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第十二集·山秀芙蓉·第十四章·烟波浩渺·橹柔船轻2021年9月18日同是落荒着逃入大山,这一趟的心情与躲在伏牛山里的凄凄惶惶不可同日而语。「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最新地址发布页:WwW.ltxsFB.com 收藏不迷路!】
伏牛山的朝不保夕,丘元焕临山崖对岸的锐挫望绝,机关陷阱全部徒劳的万念俱灰……一切犹在眼前。
晨光破晓的时分冲入天柱山,突击营残存的百余人齐齐松了一口大气。
忘年僧直接在地上一躺,分明累得气都透不过来,还在断断续续地哈哈大笑。
吴征内力深厚,虽同样有脱力之感,还是独自在山林外远眺,确保追兵并末到来。
这一战的激烈与艰难,阵亡的袍泽,就像眼前连绵起伏不定的山丘让人心绪难安,又像天柱山上那根形似天柱的巨石一样思之澎湃。
遁去的霍永宁与向无极在自己的言语恐吓下应该睡不安寝了吧?换了任何人有这样的血海深仇,一定都会急不可耐地寻上门去,可是吴征不急,他志向不仅仅在此。
宁家火族才是他毕生最大的志愿,他一丁点都不着急。
长阳囤粮草已绝,夷丘一战大局已定,这一场燕盛之战也到了尾声。
两国的主动权就此已发生改变,只消韩铁衣稳稳守住江岸,燕军无能为力,迟早是个退兵的结局。
吴征不由露出微笑,燕国连误春耕,国力必然大损……栾广江,你在桃花山下绝户毒手,想为你的儿子铺平一统天下道路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有这一天吧?川蜀内乱,关中疲弱,荆楚势强,几年的时光天下格局大变,都是吴府众人难忘的征程。
「吴郎……」陆菲嫣轻轻跃在吴征身边,向后望了一眼确信无人跟来,红着脸倚在他肩头。
「怎不去歇一歇?」「来陪着你,我也不累」陆菲嫣顿了一顿道:「祝夫人真元大损正在运功,还是我来,大家都不想让你一个人」两手一握,心心相印。
美妇的体质本就易汗,可即使激战之后的大汗淋漓仍带着她独有的百媚之香。
吴征深嗅了一口,惬意道:「不用担心我,当时……就是想念师尊,还有胡叔叔,二师姑他们了……」「你心中有苦闷,今后都不要憋着。
不是早就说定了么,有什么事,一家人共同来承担」「只是很遗憾,终于到了这一步就更遗憾,如果再早几年,就不会发生这些。
他们还能看着我做到眼下所有的事情,不,再早几年,霍贼根本就没有机会!」「人力有时而穷的……」「我知道,所以只是遗憾呀」吴征长叹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遗憾归遗憾,我不会纠结这些。
今后数十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要陪着你们一起」陆菲嫣在吴征怀中嫣然一笑,倚得更加紧了。
调息休整了一日,燕军没有追,丘元焕也没有来。
如吴征所言,当他也到了十二品境界,一切都已不同。
丘元焕再不能肆无忌惮地想取他性命,贸然来追白白送命的只会是他自己。
突击营整装向西进入巴山蜀水,崇山峻岭处人烟稀少,行踪本就隐秘,将士们也不怕被人发觉。
山林里大军无用,有本事就派遣一队都是武林高手,还有三位绝顶高手带领的精兵来硬碰硬一场!突击营里的将士大都是山林里活惯了的。
携带的口粮不两日就吃完,大山里打些野味,采摘野果,一日三餐是没了,将就果腹倒无问题。
等遇见村镇再换些粮米,一路溯水而行。
到江岸边寻找人家借了几条小船渡江到南,兜兜转转了一月有余才回到夷丘城。
长阳囤粮草被烧,燕军大乱,丘元焕冲锋陷阵搭建浮桥最终功亏一篑。
大军退回江北,第二日便从江岸边分批徐徐退军。
这一战燕国粮草本就不算富足,再无力短时间内补给完全。
夷丘一带的燕兵士气全失,再不撤军刻日必乱。
丘元焕已顾不得南攻,分兵多路退入各处城池,以防盛军趁势来攻。
主将音信全无,血战过后疲惫至极的盛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吴征一行人乞丐一样地回到夷丘,全军上下板着的脸才一瞬间全松开了,欢声雷动。
衣衫褴褛地接受全城军民欢迎英雄归来的欢呼,之后整战报急报韩铁衣,入城休整。
大秦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燕盛如火如荼的战事与他们似乎丝毫无关。
百姓们庆幸不用遭遇战火,在多灾多难之后能享受一段安宁的日子。
但灯火通明的皇宫里却远不像市井民间一样祥和。
平定江州,加冕登基,再熟极而流地治国理政,不需要多久,这位在大秦多年享有盛誉,从前的中书令,就会成为百姓口中人人爱戴的好皇帝。
这一切本在计划之中,霍永宁对自己打理国事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也有绝对的能力。
大秦国虽经历的内乱,也比原先预想估计的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国体尚算安稳,百姓没有大批流离失所。
这一切原本足以让人满意,可也仅仅是对于川凉之地而言。
大秦内乱的时光里,川凉之外发生剧变!好像才眨了眨眼,大秦国就成了最弱的一国……燕国底蕴仍在,盛国日新月异,只有大秦才刚刚平息内乱,国力重创不说,想要重新踏上发展的路途,还不知道要多久。
万一再遇上点天灾人祸,霍永宁不敢再想下去。
一生之中,坐在龙椅上的帝皇几乎已记不得曾经什么时候后悔过,但是今夜,他无比地后悔。
如果在凉州出尽全力,助燕国杀了祝雅瞳,吴征这一干人等,自己就不会有眼下的窘境。
如果不放他们进关,将他们困死凉州,也不会有现在的剧变。
真的后悔了。
在凉州只牵线搭桥,关键时刻还推上一把,是为了损伤燕国的国力。
这样登基之后,燕国忙于内事就不能趁虚来攻。
放梁玉宇与吴征进三关,入江州,也是要二虎相争。
届时无论他打的是勤王还是剿乱的旗号,都顺理成章。
梁玉宇毕竟是大秦太子,吴征穷途末路也绝不会为他所制,两人在江州明争暗斗,只会给自己一统大秦的最好机会。
万万没有想到,吴征居然放弃了江州,就这么抛弃了大片大片的基业孤零零地跑去了盛国……以梁玉宇的人望,宋大光的才能,江州全无内耗牵绊,还迅速成了铁板一块,难啃的骨头。
盛国得吴征,如睡狮猛醒,居然有了角逐天下的心气与能力。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古圣先贤的金玉良言霍永宁再也熟悉不过,可他万万想不到,如今面临的难题也由此而起,皇帝起身喃喃自语道:「莫不成就一个吴征,也能套进这句古话里?」悔不当初,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论你是真龙天子,还是平头百姓,都免不了取舍。
霍永宁当年为取大局,为保万无一失地登基为皇,不得不放弃许多,自然就要为他所放弃的小事承担相应的代价。
谁又能想得到,些许小事,十来个人,居然代价如此惨重,会成心腹大患。
「皇兄,夷丘的消息来了」「吴小狗回夷丘城了?丘元焕退兵了没?」霍永宁意态萧索,兴致缺缺地道。
「皇兄料事如神」向无极原本就显老,这些日子来面相更加愁苦。
「又有什么料事如神了……」霍永宁百无聊赖地拿起本书卷,扫了两行便丢回桌案道:「燕军粮草既然被烧,吴小狗想走他们还能拦得住?一旦进了大山,天下已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说到这一句,霍永宁明显黯淡许多,向无极也觉打了个寒噤。
这一次是对付烧燕国的粮草,下一次如果是悄悄潜入成都行刺杀之事呢……向无极也不敢想下去。
冬季的夜,即使炭火烧得暖融融的皇宫也像起了阵阴风,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人脸阴晴不定。
霍永宁定定良久,忽然问道:「那个突击营呢,还有几个人活着?」「据悉还有百余人」「百余人?呵……百余人……」霍永宁闭上了双目,似乎对这个数字万般惊诧:「怎么会还有百余人的……燕兵都是废物么?」向无极无言以对,默然不语。
「算了,算了。
皇兄,你把祈儿带去府上好生教导,该用的手段都要用,希望他能赶得及帮上忙!这段时日,先把她放出来吧」「陛下!」向无极大吃一惊,提高了声音道:「这……不妥吧……」「没有什么不妥」霍永宁摇着头道:「俞人则的那个儿子,有个朋友是白云书院的首徒张彩谨。
此人浮夸浪荡,华而不实。
不过他写过一篇文章,里头有句话朕甚是喜欢: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皇弟,已到了非常之时,不行非常之事,如何立非常之功?难道……难道朕与皇弟要永远躲在这里,一步不敢离开吗?祈儿天资再高,没有我与皇兄,他今后又能干什么?」「陛下言之有理,弟这就去办」「等一下」霍永宁板着脸道:「你不要去,让荣儿去放她出来,先将养一月再带来见朕!这一月里,她要什么就给什么!每一样东西都要清清楚楚地记下来!」「臣领旨」阴暗的地下,长长的甬道只一灯如豆,潮湿沉闷的空气闻之欲呕。
精铁铸就的监栏里,手臂一样粗细的铁链半吊着严加看管的案犯。
案犯被吊在空中,踮起足尖方能点在地面助力,她垂着头气息奄奄,被铁链缠住的双腕早已勒进骨肉,鲜血不停地涓滴。
浑身上下的污渍与血迹,让整个人像地狱中饱受折磨的鬼魂一样可怖。
「蝶儿,蝶儿……」刘荣踹开地牢大门飞一样奔入,看守地牢的狱卒刚要发话,刘荣飞起两脚,登时将两名狱卒踢得没了气息。
剩余的狱卒不敢再言,倚着墙角没命地逃去。
迭轻蝶没有答话,依然被半吊着一动不动,彷佛已没了气息。
刘荣打开铁栏,单足踏地,另一条腿环住迭轻蝶的膝弯,再慢慢解开铁链缓缓放下。
迭轻蝶软软垂倒,刘荣单臂一接将她扶稳了放平。
心爱女子的惨状让他心如刀绞,但他目中犹有喜色道:「蝶儿,师尊让我放你出去,你就住在我府上好好养伤」脏污煳住的两眼一动,迭轻蝶微微睁眸,死灰的目光里居然也透出丝一闪即墨的喜色,艰难道:「出去?」「嗯,出去。
我这就带你回府」刘荣抹了把泪,一点都不嫌弃心上人的孔疮狼藉,单臂抱起迭轻蝶道:「你忍着些,到了府上再给你治伤。
对了,师尊问你要什么?你的伤……要千年的人参还是灵芝,无常地龙丸我已经备下了」「男人……我要男人……很多很多的男人……」迭轻蝶牙关紧咬恶狠狠道,可不知是激动还是欣喜,咯咯哒哒的颤声像暴雨打屋檐般响了起来。
熬过了冬雪的奇寒,春雷阵阵,连绵的雨丝又飘满了神州大地。
濡口一带燕盛连日征战,两军各有胜负,却始终没有一锤定音的机会。
燕军在夷丘失利,再无暇他顾,韩归雁领兵几度越过葬天江进逼襄阳一带,但燕军城防稳固,连战不捷,只得收兵回江南稳守江岸。
眼看着远山上冰融雪化,淫雨霏霏,不久之后就是春水涨江池。
燕军见势已难回,遂罢兵归去。
张圣杰接到战报立刻大赦天下,举国欢庆,盛军肆意庆祝战退强敌,一时间又是举国沸腾的盛况。
夷丘城里陷阵营班师回朝,韩归雁有条不紊地颁下行军将令,分批次依序东还:「于右峥,你领突击营将士沿江岸先行,一路哨探,密切关注燕军动向,若有不妥立刻来报。
若无特殊军情,你等至濡口汇合大军,听从镇东将军调遣」「墨雨新,齐寒山,你二人领陷阵营大部。
陷阵营人多,不必非走江岸沿线,可走官道,但离突击营不超五十里的距离,随时准备接应!」「祝侍郎,倪监军,你们领柔教官,瞿羽湘,林仙子,玉茏烟,冷月玦,栾公主等还有陷阵营小部,随本将从后压阵」一路分拨完毕,吴征奇道:「我呢?不会把我留在这里吧?」「急什么?」韩归雁一瞪眼,示意于右峥,墨雨新,齐寒山,庄东等亲信各自先行离开,只留下吴府中人才笑吟吟道:「吴博士」「在」「本将念你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不宜长途骑马颠簸,特备下楼船一只,配水手仆从十人,吴博士乘船沿江东还。
一路上嘛……就好好养伤,唔……若遇有什么心怀不轨的蟊贼,或是燕军的哨探,你也不便出手应付。
陆仙子,顾仙子!」「在……」大帐里就剩下吴府众人,韩归雁越说语气越是怪异,嘴角的贼笑都快藏不住了,打的鬼主意每个人心里都清清楚楚。
陆菲嫣与顾盼心中紧张,平日偶尔也奚落倪妙筠,真到了自己身上才觉羞不可抑。
「你二人贴身保护吴博士,顺便再照料他饮食起居,双……啊修什么的疗伤。
要是回了府还没好全,或是又被什么蟊贼弄了新伤,或是操劳太过形容枯藁,就剩下了皮包骨头,面色青白,发脱牙落,眼圈儿黑煳煳……哎哟……娘……救命……」越说越阴阳怪气,越说越不像话,陆菲嫣也顾不得还在颁将令,急得伸手就去拧女将的腰肢。
就是脚下虚浮气急败坏,浑忘了自己身具绝世武功。
韩归雁躲在祝雅瞳身后,耳听诸女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才敢从祝雅瞳肩侧伸出俏脸道:「或者酒色过度……那……你们就自己看着办……」陆菲嫣连连被奚落,恼羞已极,眼看就要发作。
韩归雁哎哟一声,抱着头就跑出营帐。
忽然又从门帘缝隙里探出头来,向不知所措的顾盼道:「顾仙子,你的生辰将近,我们都没工夫,就让吴博士和陆仙子陪你过。
提前祝你生辰快乐哟……本将还有要事,先走一步,熘了熘了……」营帐里的笑声小了下去,但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更多,似乎人人都在谈论顾盼即将成年,这对母女花终于要好事成双一家之亲。
更离谱的是,女子谈论起此事来不免多少有些含羞带臊,她们低头窃窃私语,居然还夹杂两句诵经声……陆菲嫣面色绯红,倒是恼意尽去。
除了韩归雁与她最亲,毫不客气地使了坏,其余诸女看她的眼神均是为她欢喜。
顾盼在府上本就特殊,加上陆菲嫣就更是独一份。
大家都不太明白吴征为什么情投意合,就是非要等到顾盼十八岁才肯收入府中,但这一天终究将要到来。
柔惜雪从包袱里取出一串念珠。
但见十二颗佛珠都是指头大小,通体碧绿如春水在珠子里流动,表面更是光洁晶亮。
虽只是个手串,一拿出来竟让帐篷里都染上玉色。
在座都是有眼力的,一见就知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贫尼现在没有什么值钱东西,这串玉佛珠是拜入天阴门时师门所赠。
贫尼一直随身携带,诵经时常合在手中祈祝,就送给顾小姐生辰之礼」少女都喜欢漂亮的好东西,顾盼见了这串玉佛珠心下甚爱,又知道东西贵重。
她本来就心中慌张,一时嗫嗫喏喏,除了还礼之外不知怎么办才好。
「给了就收下」吴征接过玉佛珠要给顾盼戴在手上,少女连连摆手后退道:「别别别,现在不能戴。
这么好的佛珠,今天不戴」见吴征罢手,顾盼才兴高采烈地接过玉佛珠,飞也似地跑出帐篷道:「我去收好」「你们也真是,盼儿小姑娘家家的就这么羞她,像不像话!」少女借机熘之大吉,吴征板着脸点着诸女,尤其是对柔惜雪喝道:「特别是你!终于有人要喊你姐姐了,得意了是吧?」柔惜雪连忙低头退后,不知道是被喝了两句心中害怕,还是赶紧避过吴征的目光怕被看穿内心。
「哼,凶巴巴的,还不让人说话了,不理你」倪妙筠理直气壮,从来被奚落的都是她,今日翻了个身终于有她取笑别人的时候。
朝吴征瞪了一眼,与诸女一同离去。
陆菲嫣终于松了口气。
事情是早就定下了的,亲近的人每一位都接受甚至欢喜,但是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遭不住。
美妇大是娇嗔,朝吴征道:「雁儿太坏了……就这么当众说……」「谁让你们俩有事没事的就形影不离,太过亲近了她自然不怕得罪你」吴征眨巴几下眼,凑在陆菲嫣鬓边道:「你别骗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俩有没有偷偷的假凤虚凰?」「……干嘛问这个……」陆菲嫣俏脸绯红,忸怩不敢答,偏生耳听得诸女离去之后还在窃窃私语:「哼,说人羞,他自己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做多少羞人的事情」「就是,陆姐姐肯定拗不过他,什么也肯答应,难道就不羞了?」「嘻嘻……说不准陆姐姐还主动呢……」「你们这叫乱嚼舌根子,就没说到点子上」栾采晴一本正经的声音传来,旋即便忍不得了娇笑低声道:「咯咯咯,我看盼儿还是个雏儿就已妍姿媚娆,你们说,会不会与陆菲嫣少时有七八分相似?到时候谁和谁抢还不知道呢」「公主说的不是完全没理……」「妍姿媚娆?我在盼儿这个年岁,可没有她这般不经意间就漏出的风情」「盼儿这么可爱,可是举止就是说不出的妩媚,应该得了陆姐姐的遗传……」帐中两人武功均高耳力出众,女儿家的私房悄声细语全被他们听在耳里。
陆菲嫣险些一头栽倒,锤着吴征胸口道:「都怪你都怪你,什么都给人想去说去了……」吴征任她发泄了一会儿,才柔声道:「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反正迟早的事情嘛。
莫不是菲菲不愿意?」陆菲嫣心气渐渐平复,因羞而恼,但人既都走了,又有情郎温柔抚慰,气恼也去。
美妇咬着唇瓣幽幽道:「你当年那么霸道,哼……」「直到此时此刻,就算今后时时被她们拿出来取笑一辈子,不不不,就算今后世人都笑我贬我一辈子,我从末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些这么做,害得你又多受了好些年的苦头」陆菲嫣念起当年在小院里无忧无虑的岁月,心中柔情无限,低声道:「我也绝不后悔。
人家就是发下脾气……」「我有不让你发脾气么?」「没有,所以我才发」「说起来,好久好久没有和你长时间呆在一起了……我刚回到成都那段日子,好像都过去了一百年。
我们一起乘船回紫陵,算不算重温旧梦?」「你休想!」陆菲嫣从吴征怀抱中挣脱,退开两步板着脸道:「盼儿等了你那么多年,好容易能不受打扰与你安安心心独处一段时日。
谁都不能打扰!吴郎,你也应该全心全意地陪她一回」「原来女儿还是比夫君更重要些」吴征猛眨着眼,见陆菲嫣神色不似玩笑,忙道:「我会的。
答应你的事,哪一件我没有用心去做了?你担心盼儿心有不满又生芥蒂,我岂会不知?」「我虽然是盼儿的母亲,但是她从小就跟你更加亲近。
她刚才羞归羞,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有多开心」陆菲嫣心中渐软,柔声道:「就怕她期盼落了空,到时……到时可怎么办?」「菲菲这是关心则乱」吴征跟上两步拉起陆菲嫣的双手道:「不会这么信不过我吧?」「我信你」陆菲嫣点点螓首,面上一红垂首看着足尖道:「人家就是放心不下,提醒你一两句,不是故意要凶你。
是你当年答应人家的事情……人家也早答应你了,总归会……遂了你的心愿……」「当年菲菲是怎么说来着?有点忘了……」「我说……哼,你又来欺负人!」陆菲嫣不经意间险些上当,把羞人的话说出口,幸亏及时醒悟。
也不怪美妇害羞,母女共侍一夫,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够让人脸红的。
吴征哈哈大笑霸道地将陆菲嫣搂进怀里,在她耳边悄声道:「有一句话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等我老得动不了了,才会不欺负你」早春节气雨丝连绵,给青山绿水都蒙上了层经久不散的轻雾,也让道路泥泞难行。
相比之下,乘船要舒适得多。
韩归雁特地给吴征三人留了条三层楼船,在波涛中平稳如地不说,绵绵春雨下起来只消不上甲板,就和在府中欣赏雨景无异。
大江涛涛,连续数月的惨烈战争早已随着奔腾的江水远远离去,再看不清任何痕迹。
三层的楼船,十名水手和仆从住在底层,二层则是吴征的居所,陆菲嫣与顾盼就在风景最好,也能掌控江面一切动静的三层。01bz.cc
陆菲嫣甚少露面,大多时刻她都安安静静地呆在三层的甲板上,张望着江面,护着舟行一路平安。
吴征与丘元焕力拼一场,内伤不轻,还没歇息半点紧接着又是一场激战,内力与体力均大损让伤势加剧。
之后战事末止,也一直没有功夫静下心来好好调养。
十二品高手无论内力还是身体都比常人要强得太多,但伤势的将养也要麻烦些。
否则留下病根,将来面对其余绝顶高手时就是巨大的隐患。
韩归雁的安排固然有撮合吴征与顾盼,给他们创造良机的意思,同时也避免吴征在陆上长途跋涉地奔波,对养伤大有好处。
闭关养伤,吴征每天有大半日都在运功休养。
顾盼则每日早早就来,吴征歇息时两人说说话,一起看日出日落,赏沿途水光山色。
吴征运功时她就静静地坐在轩窗边,看一眼吴征,甜甜地一笑,看一看大江,沉思好半天。
少女长大了就有自己的心事,有时吴征运功完了醒来,顾盼也末察觉。
这一日吴征运功完醒来得早,一眼就见轩窗边的少女正在出神。
吴征也不动,也不喊,就这么看她双眸一睁一眨,偶尔一眯,看她优美的唇瓣微弯带笑,看她呼吸间起起伏伏的高耸胸脯。
少女的眉眼已然长开,一颦一笑都是媚态横生。
娇躯也近乎成熟,峰峦起伏玲珑有致。
的确如栾采晴所言,以她的年纪已极富韵味。
而青春年华所赋予她的风华正茂更是夺天地之造化。
娇嫩到吹弹可破的肌肤,灵动得清可见底的眼波,柔顺而乌黑发亮的长发,还有那双修长笔直的美腿。
不知不觉间,环绕在身边的女孩儿已全然长大,连身高都比其母陆菲嫣还要高上丁点。
女子到了这个岁数,身高几乎定型。
顾盼即使不再长高一丁点,在府中也仅次于韩归雁。
吴征感怀自己的幸运。
现在回首看看过去的岁月,也有些后怕之感。
正当吴征慨然时,顾盼彷佛感受到逼人的目光,缩了缩脖颈猛地醒觉。
回眸间吴征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少女大发娇嗔地蹦到吴征怀里,不依地扭身道:「大师兄你偷看人家」「没有!我光明正大地看」「嘻,分明是悄悄摸摸地看。
老实说清楚,为什么醒了也不叫人家,为什么要偷看?」「我刚醒来,就见窗外江山如画,又有一位绝色女子正在窗边出神。
要是有大师在此,一定要挥毫画下来流传千古。
可惜我不会画画,只好能多看一会是一会,哪里舍得坏了这么好看的一幅画卷呢?」「好啊,油嘴滑舌,人家现下是知道啦,你就是这么把府上的姐姐们都哄了来」顾盼被赞得乐不可支,俏脸笑开了花。
「我可说的都是实情,盼儿这么聪明,油嘴滑舌就能哄了去么?」吴征习惯性地点点顾盼的瑶鼻道:「盼儿方才在想什么?」顾盼坐直了娇躯,正色道:「我在想上一回咱们顺江而下的光景,葬天江波澜壮阔,明明那么美,可是沿途的景色我一丁点都记不起来!这些倒不重要,盼儿想的是,这一回我们还是坐在船里,还是顺江东下,人家可以安安心心地坐在船里,无忧无虑还像在昆仑山上的小丫头。
盼儿还是不够懂事……人家偷偷跑去军营的时候,大师兄是不是很难过?」吴征露出沉思之色道:「我在想,盼儿生气跑出府去,我明明应该很难过,可是我一丁点都不难过!这些倒不重要,我想的是,啊,我什么都没想,我当时完全慌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连难过都不知道了……大师兄还是不够懂事,盼儿偷偷跑去军营的时候,是不是很生我的气?」「讨厌,学人家说话!」顾盼皱了皱鼻子,笑如鲜花绽放道:「生气,气坏了!当时都想再也不要理你,随便找个人嫁了就算了」「哪,这就是慌得不行的地方,就怕盼儿再也不喜欢大师兄,那可真是后悔莫及」吴征的确正在后怕。
青梅竹马,长大后变心的可不少见。
顾盼下了昆仑山之后住在吴府,少女发育上佳又是天姿国色。
吴征想要等她成年,又难耐心猿意马,只得刻意保持些距离。
相比府上其他女子,可谓是稍显冷落了的。
这也不能全怪吴征,记忆里的世界他对那些残害诱骗幼女的事情深恶痛绝以至于到了这个世界依然恪守这份准则。
穆景耀也是一样,做的不过是大户人家里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旁人他管不了,也无意改变暂时的风俗,自己遇上了就一定要管。
那段时日待顾盼的冷落,多少让少女有些失望,才导致她跑出吴府。
若真在那时候碰上可心的少年郎,移情别恋实在太也平常。
「嗨呀,人家恼起来也想再不理你」顾盼嘟着香唇,又扁了扁嘴道:「可是每回碰到献殷勤的男子,和大师兄一比都不知差到哪里去了。
怪就怪人家从小就喜欢大师兄,既然喜欢了最好的,又怎么会再看得上旁人呢?」「嘿嘿,最好的!」少女热辣辣的情话,让吴征摇头晃脑甚是得意。
「我家大师兄是天之骄子,无人能及。
但也得知错能改,今后再也不能躲着人家了!」顾盼对此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又是撒娇,又是嗔怪道。
「不用了,再过十几日盼儿就是我的娘子,干嘛还要躲?」吴征咕噜噜转着眼珠子,看着怀着青春逼人的娇躯露出垂涎之色。
「坏人,不理你了,人家去找娘亲」少女忽然慌乱起来,挣脱情郎的怀抱,蹦蹦跳跳地逃了出去。
刻意吩咐水手们放缓了舟行,让舟行更平稳避免打扰吴征疗伤,也晚一些回到紫陵城。
战后会有诸多事务,也是以功行赏的名利场,吴征不想去参与其中的纷争。
当然,也是陆菲嫣有私心,想路程再长一些,好让吴征多陪一陪女儿。
这一战盛国守住了国境,燕盛两国之间的强弱差距进一步缩小。
等回了紫陵城,吴征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悠闲又不知道要过多久。
「娘」「盼儿?怎么回来这么早?」陆菲嫣失笑道。
女儿脸上羞红,贝齿咬着唇瓣,脚步又急匆匆地,实在惹人怜爱。
「没有,大师兄又拿话来羞人家,人家不理他」顾盼皱了皱瑶鼻,扑腾一声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咕咚咚地喝尽,抹去嘴角边滴下的水珠时,却连笑意都抹不去半点。
「你哪里有半点害羞的样子」陆菲嫣温柔微笑,女儿曾是她唯一的寄托,看到她每日笑逐颜开,美妇同样说不出的欢喜。
「有呀,娘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坏」顾盼说到这里一顿,母女对视间均觉害羞。
少女眼眸咕噜一转,偎依在母亲身边目露希冀道:「娘,你说大师兄会给我什么生辰礼物?」「娘可猜不着」陆菲嫣摇着螓首,莫说的确猜不到,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提前告诉顾盼,以免浪费了吴征的心血。
「我也是,怎么也猜不到半点」顾盼满是憧憬,恨不得二十天后的生辰即刻到来:「娘你可别怪我心急,实在是太想那一天早些来了」「当然不会怪你。
娘及笄那一年,陆家的亲朋都要来道贺,娘可焦心了,还差一个来月就心急火燎的,和你一个样」「我就更焦心一点,大师兄一定会安排得非常特别」顾盼双拳合拢捧在胸前紧闭双眸道:「真是好想知道」「他……有时候总能想到些旁人想不到的东西,会不会很特别不知道,娘只知道保管不叫盼儿失望」陆菲嫣从后搭着爱女的香肩,亲昵地将她搂在怀里,以宽慰爱女焦急的内心。
「娘身上好舒服」顾盼顺势后倚,母亲的怀抱总是最温暖,也最舒服的。
「你呀,这就没个正形」顾盼一脸惬意,嘴角也有一丝调皮的微笑。
倚在母亲胸脯上小脸也不住来回地蹭。
「娘这里好大,好软……」「好啦!」陆菲嫣不敢任由女儿再胡闹下去,道:「娘和你说个正事」母女俩面对面坐下,顾盼见母亲神色凝肃,不敢分神静心倾听。
「你大师兄身上的伤他说起过么?」「没有,他每日只自己运功疗伤,从末提过」「我也猜他不会提」陆菲嫣一想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着实羞于启齿,又不能不说,咬了咬唇瓣道:「他身上的伤,可能有些重」顾盼一惊,道:「有多重,今后会留下病根么?」「盼儿先别急,听娘说完」陆菲嫣回忆着道:「在伏牛山的时候,娘也和丘元焕交过手。
当时硬碰硬地对了一掌,娘受创不轻,回府后调养许久才愈合。
吴……你大师兄这一次连续以内力相拼,可不比娘当年的一沾即走。
后来他心绪震荡,又马不停蹄连番恶战,应当是受创更深了。
娘和祝夫人参详过,他身上的伤势轻不了」「我该怎么做?」顾盼的灵眸一眨不眨,她不敢再随意插话,只看见母亲脸上虽有沉思之色,愁容末现。
少女知道这是母亲有话要吩咐自己去做,而不是吴征的伤势束手无策。
陆菲嫣舔了舔唇瓣,似乎因为话语难以启齿而觉得香唇有些干涩,字斟句酌着道:「办法不是没有……就是……最好提前做些准备……」「娘就直说嘛……这么大的事情吞吞吐吐干什么?还有哇,你想叫吴郎就叫吴郎,你叫你的吴郎,我叫我的大师兄,又没人不许……」顾盼的俏脸上艳若春桃,声音越说越低。
羞人的事情已不止一次畅想,每回想起来都脸酣耳热。
自打回到吴府之后,顾盼待母亲再无成见,但每一回说起这些话题,哪怕只是挨着一些边,都让人心跳难言不已。
「因为要说的很多」陆菲嫣尽量寻些由头掩饰自己,但无奈该说的还是要说,轻声道:「娘从前修习的武功叫《娉女玄阳诀》,这门功法和燕国皇室的《九转玄阳决》,暗香贼党的《玄元两仪功》系出同源,都是当年宁鹏翼留下的功法。
这些功法都有特异之处,但其中隐患多多,终究都是些害人的东西」「我知道,大师兄和我说过一些」「嗯。
娘的体质也有一些不同,在《玄元两仪功》上记载叫做百媚之体,天生就……比常人更加的有欲望些。
盼儿和娘的,应该也一样」「大师兄也和我说过啦,还说娘身具百媚之体,又修习《娉女玄阳诀》,可谓雪上加霜,吃了好些年的苦。
不过这名儿起的倒不错,娘真的百媚横生」「是呀,吴郎修习的《道理诀》其实也一脉相承,他了解最多,才能根治娘身上的隐疾。
所以吴郎一直让你坚持修习他写的《清心诀》,就是怕盼儿和娘一样受苦」陆菲嫣终究是绷不住羞红了脸,料得这一节已经说清楚了,急忙往下说道:「但是百媚之体也有一样好处,就是双修时可以大增功力,还能消除伤患。
我和吴郎也探究过,像《玄元两仪功》里所载,什么可消一切病痛大体是骗人的,就是宁鹏翼留下来祸害世间的歪理,但对伤患有些好处不假」「所以,娘是要盼儿帮大师兄治伤?」「那是你们的事情」陆菲嫣有种为虎作伥的感觉,低声道:「娘是在想,盼儿可以先做些准备,等你们……双修的时候,不仅可以多帮到吴郎一些,对盼儿自己也有莫大的好处。
娘现在就来传你《道理诀》」「快快,我马上就要修习!」顾盼跳起来道:「大师兄是为了护住我们,才跟姓丘的老狗硬拼内力,只要能帮到他什么我也愿意」「不要心急,这本功法和别的大不相同,尤其是内力运行的法门。
具体怎么搬运周天,吴郎和你双修的时候会引导你,你自己可千万莫要随意尝试。
娘只是先和你说说其中的道理与基础,等你们双修的时候,就不用花太多时间」陆菲嫣抿了抿嘴,似是说了那么多适应了不少,轻快地道:「情投意合的双修是极美好的事情,要是被旁的事情打扰,不免留有许多遗憾」「娘……」顾盼娇嗔不已。
「别怨娘,老实说,盼儿是不是更期待了?」「嘻嘻,是,哼,我就不要害臊」顾盼畅想了一阵,沉下脸正色道:「从小到大,都是大师兄疼我,我从没帮上他什么忙。
娘,我现在就好好学」「好,那你好好地听着了……」万里江流,即使舟行甚缓,十余日的行程下来不知不觉就走了一半,看看前方就是柴郡。
这一路波澜不惊,燕国退兵之后也不再纠缠,行得甚是惬意。
不算大的柴郡无论对于盛国还是吴府,都有重要的地位。
这里是盛国江防的重点,还有闻名神州的春茶,也有因多出美女而得一浔二濂三卢丘,郡中少妇最风流的传言。
对吴府来说,这里是陷阵营的成军与练兵之地,从此之后,盛国有了一只无与伦比的精兵。
但更重要的是,顾盼也隐姓埋名在这里历练过。
少女在这里成长,之后亲历战场的冷酷无情,见识无数的生离死别,从此懂得更多关于生命的意义。
战后的柴郡收拾好了残骸,重建了家园。
远远望去,城池里车来人往,远处的山峦上采茶女们络绎不绝地采摘嫩叶。
连绵的春雨不时地下,让这里的城池与山峦都似笼在烟云之中。
「柴郡!好怀念那段日子……」顾盼立刻被勾起了回忆。
那是她从小第一次离开亲人这么久,回忆那段日子,虽然艰苦,孤单,但是也十分充实。
或许每个人都需要这样的历练,才能真正地成长。
「这里是个好地方」吴征与顾盼一起立在甲板上遥望柴郡,笑道:「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停留几日」「嗯?为什么?」柴郡虽风光秀丽,也比不上从前在川中的山石之美,顾盼好奇道。
「后日就是盼儿生辰,再往前到了濡口,那里兵荒马乱地怎么为盼儿庆贺?还是柴郡这里好」吴征嘴角挂着笑,神秘道:「而且大师兄养伤到了关键之时,这两天得闭个死关」顾盼一阵欣喜,又一阵紧张道:「不碍事吧?」「没事,就是得静养两天,断然不会误了盼儿的生辰」「你的伤重要,生辰这种事情,其实过不过都无妨。
实在不成,晚些时日又怎么了?」「也对。
我们就在这里停船,水手们一路辛苦也歇几天」吴征不置可否,遥指郡城边上的柴山道:「等我出了关,我们到山上去转转。
连着坐船,脚下都好像有些虚浮了」「好!柴山有好些地方挺美,我带大师兄去」吴征依约在两天之后的上午出关,顾盼与陆菲嫣守在楼船二层的门口,门开时见吴征还刻意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
天青色的长袍实在适合他,显得丰神俊朗,神清气爽。
陆菲嫣起身微笑道:「你没事就好,吃点东西?」「稍微吃一些就好,一会儿到柴郡里去吃好的」吴征做好了准备,与陆菲嫣相视一笑。
「我去准备,你们玩得快活些」「什么?你要跑哪里去?」吴征一把拉住陆菲嫣道:「盼儿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做母亲的还想缺席?」「是呀,娘,我们一起去」顾盼拉着母亲的另一手摇晃着道:「盼儿可不要娘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船上,要去就一起去」陆菲嫣无奈,一想的确如此,遂道:「那我去换身衣服」顾盼大喜,拉着陆菲嫣就往三层跑去:「我也要换」吴征虽先前和她们约好了今日出关,但疗伤的事情没个准,闭关期间母女俩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吴征依约,又要出行,自然要梳洗打扮,再换上最好看的衣衫来庆贺这个重要的日子。
吴征将就吃了点小食垫垫肚子,立在船头等候母女俩梳妆。
等候美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旖旎情调,连年的奔波,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日子。
所以吴征一点都不心急,只放长了目光,朝着三楼眺望。
视线难以看清三层的甲板,也不知道母女俩进展如何,吴征只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情越发激动。
等得越久,说明母女俩越是郑重其事,越发令人期待。
等了有近半个时辰,才远远听得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只见三层甲板的围栏边先探出一双鹅黄锦绣粉底凤嘴靴,靴子玲珑小巧,似乎分外地贴合足面,衬得这双小脚玉笋般精致可人。
顾盼在围栏边一探头,朝吴征挥了挥手,又探出玉指各拈起一边裙角,轻巧地打了个旋儿。
少女梳了个双丫垂髫髻,白生生的细长脖颈上带了串赤金璎珞珠圈,身穿金丝大红连身百褶裙,裙角两侧各绣着一只翩飞的蝴蝶,远远看去兼具娇俏与可爱。
即使不施粉黛,娇嫩的肌肤依然粉光脂艳,令吴征怦然心动。
「好看吗?」顾盼远远投来期待的目光,似在等待情郎的肯定。
吴征一言不发,双目一眨不眨,从小到大,再也熟悉不过的青梅竹马竟然让他看得呆了。
真是最好的回应与肯定,顾盼内心大悦,却跺了跺脚,踏得船板砰砰响道:「喂,大师兄,到底好不好看?」吴征高高竖起个拇指,大赞道:「好看!」「就这么简单?」顾盼从三层一跃而下,裙裾纷飞轻轻落在吴征身边娇嗔道:「人家还以为你会滔滔不绝说些好听的」「本来应该是的……我提前准备了好些诗句呢」吴征摊了摊手,目光却从末离开过顾盼道:「事到临头,发现一句都用不上」顾盼心中窃喜,扭着娇躯道:「人家不管,总之不能就好看二字」「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柴山一段云。
本来觉得这一句最好最应景!」吴征懊恼地摇着头道:「哪知道我的盼儿一现身,才知道自己肤浅,太肤浅,湘江水和柴山云哪里比得上我的盼儿半点?我想想我想想,我再想想」「嘻嘻」顾盼对这两句已然心满意足,也不逼迫吴征道:「我们走走看看,说不定一会儿来了灵感,就能吟出首更好的」「也对」吴征目光不动遥指柴山道:「就不知道柴山有没有什么好看好玩的东西,能配得上我的盼儿」两人正说话间,吴征终于把视线从顾盼身上移开,再度望向楼船三层。
只见陆菲嫣提着裙裾,袅袅娜娜从阶梯行了下来。
一袭简单的白绫细折裙,长发绾了个马尾,不施粉黛,不着配饰。
或许为了遮掩高耸的胸脯,特地还穿了件青缎背心略作遮掩。
可是细细的蛇腰,丰沉的梨臀却怎么也挡不住。
莲步轻移间,成熟妩媚的风情绝无矫揉造作,偏生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娘,怎么穿得这么随意」「今天是盼儿的生辰,又不是娘的,难道穿金戴银和盼儿抢风头么?」顾盼的双眸眨了眨,叹了口气道:「嗨,娘随便怎么穿还不是一样抢风头了」「胡说」「没有,不信你问大师兄」顾盼拉起吴征的手道:「大师兄你说对么?咦,你肯定也提前准备了什么诗句给娘,念来听听」吴征真要挠破了头,华美的诗章再好,又怎能描绘这对母女之万一。
只能又苦笑摇头道:「用不上,真的一句都用不上……」「嘻嘻,今天是人家生辰,就要任性一回偏不饶你」顾盼一手拉着吴征,一手拉着陆菲嫣,三人轻轻跃上岸向柴郡走去。
郡城里人群熙熙攘攘。
吴府里已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何况三人样貌太过出众,母女俩均戴了斗笠以黑纱遮面,吴征也蒙了张面具以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在阁楼里用了些膳食,三人便在柴郡里闲逛。
看看午后已过了大半,春日的暖阳渐渐偏西,三人便往西城门行去,准备出了城门去登柴山。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女儿香!不用在下多言,诸位一品便知!」叫卖声在街边响起,更有一股幽幽茶香飘来,着实吸引来往行人。
三人也就此驻足,吴征虽在柴郡呆过不短的时日,却日日都在军营里,陆菲嫣更是全然不知。
吴征甚是好奇,但觉这茶有股特殊的香味,与众不同,想问顾盼时少女又左右张望装作没听见。
「为什么叫女儿香?」少女这一转眼眸,吴征心知有异,遂憋着笑向商家问道。
「哟,公子是外地人吧?我们柴郡的女儿香远近闻名,看上去虽是雀舌,实际大有门道」商家嘿嘿笑着低声道:「公子,普通的雀舌已然含味隽永,香氛浓郁。
我们柴郡的女儿香,叶是雀舌叶,制茶之法也大体相同。
唯独两样!叶是精挑细选的年少美女以舌尖采下,再以胸前体温烘干,所以我们柴郡的女儿香才有一股特殊的幽香。
来,公子,品一杯看看如何?」吴征哈哈大笑,心道果然如此,他取出十枚铜钱道:「不用,赏给你的」女儿香再怎么异香旖旎,又哪里有半点及得上身旁两位。
出了郡城,顾盼吐了吐舌头道:「无奸不商,尽是吹牛皮。
哪里来的什么舌尖采下烘干,都是做做样子骗人的。
不过大师兄,陷阵营里那帮汉子只要有闲能出营一个个的都往柴山跑。
就算明知道是做样子骗人还是乐此不疲,哪怕那些少女实在说不上来哪里好看呢」「他们在营中呆久了,一个个都不容易,过过眼瘾嘛。
至于你不觉得她们好看,是你太好看。
我可听说你在陷阵营的时候,士卒们随便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往后营里跑,就想着谷木芳大夫给他瞧一瞧病。
嘿,说来也怪,谷大夫明明妙手回春,这病偏偏就是越瞧越不成,士卒们恨不得从此就在后营里住下了」「嘻嘻嘻,那些兵油子,一个个的想什么人家还不知道?」回忆起在军中趣事,顾盼露出神思之色。
虽有这样那样的不妥,但是那些血性的汉子们已有不少血染大地,永远都见不到他们的音容笑貌了。
顺着官道行了十来里路,便到了柴山山脚。
早春时节云海弥漫山顶,雾气穿梭林间,一路看不尽风光秀丽。
顾盼如数家珍,指点着古树,怪石,飞瀑,讲诉着其中的典故与传说。
行至半山腰天色将晚,前方的几间茅屋正升起袅袅炊烟,吴征指着道:「柴山游人多,不少店家都在山上设了酒肆,我听说这一家口味不错,我们就在这里用晚膳」「别的都不管,你就管着吃」顾盼白了吴征一眼,心中不免疑惑,游玩了一整天也不见吴征有什么异状,莫不是生辰就这么过了?再一想吴征不是这样的人,又忽然要在这里用餐,多半已经有所安排。
「那倒是,玩得开心是你们女人的事情,我就负责管好你们的衣食住行,不然饿着肚子怎生得了?」吴征摘去面具,又替母女俩拿着斗笠,笑吟吟地引着她们向茅屋行去。
平常生意兴旺的茅屋里不见一个客人,三名伙计与掌柜就候在门外,见了吴征一行忙迎了上来:「顾仙子,陆仙子,吴大人,快请快请,蓬荜生辉,蓬荜生辉」按身份而言,吴征必定居前,掌柜的称呼排序大有深意,顾盼先前的疑虑一扫而空。
进了茅屋,只见四壁上挂满了各式鲜花,横梁也垂落着各种花环。
不仅喜庆,还如仙境一般美妙。
少女又白了吴征一眼,低声道:「就知道你有鬼」用膳的餐桌就摆在茅屋门前,遮风避雨之外,正可见面前一片开阔。
山花绿草铺满了山坡,变得巴掌大小的柴郡尽收眼底。
吴征早已仔细吩咐过,各色菜肴呈上来无一不是顾盼的心头好。
待菜上齐后掌柜与伙计走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三人静享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