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小区里的行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静谧得可怕。『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我们住的楼层应该是这个小区最高档的,购置的人也不多,我猜是这个原因,平常的一些社区活动都离这边比较远,选择在人多的住宅区办。
这就苦了人生路不熟的我了,一手一个垃圾袋跟在珂姨和欣欣姐的后面觉得怪怪的,走上前去吧,又不认识路,只能假装夷愉的跟着,直到走出葳蕤的人工草木丛,将小区的鹅卵石小路甩在身后,珂姨才突兀的转身,用眼示意不远处的垃圾库。
“林林先把垃圾扔了”珂姨的口吻很礼貌,礼貌得像个陌生人。
我率尔的应了声,正欲一个人提两大袋垃圾去扔,欣欣姐撇开珂姨,笑语指麾的上前自顾提起其中一袋垃圾:“你来帮你吧”只可惜欣欣姐帅不过三秒,一声“好重~”,刚提起来就放下,并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重新提起大袋子往垃圾库方向走,欣欣姐“嘿嘿”笑着搂上了我的左手胳膊跟着我走,说实话,她这就有点帮倒忙,整个矫躯贴得很近,我两手拽着大袋垃圾还得给她挪位置。
“小心呐……”
两个人就这样跌跌撞撞的从珂姨面前经过,我注意到珂姨色复杂,黯黯的欲言又止貌,我揣测她是想到了今早在阳台和我说的话,所以现在才有些介怀自己的女儿和我太过亲密。
分手吗……我当然是不想和欣欣姐分手的,姐姐和倪舒欣,我们三个人在同一个青春里,我是喜欢她的,虽然还未到爱的程度。
“你怎么啦?”想得出之际,不知不觉就到了垃圾库,却没有要将手中垃圾扔掉的举动,欣欣姐摇了摇我的胳膊,低声细语的问:“我妈妈现在不在边上,可以说了吧?”
我心里不是滋味,张了张嘴巴,从那里说起呢……先说我活不久了?坦白我出轨了?还是说她妈妈要我们分手……
“欣欣姐……”我随手扔掉垃圾袋转而拎着她的小手指尖,除了唤着这个我对她专属的称呼,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怎么了呀……”欣欣姐愁眉轻蹙额,大眼无措的闪烁着,也不嫌弃我摸过垃圾不干净的手,反抽出指尖按住我的掌心,明显察觉到我的情绪。
我心虚的避开欣欣姐的眼,低着头,胸口某种无名状的急遽愈堆愈促,艰难的张着嘴,几度思想斗争后……也没决定要不要和欣欣姐坦白~“肯定有事……”欣欣姐荡了几回我的手腕,催道:“你快说呀……”
焦急语气的询问感染了我,我暗暗给自己打了一强心剂,猛地抬头正视她的眼睛,这个时候欣欣姐却漫不经心的偏头看向别处……我跟着看过去,见珂姨缓缓上前,手上各自拿着一张维达纸巾,提起垃圾袋依次扔到区分好的蓝色、红色的垃圾桶里,说:“垃圾不能乱扔哦,可回收垃圾和废容器塑料垃圾要分开,不然会麻烦到社工的。”
珂姨是一边扔垃圾一边说这些话的,我是真分不清她在和欣欣姐说还是和我说,楞着即不帮忙也不回话。
“家里哪有什么废容器之类的垃圾啊?”
就在我一头蒙的时候,欣欣姐率先反应过来,边问边过去掀开垃圾袋的口子。
“诶!”珂姨出言遏止道:“脏啊,不要乱摸”
欣欣姐听到珂姨训斥般的语气,立即收回手不动了,和我一样楞了一会儿后,俏咪咪用手伸进裤袋里摸索,两根小手指拎着一包纸巾却始终没拿出来,估计在想刚刚和我牵过手,现在自己又这么快用纸巾擦手的话,会让我误解是她嫌弃我吧。
“呵呵……”我甜涩的低头浅笑,没有拆穿她的小心思。
不过欣欣姐在我旁边听到了笑声,貌似也发觉了我的发觉,撇嘴睥着我,大方抽出几张湿纸巾擦手,然后“给!”的一声,将剩余的纸巾整包扔了过来。
我稳稳当当的接在手里,笑道:“谢谢这位女士!”
其实受妈妈的影响,我是有轻微洁癖的,加上人又敏感,特别手指这些部位,沾一点不干净的东西都很难受,欣欣姐懂我……倒完垃圾之后,珂姨拉着欣欣姐去公用卫生间洗手去了,女人嘛,上个厕所得半天。
我站在外面无所事事,想着要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便无目的四处张望,目光经过那晚流过泪的水池时,除暗叹自己过于脆弱,心里出的平静。
等到这母女花出来,珂姨领着我们又走了近一个操场距离的路,终于到达旧社区……的高台阶前。
在面前的是一面有十来米宽的石匾,内嵌楷书字体《盛华星岸》的金色大字,高处石匾两侧弧形的楼梯,有两层楼高。
我跟在珂姨的后面上楼梯,仰角瞄了一会珂姨藏在筒裙里攘来熙往的肉弹球,提步挨着欣欣姐问:“这里咋好熟悉的感觉?”
“这里就是小区正门啊……之前你来过的”
“哦……”我应声看向身后,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经过这里了……
上了台阶我才知道什么叫“另有一番风景”——偌大的平地站着形形色色的行人,中央几条长长的队伍向前望不到尽头;虽说这里的居民素质尚可,大部分的人都保持着缄默,不过个别的议论声和跫然脚步还是引得有些嘈杂。
“这么长的队伍……妈~我们要排多久的队啊?”欣欣姐泄气般问珂姨,手里搓着一团用过的碎纸巾。
珂姨含笑的淡言:“交给妈妈”,然后直接跨过脚下的黄标等候线,来到一个负责督导扫健康码的人面前,叽哩咕噜的不知道俩人说了啥,反正最后听到督导员说了句“那边队伍少人”,我和欣欣姐就被珂姨领着走到少人的队伍里去了。01bz.cc
不过队还是要排的,这两母女自然排在我前面,我可能真像姐姐说的那样长高了一点,不用太踮脚就能看到欣欣姐的头顶。
珂姨太性感了,欣欣姐在年轻一辈里也算很漂亮的女性,周围男人的目光时不时会瞄过来,细心观察的话,成年男人喜欢看珂姨,年轻一点的则喜欢看欣欣姐,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我就不一样了,主张的就是一个“博爱”,这对母女花我都喜欢。
“妈”前头的欣欣姐突然小声叫了一下珂姨,双手搭着她的肩膀,侃笑道:“你好漂亮啊,大家都在看你……”
珂姨没回头,淡淡的拍拍欣欣姐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表现得很平常。
“生的女儿也漂亮,是不是,妈~”欣欣姐不依不饶,搂着珂姨借机凑趣儿:“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女儿最漂亮……”珂姨无奈转过身来,溺溺的看着欣欣姐,微垂眸整理一下欣欣姐的空气刘海,随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笑笑说道:“他们不是看我,他们在看你后面的奶狗小男友”
“吓……”我仰仰下颏,对号入座奶狗小男友这个称呼。
欣欣姐也蒙蒙的,回头瞅了我一下,言不由衷的问道:“林非同?他有什么好看的?”
珂姨抿着嘴转过身去,略不满的小声说出我的疑虑:“大家都有戴口罩,就你这个奶狗小男友不戴……”
“呃……”看着欣欣姐幽怨的眼,我一时语塞,今早出门思绪太乱了没留意,主要她们母女俩也没提醒我,忘了。
怪不得一路上总能感觉到旁人歧异的眼光,原来是因为我没戴口罩啊,还以为是我长高了,变得更帅了呢……
“不管他”欣欣姐也转过身去挨着珂姨,看出我有点不好意思,故意冲珂姨转移注意力说:“妈,这么长的队伍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等等也好,刚吃完早饭会影响核酸检测,过两小时再做核酸才准”
“两小时!?”我须臾间开嗓嚷嚷出声,差点没跳起来。
最近我大门不迈一步,才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要我排两小时的队就做一个核酸?你踏马逗我呢。
我没将粗口说出来,就心中一万只秘鲁地区的“草泥马”奔腾而过。
但喊叫声太大了,排队的人普遍看了过来,包括最前排的医护人员,其中一个从远处偏开队伍的遮挡瞄了我好久一会儿,然后气势汹汹的大步往我这边走来……
距离挺远的,我看不太清楚也不确定医护人员是不是冲我来的,搞得我有点紧张的东张西望,好像这个冲过来的人是要抓我去“浸猪笼”似的。
直到这个医护人员在我面前停下来,我才稍微表现得自然一点,因为,这个医护人员是个女孩子……
“你口罩呢?”她穿着很普通的休闲服,左边手臂围着一张红色的志愿者袖标,什么身份一目了然。
“没戴”我随口答应着。
她态度一下子更加强硬起来,但声线没什么底气,甚至可以说是稚嫩:“没戴……你知不知道现在疫情形势有严峻?你一句没戴就好了?你有病就算了,别传染给别人,你……”
她霹雳吧啦给我一通说教,前面那句我挺认同的,也知道她说得对,却不知是不是那句“你有病”刺激到我了还是怎么,我情绪急躁了,忍不住跟她理论起来。
就这样在旁人看闲的目光下对涉了几分钟,珂姨插话道:“林林你先回去戴口罩,别让其他人看笑话了……”
我不服气,还想和这个志愿者“交流交流”的,结果见欣欣姐默不作声的从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我只好作罢了,接过钥匙后小声骂了句“Fuck you mm”就自己离开队伍了……
下楼梯的时候,想着核酸不会这么快做完,突然童心未泯的想在小区内逛逛再回去戴口罩,于是调转方向往旧社区走去,走着走着……见到凉亭阁楼长廊有十来个老人围着不知道在聊什么,在这个人迹罕至的疫情大环境下可谓是相当热闹了。
我好心使走过去挤进人群里,见石凳对位分别坐着两个老者,圆凳上放着一象棋棋盘,右手边的老者愁眉苦脸的,明显要输对面一筹,并且想不到对策。
“隔山打牛上炮保将军啊,还用想?”我对坐在右边的老者指点道。
小时候我就很喜欢和小区里的老人下象棋,从学会象棋至今一次都没输过,对此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老者抬抬头看我再看棋盘,若受解惑的表情,脸上是放松了,就是迟迟不见其举动,我见状恨铁不成钢的“啧”的一声,在另一个石凳坐下,自顾替他下起了红色棋子,对位的老者见我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认真的动起绿色的棋子。
然后……然后对位的老者就输了,我不知道老人下象棋是不是都爱耍赖皮,小时候和我下棋的老人每次输了要么悔棋,要么就拉着我一直下,这个老者也一样,输了不服气说什么重新开始才公平,拉着我和他再整几局,我自然是应战的……轻松的光阴总是荏苒,回到住宅区的时候都快下午了。
和老者下棋N多回合一回没输,我免不了一阵得意洋洋,高兴的吹着口哨打开门,可进门迎接我的,是欣欣姐和珂姨疑重的脸色——欣欣姐单手扶着沙发靠背,珂姨坐在沙发上拧头看我一下便沉着个脸庞,她们前方是个60寸大电视,播放着我从不关心的城市新闻。
我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忙收起轻率的态度,冲这母女俩道歉说:“欣欣姐、珂姨,我我……我下棋忘记时间了,核……核酸明天再做?”
欣欣姐沉默着不回话,柳眉轻皱,渐渐垂头不再看我,而珂姨更怪,莫名其妙的喟然叹了一声,坐在沙发上也不回头,不绝如缕的道:“婉芙那里出事了……”
我心猛地一颤,鞋子都没换就快步走到沙发前,冲珂姨问道:“我妈妈怎么了?”
珂姨料不及我会这么大反应,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告诉我情况,垂头作思考状,但我却急得等不了,转而抓紧欣欣姐的手,一个劲追问:“我妈妈干嘛了?欣欣姐?怎么了啊?”
“你别这么紧张”珂姨理清了思路,慢慢吞吞的解释说:“就是婉芙那里也有疫情了……新闻里说她感染了……你放心,现在感染了最多发个高烧,很快就没事的……”
顺着珂姨话里的意思,我看向前面的大电视,屏幕里出现一张妈妈在家乡平楼间散步的半身照,标题内容是:(史上最美财务部长身怀严重肺炎,被困某某某农村,回归华海市执岗遥遥无期)媒体大多时候就是这么夸张,怎样的字眼能够吸引人就用什么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