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或许没有改变。但刚才生的一切,也都不是幻觉。
摊开的手掌上,叶脉般的纹路清晰可见,想起小时候母亲把自己抱在怀里,掰开紧攥的小拳头,一一数说:“这根是爱情线,这根是事业线,哎哟,我们明羽的命很好嘛……”
指甲沿着那弯月状的生命线轻轻划过,她闭上眼睛。那是和脸颊一样细细的、密密的痒,隔着遥远的时空传来,微微震颤。逝者已矣,命若琴弦。
*
一夜无梦。早上打着哈欠下楼,正撞见父亲坐在桌边吃早饭,早川脚步一顿,半个哈欠生生咽了下去。
然而还是被听见了。父亲偏过半张脸,斜睨着她道:“昨晚熬夜了?”
“没有,没睡好。”她拉开椅子坐下来,“想到今天开学,就不太睡得着。”动作太大,碰倒了手边的玻璃奶瓶,又在它滚到桌边时接住了。她长舒一口气——幸好。免去一顿骂。
早餐还是老三样,牛奶、煎蛋、吐司。她把蛋黄酱抹在吐司上,夹着煎蛋一口咬下,溏心流了出来,满溢齿缝。听见母亲说:“昨天叫了你好几遍你都不应,我就一个人去隔壁送礼物了。他们家小孩儿也在立海大读书,和你同一年级呢。说不定你俩会分到一个班。”
“我才不要和邻居家的小孩分到一个班。到时候都不敢穿着睡衣出门倒垃圾。”
父亲从报纸里抬起头:“叫几遍都不应,你当时在干嘛?又在打游戏?”
“没打游戏,”她扯起谎来并不脸红,“戴着耳机听音乐而已。妈妈下次直接敲我门就好了。”
“你在干嘛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们科室久光的女儿,整个春假都在外面上补习班。山崎的儿子,保送早稻田那个,国三时候就把高一的内容学完了。”父亲往椅背上一靠,举起的报纸挡住了他的脸,也挡住了早川瞪向那张脸的目光。
“……”视线在读卖新闻的讣告栏徘徊一圈,最后悻悻收回。左手边,母亲正冲她微微摇头。早川咬了一口吐司,嘴里的蛋黄酱忽然变得粘稠起来,连吞咽都异常困难。
她闭上眼睛,用了十足的力气,把那口吐司狠命咽下去。或许这个场景曾经出现过一次。牛奶、煎蛋、吐司,父亲对面坐着她和母亲。“哎,你那个成绩出来了吧?”她在他的口中没有名字,只是两个以前高元音结尾的音节——“哎”或者“欸”,突兀的起调,漫长的咏叹。
她点点头。期待着他能说些什么。相比国三一模时的年级中游,这次她在两百多个外校生中以第三十名的成绩考入立海大。他会说些什么呢?会表扬自己吗?虽然并不算多靠前,但好歹也是进步神速吧?“很棒”、“加油”、“继续努力”?……记忆中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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