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四个小时,林欣只记得托着沉重的棕色圆托盘,无数次地在厨房与大堂间奔走,在餐桌间穿梭。
耳边是男男女女的高叫声:“あか、もう一本”(再来一瓶红葡萄酒!)“しろ、もう一本”(再来一瓶白葡萄酒)!这些日本人真能喝!林欣暗想。
一晚上下来,岛田对林欣说:“店长说你能吃苦(タフ)。
下个星期一来上班吧。
”昨天也是一个公司在聚餐。
聚餐人多,餐馆赚钱,但是也特别辛苦。
还有那个讨厌的女客人,也来凑热闹。
那女人30多岁,几乎每晚都独自来店里。
一份2500日元的套餐,再加上酒水,一晚上的消费差不多总要五、六千。
林欣不明白她怎幺有那幺多钱。
她是个挑剔的客人,点菜要求特别多。
林欣常常不知道怎样回答她的问题,总是要去问岛田。
那女人就很不耐烦地说:“看来你是什幺都不知道啊!”昨天还有一件事让林欣很郁闷。
一个客人在她上菜的时候,偷偷摸了她一把。
她本能地怒目相向,那中年大叔避开她的目光,仍若无其事地和坐在旁边的人说笑。
都说日本人色鬼多,这还是林欣来日本后第一次领教。
她没有和任何人讲这件事。
晚上快十二点,才送走最后一批客人。
收拾的时候,林欣把一托盘的葡萄酒杯都扣在了厨房的地上,摔得粉碎。
她被自己吓傻了,愣在那里。
店长却温和地让她坐在一边休息一下,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她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林欣的思绪。
接起来一听,却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おねいさh、さびしいですか”(小姐,你寂寞吗)。
她赶紧挂上电话,心里扑通扑通跳了半天。
奇怪,怎幺会有这种骚扰电话打来?!下次房东来一定要问问她。
吃过简单的晚饭,林欣强打起精神准备明天要上的《报道英语》和《新闻学》。
强撑着做完了功课,又看了一会儿久米洪的newsstton,林欣就又睡下了。
才朦胧睡去,突然有什幺爬过脚面和小腿。
林欣本能地跳起来,拧亮头顶的电灯一看:榻榻米上两只巨型蟑螂正迅速地爬进纸拉门下方的那个黑洞里去。
林欣一阵恶心,双手捂住了嘴。
突然间,毫无前奏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这是来日本后第一次流眼泪。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
林欣知道,即使在这样的夜里,银座、六本木、新宿那些地方,也是繁华热闹的。
可这些繁华和热闹都与她无关。
千里之外的那个曾经的家,也不再温暖了。
流着泪,她对自己说:我是一个六亲无靠的人,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