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屋,就看见脸孔黑红的村长盘腿坐在炕上。
村长大声招呼着,热情地把他们往炕上让。
音仪有些生疏,就靠着汇南坐下了。
“齐老师可是来之不易!一个北大高才生,非要来咱们西象村教书。
——我撵都撵不走。
最后没办法了,就腾出村头那间房,算是把他安置了。
”村长瞅着音仪,面带微笑,开始滔滔不绝地说。
音仪听着,望了身边汇南一眼。
汇南察觉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等吃过饭,从村长家出来时,外面已经黑成一团。
天上一弯细细的月牙,就要被黑黢黢的云朵吞没,只有两边村舍窗子里透出些许橘红色的灯光。
偶尔的狗叫声打破夜晚的宁静。
音仪走着走着,突然惊叫一声。
“你怎幺啦?”汇南急忙问。
“一脚踩进个坑,差点拧了脚脖子。
——不过好像没事啦。
”音仪轻声说。
“我来背你吧。
”汇南边说,边已经蹲下身来。
音仪站着没动,犹豫着。
汇南又说:“放心好啦,农民有劲儿,背得动你。
——赶快上来吧。
”音仪只好趴在他的背上。
她把脸贴在汇南的背上。
她想起上小学时有一次夜里生病,爸爸出差不在家,电车也收班了,妈妈就背着自己摸黑走了三站路,赶到医院看病。
而今,背她的人换成了汇南,他可以跟自己就这样相依为命。
只要他在,她就什幺苦难都可以面对了。
想到这儿,她柔情满怀。
“怎幺觉得你是猪八戒背媳妇呢?”音仪说。
“唐僧不能娶媳妇,孙悟空和萨僧也孤家寡人。
说起来还就是猪八戒有点人味儿,有点艳福,还背到媳妇。
——我乐不得当猪八戒呢。
”音仪笑了,说:“那好啦,那我以后就不叫你汇南,就叫你猪兄好了。
”“月亮走我也走,猪兄背猪妹到村头。
”汇南和音仪到了家,两人又说会儿话,就象头一天那样脱了外衣上了床。
黑暗中他们谁也睡不着。
他们辗转反侧,然后紧抱在一起。
慢慢,汇南将头抵在音仪的胸前。
他温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他浑身散发的气味令音仪头晕目眩。
她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就要软软地瘫在他的怀里。
她呻吟一声,不再抵抗。
黑暗里他的眼睛燃烧着火焰。
他揭开了她的内衣,抚摸着她鼓胀的乳房。
他没想到她如此丰满。
他感叹着,低声赞美着她。
他俯身过来,嗅着她闪着鳞光似的的胸脯。
她喘息着,觉得自己灵魂就要出窍,混合着朦胧清淡的月色,烟尘般消散在神秘暧昧的夜色里。
四下没有文字,没有痛苦,只有远处野狼的嗥叫。
二个多小时之后,他们终于疲倦不堪地睡着了。
之后的那一天,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两人仍然沉浸于肉欲的幸福里,象被一个鼓胀的泡沫卷起,飘向天空的云朵。
他们本来熟悉的那个现实的世界远远地消失于视野之外。
他们不再多说话,吃了饭,出去做些不得不做的事情,然后就回家,依偎在床上。
音仪从来如此忘情过,象森林里的原始人,没有意识形态里复杂的道德感,没有政治统领的社会性,什幺都没有。
剩下的只有纯粹原始的爱欲和快乐,动物一样的快乐。
眼里心里耳里手里,胀满的都是爱的欲望。
它象心脏在博动,象血液在冲荡,象江河回旋奔涌,象小溪叮咚流淌。
她被他唤醒,如一夜孵出的蝴蝶,惊奇地抖动着斑斓的爱欲的翅膀。
她不再羞怯,不再躲藏,一切秘密展示给他。
她觉得自己在消失,在飞翔,在快意中化为一束光,一道影,在日月之下飘向芳香弥漫的深渊。
时间不再流动,生命不再复杂难解,人世的烦恼不再意义重大。
一切喧嚣都沉入遥远的边界之外。
灵与肉,他和她都如此之近,纠结一处,缠绵不已。
象两棵生长在一处的树,根在地下盘错,枝叶在天空相覆,再也不会被分开。
他凝望着她。
她快乐而又忧伤。
他的手轻轻抹去了她眼角的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