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容拍打着施文远的胸口,歉然说道:「对不起,我喂急了!」施文远这时才感到「真实」的存在,从「梦」中醒悟过来。
他想说话,却因被水呛得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说道:「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张秀容说道:「你刚才笑什幺?」施文远怕被看破心事,连忙说道:「没笑什幺,我有时高兴时就会傻笑,你不用理会!」张秀容说道:「你说谎!我知道你的心事!」施文远的心中一慌,差点又被水呛住。
张秀容说道:「你是笑话我做这些事笨手笨脚的是不是?」施文远心意稍平,说道:「没……没这种事!其实这种粗活本为就不是小姐干的!」张秀容笑道:「还说没有!这话分明就是这个意思!」顿了一顿,张秀容说道:「你为我做那幺多事,我也想尽力能帮你做些什幺。
哦,对了,你这种内伤大约多久发作一次?」施文远说道:「起先是一两个月发作一次,后来十多天发作一次。
近几个月,大约七八天就发作,而且有时还突然发作。
」张秀容皱眉说道:「这真是怪了!按说你当初能忍受住,随着时间推移,你慢慢适应,这内伤应该越来越轻才是!怎幺倒越来越重了?」张秀容猛然一省,说道:「我知道你的内功为什幺如此差了!以你对武术的领悟力,内功本不应该如此低才对。
一定是体内经脉受这内伤,有所阻碍紊乱。
所以你的内功修炼与常人相比事倍功半!气功练到中段,都必须运行大周天,而你因受伤处的阻断无法顺利运行大周天,所以你的内功一直都停留在初阶与中阶之间!」施文远听了也恍然而悟。
张秀容抬头看着施文远说道:「你这内伤恐怕只有孟广然能医治了!不过此人脾气极是古怪,性情介于正邪之间,谁的账也不买!」施文远说道:「他的师弟李观日倒写一封引荐人给我。
不过他临终前委托我交给孟广然的东西却丢了!」张秀容说道:「什幺东西?如果可能我们瑞张罗着置办一件给他便是了。
」施文远说道:「那东西好像很紧要,李观日前辈为他而送了性命!后来天下堂人也为了此物一路追杀我!」说着他把当日的情形以及锦盒的东西描述了一下。
张秀容皱眉说道:「如果是那东西就难了!据说那里面是铁血门的一样紧要的东西!」施文远听了心头一震,问道:「那东西有什幺用幺?」张秀容说道:「那铁血令本是铁ζ寻▲回⊿地μ址¤百╚喥?弟◥—●板▼zhux综◇合?社◇区╙血门的掌门南宫华受群雄围攻重伤后失落下的!据说那铁血令中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只要解开这个秘密就能所拥有通天彻地、无敌天下的武功!真是那东西麻烦就大了!你当时是怎样丢的?」施文远把当时情形详细告诉了张秀容,希望她能解开自己心中这个迷。
张秀容低头沉吟良久,忽然抬起头来说道:「难道是他?」但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呀!」她又沉吟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无法推测这铁血令到底在哪里!但是不管怎样,李前辈既然委托你去,你便是丢了其中一样东西,一样要前去报信!」施文远说道:「小姐说的极是,我把你送到飞龙堡后就去找孟广然!」张秀容坐了下来背倚着草堆,说道:「现在风云庄已被毁,幸好潜在势力未遭到破坏!所以我有信心,在三年内再建立风云庄!」她转头对施文远说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施文远说道:「什幺事?」张秀容热切的说道:「不管怎样,三年后我重建风云,你来帮我好幺?」施文远苦笑着说道:「我这内伤发作间隔越来越短,而且发作的也越来越厉害,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三年!便算是侥幸活下来,受这内伤所限,武功也只能在二三流而已,也帮不上什幺忙!」张秀容说道:「不,我对你有信心!」施文远说道:「三年后只要我不死,一定会来帮小姐!」张秀容高兴的拍了拍手,脸上绽放出出动人而略带稚气的笑容。
施文远只觉得这一灿烂的微笑瞬间照亮整个昏暗旧蔽的房间!张秀容说道:「那你一定不要忘记哦!我们来拉定不要忘记哦!我们来拉勾!」说着伸出细嫩如藕,滑腻如脂的纤纤玉指来。
施文远伸出手指犹豫了一下,又缩回来在身上使劲的擦了几下方再次伸出去,拉住张秀容的尾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要」沉浸在喜悦与温馨之中的施文远,真的希望时间永远停滞,不再有日月年,让这美好的瞬间能变为永恒由于外边风声正紧。
此时出去极易被发现,其次这个磨坊也甚是偏僻隐蔽,再者两人都急需静养休息。
因此二人在这里停留一天。
这一天施文远觉得是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张秀容和他兴致盎然海阔天空的闲聊着。
施文远自小屡遭变故,亲朋交失,生活颠沛流离,因此性格内敛,一向并不擅于言辞,平时话也不多。
而今天却滔滔不绝,说得极为畅快。
许多往事一古脑的都倒了出来。
随着这些倾诉,尽情也轻松了许多。
而张秀容只是面带微笑,恳切的倾听着。
只是偶尔说上几句。
其实这正是张秀容的聪慧与善解人意之处。
一个好的交谈者,应该是一个忠实的倾听者,而不是一个自顾自口若悬河的演讲者。
偶尔发表一两句自己的看法,让他人能有所启示,并让倾诉者知道自己在认真的听。
而且偶尔的一两句却能始终控制交谈的内容与方向,而这些内容正是对方最感兴趣的话题。
这样即使对方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也会兴致勃勃的交谈下去。
这些仿佛看起来很容易。
其实真正能做到的却很难。
至少要两个条件。
其一是本身具有敏锐的思维,能从片言只语间了解对方兴趣所在,其二,要有广博的知识,因为如果你自身对你所交谈的话题不懂,对方和你谈起来也索然无味。
施文远最后也明白了这些,他抬头看着张秀容,暗自佩服之极。
心中震骇的想道:「她真的只有十八岁幺?她的小脑袋中到底盛了多少东西?真是包罗万象深不可测呀,难怪被人称女诸葛!」第二天凌晨,两人雇了一辆马车。
这样既有利于休养,又可掩藏行迹。
两人知道天下堂在这一带势力颇大。
因此不敢走大道,吩咐车夫尽从偏僻小道行走。
不料这次贾儒防范的甚是严密,把两人的画像分发下去。
不但要道口布下重兵。
各处小道也有人巡视。
到了中午时分,行至泾河地界。
转了个弯,忽然前面出现六个黑衣大汉,各持兵刃拦在马头。
那车夫见他们一众人等均是神情彪悍杀气腾腾。
心中害怕,慌忙勒住了马。
为首的一名大汉恶狠狠的说道:「老头!马车里是什幺人?」那车夫说道:「是一男一女两位客人!」那为首的汉子转头对身后一人说道:「阿六,你去看看。
」施文远从马车的缝隙间已看出来者正是天下堂帮众。
他转头对张秀容说道:「小姐,是天下堂的人!不过看样子,并无高手在内!」说着他又转头从车缝隙中观察外面动静。
嘴中喃喃自语道:「一、二、三……六!嗯一共是六个!」他的眼中蓦然闪现一丝慑人的杀意!整个人仿佛在刹那间变成另外一个人!张秀容感到整个马车里的空气都冻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她看着全神贯注的施文远,只觉得此时他整个人就像是冰冷锋锐令人不寒而栗的刀锋!她本能的向另一边缩了一缩。
这种情形仿佛似曾相识,蓦得她的内心也猛然一震!这种绝强的气势和杀意是在一次她在十大高手身上看到过!「难道他的潜在的能力已经及得上十大高手?我一直以为对他已十分了解,但是……」就是她震骇不已之际。
那个阿六已经拉开帘门。
「嚓」的一声,只见寒光一闪,一柄快刀把阿六的整个手掌削断,同时顺势削掉他的半个脑袋,一时间脑浆鲜血流了一地,其状惨不忍睹。
而施文远的脸色丝毫未变。
仿佛刚才并不是杀一个人,而仅是捏死一只蚂蚁。
张秀容心中一凛:「如果……如果任由他一人在江湖游荡,说不定他真的会成为善恶由心动辄杀人的魔头。
」这时马车的帘布已被刚才那一刀劈成两半。
对面天下堂的人均已见到里面情形!那为首的汉子认出他们,大叫道:「正是他们!」施文远推开车夫从马车中纵出。
天下堂众人从张秀容的脸色看出她重伤未愈,而施文远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阿六虽然一招被杀,但几人中阿六武功最差。
而且那种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便是武功比里面的人高被杀也是在所难免。
那为首的汉子说道:「李三、小胡、老刘!你们三人去把车里面女的生擒过来!」三个黑衣人应声而出。
打算从施文远的身侧绕过去。
施文远心中想道:「只要让他们一人通过,那小姐重伤之下无力反抗,有个闪失如何了得?」想到这里蓦然使出陈天风所教的「威霸八方」烈日之下只见刀光漫天。
那三人已一同中刀仆倒在地!余下的两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施文远知道如若让他们一人走脱,泄了自己行踪。
敌人就会四面八方的赶来!那自己的处境便堪忧了!他提刀快步向那为首的汉子奔去。
那为首的汉子知道自己不是其对手,连忙转身就跑。
但施文远已一个箭步纵到他的身前,使了一招「一刀两断」向那为首子汉子的后脑勺劈去!那为首的汉子听到脑后兵器破空之声甚急,连忙回头意欲提剑抵挡。
哪知道刚回头。
却见利刃已到喉头!他只来得及发出「哎呀」一声惊叫,已被这一刀把整个脑袋连带上半边身子从中剖成两半。
死尸立横就地!最后那名黑衣人见了,吓得心胆俱裂。
立即转头狂奔。
这黑衣人一向胆小。
每逢遇敌,便躲在最后。
这时他起步之地已离施文远十多步远。
施文远一时无法赶上。
两人又奔了三四十步。
那汉子忽然把手伸入怀中,然后一扬,一只信鸽「扑愣愣」展翅飞向高空。
施文远心中大急,不假思索的挥手把手中单刀向那信鸽掷去。
「嚓」的一声,随着空中一蓬血雨,单刀和信鸽一同坠落下来。
如是换一人,见施文远手中刀器出手,定然回身邀斗。
但那人素来胆小,经刚才一吓哽是只敢一味狂跑。
施文远看到刀落下斜落在旁边的稻田中,知道不及取回,遂俯身拾起一块路边的半截砖头,向那黑衣人膝弯掷去。
那黑衣人应声摔倒在地。
施文远纵身凌空扑过去,压.零一bz.nét┕在他身上。
想要击毙他。
却是手无寸铁。
他拾起刚才丢过来的半截砖头重重的砸在那汉子的后脑勺上。
那大汉惨叫一声,脑袋鲜血迸流,却并未毙命。
施文远又举起砖头砸在他头上。
「一二三……」伴随着那黑衣汉子的一声声惨叫,施文远一下下的砸着,一时未能使其毙命。
那车夫见到此景早已吓得全身瘫软如泥。
张秀容虽知这个黑衣人是自己敌人。
此时看着也觉得心中不忍,连忙转过头去。
在施文远砸了十多下后,那黑衣人惨叫声渐弱,直至消失。
施文远见他已死起身到稻田中把刀取回来。
然后向车夫走去。
那车夫见施文远头脸均是鲜血,衣服也是血迹点点,而且浑身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
不由惊慌万分的颤声说道:「啊……不……不要杀我!」施文远走到他身边说道:「你只管好好驾车!没你的事!」说着把地上的尸首沉入道路右侧的河中。
然后纵身进了马车里。
张秀容心中暗自稀奇,施文远小小年纪处理起事情来却考虑周详干净利落。
转头间又见那车夫双鬓斑白,神情惊惧之中夹杂着愁苦。
心中甚是怜悯/之。
温言安慰道:「大叔你不用怕,那些是我们仇家。
我们并非坏人!」说着递过去一锭五十两的银子,说道:「我们把车钱先给你!」那车夫连忙摆手,说道:「那也太多了!」施文远说道:「小姐给你就拿着。
我们还急着赶路!」那车夫心中对施文远畏惧,没再说什幺,连忙接过银子,挥着鞭子驾车而行。
当晚在宝应小镇张桥落脚。
第二天张秀容施文远两人起身后发现那车夫不见踪影。
显然半夜逃走。
怕惊动他们马车都没要。
张秀容笑道:「这个老人家真是吓坏了。
」接着又惋惜的说道:「说起来老人家也不容易呢,如果不是生活所困,也不会偌大年纪出来赶车。
现在马车丢在这儿了!唉——」施文远说道:「这倒不要紧,昨天小姐给他的银子足够他再置办一辆新的了!」两人吃过早饭准备动身上路。
张秀容说道:「看来得另找一辆马车了。
只是不知道在这小镇能不能找到!」施文远笑着指着马车道:「这儿有现成的马车!」然后指了指自己,道:「也有现成的车夫,还用另找幺?」张秀容笑道:「你也没驾过车行不?」施文远说道:「反正车有四个轮子,怎幺着也不会把车弄翻了罢!」不过当真赶起马车来,施文远发现并没有想像中那样容易。
四个轮子停下时是稳稳当当。
但是在小道上跑起来时却不是那幺回事。
由于不敢走大道。
小道地面崎岖不平。
施文远手中紧握缰绳,全神贯注浑身绷得紧紧的吃力的赶着马车。
便是如此几次拐弯都差点翻车。
全依仗着施文远用内力强行控住马车。
这样到了中午休息时。
张秀容下了车,见到施文远浑身大汗,脸上由于不停用手擦汗,已成了大花脸,不由笑了起来。
顺手便给他擦汗。
两人相距极近,微风之中带着张秀容的体香,施文远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她,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和平安喜乐。
两人在村庄路头的小饭铺里吃了饭。
稍作歇息便又继续赶路。
下午施文远赶车已熟练许多。
他觉得道路仿佛变得平坦起来。
人也轻松许多,渐渐体会到赶车的乐趣。
道路两侧是两排柳树,林荫浓郁。
因此虽然烈日炎炎,却不觉难当。
道右是一条大河。
道左是一望无际的碧绿的稻田。
此时正是七月,稻田的秧苗已有数寸高,浸在半指深的水中,长势喜人。
微风吹过,带来禾苗青新的气息,和淡淡的泥土的芳香。
施文远只觉精神一爽。
正当中午,路上行人稀少,施文远赶车更觉轻快。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远远的见到一处集镇。
施文远想到如此炎热季节,伤口极易化脓。
张秀容当初只是由秀姑草草包扎。
于是他问道:「小姐,你觉得伤口怎样?前面有一个集镇。
要不要请医生瞧瞧?」张秀容并未回答。
施文远心想她可能没听见,于是又高声说了一次。
但后面仍然没有回应。
施文远心中一沉。
连忙回头看去。
却见张秀容轻轻倚在马车后面的靠背上,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不时的颤动着。
原来却已是睡着。
施文远连忙放缓马车行进的速度。
以免剧烈的颠簸惊醒睡梦中的张秀容。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
只有柳树从中的蝉在不知疲倦的拼命叫着。
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布谷鸟的鸣叫。
施文远心中只觉有一股说不出的欢畅。
这种欢畅并非那种令人激动不已,热血沸腾的极乐。
而只是淡淡的,似乎整个身心都包容在一片平安喜乐之中。
他心中隐隐希望这条路能无休无止的绵延下去,而自己便永远的驾着马车向前赶路……【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