没见了,最近忙什么呢?”我微笑着寒暄道。
宋运鹏在我对面坐下,这是我们两人第一次一起出来吃饭,选的却是一家环境嘈杂,但是号称网红店的苍蝇馆子,据说在这里能吃到全上海最正宗的毛血旺。
“呵呵,听说陆老弟高升了,请你来这种地方不跌你身价吧?”
“哈哈,来这种地方说明你是个会吃的人,我也是个嘴馋的,跟着你不会错。”
我们寒暄了一阵后将话题引到了一个已经渐渐被淡忘的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死人的身上。
“对了,陆大刚没死的消息放出去之后,有没有人来打听的?”我问道。
“还真有。”
“是谁?”我精一震。
“你先别急,我问你个名字,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潘程晨的女人?”
“潘程晨。”我把名字默念了几遍,确认并不认识,于是摇了摇头,“不认识,只是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该认识这么个人?”
“因为她是你们公司的。”
“我们公司的?”我陷入了沉思,“我是从文旅公司入职的,认识的人基本也是这边的,公司总部那边虽说办公地点很近,但是大部分人我并不认识。”
宋运鹏点了点头,“这女人挺谨慎的,来打听消息的其实是福建莆田那边的经侦支队,用的名义是陆大刚曾经涉嫌走私。”
“这点不错,我当时也是用这个把柄整治他的,他老婆也是那个时候离开他的,但是他后来来上海找我麻烦时曾经透露过那点走私的财务证据已经被搞定了。”
宋运鹏想了想说道:“按理来说他可能只是个小虾米,那种一网下去漏掉几个也没人在意的小角色,而且这个时间点也太过巧合,我就留心了一下,结果巧了,那里负责的警官正好是我当年的的警校同学,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他才透露说是这么个人托他们领导过问的。”
“这个伪装找得真不错啊,要不是你认识人,还真是毫无破绽,那你们回复陆大刚是死是活?”
“因为是警方内部过问的,我们只能实话实说他已经死了。”
“嗯,看来我得用这个潘程晨来当突破口了。”
“呃~~~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宋运鹏忽然一反常态的客气起来。
“哦?宋警官居然有事要我帮忙,你说说看。”
“那个……据你所知啊,你的堂妹陆小姐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我手里的筷子一松,一块血豆腐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我张大着眼睛看着他,“你……喜欢雅蕾?”
他被我看得有些毛,眼闪烁起来,“那个……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放下筷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别装,喜欢就是喜欢,你老实告诉我,我能帮的肯定帮你。”
“我……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接触了你妹妹几次,我觉得这么飒的姑娘现在不多见了,说真的确实有些好感,只是我听说上海人地域观念很强,我老家不是上海的,会不会?”
我潇洒地挥了挥手,“这都是老黄历了,我叔叔婶婶为这丫头的终身大事都快愁死了,你这刑侦队长要是肯要,他们管你哪儿的。”
“真的?”宋运鹏眼睛都亮了,但是随即就冷静下来,“可是我发现你妹妹看我的眼很是冷淡,她会不会看不上我?”
“那是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提问太犀利,她对你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其实这丫头可崇拜英雄了,找机会让她多了解了解你,你从警这么些年,英勇事迹肯定少不了吧,选几样和她吹吹,手到擒来,再说了,这丫头个性彪悍,一般的男人我还真怕吃不住她。”
宋运鹏仿佛从我这里得了很大的信心,兴奋得直搓手。
我想了想又说道:“我眼下就有个关于她的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
“她们航空公司最近新来了一个负责空姐调度的领导,这小子看上雅蕾了,但是雅蕾似乎不怎么喜欢他,于是这小子最近在工作上就有些刁难她,想逼她就范。”
“我靠!你管这叫好消息?”
我白了他一眼,“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是好是坏就在于你怎么看待,以雅蕾的性格和她在公司的知名度,这件事情她其实自己就能解决,只是会费点时间吃点苦头而已,但是这时候如果你以护花使者的身份出现了。”我说到这里打了个响指。
宋运鹏却犹豫道:“我这身份不太好直接帮她出头吧。”
我用鄙夷的眼看着他,“原来对一切都智珠在握的宋警官遇上感情的事也蠢得跟头驴一样,我让你去以权谋私了吗?你只要买束花在公司门口等她下班,他们公司那么多女人,群雌粥粥的,陆雅蕾的男朋友是个警察,还是个刑警队长,这话都不用你说自然会有人替你传,那小子知道了还敢对雅蕾动什么歪脑筋吗?这叫宣誓主权,懂吗?”
宋运鹏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脸上渐渐绽放出掩饰不住的笑意,平时高深莫测的宋警官此时像个谄媚的马仔一样替我倒了满满一杯。
这下轮到我换上一副笑脸,“喂,我替你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问题,你也帮我个忙呗。”
“什么事你说。”
“帮我查一个人的地址。”
宋运鹏有些为难,“你刚说不让我以权谋私,现在就……”
“不一样,你自己的事情当然不能以权谋私,可是现在是在帮我,你未来的大舅哥。”
“那……行吧,要谁的地址?”
“你也见过的,我的前妻陈心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