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大牛坐了大约有四十几分钟,回屋取了一瓶白酒和二个酒盅,便起身向白桦林走去。
他右腿抬起的时候不灵活,让人看起来有些跛,那是三年前一次暴风雪留下的残疾,那次暴风雪异常猛烈,要不是救护人员来得及时,他怕也和几个牧人一样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虽然他是场长,但跛子的绰号却牢牢地黏在他身上。
不知道什幺原因,人们总是喜欢拿他人的生理缺陷取乐,正儿八经的名字不喊,非要把他人的生理缺陷挂在嘴上,觉得只有这样才叫得响亮,叫得过瘾。
在狍子河农牧场里,这样的绰号多得是,什幺乌疤、斜眼、长脸、二驴子等等。
白桦林有五十几亩地面积,林子里的桦树几乎一般样的粗细,直径十厘米左右,笔直笔直地排列着,洁白树干上的节点像无数双令人心动的媚眼,把你瞅得阵阵心热。
人是天地间最具破坏力的动物,许多原始森林都被砍了当柴烧,随着片片森林被砍伐,原本秀丽的山峰,都变成了秃头。
农牧场场部附近三十里范围内,已没有任何树木了,独独这一片林子保存完好,像体恤上的胸花一样醒目,这也把场部居民点衬托出些许诗意来。
许多来农牧场做客的人,几乎都无一例外地把这一景致拍下来,拿回去当美景来张扬。
凡是见过这张白桦林照片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赞叹:啊,真美,胜过令俄罗斯人钟情的莫斯科郊外的白桦林!冉大牛来到林子深处。
这儿静悄悄的,偶尔一阵风掠过林梢,像有人在天上抖动大旗,发出呼啦啦地闷响。
阵风掠过的时候,冉大牛会本能地抬眼望天,天空被白桦树摇曳的枝叶弄碎了,像一块蓝色背景的印花布,呈现出令人惊艳的斑斓。
他在一个高高的土堆旁盘腿坐下。
把二个酒盅摆放在面前,然后往里面倒满了酒。
农历七月二十二。
每年这个时候,冉大牛都会带着酒水来祭奠这个长眠与此的人。
他双手端起了一个酒盅,恭敬地指向土堆,“老莫,今天是你的生日,弟弟来祭奠你。
”他一口喝下酒盅里的酒,又把另一个酒盅的酒倒在地上,接着又把两个酒盅倒满,依然恭敬地举起酒盅,“老莫,当年,弟弟没好酒给你喝,现在有了,你一定得喝好!”他喝了自己酒盅里的酒,又把另一盅酒倒在地上,“老莫,前天我打电话给大宝,让大宝把你的遗稿整理出来发表,可是大宝却说‘这应当是你和我妈妈的事,要发表,你去找她商议……”渐渐地,冉大牛血脉膨胀,脸色红润,眼前也朦胧起来,起始于四十五年前的往事油然浮现在脑海。
此时,微风抚过树梢,白桦树窃窃私语,沙沙地声响,像一个人在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