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听我的,忘了这件事好不好?这一份遗藏也只是冰山一角,僖宗不会平白留一份天大的好处给祝家,这些东西最终都是宁家的。忧无患狼子野心,天知道僖宗留了什么反制之法给他?这人,我总觉得这人是个疯子!天下一分为三战乱不休,我觉得他是故意的。”吴征口舌打结,理屈词穷,说了一大通猜测,理据却一个都说不出来。
“说说你的理由。”祝雅瞳也是满腹疑云,吴征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这么说出来一定有他的独到想法。
“一个孩子就在冷宫里长大,一定会变得很奇怪的吧。”吴征斟酌着字句,关于宁鹏翼与自己一样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论据无法出口,只能无奈道:“臧淑仪是他的母亲,从小到大只有臧淑仪照顾他。母亲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一定很爱他的母亲,嗯,已不仅仅是母子之爱。他当时虽然是个小孩,说不准已有朦胧的依恋,刻骨铭心的那一种。否则难以解释为何登上皇位之后,又亲手把自家的江山葬送。除非是恨到了骨子里,谁会这样做?他的才能已有明证,不是个颠三倒四的疯子。做出来颠三倒四的事情,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只有一个……他恨害他母亲早亡的人乃至整个家族,才会这样胡来……”
祝雅瞳脸上一红一白万分精彩,愕然的双目像是被什么惊骇到极点的事情吓住了。吴征天马行空般的想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此前想说的话题竟然圆不回来,更古怪的是,吴征的话分明牵强附会,却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更难以辩驳。母子之间若真是复杂到了一定程度,会不会真的产生这种畸恋?祝雅瞳心慌意乱,长久以来没有想过,或者尽量避免去想的事情一件件浮上心头,脑中雷光乱闪,一团乱麻,只得期期艾艾道:“那……临德宗对他也不错……你说的,也太乱了,强词夺理。”
“德宗对他好,他不在乎呢?他只在乎德宗对臧淑仪不好呢?这不奇怪。若有这么一家人,母亲大着肚子被赶出了家门,孩子出世之后幼时记忆里全是母亲,这个母亲也一定会私下诸多抱怨,很容易影响到孩子的。今后孩子又被接了回去,这些怨气未必能消散。也或者他早已认定了谁是他的仇人,乖乖回家,本就是为了报复呢?如果有人这么对我,我说不定也会喜欢怜惜自己的娘亲,也会报复狠心的父亲。男人很奇怪的,大世家里的公子待自己的奶娘特别好也是寻常可见。”
吴征越发强词夺理,他发现这些歪理居然神奇地起了作用,祝雅瞳越来越惊愕,越来越躲闪。
“那……他只是个两岁的孩子。臧淑仪去世时也就六岁……”祝雅瞳的声音居然变得沙哑,不住眨着媚眼躲躲闪闪,惊慌失措得一会儿握拳,一会儿搓手,一会儿又漫无目的地乱摆。
“他聪明得不像个人啊,也许真像你说的有什么宿慧呢?”奇招突出,居然有奇效?吴征没有别的理由,只能抓住这一点说下去。想要就此说服祝雅瞳是异想天开,但是有个好的开始总是不错。
“我……”祝雅瞳偏过头去,贝齿在唇上重重一咬回过神来,板起面容道:“你再让我想想,我现下不会答应你什么,但是我答应过你之后,就一定会遵守!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先与你商量。”
“也好。这么大的事,我本就没打算你能一下子就答应我。”吴征略松了口气,总算没让祝雅瞳继续追问宿慧下去,也至少让她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算是达到了目的。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一歇。”祝雅瞳摇摆着起身又取出一副地图道:“这个方才不方便拿出来,现下也交予你保管。”慌张离去时居然脚下踉踉跄跄,虚浮不稳。一心想到:小乖乖不听我的话,他已经不是小乖乖了……他……他长大了……若是,若是像他说的那样对我,我该怎么办……吴征不明所以,看了眼地图,只见上面绘制着山川平原,还有三处红点,十余处黑点,下方还有文字的详述,当是其余僖宗遗藏的地点以及保存军中物资之处。他像抛开缠手的毒蛇一样扔在一旁,复又翻开僖宗生平的书册浏览起来,直到夜半三更依然无法平静。
同是穿越者,自己来前是个医生,宁鹏翼呢?又是什么身份?观他的手段之高,能力之强,胆子之大,远远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他死了两百年了,世上还存着族裔继承他的遗志,暗香零落一代代地传承下来,总有人趋之若鹜。栾家的反水八成也与他的布局有关。那本《太初归真心诀》又是怎样的功法,能让一个人在十四年的时间里修炼至武道极途。
在这位前辈的眼里,那双粗疏雕制的双眸,又是用怎样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
情绪渐渐焦躁,吴征起身踱步转圈,喉中不断低沉嘶吼。烦心的事情不仅仅是遗藏即将引发的一连串变故,还有一个早已忘怀,也早已平静的事实,究竟我是哪个吴征!
几次向着地图伸手,几次又缩了回来,终究不敢再看。他尚且如此心浮气躁想一探究竟,也冒出不臣的绮念,何况是祝雅瞳?吴征清楚自己的绮念只是见猎心喜,如此庞大的宝藏面前谁也不能不动心,可自己不会走上那条道路。若是在从前,更是连想都不会去想,大秦有自己的师门,有韩归雁,有陆菲嫣,有顾盼,任谁他都舍不得,不会陷她们于危险的境地。可是今夜的迷茫渐生,绮念也随之如破土的萌芽生长开来,如果我是前世的吴征,我该怎么做?如果我只是今生的吴征,我又该怎么做才好?
双手撑在面盆两沿,面盆里的浅水在烛光下倒映出面容,双眉斜飞,目若朗星,俊美而耐看。吴征重重戳下一指,内力到处噗地一声,水纹大乱,再也看不清水中人…………………………………………………………府院里静悄悄。
主人房中一灯如豆,轻飘飘的绒被暖和舒适,正盖着栾采晴赤裸的身躯。她蜷缩着假寐,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这个姿势让她感到最为舒服。
四更天的更鼓响起,栾采晴及时睁开眼来,妩媚一笑。房门被轻轻叩响,她翻了个身舒展开四肢,面朝墙壁哼道:“进来吧。”
夜半时分出现在妇人幽香满室的私闺,何等香艳旖旎?推门而入的男子颇有狂喜之色,满面通红,强自压抑着目中燃烧的欲念。
“晴儿,在下依约到来。”
“很好,还不快过来。”栾采晴双目一眯,窃笑中射出残忍的寒光,待男子走近,自顾自地掀开锦被搭上肩头以灼热的掌心揉捏,又舒服地呻吟一声道:“可再重些。”
“是是是……晴儿好美。”男子加重了力道,肆意品尝着美妇丝缎般光滑的肌肤,丰腻得熟透了的躯体。
“那可不?不过现下你不能唤我晴儿,要唤我公主!”栾采晴娇憨地笑道:“你的手好热。”
“唤公主……在下当然遵命。晴儿的身子为何这般冰凉?可是难熬酷寒么?
在下正巧给晴儿暖暖身子。“男子的语言与动作轻佻大胆起来,一双手顺着背脊摩挲。
“一年四季,人家的身子都是如此。你好像不愿意?唤公主难道不好么?公主要在你的胯下承欢,你是不是好得意?”
栾采晴毫不掩饰的放荡之言让男子再也忍不住欲火,闷吼着合身一扑。
似调情,似得意的笑声中,栾采晴又是一个翻身,四肢抬起阻住男子的虎扑,背靠着床沿笑道:“你们男人不都好这一口?人家是不是好有情趣。”
男子连连挣身却避不开栾采晴的阻隔,无奈地急道:“好公主,在下实在忍不得了。你就行行好给在下一条生路吧?每一回来此都被公主折磨得像要爆体而亡一样……再这样下去,在下真要死了!”
“好啊。”栾采晴揶揄一笑道:“你回答一个问题,本公主就让你得偿所愿一回!”
“公主请说,在下无有不从!”
“嗯,你先躺好不许乱动,人家累了不想使力,也敌不过你。”栾采晴玉手枕着脸颊回忆道:“本公主的面首众多你该知道的吧?男子能风流,女子自然也能,对了,你不会介怀吧?”
“这个……不会。”男子尴尬地勉强一笑,妒火却冒得腾腾。
“嘻嘻,你不高兴?心里酸酸的对不?那就好。”栾采晴续道:“此前也不少男子做过本公主的入幕之宾,尤其像你这样英伟的,本公主见了就喜欢,喜欢了就忍不住想要……嘻嘻,不过告诉你一个秘密,与他们同枕共眠的,可都不是本公主。他们可没有你这样的福分能与本公主躺在一起。”
男子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公主国色之姿,当得上的,在下心中妒发如狂,倒也不介怀。只恨那些人只贪公主美色,在下和他们不一样。”
“咦,这么说你很懂我了?那你说说看,本公主现下要问你什么?”
“额……这个……公主高深莫测,在下还不知。”男子虽被问住,倒也不乏机智,顺势恭维了一句。
“哦……原来你也还是不知,我还道你有多贴心。罢了,本公主想问你,你家主人一个个地派你们来此接近本公主,反反复复乐此不疲,到底打的什么居心?
本公主虽玩得开心,也觉有些腻味了,她不腻么?”栾采晴眨巴着媚眼,大是好奇地问道。
“额……公主误会了……”男子陡然一窒,忙不迭道:“在下待公主一片真心,别无他意。至于公主所言,在下,在下,哎,当时事出无奈不得不为之。及至见着公主惊为天人,在下只想一生一世待公主好,再也不想旁的了。”
“嘻嘻,你比从前的十来个好,至少不敢当着本公主的面说假话。不错不错,看来本公主选对了人。”栾采晴开怀娇笑,抚摸起男子的胸膛来。冰凉的小手让男子打了个寒噤,胯下却不由自主地蓬勃胀大。
“公主能明白在下一片痴心,在下死而无憾。”男子舒了口气,呻吟似地说道。
“这么快就想死?不急,不急,你还没回答本公主的问题。”栾采晴一只手忽轻忽重地在胸膛乱摸,一只手探至胯下,一把捉住了肉龙。
“在下……我……在下也不知道……”男子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剧喘着道:“在下情愿死在公主的石榴裙下。”
“嗯?你也不知道?”栾采晴略觉失望,嘟起唇瓣道:“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同,原来也是一样。”
男子涨红的脸忽然转紫浑身大颤,牙关咯咯作响,艰难伸手欲要推拒,却动作极慢,嘶着喉咙惨声道:“公主……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想死在本公主的石榴裙下么?本公主遂了你的意你又不肯,你们男人都是口是心非,只懂得骗女孩子。”
“我……我……为什么……我……没有恶意……”
“再过六个时辰,本公主就要动身去杀你家那个恶毒心肠的主人,这么大的事。你生得一副好相貌,对本公主又有几分真心,拿你祭旗当然最合适不过。本公主难道错了?”
“我……我……公主饶命……”
“难,本来有些舍不得,不过吉时已到啦,她和她的儿子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本公主,只好狠心拿你的人头祭旗,莫要怪本公主。”栾采晴留恋着不舍,又忽然开心起来道:“方才有件事没说完,你家来我府上的都以为尝到本公主的好处,其实并没有。咱们驸马还有个女儿,虽然比不得本公主,到底是个漂亮人儿。祭旗若有一对儿最好,本公主待下一个吉时也会送她上路,你们若是有缘,泉下说不定还能遇着,能不能做一对亡命鸳鸯,嘻嘻,就看你的本事了。”
男子再也发不出一言,喉间的血洞与胯下被齐根掏去的阳物鲜血迸溅,瞬间又凝寒成冰…………………………………………………………世间万事万物,总有些奇妙的感应,吴征睡不着,栾采晴睡了又醒。大秦的皇宫里,天子也没有安歇。
“陛下,夜已深了……”屠冲忍不住再一次躬身劝诫道。
“唔,四更天了么?”秦皇伸了个懒腰道:“还有些政务,朕还好。你去拿丹丸来。”
“陛下,丹丸有百利就有百害……”
“朕知道,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秦皇的语声严厉了起来,屠冲无奈,只得取来一只药盒,奉上一颗金色丸药。
秦皇双目放光,接过之后拍入口中,也不喝水强行咽下。又是闭目养神了一炷香时分,秦皇再睁眼时神采焕发,只是双颊添上一抹病态的殷红。
“凉州的事,你与永宁商议得如何了?”
“霍中书为此殚精竭虑,已有所得。这一回,还是先落在韩家身上。”屠冲欲言又止,无奈答道。他虽觉秦皇忧虑吴征太有才能,太过耀眼,今后权柄太重,但并不认可如此急迫地将吴征的羽翼减除。秦皇每回服用丹丸之后,都有些激动,乃至有些疯狂,总是迫切地催促此事。
“嗯。韩氏一门忠义,也是无妄之灾,你们的分寸拿捏得当了么?”
“霍中书有些为难。一来也是顾念韩氏忠义,二来也是难办。想要将韩氏一门削官保爵,还需等计量之后,由陛下定夺才可。”
“那就等明日散朝之后吧,你私下与永宁一同到御书房来。”
“老奴遵旨。”
“嗯。你与韩侯一向亲厚,朕的两个儿子都不太成器,为免久后臣强主弱,朕也是不得不为之。你莫要怪朕。”
“陛下待老奴恩重,老奴怎敢有怨言?江山社稷为重,臣为轻,韩侯也能明白陛下一片苦心。”
“好,好,好。吴征啊,你可莫要辜负了朕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