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没有名字的女孩,她从来不晓得人生下来究竟是为了什幺。「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睁开眼睛的每一天,都在荒芜街道上倚着角落发呆、等待每天早晚各一次的粮食发放,然后和其她女孩子一起挤到捲起草蓆的大人身边。
她曾和同龄的孩子结伴玩耍,那段日子简直是她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她们这些最多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就知道为什幺大人总是没精打采了。
<hrsze=”1”>那天她们四个人一如往常,在最年长的阿莉雅带领下,于老旧市街展开一场小小的冒险。
年纪最轻的她尾随在三位姊姊身后,光着脚丫子飞梭于街道与街道之间。
一旦发现了堵塞的排水沟,就能得到摸摸头的奖励。
循着废弃管线找到已经被充做垃圾场的蓄水池,阿莉雅就会亲她一下。
她们不晓得找到那些能干嘛,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吧──阿莉雅郑重其事地这幺说,探险队的三名队员也认真地点点头。
那天中午,她们吃完救济所发放的麵包并準备探险时,她总觉得好像有谁在监视她们。
可是一看到自己奔跑于狭窄小径时建物飞快而去的景象,她觉得她们就好像是风,谁也追不上,也就不那幺在意从救济所感受到的视线。
她跟着尤曼拉身后跑,她们俩是最小的,是跟班的命。
比较年长的妮雅会抓着尤曼拉的手,偶尔也会抓住她。
她不怎幺在意这件事,倒是尤曼拉很会吃醋。
阿莉雅最好了,她是队长,爱抓谁就抓谁,还可以亲她们的嘴嘴,没人敢有意见。
她们气喘吁吁地奔过十几条街、抵达那座前几天选为临时基地的垃圾场,大家都累得摊在一张黄黄臭臭的草蓆上,谈起刚才的麵包有多好吃、今天的发现奖励是亲嘴嘴、最小的两个不准又在临时基地偷尿尿。
她和尤曼拉觉得好委屈,因为她们是在垃圾山的对面尿尿,味道又飘不过来。
阿莉雅说反正不要在基地尿尿,她们只好假装听话,下次仍会再趁阿莉雅不注意时偷尿尿。
妮雅没说什幺,毕竟她可是偷偷放两个小鬼头解决生理需求的共犯。
当大伙休息完毕、準备再来场入夜为止的探险时,她又感受到自己一度很在意的目光了。
这次,投来视线的那个人并没有躲藏在人群中,而是直接踏入垃圾场。
身穿墨绿色军服的大人共有三个,她们脸上都带着很不友善的表情。
军靴踩过满地垃圾发出的躁音,让她感到打从有意识以来最为强烈的不安。
有人戳着她的手背,她担忧着瞥了一眼,看到那是妮雅髒髒又很细长的手指。
粉红色的指甲肉躺在土色的指甲内,就像埋没在垃圾堆里的红宝石。
她看着妮雅的手指,耳朵听到了阿莉雅队长的命令。
「逃……」可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一名军人已经在她们面前大幅度地弯下身体、向着她们伸出的右手握得很紧,把站在原地发号施令的阿莉雅一拳打倒在地。
左颊肿起来的阿莉雅往旁边跌倒后滚了一圈,某个小东西在她和阿莉雅之间摔落。
她呆愣地望着那样东西,那是阿莉雅的牙齿。
「小的,快跑!」妮雅充满恐惧的声音传来。
但是她和尤曼拉都害怕得动也动不了,只顾着在妮雅身后频发颤。
无法理解。
到底为什幺那些人要这幺做,自己根本无法理解。
当妮雅被那个人一手掐住脖子拎起、阿莉雅被另一个大人又补上一脚发出了「呃」的声音时,她完全无法理解现在是什幺情况、自己又该做什幺。
摇摆不定的目光来回在阿莉雅、妮雅与对她们施暴的军人脸上,最后她和站在她们前方、唯一还未採取行动的军人对上了眼。
面无表情的军人只是和她对看。
彷彿锐刺般的眼神,光是与之对望就不禁令人吓得发抖不止。
她小腿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无声啜泣的尤曼拉吓到尿裤子了。
她握起尤曼拉的小手,强忍住不听话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没有发抖到尿出来。
阿莉雅说不能在基地尿尿,她会听话的。
可是阿莉雅她……「快逃啊……妳们……」被军人一脚踩住头顶的阿莉雅趴在地上,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阿莉雅二度叫她们快点逃跑,之后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喀!一片混乱中她听见阿莉雅的身体发出清响声,而后是再也无法称之为坚强的神情。
满脸涨红、强忍着痛苦却仍哭出来的阿莉雅失神地望向前方,被踩住背部的身体不时微微抽蓄。
她的双眼几乎无法从阿莉雅痛苦的脸上移开,而且她也好怕自己将会被如此对待。
旁边的妮雅死命踢着将她举起的军人,反抗越来越微弱,最后只剩下虚弱的呜咽,以及伴随着哭泣声从黄色裙子内洒向草蓆的髒东西。
再过一下子,妮雅就垂下手脚、完全不动了。
军人把妮雅扔到远远的地方,啪地一声,妮雅落下的地方扬起小小的沙尘,血从头部汩汩流出。
逃跑。
逃跑吧。
恐惧支配了不想丢下同伴的她,她抓紧尤曼拉的手就往垃圾场内部逃跑。
可是尤曼拉起跑没几步,就两腿发软跌倒了。
抛开妮雅的那个军人缓缓走向她们。
她催促尤曼拉快点站起来,尤曼拉却双眼瞪直不断发抖。
直到军人来到她们面前,她还在努力拖着无法动弹的尤曼拉往反方向移动。
留着淡金色长髮的军人低头望看她们俩。
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如何,但是那人的脸涨得很红,就像被踢被打的阿莉雅痛苦时那幺红。
怎幺样都无所谓了。
现在她只想尽全力把尤曼拉拖走──即使那名年轻军人仍抱着胸不断在靠近。
忽然地,眼前的地面被蒙上一层迅速扩大的阴影。
她赶紧回过头来,却见军人狰狞的脸庞正快速下降,她握紧的拳头重重地袭向尤曼拉的脸。
伴随着小小的、扎实的一记「叩喀」声响,一片血珠状的红沫自尤曼拉的脸朝四方喷溅。
她吓得放开了尤曼拉,趁着军人殴打哭闹的尤曼拉之际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她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却只从刚才那边跑了一小段距离而已。
阿莉雅的哀叫声和尤曼拉的哭泣声弄得她好难过好害怕,军人的嘲笑声更让这股感觉沸腾。
「妳怎幺还呆站在那儿?快去把那个玛尔克森的小鬼处理掉呀,安特。
」完全不顾打到拳头发红的年轻军人露出了她的脸,那是张毫无慈悲可言的脸庞。
而那位名唤安特的女子,仅只是将锐刺般的视线刺进她眼中,再再加深了不顾一切逃跑的恐惧。
她愣愣地看向被扒光了衣服殴打脸部的阿莉雅、肿着脸哭泣呕吐的尤曼拉、一动也不动的妮雅。
然后,她独自逃跑了。
不管腿有多酸、心脏跳得多快,她只是不断从这条街跑到下条街,再从下条街跑到下下条街。
即使身后再也感觉不到刺人的目光,她还是继续朝自己不清楚的尽头逃跑。
直到身体再也动不了,她管不了入夜后的低温,就倒在某条陌生的街道闭上眼睛。
从那天起,她又回到独自一人发呆、等待粮食发放的日子。
熟悉的身影去了哪里,她不晓得,也不想去探究。
只知道,她们不会再出现、不会再陪伴自己了。
根本毫无道理。
这个世界,根本就毫无道理可言。
讽刺的是,她却在那一天察觉到自己的人生到底该为了什幺而存在。
三年后,没有名字的女孩加入了玛尔克森人民解放阵线,那是和她一样饱受救济者凌虐的同族所组织的反抗团体。
当那位负责招募族人的年轻军官──美丽勇敢的凡尔赛少校──问起她,她才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像别人一样的名字。
她想起了阿莉雅。
「阿……」尤曼拉。
「曼……」以及妮雅。
「……妮雅。
」从此有了名字的阿曼妮雅,就在这位少校引导下正式成为玛尔克森解放军训练兵的一员。
若要说玛尔克森人的生活应该是什幺模样,就属军伍可以形容吧。
加入解放军的阿曼妮雅,当天就跟着多达上百人的队伍一路往西北离开了故地。
她们穿越光秃秃的山丘与峡谷,步行一天一夜总算抵达位于山里的营地。
少校告诉她们,今后这就是她们这一百三十人接受训练的地点。
只要完成基本训练,就能往深山里的本部前进。
阿曼妮雅不太懂这些事情,只知道在这个地方,只有玛尔克森人。更多小说 LTXSFB.cOm
她们可以住在屋子里、过起有意义的生活,而不用整天坐在街道上发呆等待救济所配给的食物。
话虽如此,训练生活还真不是普通的苦。
在玛尔蒂拉三号营区,和阿曼妮雅同龄的少女并不多,泰半为二三十岁女性。
虽然少女们的训练计划有别于成年人,这样的差距却激发某些坏心眼的女人想製造阶级的念头。
于是在少校不知情的状况下,少女们都被那些大人当成奴隶使唤。
若是反抗,準有吃不完的苦头。
阿曼妮雅尽量表现乖巧,对这些事情她逆来顺受。
反正每天站岗煮饭挑粪的事情总少不了,强暴虐待什幺的咬紧牙关就过去了。
她才不会像同营另一个长雀斑的少女,因为被侵犯与嘲笑就受不了自杀。
她的生命自有其意义,不是被自己人欺负就能打倒的。
入伍一年后,阿曼妮雅的体力总算赶上成年组的尾巴。
但她真正表现优异的地方,在于少校教授大家的个人战术课程。
少校在这一週一次的课堂上明显表现出对她的期许,让阿曼妮雅受宠若惊。
营区内有不少姊姊因此开始接近她。
阿曼妮雅知道这些人大多是想搭前往中央的顺风车,只有少数几个真心相待。
其实她们也不晓得功课好的人能不能带人走,姑且就算可以吧。
阿曼妮雅同样需要一股可以依靠的势力,才不至于天天被那群喜欢站在顶端的女人欺凌。
于是她和靠近她的人交好、与欺负她的人划清界线,儘管日后还是会被那些人强暴,次数倒没那幺频繁了。
其中一位护着阿曼妮雅的年长姊姊叫做莉维,大概三十后半,她是这座营区个人战技最厉害的女兵。
那个人强悍、勇敢、勤奋又富有领导气质,阿曼妮雅对她很有好感,好几次都偷偷窜进她被窝。
这个时候的阿曼妮雅已经习惯了女人的汗臭,也明白只有莉维的味道能让她感到开心。
又过了一阵子,她才知道这叫做恋爱。
可她们相差至少二十岁,虽然莉维偶尔会跟她做爱,更多时候只把她当妹妹般宠爱而已。
阿曼妮雅的情感再怎幺汹涌,都开不了花也结不了果。
结训那天,玛尔蒂拉三号营区的训练生,不管好坏都接到了分发令。
战技优秀的、脑袋聪明的人得以前往本部,其她人则被分派到解放军正规营区。
包含阿曼妮雅和莉维,总共有十五人来到解放军本部。
可惜的是,一抵达本部她就得和莉维分开、只身一人进入参谋营区。
经过洛雅少校特别推荐,参谋营长萝琳中校对新来的阿曼妮雅视如己出,倾囊相授。
为了跟上营区的脚步,阿曼妮雅亦加倍努力。
比起过去一年半的体能锻鍊,研读兵书、学习战略战术确实比较不辛劳,但困难度反而更上层楼。
阿曼妮雅自认为比其她人聪明些,仍然花了整整一年才令萝琳中校眉开眼笑。
年仅十七岁的见习参谋,确实打破了玛尔克森史上最年轻的参谋记录。
萝琳中校十分看重阿曼妮雅的前途,不让她走正规管道进本部服务,而是派她到西南方的第二解放营,参与对抗贾兰人民解放团的前线。
阿曼妮雅一心向东、极欲投入对自由联盟的战线,在毫无建树的现况下,也只能加入西南方的小纷争中。
玛尔克森与贾兰原本同属于鲁特亚人民军,在旧领导鲁莽地进攻不该存在之物的巢穴、导致多数军民死伤,两者同时宣布脱离并各成气候。
儘管她们抱持相同的理念──解放受庞大组织支配的波耳贝塔──却在分家后产生嫌隙。
人口不过五百的贾兰,最终与军队数超过一万人的玛尔克森爆发局部冲突。
阿曼妮雅加入的第二解放营,正是负责与贾兰对峙的千余人部队。
阿曼妮雅很快便知道,为何人口极少的贾兰组织能长期反抗玛尔克森还不被消灭。
同乡情谊加上只顾吃喝度日的民兵纪律,正是茁壮中的玛尔克森民兵最大的问题。
如果和第二营的大家随波逐流,或许自己终其一生都只能在这白白度过……待在指挥官宿舍、天天目睹杨洁中校与一票长官吃喝嫖赌的阿曼妮雅,暗自下定剿灭贾兰组织的计划。
但这实在不容易。
要想一窥军情,没有中校授权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讨好中校,她非得学会该怎幺当个白痴女人、混进酒池肉林的世界。
中校宠爱那些酒量不太好、没节操又淫乱的参谋,幸好那女人根本弄不清楚谁是真的在享受、谁又是假装扮下流。
阿曼妮雅的努力终于在三个月后得到回报。
身为杨洁中校的贴身近侍,除了干些取悦女人的蕩事,还能调阅第二营所有军机。
在那之后又过了足足三个月,将参谋界的明日之星调教成废物母狗而沾沾自喜的杨洁中校,完全对她这个营长的性奴隶群毫无警戒。
阿曼妮雅既在营内声名大噪,不少士兵也因为她是中校的母狗而心生歹念。
利用此一特性、不断出卖肉体,阿曼妮雅在数週内将第二营的布署做了非常彻底的改变。
中校反正早和贾兰领袖一起玩过女人无数次,有个能干又能玩的母狗帮她处理烦人的军务,更是再好不过。
当半年一次的玛尔克森人民会议到来,杨洁中校甚至只带着妓女与几位参谋前往本部,留下会帮她打理好一切的阿曼妮雅。
没能向其她营的营长炫耀这条母狗固然可惜,总好过回去后还得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
中校离开当晚,阿曼妮雅便迅速採取行动。
她以中校命令动员第二营的一千一百名民兵,投其所好地激励她们。
不管士兵们想要的是贾兰的财产、女人还是她自己,阿曼妮雅皆大方允诺。
至于那些曾对敌军顾及同乡之谊的人,多半也抵抗不了她们心目中的母狗参谋所提出的诱惑。
结果,对外宣称抗战、实际上毫无防备的贾兰人民解放本部,就在阿曼妮雅指挥的包围作战中兵败如山倒。
从发兵到征服不过五个小时,破晓未至,第二营的胜利已经到来。
阿曼妮雅放纵无纪无律的士兵烧杀劫掠、命士兵姦杀敌方降兵,贾兰组织留下的物资,一概销毁。
对隐忍多时的阿曼妮雅而言,能够成为杨洁中校上呈战果的东西,只要有营区最年轻的见习参谋就够了。
除此之外,她死也不会让这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白痴女人获得她们不应获得的奖赏。
就算是贾兰领袖的项上人头,也得在那家伙被士兵们轮姦后一把火烧掉。
等到一逞兽慾的士兵们收队回营,无不讚赏阿曼妮雅。
阿曼妮雅平定贾兰的功绩,着实令一度对其放弃希望的萝琳中校欢喜不已。
比起几乎无所发挥的兵法战术,能够率领腐败的第二营击败贾兰,才是阿曼妮雅再度受到重视的原因。
不光是本部注意到她,就连自以为平西有功的杨洁中校也对阿曼妮雅宠爱有加。
说实话,当个白痴女人感觉很差,但说到解放感或快感还是有的。
因此直到萝琳中校允诺的调派令下来为止,阿曼妮雅除了处理军务,就是任凭短暂的放纵奖励自己。
她试着学习驾驭那些嗜性如命的笨女人,显然这不是那幺容易。
当她奉命前往东方、加入正与自由联盟北方军对峙中的第三解放大队,再度遇见了睽违多年的洛雅中校。
中校对她的到来感到十分开心,因为她是参谋群中少数有实战经验的一员。
比起本部指派的参谋,果然还是有前线经验的最可靠。
阿曼妮雅如愿以随军参谋的身分辅佐中校,并且肩负起大队补给任务的重责大任。
从现在起,她终于能真正对抗那群「救济者」了。
她想起领导孩子们的女孩。
哭哭闹闹又爱吃醋的女孩。
以及穿着黄色短裙的女孩。
然后是……不曾遗忘她们三人的女孩。
每次想起女孩们奔跑于街道中的情景,她就忍不住掉下泪水。
因为,即使是活在毫无意义可言的这个世界,依然有谁愿意陪伴自己啊……如果当初没吓得逃跑的话,事情又会变成怎样呢?也许可以救到阿莉雅,她跑得很快会向大人求救。
也许可以救到尤曼拉,她个头够小可以躲藏起来。
也许还可以救到妮雅,带她回去救济所接受治疗。
可是,自己还是胆怯逃跑了。
在同伴们陷入毫无道理的恶意之时,自己一个人逃跑了。
思及至此,阿曼妮雅终于在洛雅少将怀里大哭起来。
──什幺都好啊。
只要能让她弥补过去的遗憾,要她做什幺都好啊。
对她来说,死亡这回事、存活这回事,都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谨记最初的悲剧,那幺,就一定还能燃起复仇的火焰。
然后……没有名字的女孩在破晓时分步出营地,压抑着悲愤,向这个毫无道理的世界展开了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