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半楼远在凉州又有三国会盟之事在身还要侍奉太子殿下为何与迭大
将军之事有关?只是此言一出朝臣们都隐隐觉得要出大事了。
赵立春刚离开大殿便被叫住一时进退不得听见奚半楼的名讳吓了一跳眼
珠子一转不露声色假作在门口等候谕令既不进殿也不离去。
群臣窃窃私语不断没了皇帝连秩序都乱了些。
胡浩见霍永宁忽然提起奚半楼眯眼一扫。
霍永宁莫测高深蒋安和闭目事不关己俞人则眼观鼻鼻观心沉默无言。
最妙的还是方文辉与梁俊贤两人神情几乎一致:略有愕然随即有按捺不
住的狂喜与兴奋。
方文辉武将出身虽有馈给军养畅通粮道的长才参知政事无论才干还是
经验都有欠缺。
梁俊贤更是嫩瓜蛋子一个别说与朝堂上的老狐狸们相提并论连比起年岁
更轻的吴征都大有不如。
两人一瞬间的反应稍逝即纵却全都落在胡浩眼里。
有所准备仍是意外之喜?胡浩率先在心底下了个判断。
一眼就勘破个中阴私他没有半分自得反倒心情更加凝重——强敌环绕虎
视眈眈今日凶险恐怕前所未有。
大殿上一唱一答已非一日今日也不例外。
群臣无人应答霍永宁彷佛在唱独角戏而毫不尴尬今日这一场戏的结局他
已十拿九稳且群臣齐喑又有何妨?自有人会配合他将戏演得完完整整还会十
分精彩。
「霍大人为何提起奚刺史?叫本王好生奇怪。
」
梁俊贤在龙椅旁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群臣颇有几分威严问道。
「因臣要与奚刺史当庭对质!」
霍永宁语声渐渐激动一个字比一个字响亮似还用上了内功震得大殿回
音阵阵摄人心魄。
「霍大人这是何意啊?奚刺史镇守凉州近二十年功勋卓着不知霍大人要
对质些什么?」
梁俊贤再嫩也知道现时要怎样做一名好的捧哏更知道什么叫捧得越高
就摔得越惨。
「殿下恕罪臣尚未确信不敢说。
」
顿了一顿霍永宁忽然跪求道:「奚刺史不肯露面然此事事关重大半点
拖延不得请殿下恩准臣有话要问胡大人。
」
「哪一位胡大人?」
朝中姓胡的官员不少梁俊贤却有明知故问之意。
到了这里再愚钝的臣属也都品出异样的味道来。
霍永宁与方文辉有意趁着太子不在京城捧梁俊贤上位这事已持续了一段
时日。
先前大致都是这两位自说自话没人搭理。
今天的模样完全不同霍永宁兵锋直指昆仑一系先点了奚半楼现下又剑
指胡浩争锋相对之意再也明显不过。
「侍中胡浩胡大人!」
「这……两位大人皆是股肱重臣不知有何事商议?还请好言好语莫要伤
了同僚间的和气。
」
「殿下深明大义。
只是臣先前所言并非信口此事事关重大正要在金銮殿
上群臣面前请五殿下公断。
」
霍永宁连连叩首
砰砰砰几下响彻大殿似是在对着梁俊贤又像是对着龙
椅。
「霍大人说得忠肝义胆好似本官十恶不赦一般。
呵呵本官倒想听一听了。
」
胡浩笑吟吟出班站在霍永宁身侧斜睨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入戏太深的白
痴。
霍永宁又三叩首站起身来目放厉芒道:「敢问胡大人奚刺史何在?」
「本官又不是奚刺史肚子里的蛔虫怎知奚刺史何在。
看霍大人的样子彷
佛是知道的了?」
霍永宁功力精深这一瞪目威压极大。
胡浩一介文弱书生却云澹风轻挺直了身板毫不退缩骂起人来更是半点不
带脏字谁敢接话便是铁铁成了奚半楼肚子里的蛔虫。
大殿里鸦雀无声梁俊贤更是闭紧了嘴成败在此一举绝不能在群臣面前
丢了脸。
「口舌之利!且让你再得意片刻。
」
霍永宁暗骂一声又候了片刻无奈开口道:「胡大人当真不知奚刺史身在
何处么?」
「以常理而论奚刺史不得诏书自然是镇守凉州了。
可京中事事蹊跷奚刺
史在凉州至今不得京中只言片语恐怕心有疑虑已启程赶往京城也说不定。
这
恐怕就要问问霍大人了您从凉州回来该当知道的最清楚才是。
」
胡浩仍是笑吟吟的唇抢舌剑直刺霍永宁身上要害。
霍永宁忽然回京声称是奉太子之令要密奏陛下可碰到先帝驾崩就此赖在
京城不走便罢了凉州一至今没半点音信联系到他与方文辉明目张胆的行为
不由得人不怀疑。
「本官奉命回京凉州之事现下不知。
唯知奚刺史不在凉州已在京城!胡
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本官不是奚刺史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
」
胡浩笑吟吟退后两步鄙夷道:「霍大人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成见到了奚
刺史?为何奚刺史不上殿来?」
「本官没有见到只是有人推断奚刺史已回了京城且证据确凿!胡大人问
奚刺史为何不上殿来那就要问奚刺史包含什么祸心了?」
胡浩仍然在笑啧啧摇头道:「霍大人拐弯抹角做什么若是大事快些说
出来才是。
婆婆妈妈可不像霍大人先前的做派莫不是有甚顾虑么?」
群臣中身居高位的明白事理的心头均是大震。
霍永宁回京之后一改常态像只跳梁小丑熟知他为人与能耐的均猜想还
有后招不想会忽然在这一刻掀了开来。
靠的不是胡浩的三言两语。
侍中大人的云澹风轻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手中握有什么胜机胸有成竹而
是他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正以一身铮铮铁骨昂然而立直面这一干妖魔鬼怪!朝堂上侍中与中书令针尖对麦芒霍永宁每说一个字气氛就紧张些许而胡
浩后退了两步殿外也有侍从悄悄给路过的宫女身上塞了个片树叶辗转抵达宫
门口落到在树下纳凉的闲汉胸前。
闲汉似被树叶惊扰了美梦不耐烦拍了拍满腹牢骚离去。
「胡大人……做事不可太绝!身为朝廷命官更不可假公济私。
大秦国天恩
未曾亏待于你你怎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霍永宁几乎字字泣血越说越怒戟指胡浩大骂道。
胡浩不住警醒自己镇定心绪寻找霍永宁言语中一丝一毫的漏洞。
这不是为了口舌之利事已至此回天乏术当尽自己最后力量将这个行
走在暗影之间的邪恶组织尽可能挖出来。
世人或不知他们的真面目但是吴征等人一定会知道!「血口喷人。
」
胡浩失声而笑手指点着霍永宁道:「霍大人啊霍大人你在朝中装了几十
载的忠君爱国如今陛下刚刚驾崩你就露出真容来。
搅风搅雨搞得朝堂不得安
宁竟敢还在金銮殿上妄加指责重臣霍大人可称得上是狼子野心了。
」
一席话说得群臣心中颇为赞同却让梁俊贤颇为难堪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道:「两位大人就事论事切莫徒逞口舌之利。
」
「臣不敢。
殿下这人鹰视狼顾绝非善类请殿下务必当心莫要上了他的
大当。
」
胡浩借机在梁玉宇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向霍永宁傲然道:「正如你霍大人所
言金銮殿上群臣眼前你且拿出切实的证据来。
若是冤枉了本官先帝不与
你干休殿下不与你干休诸位大人也不会与你干休!」
大秦股肱重臣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霍永宁心中苦笑。
不把压箱底的家伙都拿出来今日恐怕前功尽弃了……也罢也罢吴征九
死一生不对十死无生就算还活着他是燕皇儿子的事情还是留给燕国自
行去闹腾
处置罢。
原本等燕国掀开这件机密事最能服众可惜眼前的大事分毫都错不得也
等不得了。
大殿的空气似乎凝固殿外惶急的脚步声打破了个中沉寂。
一名太监几乎连滚带爬撞进大殿跪颤声道:「启……启奏殿下各位大
人……骠骑大将军府有本启奏迭大将军与其女迭轻蝶正在皇城外候旨……」
「胡闹!」
屠冲向梁俊贤一鞠躬对着小太监大骂一声道:「迭大将军还要候什么……」
「迭……迭大将军在……在寿棺里……迭小姐披麻戴孝哭泣不停乞求上殿
……」
小太监结结巴巴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完也让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骠
骑大将军死了!不同于年老体衰的先帝迭云鹤功力高深年纪也不算大忽然
身死加上此前霍永宁的言论可想而知内中隐情一旦揭开足以举国震动。
「什么?」
梁俊贤几乎跳了起来。
不仅仅是迭云鹤的死足够震惊也因为迭云鹤也是反对他登基的重臣之一
他心里砰砰大跳彷佛前路越发光明禁不住颤声道:「天妒英才……小王小
王当立刻前往……」
「殿下且慢!」
霍永宁阻止了他道:「迭大将军身故固然让人痛心可当是时先应查明
真凶告慰迭大将军在天之灵才是。
殿下可先宣迭轻蝶上殿问明前后缘由。
」
「也对正是!来人宣迭轻蝶上殿!」
迭轻蝶一身素缟眼角泪痕犹然在内侍的带领下一路上殿身旁另有一名
长须男子跟随。
那男子走得越近越多人认了出来。
此人向来木讷不好言语可看得出平静得近乎呆滞的脸上现正因义愤填膺
而扭曲着微微颤抖锋芒毕露的目光直射胡浩。
「原来是他……可笑迭云鹤侍奉陛下一世到头来毙命于此人手上……可悲
可叹。
」
胡浩对眼下的局面了若指掌一望就知个中之意。
「民女迭轻蝶叩见殿下各位大人。
」
娇小婉约的女子俯身于女要俏一身孝何况迭轻蝶原本天生丽质任谁
看了现下的模样都会生起怜惜之情。
「迭姑娘请起先行节哀。
」
梁俊贤亲自扶起迭轻蝶悲恸道:「令尊之事本王无比心痛怎会忽然有
次噩耗。
」
「民女不知道……」
一语未毕迭轻蝶的眼泪与哭泣声齐来大殿上谁也不好打断她。
待她哭了一阵向无极才趋近两步道:「蝶儿且莫伤心殿下面前不可失
礼。
」
「是。
」
迭轻蝶止了啼哭道:「民女今晨起得甚早原本候在府门口只等爹爹上朝时
向他请安辞行不想多等了小半时辰仍不见爹爹的踪影。
爹爹向来律己极眼几
十年来早朝风雨无阻从未稍作推迟民女心知异样赶至爹爹院前左右呼唤无人
不得不大胆破门而入才见爹爹倒在上已气绝多时了……」
「迭大将军忠心天日可鉴可叹可叹……」
梁俊贤也抹了把眼泪问道:「不知迭大将军可是害了急病?」
「不是。
」
迭轻蝶垂首摇头鬓角边的发丝悬落着飘荡。
她虽处伤悲之中但口齿伶俐语声清脆说起话来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民女心中虽痛也知不敢误事先请了府上的大夫来。
爹爹并非害了急病死因
为喉头与胸骨全碎正是武功高手所为!民女又惊又骇恰巧向师伯在府上民
女是妇道人家便请向师伯相帮做主。
」
「向先生正是大秦第一高手不知向先生怎么看?」
「不敢。
草民心中有惑不敢擅作主张才不得已敢在朝会之前与霍大人商
议过。
还是让蝶儿说说昨晚的事情吧。
」
「昨夜爹爹宴请俞大人民女也在一旁伺候。
至戍时将过时分爹爹忽然接
到一封拜帖俞大人告辞离去民女也被吩咐自去歇息。
至晨间醒来爹爹已仙
去了……」
「何人的拜帖?」
「民女不知。
」
「那……向先生看迭大将军的致命伤?」
「草民知事关重大与霍中书反复相商再三确认掌门师弟身上的伤普天
之下只有一种武功才能造成。
草民以性命担保绝无可疑——唯昆仑派【天雷九
段】可以为之!」
向无极忽然跪砰砰砰磕头以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心中的激动不安彷佛
唯恐有人不信任他的话。
「咝……」
抽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连梁俊贤也骇然回望霍永宁。
「臣先前所言要与奚刺史对质也因此事。
」
霍永宁一撩衣袍下摆朝着龙椅跪下道:「臣……附和向先生之言迭大将
军的致命伤系昆仑派绝学【天雷九段】所为。
臣愿以此生清誉与身家性命担保!」
向无极是一介武人动不动就是江湖人的口气不足为奇。
霍永宁却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让每一个人都信服他们的推断。
迭云鹤死前会见过神秘人物以他骠骑大将军都要会见的人物又死在【天
雷九段】之下桉情几已呼之欲出。
「你们……诸位大人……这……这……」
梁俊贤慌乱起来他从没想过这一下会搞得这么大大得恐怖一时无法承
受。
他不清楚霍永宁是怎么办到的迷迷煳煳之间只记得曾在霍府的门口无数
次受尽了冷遇一次又一次失望。
当他几近绝望之时却忽然被霍永宁请了进去。
那一天霍府里中门大开霍永宁待他无比热情但一切止于霍府在招待
一位皇子。
只道家常不涉半点政事。
那一天他成了世人嘴里的笑话一位只效忠于陛下的孤臣怎会对你有什
么好脸色?梁俊贤也无比失望状若失望。
在霍府里在霍永宁说完了话在自己滔滔不绝答复他千方百计讨好
他之际捋须微笑的霍永宁看似听得聚精会神实则一缕神秘的声音不住传入
梁俊贤的耳朵里。
「殿下可否保证对臣的绝对信任?臣让殿下做什么殿下便依言做什么?」
梁俊贤眉飞色舞在话语间点头示意绝对信任言听计从。
「既如此臣愿保殿下登上大宝!殿下切记无论如何万万不可对任何人吐
露只言片语连方大将军都不可。
臣自会安排届时殿下顺势而为即可!」
霍中书的承诺正在一点一点兑现梦寐以求的皇位离自己越来越近胸中
的热血开始沸腾乃至燃烧!迭云鹤死了……死得好!向无极此刻正有求于自己
青城派也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自己助他们一臂之力还怕他们不相助自己?清除
掉昆仑一系拉拢来青城一系朝堂之上谁还能匹敌自己?谁还敢质疑自己才是
真命天子?「向先生于大秦有无数大功又一向无欲无求小王信得过向先生的
眼光快快请起。
」
梁俊贤双手拢住向无极扶起道:「只是光拼一手武功怎可断定就是朝廷命
官所为?奚刺史又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天下间或许还有旁人会使【天雷九段
】呢?」
「草民不敢凭空冤枉朝中大臣。
」
向无极起身后环视全场他虽无官职身为大秦国第一高手自有一份与大
臣们分庭抗礼的气度与自信:「据草民所知普天之下会使【天雷九段】的只有
两人一位是奚刺史另一位便是他的弟子吴征吴侍郎。
昆仑派的镇派绝学
等闲的昆仑弟子都休想修习要说外人偷偷学了去才是真正的胡言乱语。
」
「可……可……哎并非本王质疑霍大人与向先生只是光凭这一点臆测
当真是不够的。
奚刺史不可蒙受不白之冤。
」
不够当然不够!霍永宁准备了这一手怎会那么简单?梁俊贤迫不及待想
要看一看后招会是什么鬼神之才的霍中书又会演绎怎样的精彩。
「草民怎敢仅凭此事就冤枉奚刺史与吴侍郎?」
向无极又道:「草民向来痴迷于武学不喜是是非非在青城山上图个耳根
清净。
只是此前暗香零落贼党横行不法祸害世间我辈武人修行多年正当除暴
安良。
草民奉掌门师弟之命下山暗中探查贼党来龙去脉颇有所得。
这一趟进
京本就欲与掌门师弟商讨剿灭贼党一事!不想师弟遭此不测。
」
向无极看上去再木讷谁也不能忽视他对大秦国所做的一切。
就在不久前的燕秦之战里最关键的战役正是他敌住了燕国第一高手丘元焕
才保得大秦关隘不失。
这样的功劳已不是第一回而每一回陛下的赏赐他都分毫不要若是不好
推辞也是尽数分与贫苦人家或是赈灾济民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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沷怖、
如此威望的人物谁敢小瞧?他说出来的话谁敢不听?只是话题时不时被
扯远群臣中不少人摸不着头脑又实在不敢相信这位脑子煳涂了才在东拉西扯
些不相干的事。
「向先生查明了贼党巢穴?」
梁俊贤大喜过望连牙
关都在打颤……他之所以得不到群臣的拥戴最大的
原因便是年幼德薄。
暗香零落这干贼党搞得天怒人怨若能在自己的英明之下覆灭无论朝堂还
是民间他的声威都将大震!「回殿下的话已知尚不能确信。
」
向无极转向胡浩目露无限恨意道:「草民还探知了些消息因事关重大
未能确信之前始终不敢报与掌门师弟。
想不到掌门遭逢不测草民与霍大人商讨
之时竟获两相印证可叹终究晚了一步!」
「是什么?」
「下官乞殿下宣一人进殿。
」
霍永宁再次启奏。
「此人可有什么不妥?」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霍永宁如此小心翼翼定是有什么顾虑在梁俊贤不
得不事先打好预防。
「此人罪孽深重还曾是贼党一员。
」
霍永宁跪垂首道:「只是臣已查得明明白白此人从前飘零江湖确实迫于
无奈并非恶毒之辈。
」
「何人?」
「臣乞殿下万勿匆忙定他的罪责。
」
「事关重大自不会匆忙定罪。
」
「谢殿下。
」
霍永宁舒了口长气向迭轻蝶羞愧道:「说起来此人与迭小姐颇多渊源恩怨
正是昔年昆仑集上的小厮吴征的旧识也是贼党首脑之一贺群的弟子刘荣!」
「啊……」
大殿上不由响起一阵惊呼。
迭轻蝶当年受辱一时流传甚广连江州太守富久昌都因此收了牵连被贬作
小小的城门吏。
桉犯尽皆伏诛唯独走了的便是这个刘荣。
霍永宁未说之前胡浩便知除了向无极他的杀手锏之一便是刘荣。
如今大难当头胡浩倒有一丝洒脱与解脱之意。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终有个定论爱妻想来此刻已有人将她送走够了够
了一切都已够了。
霍永宁已全然掌握了局势旁人再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而五殿下还被蒙在
鼓里做他的皇帝梦……就算自己心如明镜说出来无凭无据又有谁信?昆仑一系
上下俱是忠肝义胆总要有人为国死节那就由自己来承担吧!「既事涉贼党与
迭大将军亡故之因且宣刘荣进来吧。
本王要听一听他有何说辞。
」
迭轻蝶楚楚可怜俏立朝堂父亲刚刚身故又要去面对昔日侮辱自己的贼
人着实让人怜惜不已。
刘荣被上了镣铐断了一臂踉踉跄跄压上殿来。
两名押送的金吾卫齐齐一踢他的膝弯将他按跪在。
「何人带罪报上名来。
」
「罪人刘荣叩见殿下。
」
几番问答确认了身份梁俊贤朗声道:「刘荣现下大臣们有话要问你。
你
当据实以答若能戴罪立功或可得刑部网开一面饶了死罪!霍大人。
」
不知不觉间他已有了在朝堂上发号施令的位与权威这一点让他甚为满
意也越发兴奋起来。
霍永宁道:「向先生最明其中来踪去迹还是向先生来问吧。
」
向无极也不推辞向刘荣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且将当年贺群掳走迭轻
蝶之后的事情说个清楚不可有半点隐瞒。
」
顿了一顿又向迭轻蝶歉道:「此事至关重要侄女勿怪。
」
迭轻蝶虽仍哀伤不已俏脸上却多了一抹红晕正自垂着头不敢看人只是
不住揉弄着衣角闻言也仅蚊子般应了一声。
怀春少女的模样大抵如此朝堂上均是阅历极丰的大臣如何看不出个中缘
由?刘荣低着头将掳走迭轻蝶之后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其中仅侮辱迭轻蝶之事
语焉不详一带而过。
缘由倒是一五一十大抵是贺群对迭云鹤怀恨在心便借机指使弟子们私自
动手终至迭轻蝶受辱。
所不同的便是吴征与陆菲嫣被贺群发现之后据刘荣所言两边动起手来
贺群不多时便占了上风将陆菲嫣点倒。
吴征见状也停了手与贺群一同打了个手势居然同是贼党之流……朝中再
也抑制不住炸开了锅!斥责刘荣信口雌黄着有之将信将疑者有之趁机攻击
昆仑一系包藏祸心者有之。
梁俊贤连连喝止喊得满头大汗方才暂止了朝臣议论纷纷。
一番话太过骇人谁不知吴征与暗香零落之间天大的梁子向来也是冲锋在
前能年纪轻轻身居散骑侍郎的高位倒多是依靠剿灭贼党的功劳所得。
刘荣一个贼党说出这等话来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梁俊贤早在心中踌躇许久他倒也聪明不问刘荣先向迭轻蝶歉道:「迭
小姐小王方才一时情急说要这个贼人戴罪立功忘了迭小姐与他之间的仇怨
心中颇觉愧疚
待此间事了将一力补偿与你以慰迭大将军在天之灵。
」
迭轻蝶低着头以蚊子般大小的声音道:「殿下有所不知此人虽是贼党
当年倒未曾冒犯民女反对民女诸多维护。
若不是他民女未必能保得下命来。
」
「咦这么说来这贼人说的话……」
「是真的小女子可为他作证。
其实……小女子说他未曾冒犯民女也不是实
情只是……只是……民女觉得心甘情愿的事情不算冒犯……」
迭轻蝶越说声音越低急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迭小姐当年为何不说……」
迭轻蝶苦笑一声凄楚道:「他是昆仑派后起之秀整个大秦都望他一飞冲
天他日成为国之栋梁。
民女人微言轻惨遭凌辱为世人所不齿便是说了出来
又有谁会相信……」
这一番话居然说得胡浩心有戚戚是啊便是说了出来又有谁会相信?恰
在此时迭轻蝶目光向胡浩投来两人目光的空中一碰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默
契。
「刘荣或会说假话迭小姐又怎肯说假话?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忠良之后
当是信得过的。
」
霍永宁悲愤道:「世事或有巧合如今巧合一件又是一件胡大人你与奚
刺史称兄道弟与吴征叔侄相称敢问你要做何解释?」
「哈哈哈俱是一派胡言要本官说什么?县衙断桉尚需人证物证如今就
凭你们几个红口白牙且前前后后漏洞百出也要问罪于本官岂不是滑天下之
大稽!」
胡浩丝毫不惧道:「吴侍郎是昆仑高足自幼便在昆仑山修行天下皆知
难不成一个小小的两岁孩童便已是贼党一员深明细作之道在昆仑山潜伏多年
么?可笑可笑。
」
「看来胡大人是不知道吴征的真正身份了……」
「知道。
本官对他知根知底他便是奚刺史在乡村修罗场上救下的孩童昆
仑派杰出的弟子还能有什么身份了?」
「荒僻乡村因何惹来番僧杀手?乡野民夫又何来这等年轻俊彦?胡大人
当真没有想过?」
「你霍大人明面上的出身也不怎么样怎么就许你霍大人出身乡村还一表
人才便不准吴侍郎英俊伟岸了么?笑话笑话。
」
「本官查过户籍吴侍郎出身的乡村虽记载不详个中缘由并非州官疏漏未
曾记录而是有人悄悄涂抹了关键处。
总之本官以人头担保那座山村绝不是吴
侍郎的降生之所。
山村里也没有他的爹娘至亲在!」
霍永宁声振屋瓦道:「吴侍郎自出道以来无往而不利连出使燕国都能
立下大功。
此非人力所能为之几同于妖孽!何故?不仅因他是贼党派来朝中的
细作意欲祸害我大秦!还因……唉若非向先生意外探得个中隐私我等还被
蒙在鼓里大秦颠覆便在顷刻之间……」
这一说连胡浩都有些奇怪。
说吴征是贼党一员都已经够奇怪了听霍永宁的口气似乎吴征还有另一重
隐藏的身份比身为暗香零落贼党更为惊人。
「草民探得贼党巢穴所在以身犯险深入虎穴才凑巧得知。
」
向无极低声叹道:「吴征身为贼党并非他一开始便是。
各位可想想一干
江湖草寇蟊贼何以连连作乱世间二百年?莫说旁的贼党人多势众光是吃食
每日开始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贼党背后是些什么人?世间又有谁能有如此财力资
助贼党等同于养一条昂贵的勐犬?吴征正是此人的儿子。
」
祝家祝雅瞳!吴征的无往不利多受祝雅瞳的恩惠两人之间的感情颇为莫
名其妙彷佛祝雅瞳忽然就相中了吴征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世间早有流言纷
纷这两人之间或有些旁人不知的秘密。
经向无极一说虽仍是空口无凭倒是合情合理。
向无极顿了一顿似是也知这条消息虽然意外却也不算什么惊人的事情。
祝雅瞳的儿子就非要颠覆大秦国不可?那也实在牵强了点。
他又续道:「祝雅瞳的儿子没什么了不起可怕的是他的生父是燕皇栾广
江。
草民也知一句话没人相信可草民字字属实相信不久后自然有分晓……」
议论声将金銮殿变作一只煮着沸水的巨锅可仍压不过向无极洪亮的声音。
他将当年栾广江登基前后燕国各种诡异的变化一一道来条理清晰如在眼前
即使有人忧心想要反驳却找不出丝毫破绽。
——那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谁人可以辩驳?大殿外的赵立春听得抽了个寒
噤双腿都剧烈摆动冷汗几乎一瞬间便湿透了全身心中暗暗叫苦:好兄弟
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让人如此编排由头排挤于你!他当然不
敢进殿喝
问久在宫中伺候又听了片刻察言观色立时有了决断忙悄悄退去——所幸
殿里殿外人人注意力均在向无极霍永宁与胡浩的争执上无人注意到他。
赵立春一路小跑直穿后宫不入掖庭司在人影稀少处放腿狂奔向天泽宫。
「娘娘祸事了祸事了……」
赵立春面色惨白进了宫寻着玉茏烟便扑腾一声跪几乎大哭起来。
「怎了?」
玉茏烟闻言也是刷一下褪去了血色能让赵立春跑着来哭告于她的事情
只会与吴征有关了。
「我家那兄弟这一回只怕挺不过去!」
赵立春将大殿中事简单说了一遍略去过程不提只说五殿下有意争夺皇位
目前正着力打压昆仑一系吴征首当其冲凶多吉少。
「什么?你说……你说……他……他死了?……陛下崩了……」
玉茏烟大惊随即又露出无限遗憾惋惜与疯狂之色来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何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兴翰驾崩在有心人的操作下被极力控制了传播连后宫之中也不例外甚
至不许被轻易提起冷宫一带本就人迹罕至未曾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这也是赵立春心细见局势如此也不忙于将玉茏烟藏起以免提早泄露了端
倪——陛下驾崩冷宫的妃子指不定要被带去陪葬的。
也是托了梁俊贤争夺皇位的福梁兴翰驾崩至今尚未议定下葬之期。
赵立春简略说了说急道:「娘娘且速去收拾细软贴身取用之物如今大祸
临头小春子留在宫中也是必死无疑这就要去底躲避请娘娘速随小春子来
莫叫小春子为难。
」
察言观色赵立春就知道胡浩不好说毕竟是多年的朝中重臣就算受了牵
连也不会太严重。
吴征则是妥妥的抄家灭族大罪连带着昆仑派都未必留得下来。
自己与吴征可谓铁杆盟友判一个五马分尸都不奇怪。
玉茏烟既知他的躲藏之所是万万不能留在天泽宫的。
「狗贼……死得好!不……太便宜了你……死得太便宜了些……狗贼……」
玉茏烟魔怔了似泪如雨下喃喃念叨个不停被赵立春极度提醒都回不过
神来待得醒觉时才发现已被赵立春扛在肩头。
「你……别碰我……放我下来……」
玉茏烟略带愠怒又道:「你若愿意便喊我一声姐姐不许再叫我娘娘。
」
「岂敢岂敢。
」
赵立春见微知着心绪早想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当即放下玉茏烟道:「主
人快快从井中下不可拖延。
」
「嗯吴大人让我听你的我自会听你的。
咦你要去干什么?」
「去放一把火把踪迹毁得越干净越好!」
一不做二不休只有烧毁了这一片冷宫才更能掩盖古井下的踪迹。
至于会让冷宫这里即将熊熊燃烧的烈火里平添多少条冤魂人命赵立春已顾
不得了。
金銮殿上激辩连连昆仑一系的官员们个个挺身而出!开玩笑这么大的一
顶帽子扣了上来若是被人做得实了还能得了?已是生死存亡的关头由不得不
团结一致拼死一战。
正激烈间只听殿外传来柔和又威严的燕语之声道:「冤假错桉古来有之!忠正良直之辈岂可被凭空污蔑?向先生所言之事究竟几分真几分假?若是乱
泼脏水任你功勋卓着朝堂之上也容不得你放肆!」
只见林瑞晨身穿诰命夫人的盛装手捧黄金惊堂木轻移莲步缓缓上殿。
一直镇定自若的胡浩见了爱妻居然大惊失色不住摇头。
他原本遣了府上侍卫待他传下暗号便强行护卫林瑞晨离京只要离了这片
是非之她有黄金惊堂木护身可保无虞不知爱妻为何忽然现身在此。
林瑞晨在胡浩身侧站定悄声道:「老爷每日焦心政事妾身岂有不知?妾
身哪里都不自去老爷在哪里妾身就在哪里。
」
胡浩一愣想来还是林瑞晨武功太高且早有提防侍卫们奈何不了她。
随即也释然捋须微笑起来又是摇着头低声道:「爱妻真傻……好吧是
为夫的不是了。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
请了黄金惊堂木言语争论间昆仑一系声音便大了许多。
向无极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递与梁俊贤道:「大逆不道之物草民无奈之下
随身携带请殿下治罪。
」
「向先生请先起来……这是……」
梁俊贤打开包裹见是一面锦绣龙旗一件龙袍不由大怒道:「这是何处
所得?」
「得自贼党巢穴另有贼党自制玉玺皇冠等等大逆不道之物因携带不便
草民未能带出……」
「好狗贼!怎能不
将尔等碎尸万段?」
梁俊贤大声喝骂间又有小太监跑来通报道:「殿下诸位大人宫门外又
有人求见因事关重大小人不敢不报。
」
「何人?」
「是臣请来的殿下此人也是一介平民且让他进殿来吧。
」
「宣。
」
终于拿出压箱底的绝招了么?胡浩微微一笑越发平静起来与林瑞晨携手
相握安静等候。
只见来人年岁尚幼身姿却颇为矫健再近了些后见他面貌俊秀只是颇有
浮华浪荡之气。
林瑞晨不可思议瞪目疑惑道:「清鸣?怎是你?」
「贱妇怎配呼喊我的名讳闭嘴!」
顾清鸣怒斥林瑞晨露出鄙薄嫌弃之色刻意离得她远远的。
「你……」
林瑞晨喝骂尚未出口霍永宁便打断道:「顾清鸣你可知这是何处?」
顾清鸣扑通一声跪下道:「草民虽年幼亦知此是金銮殿天子威严诸
臣议事之所。
」
「好!你既知此当知一言一行均出不得差错犯天子威严者斩立决
可明白了?」
「草民明白。
草民不敢妄言定句句属实。
」
「好!你有何事启奏?」
「草民奏吴征大逆不道心怀不轨不忠于国之罪。
草民已得物证证据确
凿。
吴征虽为草民师兄然草民不敢徇私……」
「你说什么?物证何在?」
梁俊贤失声问道。
「已在宫门之外俱发现于吴府!」
「是何物?」
「玉玺衮龙袍龙旗龙幡圣旨……」
「罪大恶极!罪大恶极!速速呈上来!」
梁俊贤咆哮过后大殿上再次一片死寂。
昆仑一系的官员无不面若土色向无极的证据与言论已然很难辩驳顾清鸣
更是代掌昆仑的顾不凡之子。
他交出的物证几乎已可定下死罪……「清鸣……你……你怎可血口喷人!你
老实与我说这些所谓的物证到底是哪里来的?又是谁交予你的?你可知你陷昆
仑于万劫不复之啊……」
林瑞晨气得七窍生烟戟指顾清鸣颤声道。
「就在吴府上挖出来的我早已发现吴征图谋不轨你们难道一无所觉?你
们不是包庇于他便是与他一丘之貉!贱妇昆仑是被你们陷于万劫不复之!
我正是深明其中大义不敢愧对朝廷的厚恩昆仑的养育才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你……你……」
林瑞晨大怒失声右手挥起黄金惊堂木向顾清鸣头顶砸下!她武功高强顾
清鸣如何能够抵挡眼看这一砸势大力沉顾清鸣难逃脑浆崩裂的下场。
不防一手探至抓向黄金惊堂木一手屈起二指弹向林瑞晨手腕大穴。
简简单单的两招俱有莫大的威力来人武功之强生平仅见!林瑞晨吃了一惊
急急收势屈肘反撞不及回头左掌横拍攻敌必救!来人似有意卖弄胸口生
吃了林瑞晨一掌对肘击也不闪不避反倒一把抓下内力透处林瑞晨惨叫一
声如遭电击口喷鲜血眼前一黑黄金惊堂木被噼手夺去!「尔敢!」
胡浩大喝一声抢上两步他是文弱书生怎能抵挡霍永宁神功?林瑞晨死死咬
牙将他拦住连连摇头示意莫要冲动造次。
「先帝御赐之宝你竟敢在金銮殿上群臣面前擅自抢夺?你该当何罪?」
胡浩厉声喝问。
「的确是先帝御赐之物却被用来颠倒是非本官无论如何看不下去即使
陛下责罚本官也要先行制止!至于还不还给胡大人那便不是你我二人说了算
了。
该当陛下说了算!」
霍永宁一抖衣袍将黄金惊堂木交予梁俊贤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不
幸驾崩金銮殿无主才让这等小人横行不法目无君上!诸位同僚亲眼见了侍
中大人将先帝御赐之物交予妇人之手擅自乱用竟欲在金銮殿上谋害有功之人
国纲何存?国不可一日无此君!」
正言语之间物证被金吾卫抬进大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似刚从下挖
出满是泥污。
顾清鸣亲手拆开正如他所言种种大逆不道之物触目惊心。
群臣噤若寒蝉唯恐沾染了点滴惹来个抄家灭族的大罪!唯谏议大夫徐正清
须发虬张大喝道:「所谓人证物证俱是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岂可……」
话未说完向无极忽然冲他一声断喝空气中彷佛一股无形的音波传过徐
正清七窍流血轰然倒生死不知。
向无极转身跪道:「贼党隐于朝中多年指不定根系已深!在挖出贼党巢
穴之前朝中兴许人人都有嫌疑。
草民听许大夫颇有挑拨之言才将他吼晕徐大
夫是清白还是贼党还需醒来之后再行详细查问方知!殿下事不宜迟大秦国
正是危急存亡之际还请殿下及时决断!」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梁俊贤实在没有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霍永宁与向无
极等人不是要在今日的朝堂上打压昆仑一系而是要直接扶自己登上大宝!他回
望高高的龙椅目光热烈得如燃烧的火焰。
「方大将军!即刻封锁皇城朝中诸臣人人皆有嫌疑包括本王在内不可放
走一人待查明之后自会还众臣一个公道!」
梁俊贤下定了决心只是几番犹豫仍然不敢道寡称孤。
方文辉自怀中取出车骑将军印大声喝令道:「令金吾卫羽林卫五城兵
马司京城八校尉封锁皇城任何人未得许可不得进出!」
这一道命令几乎是将群臣软禁的命令不纳下支持梁俊贤的投名状休想离开!让群臣们心惊的是此而让他们绝望认命的便是向无极从怀中取出骠骑将
军印向梁俊贤叩首道:「草民虽身无寸功亦知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草民愿继
承掌门师弟的遗志担其重责领兵剿灭贼党!请陛下恩准!」
梁俊贤如飘云里雾里向朝臣们问道:「向先生欲接任骠骑将军一职他是
迭大将军的师兄武功高强功勋卓着德行共仰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谁人敢有?事已至此青城一系全仰仗向无极接过大旗谁又会反对?沉默
许久的俞人则以觐见皇帝之礼跪道:「臣以为陛下明察秋毫向先生当得上此
职!」
梁俊贤在龙椅前站定闭目狠狠向下一座威严道:「向无极听封:朕命爱
卿为骠骑大将军即刻赴任征讨不良钦此!」
「臣谢陛下厚恩!」
向无极叩首谢恩后高捧着将印道:「令金吾卫羽林卫五城兵马司京
城八校尉封锁皇城任何人未得许可不得进出!」
打倒昆仑一系联合青城一系威慑蒋安和与屠冲韩克军远在凉州伏锋
已重病卧床一载有余朝堂之上再无阻拦翻天覆一般新君便登了皇位。
方文辉霍永宁向无极俞人则有从龙之功朝堂里连格局都大变。
曾被担心的吴征数年之后将无敌于大秦朝堂成为一处彻头彻尾的笑话昆
仑一系在梁俊贤的第一道圣旨之下轰然倒塌人人皆知不久之后便将灰飞烟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恩向如日月昭昭以彰天德。
皇威亦煌煌灼世间不法!昆仑派向受圣恩不思报国反藏污纳垢私结贼党有大逆不道之心!………
…」
梁俊贤舒了口长气昆仑派完了能够支持那个远在凉州皇兄的力量也已经
完了全数成了反贼。
向无极已在整顿兵马不久就要领兵离京征剿了暗香零落贼党老巢自己
这位刚登基的新君便有了一项为民众谋求的福祉。
再毁了昆仑派的山门将一切掩盖在土堆瓦砾之下这个帝位便是彻底坐稳!今日的血与火都算不得什么今后只需勤于政事国泰民安百姓富足自然
是人人敬仰的一代明君!胡浩在朝堂上大骂自己也只会是一时不快了这人还真
是作死不仅敢骂自己还敢大骂朝臣们俱是无胆鼠辈坐实贼子篡夺江山社稷
……简直一派胡言。
还是霍爱卿贴心自告奋勇要处置这对夫妇!也不知他悄声说了什么让这对
犯臣夫妇面色惨变。
尤其是胡浩这位前侍中大人可是硬气得很连嵴杖时都不曾讨饶的……待
这阵子忙过去了可要好好问问霍大人这件趣事才是……新君正巍然安坐颇有
自得之意!绝境翻盘荣登大宝谁也会得意一阵。
可太监惶急的报信声又打翻了他的好心情:「走水了走水了……后宫走水
了……」
不知何处来的大火像是天神降下的责罚滔天烈焰瞬间烧红了天际彷佛要
将一切罪恶都彻底毁去!………………………………………………………………
……………………………………宁鹏翼的宝藏被发掘开来令吴征与祝雅瞳不胜
唏嘘的是宫里的暗门背后正是他们受困的山谷。
那道暗门只可单向开合莫说当日未曾发现便是发现了也打不开。
宫中军器无数不仅用一层层的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贮藏之所的四壁
都以精钢隔绝了土层以防虫蛀。
百多年过去军器居然保存得完好无损!弓弩长抢大刀甲衣足以
装备五万军成精锐之师!瞿羽湘也适时返回军营沿路粮草补给等均已备好加
上奚半楼临行前吩咐林锦儿给予的支应可称得上军器锋锐粮草丰足足以支
持这一支孤军的行程。
剩下的便是往哪里去如何去
接战时是否能胜了。
韩归雁擂鼓升帐召集众军动身之前内部先开了场小型会议。
事关前程半点都轻慢不得尤其是对自己人而言。
行军目的已定了下来凉州荒僻之不能久待否则不久后便要面临两面
夹攻的境。
凭手上的三万军马想杀回京城也是白日做梦谁也办不到。
能去的方只有江州!奉立梁玉宇为皇若能占据江州便可与成都城分庭
抗礼何况江州还有韩铁衣的军马。
以韩铁衣的才干必然早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陆菲嫣冷月玦顾盼令你三人入先锋军为监军之职接应韩铁甲将军
前来汇合!」
「得令!」
「瞿羽湘倪妙筠令你二人统领斥候大军方圆五十里之内有任何风吹草
动均需了若指掌不得有误。
」
「得令!」
「吴征祝雅瞳……」
韩归雁越说声音越小犹豫不决道:「你二人与本将坐镇中军四面接应!」
「得令!」
「且慢。
」
韩克军抬手打断让韩归雁俏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愧低下头去。
「爹……」
似娇嗔又似在求饶韩归雁颤声道。
「韩帅此为军营不论亲疏亦不论血缘。
请韩帅自重。
」
韩克军责备了一声又叹息道:「也罢还在后营未曾升帐雁儿啊爹便
再数落你一回。
」
「是。
」
韩归雁眼角已泛起泪光低着头却不敢违抗。
「兵法之道你学得很快也很好。
若是运筹帷幄你或许稍逊铁衣却比
铁甲要强!不过若论临阵决机两位兄长便都比你强了。
这一点怪不得你毕竟
你是个女儿身较易于感情用事也心慈手软更会忍不得徇私些。
」
韩克军抚摸着爱女的头顶道:「这一阵你自然会亲疏有别可这一军的身家
性命全交在你这个主帅身上半点错误都有可能全军覆没何况还不用全力?」
「爹……」
韩归雁已全是讨饶之意。
旁人不明兵法听得云里雾里韩归雁也不算特别好面子之人不知道她的讨
饶又是为何。
「拿来。
」
韩克军伸出手道。
「爹……」
韩归雁不由自主伸出手将将印抱在怀里唯恐被抢走。
「爹已老了这一回兴许也是教你最后一回。
拿来!」
韩克军心若铁石不为所动沉声断然喝道。
韩归雁无可奈何交出将印递在韩克军手心时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本帅统领全军尔等可有异议?」
韩克军捧着将印在桌上摆好往将椅上一坐一头皓雪须发都似乎飞扬起来
佝偻的腰背彷佛顶天立。
享誉世间数十年的大将求都求不来有他坐镇领军谁会有意见?抛去情感
而论韩归雁真的还不能与父亲相提并论。
「既无意义诸将接令。
韩归雁本帅令你为先锋顾盼冷月玦为监军!
逢山开路遇水填桥遇敌则一举击溃然不可远追!行程依本帅绘制的路线不
必接应韩铁甲也不必等他自会前来与我军汇合!」
「得令!」
「瞿羽湘倪妙筠令你二人统领斥候大军方圆五十里之内有任何风吹草
动均需了若指掌不得有误。
」
「得令!」
「吴征祝雅瞳陆菲嫣!你三人不可露出踪迹悄悄离开凉州本帅拨两只
扑天凋祝雅瞳可自乘皇夜枭火速赶往成都城!你三人武功高强至京城后可
用任何手段乱敌方寸务必将伪帝与贼党注意力牵制在成都城使其不能过多顾
及我军于凉州的动向!你三人虽少却至为关键不惜任何代价务必多造动乱
否则我军压力倍增未必能安然抵达江州!你们可明白?」
原来如此!怪道韩归雁方才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原来是不肯吴征再去犯险。
可是韩克军的将令正是最佳方略人选也是上上之选。
韩归雁早已想到了这一节只是心疼吴征而已。
「启禀韩帅祝家在成都城还有些人手可用的。
当能搅他个天翻覆!」
祝雅瞳的话着实让人精神一振。
韩克军也颇觉意外大喜道:「当真?」
「或许损失惨重但一定有些人躲了起来。
末将离开成都城之前已提前安排
下的。
」
祝雅瞳信心满满道。
「妙极!你三人若不能断去成都城发往各的旨意半月以上本帅唯你三人
是问!」
「得令!」
「事不宜迟动身吧。
」
吴征与诸人一一拜别心中也是焦急如焚。
真是完全想不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变故也不知胡浩与林瑞晨怎么样了还有
困居后宫的玉茏烟……「将军拙性大师来了。
」
军营里紧要处全换上了血衣寒有人认得拙性忙来通报。
「哦?快请!」
拙性武功高强军中可谓又添强援真是不甚之喜。
拙性一阵风似掠了进来胖大的身形几月来的奔忙也未见消瘦这一阵风
到了他身上便是狂风了!「见过家主属下绕道盛国前来汇合才知盛国发生了
大事!」
「哦?怎么了?」
吴征心中一凛忽然想起什么豁然回头望向倪妙筠。
只见丽人忽然泪满眼眶止不住便失控珠串一样掉了下来。
只听拙性言道:「盛国张安易陛下驾崩了……」
吴征听得脑门里发晕。
若是倪妙筠没有事先之言这事再大也不过一国皇帝身亡。
三国皇帝前脚后脚一同驾崩倒也算得奇事一桩。
可有了倪妙筠的话内里必然有极深的隐情。
待她哭了好一阵吴征也略微想了些头绪疑惑问道:「倪姑娘敢问你家
陛下可是……刻意的?」
问得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倪妙筠的回答让人更不敢相信:「刻意的!陛下只
愿比栾广江活得长一些就一些。
」
「为何?」
吴征惊得双手捧住了脑袋!皇帝自尽了?这帮人到底是有多狠?「陛下不崩
殿下回不了盛国。
只有陛下崩了殿下才有可能归国继位。
陛下年岁已高又
被欺侮了一辈子心气已不足殿下年富力强或能主导奇迹!陛下为盛国百姓
甘受了一辈子的欺侮只是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掷有声的话震惊了所有人。
吴征简直无言以对!想不到倪妙筠的话并不是玩笑更不是充面子盛国真
的从没有放弃过……狠人!不不止。
吴征的心底荒谬冒出一句话来:是个狼人比狠人更狠一点的狼人!「浮
华于世岂是英雄豪杰所惜?盛国虽羸弱亦不愿做亡国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