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之现在郑国渠筑建在在需财,大批农民因被征作渠工,致荒废生产,故增赋之议,还请储君三思。
”小盘尚未有机会表示意见,王绾冷笑一声道:“左相此言差矣,我大秦乃天府之国,进可攻,退可守,关中左骰、函,右陇、蜀,沃野千里,甫有巴蜀之饶,北有故苑之利,阻三面百固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兵源粮草补充无缺,建蝉国渠只是九牛一毛,只巴、蜀两郡,巳足可应付。
请储君明监。
”蒙骛接口道:“我大秦自昭襄王以选,奋力东进,不仅取得了趟、魏、韩、楚的大片土地,且大少战数百次,歼敌将士百万以上,大大削弱了东方诸国的战斗力量。
目下东方六国民不聊生,旅类离散,乱极思治,在此众弱而我独强之时,找大秦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势,若不趁机举财扩军,错失良机,岂对得起诸先王乎?”项少龙见昌平君不住色变,心知不妙。
昌平君虽是饶有智谋之士,但碍于经验,仍非是吕不韦、王绾等人的对手,到了某一阶段,便难以为继。
今趟吕不韦的新财政预算案,实在是个夺权的周详计划,使吕不韦有更大的自由度去征收赋税,添加新税项,及扩展军队。
一旦小盘和朱姬批了下来,吕不韦将可为所欲为,利己损人,像桓齮这类将领,则更要看他脸色做人了。
小盘或可管得到域阳的三大军系,但咸阳外的军队,则变相地由吕不韦控制了。
所以这事是非争不可。
昌平君发了一阵呆后,忽地哈哈笑道:“有请李斯大人,把研究所得,奏禀储君。
”竟把李斯摆上台来。
项少龙和小盘登时放下了心,知此乃没有计策中的最佳计策。
本来以李斯的长史身分,只等若小盘的秘书长,负责为小盘处理文书,但昌平君既点名由他出来表达意见,旁人亦根难反对。
王龁、王陵等属武将,带兵打将,自是出色当行,但说到政治经济,便远非吕不韦、王绾等的对手,都像项少龙般帮不上忙。
只有李斯这名垂千古的名臣,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李斯心中暗喜,欣然走了出来,到了殿心,代替了昌平君后,先依足礼数,才油然奏道:“统一天下,乃我大奏国策,此事当无人心怀异议。
惟施政有若怒海操舟,稍一不慎,重则舟覆人亡,轻亦民变祸连,故绝不可操之逻急,其要在体察民情,因情施政。
”蔡泽显然一点都看不起李斯,带点不屑口吻道:“老臣等在仲父指示下,遍察我大秦各郡,因地制宜,厘定赋税,总不会轻忽从事,长史大人实在过虑了。
”吕不韦捋须笑道:“长史大人若有机会亲体政情,方能明白本仲父今次呈上储君的建议书,实是穷无数人力物力而得来千锤百炼的成果,我大秦之兴,尽在其中矣。
请储君太后赐准,好立即推行。
”众臣纷纷附和。
昌平君等则眉头大皱。
只有项少龙心中笃定,知道李斯必有反击妙法。
果然李斯从容笑道:“所谓体察民情,必须有实据支持,始能令人信服。
若照仲父提议,诸郡之中,以巴、蜀两郡增税最苛,此便是万万不行。
”吕不韦想不到李斯竟敢公然顶撞他这个旧老板,色变不悦道:“富者增之,贫者减之,此乃赋税之金科玉律,巴蜀乃天府之地,我大秦贫其富,用兼天下。
长史何有此言?”李斯丝毫没有被他的疾言厉色吓倒,好整以暇地昂然辩道:“巴蜀不但是我大秦根本,还是战略重地,其地兵甲,若由岷江顺流而下,五天可达楚郢,乃统一西南和伐楚的必争之地,为能巩固巴蜀,必须因情施政,政采优宠之策。
但微臣却在仲父的建议书看不到此点。
”顿了顿更胸有成竹般道:“要知巴蜀虽贫源丰富,却是地广人稀,民智较低,很多地方还是处于刀耕火种的原始阶段,若骤增其赋,恐怕一旦超过其负担能力,反因加得减。
其次巴蜀土着种旅众多,剽悍善战,若激起民变,纵能平定,亦必大伤元气,加深仇隙。
故不若减少赋租,使人心归向,始是上策。
微臣之议,立足点在于巴蜀的战略性更胜于其经济上的考虑,请储君、太后和仲父明察。
”小盘龙目立时亮了起来,奋然道:“李卿所言有理,先还富于民,然后再取富于民,始是正略。
争天下岂在乎一年两年之短长。
何况左相言及郑国渠耗费一事,绝非九牛一毛,若抽空了巴、蜀两地资源,会激起民变,那寡人就真的愧对先王了。
”项少龙暗暗叫绝。
李斯厉害处就是改由战略方面批评吕不韦,且集中弹药只攻一点,但却予人感觉到整份建议书都是处处漏洞,皆因未能真的体察民情之故。
小盘更不愧未来一统天下的名主,打蛇随棍上,藉机以郑国渠来否定吕不韦的增税政策,他这幺说出口来,除了吕不韦等有限几人外,谁还敢坚待异议。
吕不韦仍未有机会说话时,李斯续道:“现今初得柬三郡,只是减税,仍未足以安民,微臣之议,最能减轻刑罚。
我大秦目下不是患无刑,而是患刑重。
盗一钱者重罚,知情不报者又罪同,罪重罚,刑何以苛,对巴、蜀等蛮夷众多又或新郡新民之地,刑苛只会酿成民变,于我大秦一统天下大大不利。
”这番话已超出了吕不韦建议书的范畴,但在一统天下这大前题上,却没有分毫离轨,显示出李斯的高瞻远瞩,实非吕党能及。
吕不韦双目凶光连闪,手足无措时,李斯侃侃续言道:“富国之策,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用之得所是也。
像巴、蜀之地,地广人稀,人才缺乏,但如能徙富民于巴蜀,刺激工商、资我本土,两地振兴有望。
我大秦始能得其利,才足用之以并天下。
”小盘阗之大喜,拍案叫绝道:“李卿之言对极。
众卿还有何话可说?”吕不韦等措手不及,面面相觑,无词以对时,出乎众人料外,嫪毒离座而出,跪伏地上,恭敬道:“李大人之贤,可比商鞅而尤有过之。
微臣斗胆请储君破格赐准李卿,依仲父之议,重新厘定赋财之策,请储君明监。
”此语一出,立时全殿哗然。
只有项少龙明白嫪毒如此帮手,实是要报吕不韦昨夜的三箭之仇。
吕不韦双目厉芒电射,狠狠瞪着嫪毒,恨不得把他生吞下肚。
王绾等此时方知一向低调李斯的高明手段。
自入秦以来,李斯此时此刻才吐气扬眉,大放异釆,奠定了以后屹立不倒的政治地位。
小盘那还不知机,忙向朱姬请示。
朱姬虽觉得这样摆明削吕不韦的权势,大是不妥,但却不能不支持嫪毒,点头道:“皇儿看着办好了。
”小盘大感愉快地欣然道:“李卿立即着手进行此事,完成后须一式二份,分别呈上寡人和仲父,待寡人和仲父商量后,再在廷上商讨。
”项少龙心中暗赞,小盘虽是明削吕不韦之权,但却予了吕不韦下台的机会,保存了少许颜脸。
此时人人目光均集中到吕不韦身上,看他是否肯接受。
吕不韦显然理屈词穷,再难找到驳斥李斯的说话,不过他终是头老狐狸,竟仍能呵呵笑道:“长史大人果然不负本仲父所望,为我大秦立下大功,理该奖赏,不若就到本仲父处来来,负责赋役之务,使长史得以尽展抱负。
”小盘微微笑道:“仲父所言甚是,不过寡人心中早有更适合李卿的职位,春祭时会有公告。
”接着朗声道:“今天到此为止,其他事留待明天禀上,退廷!”项少龙醒觉过来,才知早过了与邱日昇约好的午时了。
这回廷议出奇地精采,亦出奇地冗长,足有五个时辰,亦即十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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