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断了百姓的薪火。”
“缺衣少食,地方官府可以共克时艰,号召地方士绅共同赈济。若是此等严冬连一堆火都烧不起来,大明的千里江南富饶之地,就会遍地冻死骨。”
“命中都寿州加急开采煤炭,若是人手不够,就从凤阳诸卫调集卫所兵马前往。令命江南沿江等地煤矿,加采煤炭供应百姓生火之用。”
在前往通政使司衙门的西长安街上,一支由上直亲军卫组成的禁军护卫队伍,人人撑伞,顶着满天的大雪艰难的前行着。
在人群中间,从太孙府出来赶往通政使司衙门,要与朝廷六部三法司诸部司衙门官员共商今冬事的朱允熥,不期与同样赶往通政使司衙门的解缙偶遇。
朱允熥自持一把大伞,踩在应天府全然来不及清理的积雪路上,对身边披着蓑衣撑着伞的解缙一一说道。
长安街上的积雪很厚,也不知是应天府实在缺少人力,连皇城周边的道路都来不及清理。
导致大明朝堂堂的文华殿行走、翰林学士解缙走的很是艰难。
解缙一边关注着自己的脚下,一边皱眉说道:“初雪过后,臣便已经会同户部、工部议过此事,当时就已经将朝廷公文急递出去。”
“只是这两日,整座应天府大雪连连,臣以为,整个江南地区恐怕都是如此。消息送过去的慢,矿上开采恐怕也得慢,便是开采出来了,运往地方百姓手中也要耗费许多时日。”
说完之后,解缙忧心忡忡的将伞架在肩膀上,斜到身后,抬起头看着灰蒙蒙,好似是天宫破碎了一般,纷纷扬扬不停的洒落着飞雪。
“老天爷到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见到日头……”
朱允熥同样斜后着大伞,抬头看着阴沉沉,让人一点都看不到前路的老天,默默的啐了一口。
大抵是都觉得这场雪,在洪武二十七年的这个冬天持续很久很久。
朱允熥和解缙两人都没了再开口说话的心情,各自想着如何应对这场冬雪的事情。
不由的,两人也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通政使司衙门前。
这时候通政使司衙门外的积雪,倒是因为有太多的脚印而被踩踏的变成薄薄的一层,只是却又让鞋底更滑了些。
公门内外,则是聚着不少的各部司衙门差役。
很显然,现在通政使司衙门里,已经有不少的各部司衙门堂官到了,而这些差役则是护送他们的。
在通政使司衙门前的白虎街上,还有更多的伞面一张张的撑开。
因为风雪,伞面压得很低,见不到人,只见伞面在小心翼翼的移动着。
若是让诗人看见,大概就会有无数佳作出生的洁白路面,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迹。
朱允熥收起了伞,跟随在身边的田麦小心接过。
“小的们参见太孙殿下。”
自护卫朱允熥到通政使司衙门前的禁卫队伍到来的时候,聚在公门下的各部司衙门的差役就已经注意到了。
等到朱允熥收起伞露面之后,这些人便纷纷躬身作揖。
朱允熥点点头:“不要等在这里了,都进衙门值房里取暖。”
“谢殿下。”
通政使司公门下,又是一阵整齐的谢恩声。
朱允熥不再理会,轻轻的在台阶上跺了两脚,抖去飘落在身上的雪片,踏入通政使司衙门里。
进到通政使司,几步路便到了衙门正堂。
此时正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各部司衙门官员。
一阵风吹过,正堂里便发出一阵的倒吸凉气声,然后就见一团团的白烟在这些人中间升起。
尽管整个正堂里已经放了好几只炭炉,可实在是架不住接连好几天的大雪,吸干了田地之间的热量。
朱允熥的出现,让原本还吵吵闹闹的正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臣等参见殿下。”
朱允熥点点头,带雪入堂,环顾左右。
六部的尚书侍郎们都来了,各部司的堂官也来了不少,还有些人虽然还没来,但大抵也用不了多久了,此时从外面正有一名名堂官们冒雪而来。
户部尚书郁新和工部尚书王儁站在一块儿,见着皇太孙走到了上手正位上,便低声道:“工部催采煤炭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还有京师连通各地的官道,积雪清理的如何?”
王儁撇撇嘴:“在催了,如今是每日一道公文催采,可外头遍地积雪,催采的公文过去也得要时间不是?我工部的人现在全都在城外顶雪做活,今天清理出来,明天又堆满了积雪,你让我工部怎么做?”
郁新瞪着眼,却又无处发泄,只能闷闷道:“工部不清理出官道来,我户部大仓里的钱粮如何运出去?”
王儁这两日都快要疯了,顶着干裂的有些发紫的嘴唇,愤愤不平的的冷哼道:“地方官都在干什么!”
这便是无能狂怒了。
郁新斜眼瞧了对方一眼,不敢再催促。
地方官现在哪里还有心意顾忌清理辖内官道积雪的事情,都在忙着赈济灾民了。
朱允熥看着眼前这些已经到场的部堂官员们,脸色平静,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坐下。
而后方才伸手微微下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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