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照。
”赵福贵一边换上那双平日穿的旧袜子,一边说。
“春玲本来就是给春树抱养的童养媳。
没大办,圆了房。
——你娘和我商量过了,还是教娃娃叫婶子好。
”赵福贵显然是被老婆子统一了口径,背书似地说。
<o:p></o:p>“爹,春树胳膊上长过瘊子没有呢?”文景突然发问。
<o:p></o:p>“你咋知道?是左胳膊……。
”<o:p></o:p>赵福贵说到半截儿,送罢五色纸的婆婆急急火火回来了。
她在院里就接言道:“什幺左胳膊右胳膊?”<o:p></o:p>“春怀家的问春树胳膊上有没有瘊子。
”赵福贵回答说。
双眼却只朝柜上瞥,示意老婆看文景带回来的礼物。
<o:p></o:p>“没没没。
我们春树那两条胳膊光得象葱白似的!”婆婆断然否决道。
看到柜上的礼物,她那昏花的老眼射出股火焰,接着就感叹道:“文景啊,买这些干什幺呢?添了海涵、海容,娘知道你们的日子紧巴哩、艰难哩。
添粮不敌添口。
加薪不敌加丁。
在城里生活还不同咱乡下,从锅上买到锅下,什幺不用钱?万般无奈下我才对春怀说,以后要少往家里寄钱……。
”<o:p></o:p>“是啊,是啊。
半大小子,吃煞老子。
小时侯还不显,长大才费嚼用哩!”老公公半天才弄清楚文景问瘊子的用意。
便赶忙与老婆配合,含沙射影地阻止文景抚养慧慧的孩子。
<o:p></o:p>“爹说得对。
男娃就是比女娃饭壮。
文德一顿吃我双倍……。
”文景抓住赵福贵说话的漏洞便故意打岔儿。
<o:p></o:p>那婆婆一听,脸色便黑了一股。
她拿着挖面的升子,边往里间屋走边说:“家生家养的饭轻饭重个个有份儿,做爹娘的有一碗吃,娃娃们就有一碗吃!私生的、讹赖的甭想进这个门!”<o:p></o:p>看婆婆这态度决绝的样子,文景再无话可说。
转念又想:连孩子的亲老爷都不想要她呢!的确,慧慧一生追求光明,但她的所作所为却给自己的人生笼罩了浓厚的阴影。
无论在孝敬爹娘方面,关爱弟弟方面,还是在情欲的节制方面和贞洁操守方面,无论从新道德旧道德以及家庭背景上衡量,都不是村里的光辉榜样。
以赵家的自负,怎幺会接受这个孩子呢?<o:p></o:p>婆婆嘴巴厉害,手脚也利落。
她一边指派老汉拿这取那,时不时过来逗逗海容,一边就两把白面、三把高粱面、一把榆皮面地按比例和好了面。
文景见公公抱来了河捞床子,就急忙放下娃娃,找了个铁锥子来捅河捞床底子上的细眼儿。
婆婆却毅然挡住她,要她把铁锥子交给公公。
老婆婆长吁短叹道:“抚养娃娃一时也不敢走神!你瞧瞧红梅花闹下个甚?使用铁锥子呀,剪刀和缝衣针呀,千万别让娃儿看见!要离娃娃远而又远!”<o:p></o:p>一顿饭吃得别别扭扭。
不论文景做什幺,都不称婆婆的意。
尽管公婆给她用的是大号碗,一再说“奶孩母十八碗”,希望她多吃,文景还是深深地感到婆家人与她家人格格不入。
她与母亲是路遇陌生人遭了蛇咬,自己的腿就要隐隐作痛,控制不住心灵要哆嗦的人。
婆婆与春玲是烧了手指连手心都不觉的人,更别说考虑脚了。
秉性中的巨大差异让她们无法沟通。
<o:p></o:p>饭后,文景推说娃娃的尿布、衣服都在娘家,便起身告辞。
公婆也不强留。
只是一再嘱咐她要把心神放在自家娃儿身上,少操闲心。
尽量早日起程、早与春怀海涵团聚。
临行时,婆婆还给海容带了些绵白糖,说孩子大了光吃奶怕上火,要添些糖水。
<o:p></o:p><o:p></o:p>※※※<o:p></o:p><o:p></o:p>文景从婆家出来,正是过午人定的时候。
猪在圈里酣睡,鸡在树荫里小憩。
五月的中午,空气凝滞不动,闷热闷热的。
村巷里寂寥无人。
想到慧慧那小东西该吃奶了,文景便觉得乳房有些发胀。
但她好象是梦中的逃亡者似的,出了婆家的小巷又觉得步履沉重,迈不快脚步。
不知该怎样处置慧慧的遗孤,正成为眼下最煎心的难题。
这难题象磐石般压在文景的心头,沉甸甸地掀也掀不动了。
婆婆公公态度坚决,让她好好抚养海涵、海容,少操闲心。
可是,那是慧慧的孩子、是她的小叔子赵春树的女儿,是一条需要呵护的小生命啊,她怎幺能袖手不管呢?婆婆的启发诱导倒不是全无道理,就春怀的工资收入、就文景初为人母的经验,抚养三个娃娃肯定是有困难,但时至今日仍没有个象样的人家愿收留这孩子,你总不能将那有血有肉的小生命扔到荒天野地去吧?<o:p></o:p>海容在怀中踢腾,胖胳膊胖腿与文景肌肤相碰。
文景知道她要小解了,便吻着娃的后脑勺蹲在路边把尿。
孩子解罢手后,扒到母亲肩头,噢噢地欢叫。
小胖手一会儿抓文景的辫子,一会儿揪她的耳朵。
这种不假乔饰的亲昵、无所顾忌的依恋现象更唤醒了文景母性的情怀。
她感觉生命与生命的连结是潜伏在女性体内的唯一使命。
母亲的情怀应该是灼热的液体,温暖的海洋。
它能熔化孤寂的冰块,也能接纳归向它的每一条河流。
<o:p></o:p>文景全神贯注地想自己的心事,感觉做了母亲后对母亲的认识才一步步升华。
这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呼唤声惊醒了她。
她停下恍惚的脚步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自家的深巷了。
<o:p></o:p>“文景!”这嗓音竟然象吴长红。
当它灌进文景那敏锐的耳朵时,她猛一激灵,一颗心又扑腾扑腾狂跳起来。
<o:p></o:p>“海容,真可爱。
”背后的人已拉了海容的小手。
文景顺势转过身来,发现此人是从省城归来的吴长东。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仍然戴着那副墨镜。
<o:p></o:p>“您也回来了?”文景张着茫然的大眼问。
但是,当她意识到他可能是参加首先和其次的丧礼时,立即象患了瘟疫似的,目光低垂,脸色发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永远忘不掉那个阴雨天,吴长东到省城西站他(她)们那寒舍小叙,当他对她谈及长红的一对双胞胎时是那样的欢喜、那幺欣慰。
<o:p></o:p>吴长东沉默了一会儿。
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那忧伤只从他颤抖的手指上流露出来。
他闭口不提家中的灾难,故意避开了无法挽回的现实。
<o:p></o:p>“我去西站取货去了,你不在。
”吴长东说,“又取走三十双袜子。
这是二十一块钱。
”他顺手把口袋内早已准备好的货款交给了文景。
<o:p></o:p>“这?……”文景捏着那带着吴长东体温的一叠钱,不知道说什幺好。
他在省城西站提了货,却没有把钱交给赵春怀;而是带回吴庄亲自交到她的手中,这让文景十分感动。
这是一种异性的超乎常情的体贴。
<o:p></o:p>“我怕你在乡下有用钱处。
”吴长东说。
<o:p></o:p>“谢谢。
”除了感激文景不知道再说什幺好。
<o:p></o:p>这幺一件小事就足以看出他是个好人。
一个细心的人,一个公正无私肯担责任的人。
——当他提了货不交款时,赵春怀是什幺态度呢?文景没有问。
<o:p></o:p>“如果家中能离开你的话,早点儿回城罢。
”吴长东打劝她道,“春怀和海涵离不开呢。
尤其那海涵,整天闹着要妈妈呢!”<o:p></o:p>“你看到海涵了幺?他瘦了还是胖了?”文景急切地问。
深深地感到对不起孩子。
<o:p></o:p>正在这时,另一个娃娃的哭声由远而近,打断了文景与吴长东的对话。
这娃娃的哭声既嘶哑,又凄凉。
宛若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他(她)俩循声望去,正是文景的母亲和慧慧娘相扶相拥着过来了。
慧慧娘怀中抱着她那可怜的外孙女儿。
女婴哭得脸色发紫。
泪痕和了尘土象小花脸似的。
两位老女人也跟着扑噜噜垂泪。
文景迎上去就将自己的娃儿交给母亲,忙接过慧慧的女儿来一边抚慰一边道歉:“哦,哦,对不起!饿坏娃了……”<o:p></o:p>吴长东见状,知趣地告辞了。
<o:p></o:p>两位老人象有什幺心事,谁也没与吴长东打招呼。
慧慧娘泪盈盈的双眼只在文景怀中那女婴身上。
见外孙女一到文景怀中,哭得就不象先前恓惶,摆着小脑袋、张着小嘴儿找奶吃,就破涕为笑了。
她说回家有些拿上的,就急匆匆去了。
娘催文景快回家喂奶,俩人便一人抱一个娃回到屋内。
慧慧那娃大概是饿急了,因为吸奶太猛,竟然噎住了。
文景只好暂时停一停,揪一揪娃的耳垂,抱起来搭在肩上,轻轻拍拍娃的后背。
再一次喂奶时,她只得以食指和中指为钳子夹住了乳头口径,控制好奶水的流量。
同时还以她那动听的声调,哼童谣似地对娃娃说:“宝宝乖,慢慢来。
乖乖宝,吃得快了呛奶奶。
瞧你哇哇哭,把两位姥姥的泪泪都逗出来……”<o:p></o:p>“唉,文景啊。
你知道慧慧娘干啥去了?”娘长叹一声道。
<o:p></o:p>“干啥去了?”文景不解地反问。
她原以为是因为孩子哭闹,她们带着娃娃转悠去了。
<o:p></o:p>“今儿上午她过来看娃娃,趁我喂猪的功夫就把娃娃抱走了。
我以为她是知道你回了婆婆家,自己抱回去喂去了,也没在意。
”文景娘将海容放到炕上,给她找了个布老虎玩。
一边接着对文景述说,“直到吃过午饭,不见她抱娃娃过来,隔壁又听不到一丁点儿娃娃的动静。
我过去一打问,慧生告诉我他娘到县城的官道上扔孩子去了……”<o:p></o:p>“真的幺?”文景诧异道。
<o:p></o:p>“咋会假呢?你说这聋姥姥!她把娃娃放到个十字路口,自己躲在庄禾地的一棵大树后偷望。
先是没个人影儿,等了半天才过来一对城里模样的夫妻,可人家还抱着自己的孩子。
看到路边的娃娃,人家只朝四处望望,边拉话边走,只是脚步慢了一点儿,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后来又过来个干部模样的人,象有急事,连自行车也没下就飞走了。
仿佛没看到那孩子。
也是这孩子命赖,好歹碰不上个收留她的。
将近中午时,过来两个毛头小伙子,更是不通人情事理!解开包裹看见是个女婴,就嬉皮笑脸揪胳膊撇腿地耍弄,嘴里乱讲什幺慧慧娘又听不见。
她望见娃娃哭得凄惶,阳光照在发紫的脸上,泪水纵横,明晃晃地反光,再也忍不住了。
从庄稼地里跑出去,夺过娃娃就骂那两个没人性的东西。
我出去找到她们时,老的正抱着小的坐在草圪塄上放声痛哭呢。
”<o:p></o:p>“难怪娃娃哭成这样!”听到此文景已泪水盈眶了。
“这个聋姥姥,怎能这样呢?”她俯身吻吻娃娃的小脚说。
<o:p></o:p>“唉,病人心多。
穷人心思重。
她说老让你奶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怕影响你们婆媳间的关系哩。
”<o:p></o:p>“这事她管不着。
我的奶长在我身上。
”文景突然倔倔地说。
想起吴长东给她的二十一元钱还在衣兜里,文景掏出来交给母亲。
并且很豪气地说:“鸡再下了蛋咱不卖了,留着自己吃。
海容也能吃蛋黄黄了。
”<o:p></o:p>“那聋姥姥,哭得人心都能跌出来。
她说慧慧啊,养儿防老,养女防后哩。
娘没福沾你一丁点儿光也罢,你咋忍心把这难为情的事一股脑儿扔给残疾的老娘哩?靠天天高,靠地地大,你叫我这没头没脸的娘求谁告谁去哩?投河跳井你咋不带上你的孽障哩?……”文景的娘再也讲不下去了。
文景听到此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那正玩布老虎的小海容仿佛也懂事了。
见妈和姥姥泪雨滂沱,神色不对,小嘴儿一扁,突然也哇一声哭了起来,这才将两个大人拽出悲伤的境地。
<o:p></o:p>“文景。
娘劝你收养了这娃娃吧。
”娘以恳切的眼神望着她说。
“自从首先和其次出了意外,娘就动了这个意。
天灾人祸没有定准,十亩地说不定能收哪一株谷呢。
娘一直不想对你提过去那伤心的事,在你前头咱家也夭折过三个男娃哩……”。
<o:p></o:p>“娘,我都知道了。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文景看见娘内心的深痛又透过追怀的眼睛流露出来,那忧伤、凄惨和绝望的眼神,叫人心悸、胆寒。
她急忙阻止娘继续说下去。
<o:p></o:p>“娘必须告诉你!慧慧娘对咱有恩哩。
当你那三个哥哥相继病死后,娘还在破庙里。
当时你爹远出、不知归期。
娘病得奄奄一息,万念俱灰,只盼死得快哩。
是慧慧她那聋娘不管我听与不听、吃与不吃,动不动去宽慰我、送汤送水送窝头,娘才活了下来……”<o:p></o:p>“娘您别说了!”文景不忍设想那七天内病死三个孩子、天灾人祸带给母亲的惨痛经历。
含着泪咬着哆嗦的下唇,道,“这娃娃我收养了。
从今后我就是她的亲妈!”那孩子吃饱后,安安静静躺在文景的怀中,睡着了。
在亲人的怀中小人儿终于获得了安全感。
<o:p></o:p>女儿这幺干脆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文景娘又诧异又惊喜。
竟然象赖学生得到老师的嘉奖一般,不敢与老师对视,有些不好意思。
老人欢喜得无所适从,竟然在地下转了个圈儿。
扒过来看看新收养的外孙女,见娃娃在文景怀中睡了觉,便高兴地小声念叨:“累了。
困了。
睡吧。
”<o:p></o:p>一件难以委决的事一旦决定下来,文景也舒了口气。
望着娘泪光浸润的面庞似乎比从前胖了些,文景的内心也非常欣慰。
如果今秋娘再不犯病,就说明那溃疡病彻底痊愈了。
——难怪娘从前总是护着慧慧呢!原来俩姥姥还有这样一层生死相依的源远流长的关系。
<o:p></o:p>娘突然象想起什幺似的,急急火火对坐在炕上玩的小海容说:“俺娃上有哥哥,下有妹妹了。
姥姥给你拿蛋蛋去!”兴兴头头到鸡窝里摸鸡蛋去了。
可是,文景望见她老人家还做了个非常离题的举动,象撵小雀儿似地朝墙头扔过一个小土块儿。
然而墙头上根本没有什幺鸟儿。
<o:p></o:p>在为自己的义举兴奋之余,文景对生命的体验和认识也得到了质的飞跃。
生命的存活、生命的成长是需要相互维护、需要适当的环境的。
作为万物之灵长,人类有责任担当这种环境的维护者。
你维护了环境后才能享受环境,才能品味人际交往中的种种真善美……。
<o:p></o:p>母亲从鸡窝中掏出两颗鸡蛋来时,慧慧娘也端着一碗鸡蛋进来了。
腋下还挟了一叠孩子的衣服。
文景这才意识到:一定是母亲在那圪塄上想方设法劝说慧慧娘抱上娃娃回家时,慧慧娘一时转不过弯来,娘没奈何越俎代庖,提出来让她收养这娃娃。
刚才扔土块儿正是给慧慧娘传递劝说成功的暗号呢。
想想老人们这自以为聪明,其实根本瞒不过年轻人的计谋,也实在叫人好笑。
<o:p></o:p>“文景啊,实在是给你加罪哩。
”慧慧娘放下鸡蛋和衣服便说。
千恩万谢地还从怀里掏出十五元钱来,硬往文景怀中塞。
<o:p></o:p>酣睡的孩子还枕着文景的一条胳膊,文景不能比划。
就教娘替她翻译道:“我白白儿得了这幺大一个闺女,应该是我来酬谢你,怎幺能倒过来呢?”<o:p></o:p>文景和母亲一致认为:鸡蛋和孩子的衣物能收,这钱她家也来之不易,坚决不能收。
慧慧娘推让不过,没奈何又把钱揣回了怀里。
<o:p></o:p>“文景的人品是没问题。
——我只担心你因为这娃在公婆、男人面前不展坦哩。
”慧慧娘再一次过来摸摸外孙女儿的头发,忧心忡忡地说。
<o:p></o:p>“我既然答应了,就待她如亲生女儿;有海容一口吃的,就有她的一口。
”文景用一只手指一指小海容,吃力地比划道。
<o:p></o:p>“做了三个孩子的妈妈,磕碰处多呢!”母亲一边往地下那泡了尿布的铁盆中续水,一边语重心长地说,“在家里娘还能帮你洗洗涮涮、缝缝补补。
出门在外,一个人带三个娃,难处多哩。
不过,俗语说‘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五保户那聋奶奶倒自在了一辈子。
可粘皮扯肉、招风惹草不尊重,那算什幺活法儿呢?”<o:p></o:p>慧慧娘见文景娘洗尿布,蹲下身挽起袖子就参乎进来。
两位姥姥一边洗一边夸娃娃们好屁股、攒肚子,不爱乱拉。
鼻孔里呼吸的是奶腥腥尿腥腥的气味,嘴里却是啧啧连声。
<o:p></o:p>母亲方才的教诲和两位姥姥亲昵的举动,又给文景上了很好的一课。
有担承、肯负责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这种人的生命里拥有很多旁人不知道该怎样拥有的爱。
目下这两位母亲就是文景引以为荣的榜样。
因为有她们的存在,才使得这世界具有依恋的魅力和生生不息的意义。
<o:p></o:p>文景深为慧慧没能传承她母亲这些优良品德而遗憾。
也深为她那爱的单一、爱的狭隘和偏执而痛心。
其实,她死就死在自己钻了牛角尖、思维陷入了误区。
她周围的世界本来以她为轴心而联结着,父母兄弟朋友女儿,她却与他(她)们处于隔离状态。
这正是缺乏大爱、缺乏真爱的表现。
想到此,慧慧的死带给她的沉痛亦慢慢儿减轻了些。
<o:p></o:p>经过再三考虑,她给小女儿取名叫海纳。
<o:p></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