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仪还一个人这样发呆,身后就突然冒出了音宣。
“你怎幺还猫在这儿!咱姥病了,快不行了,爸妈都在楼上发愁呢。
”音仪吓了一跳,跟了音宣跑上楼。
妈妈沉默地坐在床边,两眼潮湿,不知在看什幺。
音仪觉得她从来没见过妈妈这样发呆。
她似乎忘记了一大摊子家务,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象是一个本来永远都在旋转着的陀螺,突然地停了下来,对周遭的一切都糊涂了,麻木了。
“那就赶紧收拾收拾,去看看吧。
”旁边的爸爸说。
妈妈“嗯”了一声,长叹口气。
那口气好像是多少年一直被压在心底,被忽略被遗忘了,这会儿终于找了机会溜了出来。
本来尘封在记忆里的丝丝缕缕的思念,也被牵扯了出来。
她太专注于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了。
她已经有十多年没见到她的妈妈了。
而今,她的妈妈就要走了,永远地走了。
她悲伤得不知所措。
妈妈去看姥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家里就全交给爸爸了。
爸爸不会做饭。
他有时跑到街市上买些熟食,回来切切给大家吃,其他时候就煮挂面。
有一天他灵机一动,把榨菜丝丢进汤里,发现竟然使汤增添了许多风味,就忍不住得意起来,饭桌上笑呵呵地跟两个孩子说:“怎幺样?这样吃是不是挺好的?”妈妈平时极其节省,很少在外面买东西吃。
这会儿爸爸当家,全家就开了戒,平时眼馋的东西也吃到了,就人人皆大欢喜。
爸爸写信跟妈妈说家里一切都好,尽管放心。
晚饭后,爸爸还是带孩子们去家附近的东湖散步。
这是音仪最享受的时刻。
东湖的入口离家只有几百米远,从家出来,顺着路中心一个大转盘绕过去,再走几步就到了。
他们穿过一片绵长翠绿的松树林,宽阔清冷的湖面就展现在眼前。
湖水在傍晚的微风里泛着细密的涟漪,麻雀在湖边的柳枝间啾啾飞过。
他们顺着湖岸来到雕梁画壁的曲桥上,驻足看人垂钓。
晚风依稀,夕阳变得浓稠,象一大桶橘红色的颜料倒进了汪汪湖水。
天水一色,又渐渐没入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