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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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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他倒是抬举我了,别说二十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敢说就一定能躲开那一下……「后来才知道,那名少年正是后来的赵王爷完颜雍。

当时他的父亲完颜宗辅刚刚去世,他到皇宫中去报丧,出门时正遇到我们这一群刺客。

有这名神功无敌的少年王爷在,也算是鞑子皇帝命不该绝了。

「待我回去之后,无论怎样运功疗伤,那内伤却缠绵难愈,直透经脉五脏,怎么也驱散不去那混乱阴冷的内息真气。

后来听说这完颜雍所练的内功叫做『潮汐劲』,号称『劲如潮汐,滔滔不绝』,果然是凶狠霸道,如同海浪一般,一浪高似一浪。

「这几十年来我苦研医术,勤修内功,虽略有心得,但也只驱散了大半,至今也无法痊愈。

但当时他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而已,武功尚末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现在几十年不见,想必是更上一层楼,我等望尘莫及了」张程面色黯然,说罢连连叹息。

五马寨群雄均是倒吸一口冷气,人人心惊,一时间整个云凌寺大殿中鸦雀无声。

半晌才有人问道:「如此说来,那……那赵王完颜雍比之咱们江南的徐盟主,岂不是……岂不是要更厉害?」张程道:「惭愧,在下浪荡江湖数十年,阴差阳错,倒是没福气和徐盟主见上一面。

不过听闻徐盟主武功绝伦,当年亦曾在江北大展神威,想来……想来应该是同完颜雍在伯仲之间吧……」语音迟疑,好像也不敢肯定,众人心中暗暗比较,均自默然。

他们这群人久居五马山,种田打猎,一直坚持抗金。

而徐盟主除了六年前最后一次来江北以外,再也没有离开过江南,是以众人对徐盟主都不是很熟悉。

此刻张程叙说完颜雍武功强悍如斯,不由都觉有些担忧恐惧。

眼下殿内诸人中,最近见过徐盟主的人便是李秋晴了,群雄纷纷朝她望去。

李秋晴微微一笑,嫣然道:「诸位可以放心,徐盟主二十年前便远超过各派掌门,在江南无人可敌了。

这几年中又一直闭关练功,直到前段时间才刚刚练成出关,神功更进一层。

我们师兄妹临行前曾见过他一次,虽没瞧见他施展功夫,但听徐盟主的亲弟徐鸿儒先生谈起过,徐盟主现在的武功比起当年来又强了数倍,可以说的上是震古烁今、出神入化了」群雄听言,这才面露喜色,纷纷交头接耳。

又都不禁感叹,不管完颜雍与徐盟主孰强孰弱,他二人天纵英才,一时瑜亮,一身神功远远超出众人想象。

看来自己再修炼几辈子也是望尘莫及了。

张程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季大哥,丁六、丁七二位兄弟可曾回来过?」昨夜破庙一战,他留下了丁氏兄弟处理尸体,以免惊动官兵,同时掩藏李秋晴、张如仙等人行踪,以防备皇城司寻迹追击。

若是发现附近有金兵异动,这二人应当尽快回报才是。

季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没有,而且早上送别张二侠的时候,我也曾派人去你们说的破庙查看寻找,但那些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众人心中一寒,想到那封信上说的「寨中诸人不得下山」之语,都觉有些紧张,心底莫名升出一丝恐惧。

有人道:「是不是他们还在山下巡视……」季峰截口道:「不会,我已严令,不管情况如何,都要立刻返回复命,只怕……只怕已经……」话到嘴边,住口不言。

不过大家心中却已经明白,这几个人连同昨夜的丁六、丁七兄弟恐怕已被赵王府武士擒获,更或许是惨遭不幸。

忽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哼,就因为咱们忒好心,救了他们这几个人,这才招来了赵王府,还搭上了咱们几位兄弟的性命」李秋晴闻言柳眉一蹙,心中暗恼,但事情也确实如此,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金兵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追缉施家姐弟以及自己怀中的江山社稷图,若非自己一行人到五马山求助,赵王府也绝对不会围困山寨,可以说是此番之厄,确实自己有一份责任。

她冷冷地看了说话那人一眼,只见那人身高九尺,方脸阔鼻,一脸虬髯,本来外貌颇为威武,但却是长了一双三角眼,一对吊梢眉,显得颇为滑稽。

昨夜他们上山时倒不曾见过此人。

李秋晴见到这张脸,心中没由来感到一阵烦恶,冷冷道:「这位朋友倒是面生的很,请问如何称呼?」那人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只是嘴角不住冷笑。

季峰喝道:「戴兄弟,休要胡言——李女侠,这位是戴啸川兄弟,说话有些口快不妥,请不要放在心上。

咱们同属武林一脉,江湖朋友有难,原本就要出手相助,哪能遇事退缩,贪生怕死?」冲戴啸川喝道:「快给衡山派女侠赔罪!」戴啸川白眼一翻,似乎极不情愿,但碍于季峰之命,只好站起,心不甘情不愿,胡乱作了一揖。

张程轻捻长须,忽低声沉吟道:「今晨那张……」「不错!」戴啸川听得此言,似乎是忽然醒悟,更为来劲。

当下连连点头,大声道:「那张如仙一下山,金兵就杀了来,难道是他给金兵通风报气?」殿中轰然,嗡声一片。

李秋晴花容色变,俏脸凝霜,登时气冲脑际,娇叱道:「不可能,我师哥怎么会给金贼报信,你们别乱猜!」有人阴阳怪气道:「怎么不可能?你们几个人前脚刚一上山,金狗后脚就跟到。

那张二侠早上出门,午间山寨就收到赵王府的战书,世上可有如此巧合的事?我看你们就是金狗派来的奸细!」李秋晴大怒,「镪」的一声拔出长剑,妙目精茫大作,扫过众人,高声叫道:「这谁说的,你站出来!」却没人站出,适才乌泱泱一片,也不知出自谁口。

张程见状忙劝慰道:「情势紧迫,大家都急昏了头,信口胡说,女侠请息怒。

张二侠义薄云天,甘冒奇险千里救援忠良,我们大伙儿心里都是佩服的紧」李秋晴这才作罢,恨恨地看了戴啸川一眼,收剑入鞘。

而戴啸川亦针锋相对,也是冷眼相视,嘴角仍是噙着不阴不阳的怪笑。

季峰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戴啸川的脸上,冷冷道:「金贼将至,谁再多言挑拨,休怪我翻脸无情,不顾兄弟情面」从张程手中将那封信连带信封接过,双掌合拢,登时粉碎。

众人被他冷峻的目光望来,不禁一颤。

适才情急失言,心中都有些惭愧,纷纷垂首不语。

季峰道:「女侠请放心,咱们五马寨虽然本事不济,却无论如何也要保诸位无恙。

待探明消息,我自会派人护送你们安全返回江南——张贤弟,就由你来护送女侠一行人,如何?」张程点头道:「季大哥请放心,若金兵攻山,我自护送他们脱险」山风阵阵,吹动着云凌寺外的松柏簌簌,白马泉水叮咚作响,大殿中一时寂寂无声。

殿中诸人此时心情都颇为沉重不安——自从许多年前金兵合围、义军战败之后,五马寨损兵折将,现如今山上只剩下几百老弱病残,再也无力主动出击去对抗大队金兵了。

但此时需要对抗的却又不是普通的金国军队,而是那神秘莫测的赵王府。

除了完颜雍本人具有那惊世骇俗的武功之外,据闻自从六年前完颜雍受封赵王开始,便不断招兵买马,吸纳江湖上诸多奇人异士,不少邪道高手均加入了赵王府。

其中或善于江湖格斗、或善于轻身奔袭,甚至于开锁撬锁,迷烟投毒、拍花行骗、测字看相等江湖下三滥伎俩,也择其翘楚尽数收拢,这些奇人怪才对情报搜集、刺杀策反等也是屡立奇功。

赵王府中人才济济,完颜雍更是以四象为名,将其分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堂。

单单最弱的玄武一堂,便搅的草原上的蒙古诸部苦不堪言,更遑论实力更强、武功更高的朱雀、白虎二堂了。

而至于青龙堂,则更为神秘,亦不曾在江湖上有过活动,还不知里面藏了多少绝世高手。

是以赵王府人马虽然不多,在正面战场上也无法同大队军队相抗衡,但小股奔袭、擒拿暗杀,离间策反却是无往而不利。

五马山机关暗哨遍布,以群山地势为依托,构筑了强大的防御工事,面对数千金国军队攻山自可勉强防御,但面对高手如云的赵王府,单单凭借这几百名老弱病残,却谁的心里都没底气。

季峰面色凝重,寒霜遍布,冷冷地看向殿内诸人,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颊边肌肉跳动,眉头紧蹙,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半晌,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诸兄弟,去将那杆忠义旗拿来!」适才唤张程、李秋晴同来的那名姓诸的汉子闻言一怔,匆匆飞奔入云凌寺后堂,不多时便捧着一面折迭的整整齐齐的军旗返回。

殿中众人见了那面旗帜,都是面容一正,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

就连戴啸川也收起了阴阳怪气的表情,一脸肃穆悲愤,拳头捏的格格作响。

季峰接过那面军旗凌空一展,军旗登时猎猎飘扬,将其平铺在面前的桌上。

正是一面残破的月白色大旗。

这面旗帜显然是制成多年,在时光侵蚀下已破旧不堪,上面点点滴滴鲜血耀眼刺目,被烧毁、刺穿的小洞更是不计其数,彷佛正无声诉说着过往金戈铁马、千里征战的激荡岁月。

而至为显眼的,却是当中那一个猩红斗大的「岳」字,笔画苍劲有力,如闪电霹雳夺目,又如青松傲骨不屈,直戳人心底。

李秋晴心中一震,惊呼道:「这是岳家军的大旗!」季峰垂首看着那面大旗,眼神中泛起了温柔、怀念、激昂、悲愤、坚毅……诸多深色,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似乎已是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中。

他嘴唇有些微微颤动,柔声道:「不错,正是岳家军的大旗。

当年大伙儿跟随岳元帅北伐,大破金兵,那时候老兄弟们都在,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并肩杀敌,那时候可真好……现如今……」眼角似乎有些微不可察的湿润,轻叹道:「可惜,现如今几十年过去,就连岳元帅也已经不在了,这应该是天下最后一面岳家军的大旗了吧……」岳飞屈死风波亭时,李秋晴才只是一个刚刚牙牙学语的孩童,对于岳家军的过往也只不过听人转述。

但岳飞精忠报国的事迹深入每个汉人心中,此刻见到这面饱经沧桑的战旗,看到季峰那坚毅的面容,李秋晴登时周身热血沸腾,芳心怦怦直跳。

季峰蓦然抬起头来,此时眼神中精光大作,好像充满了无尽的勇气与万丈豪情。

当下沉声排兵布阵,安排何人巡视布哨,何处埋设机关陷阱,一切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被安排叫到山寨头领均是精神饱满,大声领命,适才的沉寂、忧虑与不安一扫而空。

当年那支战无不胜的岳家军彷佛又重新回来了,如同睡狮猛醒,摩拳擦掌,静静等待着一场大战来临。

*********月上中天,漫天星斗无声闪烁,五马山群峰桀然高耸,遍山白雪覆盖,泠泠辉映。

李秋晴、戴啸川带着十几名劲装汉子手持兵刃,在密林雪地中穿行巡视。

积雪厚达近尺,毡靴踩过,直没小腿。

众人寂寂无声,神情肃然,四周只有踏雪而出的吱吱声不断作响。

经过昨夜张如仙运功调息,又得了神医张程的丹药,李秋晴虽然仍末尽愈,但内力也已经恢复了六成。

原本季峰与张程都劝说她与施家姐弟、常乐以及山寨诸多老弱女眷留在大寨,一旦山寨被攻破,便由张程护送,从密道逃生。

但李秋晴却仍坚持随众人巡山——她情知五马寨此番劫难皆由自己一行人而生,此时山寨强敌来袭,自己若安之若素,无论如何也难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季峰无奈,只是嘱咐若情势危急,则必须返回,他自己与张程留在云凌寺,居中指挥。

众头领各有使命,但戴啸川却主动请缨与李秋晴一同在玉皇峰附近巡视。

李秋晴对这个一脸阴阳怪气的戴啸川实在不喜,但又不好当面驳回,也只能强忍着不快一同巡山。

所幸一路无话,而戴啸川对于四周地势极为熟悉,处处细心留神,面容一改不屑轻浮,甚是严肃认真,倒也令李秋晴有些刮目相看。

蓦地走在身前的戴啸川停步不前,李秋晴险些撞在他身上。

李秋晴柳眉一蹙,不满道:「戴兄,你……」戴啸川却一摆手,低声道:「噤声,有人来了」李秋晴一惊,连忙同身后十几名五马寨汉子停步伏身。

侧耳细听,果然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心中怦怦直跳,低声问道:「会是敌人吗?」戴啸川白眼一翻,道:「不是敌人难道是鬼么?」耳廓一动,忽又心中生疑,暗道:那人怎的似是身受重伤,是何道理?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然感觉是一脚深一脚浅,同时粗重的呼吸声也渐渐可以听到。

李秋晴紧握长剑,额头冷汗慢慢渗出,只待敌人出现,便冲出厮杀。

远处一个模煳的黑影颤巍巍的走近,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跌倒。

那人衣衫有些破乱,周身鲜血遍布,面容虽然有些瞧不真正,但隐隐觉得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正思索间,戴啸川忽然向那人叫道:「丁六?是你吗?」「丁六?那不是昨夜张程留在破庙中人吗?他回来了?」李秋晴一怔,妙目圆睁,仔细辨认,月光映照之下,那黑影果然是曾经见过的丁家兄弟中的一位,但此刻却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周身鲜血淋漓,一脸倦容。

丁六借着月光向这里望来,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叫道:「是我……你……你是戴兄弟吗?」戴啸川连忙三两步跑过去,将其一把扶住,连声道:「丁兄弟,你怎么样?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昨天一夜去哪里了?」一连串问题纷纷抛出,只恨不得每一个问题都问的明白。

丁六如同遇见亲人,伏在戴啸川身上,大声哭泣道:「完了……咱们全完了……山寨……山寨中有奸细,咱们的机关布防,明卡安哨……全被敌人知晓啦……」戴啸川一惊,道:「什么?你再说一遍!」身旁的五马寨众人登时大骇,纷纷惊呼出声,你一言我一语争相上前询问。

「奸细?」李秋晴听闻此言,心中剧震,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丁六趴在戴啸川身上哀声痛哭,那股心底说不清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明显,不安之感愈甚。

心念电转,将五马寨中诸人一一回忆,却似乎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暗道:山寨中有奸细,会是……谁?只听丁六痛哭道:「赵王府的小王爷完颜允济亲自带队,玄武堂与朱雀堂倾巢而出,眼下山寨主峰都已经被攻破啦……」戴啸川心神俱震,骇声道:「全……全都……」似是不敢相信,双臂用力,将丁六拉起,大声道:「你是说敌人已经打进了五马山?」情急之下,手指用力,直捏动的丁六胳膊格格作响。

丁六泣道:「不错……咱们的暗哨机关形同虚设,我……我……我拼死回来找到你们,便是为了……」李秋晴亦感惊骇:既然主峰被破,那么施家姐弟……心中一阵绞痛,想到施宜生慨然赴死,大师兄程思道拼死御敌,张如仙临行前的殷殷嘱托,施芸、施越姐弟信任依赖,山寨诸人仗义相助……最终竟是这般结果……眼眶瞬间湿润,只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去,将施家姐弟救出。

正自思绪迷乱之时,忽瞧见那丁六脸上似乎牵起一丝不可察觉的冷笑,心中一动,当下灵光一闪,脱口惊呼道:「当心!」还不等戴啸川有所反应,「丁六」忽然面色一变,本已虚弱不堪的语音瞬时变得中气十足,桀桀笑道:「我找到你们,便是要将你们这些逆贼一网打尽!」双掌内力灌注,倏然推出,重重拍在戴啸川胸前!戴啸川猝不及防,急忙调运真气抵御,但已然不及,被双掌重击之下,连退数步,「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猛然呕出。

斑斑血迹洒落在皑皑白雪之上,转瞬便浸入雪中,将洁白大地烙出了一个个惊心刺目的猩红蚀印。

「你……」戴啸川强自压制住汹汹紊乱内息,面色灰白如霜,口中白气吞吐,一脸惊诧神色。

不待他想明白,「呛」的一声,李秋晴长剑电光炫目,倏然刺出,将追击上前的「丁六」迫退,护在戴啸川身前,花容变色,恨声道:「他不是丁六!」「丁六」纵声长笑,翩然后跃而退,避开剑芒,身姿犹如一只扑簌飞舞的夜枭,显然轻功高卓,远超真正的丁六。

声音也变得如破锣一般嘶哑,难听之极,朗声怪笑道:「嘿嘿,好聪明的女娃,只不过这聪明劲儿却是慢了一步!」戴啸川怒声喝道:「将他拿下!」五马寨众人刀枪齐出,「呛啷」之声不断,瞬间奔上前来,口中大声喝骂,一步步将那「丁六」合围,寒芒闪耀中,刀枪乱刺。

「丁六」一边左闪右躲,一边嘶声怪笑道:「怎么,要比人多么?那咱们比一比看谁的人多……」口中蓦地呼哨一声,凄厉刺耳,直破天际,尖声啸道:「都给我出来!」话音刚落,刹时间雪地便开始轰然震动,层层雪块连绵起伏翻滚,彷佛波涛浪涌,诡异万分。

五马寨众人均是一怔,一时愣在原地,忽然雪地中电光闪烁,一支支寒芒倏然激射而出,五马寨群雄猝不及防,当下便有数人惨呼倒地,哀嚎不止。

簌簌声大震,一道道黑影猛然从雪中蹿出,带动起飞花碎玉般的雪屑。

一时间刀光剑影,「叮叮叮」数声脆响,十几名黑衣蒙面大汉手持利刃,顷刻与五马寨群雄对过数招,鲜血飚溅,洒落一地,又在雪中留下几具尸体。

而后行动一致,飘然飞跃,昂然立于「丁六」身后。

那十几名黑衣劲装大汉个个精壮无比,黑巾蒙面,目露凶光,在漆黑雪夜中如同一个个催魂恶鬼。

「丁六」笑道:「如何?」群敌环肆,戴啸川心头狂跳,冷汗簇簇,强自镇定道:「你到底是何人?」「丁六」嘿嘿一笑,探手在脸上一抹,整张脸的容貌瞬间变换。

油光秃顶,后脑长发散乱翻飞,面容阴鸷扭曲,鹰钩电目,皱纹满面,好似一只饥饿残暴的秃鹰。

嘶声笑道:「嘿嘿,多亏了仙子妙手易容,这才让你们轻易上钩……小子好好记住了,可别到阎王爷那里告错了状。

老子便是赵王府玄武堂的堂主海东青!」正惊骇间,忽听有人惊叫道:「蛇!有蛇……到处都是……」众人慌忙低头去看,果见遍地都是黑压压一片,就连周侧松柏树梢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挂满了一条条嘶嘶吐信的毒蛇,一时间腥风大作,直欲作呕。

五马寨群雄惊魂末定,继而又听到一阵幽幽的巴乌笛声传来,呜咽悠扬,曲调婉转,似是说不尽的妖娆风情。

李秋晴与戴啸川一惊,打眼四望,却见雪地中层层迭迭,竟不知从何处又钻出来无数条毒蛇,蜿蜒扭曲,昂首吐信。

放眼望去,何止数百上千,密密麻麻,令人忍不住鸡皮丛生,头皮发麻。

五马山中原也有蛇,却没有这等花斑毒蛇。

更何况蛇虫一类,每至隆冬时节需要冬眠,并不外出觅食。

但这密密麻麻的蛇群却大违常理,一条条精神百倍,随着那幽幽的巴乌笛鸣不住扭曲身体,湛绿眼睛如同鬼火一般朵朵绽放,死死盯住众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咬上一口。

显然是有人用巴乌蛮笛操纵蛇阵。

能以笛声御使如此庞大数量的蛇群,御蛇之术已然登峰造极。

海东青桀桀怪笑道:「嘿嘿,早就听说你们五马寨的张夫子妙手回春,精通百家毒物,这回小王爷可是有备无患,专程请到了苗疆的五毒仙子龙雪如,且看那张程老儿还有何本事可用」遍地毒蛇哧哧吐信,腥臭难耐,在皎洁月光下泛着粼粼妖异的光芒,使人汗毛乍起。

巴乌笛声呜咽婉转,如春江迸放,怒潮喷涌,忽在高点倏然停滞,瞬时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个妖媚沙哑的笑声传入众人耳中——「啊呦,海堂主可是过誉啦。

关公门前岂敢弄刀,我这点微末本事,又怎么好在张夫子面前现眼呢,可莫要让人笑话」蛇群两分,一个风情万千的女郎飘然来至海东青身旁,笑吟吟地看着众人。

那女郎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着雪白狐裘,脸颊娇艳无双,眉梢眼角中媚态横生,秀眉如同一轮弯月,两靥带着勾魂摄魄般的笑容,手中正滴熘熘地把玩着一支巴乌蛮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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