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荇又一次站到了白色的房间里。这一次,她穿着白色的裙子,仿佛跟房间里极致的白融为了一体,只有乌黑的长发,明确昭示着她的位置。
很快,画面变幻,房间被还原成了现实里的某一处。
很显然,这不是凌家,至少,这个房间不是凌家现在这个别墅里的。灰扑扑的、阴暗的装修风格,也不是她和凌贺津的审美。
苏荇突然惶恐不安,就在这时候,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赫然是宗翰。
二十岁的宗翰,看上去更加不好惹了,阴郁且疯狂,眸子里的红血丝遍布,像是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似的。
看到她,宗翰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然后在自己的耳边说了什么。
苏荇仿佛一个站在上帝视角的第三者,被动地看着这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但是她只能看得到画面,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看到自己在挣扎,当然要挣扎,被这样的人碰一下,她都会恶心地想要吐出来。
宗翰的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然后,她手里不知道何时握紧了一把匕首,义无反顾地对着宗翰刺了过去。
自然而然地,刺歪了,但也伤及到了宗翰,血液往外渗出,黑白的梦境里,那一抹鲜红格外刺眼。
宗翰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忽地抬眼笑起来,随即眸子里的采就变了,变得像个没有感情的、冷漠阴狠的杀人犯,他掐住了苏荇的脖子,然后抢过了她手里的匕首,低声喃语:“姐姐,你看,我们都是一样的呢……”
苏荇骤然清醒,她想起来了——她曾经来过这里。
也是在这个俱乐部的某个包间里,她第一次见识到了,宗翰的真面目。
或许应该称之为,震慑。
他是个疯子,是个变态的潜在杀人犯。不,或许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杀人犯了,但是苏荇太过天真,也太过相信年龄,她总以为,《未成年保护法》的存在是有道理的,未成年确实是需要保护的,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别人呢?
那个男人的样子她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实在太害怕,她也没有看清楚。
宗翰用一把水果刀,将他两只手的手筋,一点一点挑断了,用了大概半小时。
他说:“好久不做这种事了,有点生疏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宗翰唇边还带着笑,直直地看向苏荇,仿佛在警告她:“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哦,姐姐可不要像他一样惹人厌烦。”
苏荇的记忆里,那个男人的惨叫,宛若穿耳魔音,始终遗忘不了。只要一闭上眼,男人的惨叫和求饶声,就在她耳边响起,苏荇开始经衰弱。
再后来,她又在同样的包间里,见到几次这样的场景。不仅仅是挑断手筋,或者打碎膝盖,宗翰折磨人的手段千百怪,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要更加血腥残忍。
苏荇的心理障碍,也就是那时候患上的。
她是一个被爱着长大的孩子,遇到的最大的恶,无非就是那些流言蜚语,以及付欣欣疯狂的嫉妒和造黄谣,这样的残酷,她在影视作品里都没见到过不打马赛克的。
苏荇的心理,逐渐就失控了。
那一次,来了几个外国小孩儿,都是跟凌烨差不多大的年纪,当时差不多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宗翰说:“你们谁能亲到姐姐,我就许他一个愿望。”
苏荇瞬间应激,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对着第一个走过来的金发男孩儿就刺了过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等回过来,她发现自己满手是血。她把每个人都捅了一刀,包括宗翰。
幸运的是,她没有经验,不了解人体结构,力气更是小的可怜,所以只是刺伤了他们而已。直到现在,那几个少年,也依然好好地活着。
网球大赛的时候,她曾经见到过那几个少年。甚至,他们都还在活蹦乱跳,健康地去参加国际网球赛事,真是讽刺啊。
再后来,苏荇突然就想明白了。
宗翰说那句话,并不是为了羞辱她,而是为了刺激她,他想要把自己,变成她的同类。如果不是后来,她拿起水果刀对着宗祎,她也不会被放走,说不定,宗翰的计划,就成功了。
不,他不会成功。
苏荇坚定地否决。如果那时候,宗祎没有将她放走,他们三个人,就会同归于尽。或许,宗翰因为男主光环,会幸免于难,但她死之前,一定会拉上宗祎。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跟凌烨说道:“或许是应激反应,有些人,对子弹的声音和枪的后坐力很敏感,第一次不适应,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咱们这边会报销全部的检查费用。”
凌烨稍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就在这时候,苏荇睁开了眼。
凌烨顿时惊喜万分,立刻凑了过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眼睛疼不疼?心脏呢?”
苏荇忍不住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没事。”
缓了一会儿,苏荇才又坐起来,说道:“给你爸打个电话,我先去报个警。”
凌烨顿时傻眼:“啊?啊?啊?”
苏荇催促他:“快去。”
凌烨没有动,反而拿过了她的手机,表情无比严肃:“报警做什么?你先跟我说清楚。”
苏荇无奈,只好悄声跟他说道:“有个包间里面,藏着宗翰作恶多端的证据。”
凌烨顿时瞳孔地震:“该不会是你留下的吧?!”
好大的胆子啊!要是被他发现了,你会没命的!
“你怎么敢……算了,要是报警了,你是不是得去作证啊?他们会不会把你也当成帮凶啊,这可怎么办……还是先把我爸喊过来商量一下吧?”
看着好大儿欲言又止又后怕的小表情,苏荇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关心,会心一笑:“不会,我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