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韫没有答话,而是在林秀茹手腕处轻轻刺破,用银针取了她几滴血,细嗅之下眉头越发紧皱。
过了良久,久到陆溪月都以为她不会开口,温韫才沉声说道:“她确实是被人以雄浑内力震断了浑身经脉,但是,她曾服用过一个我很熟悉的东西。”
陆溪月问道:“什么东西?”
温韫有些犹豫,似是在纠结要不要说出来。
陆溪月心中一紧,“温小姐,究竟是什么?”
温韫阖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道:“甘木叶。”
“甘木叶?”陆溪月不解地蹙了蹙眉,“我只听说过甘木枝,却从未听过还有甘木叶?”
“正是,世人只知甘木枝,却不知甘木叶。而甘木叶的药效和甘木枝类似,只是药力没有那么足,大概只够林女侠醒来几日而已。”
陆溪月点点头,“如此便对得上了,想必师叔那几日能醒来,便是服了这甘木叶。”
师叔醒来,正是在禁地之事发生前几日,当时她在闭关,这些事只是听大寒跟她报告过,并没有过多关心,当下随意道:“这甘木叶也许是师伯替师叔找来的。”
温韫摇了摇头,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向来沉稳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彷徨无措,她犹豫良久终是说道:“当年大姑母出嫁时带走了甘木枝,而甘木叶便留在了温家,这件事没有外人知道……”
“即使是温家,能拿到甘木叶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就连我都不知道甘木叶少了一片……”
没有外人知道,温家?
陆溪月想到什么脸色瞬间苍白。
师叔一直昏迷,若是她曾服用过甘木叶,那必定是有人去向温家索要,可除了温家自己人,谁会知道温家有甘木叶?更何况这般珍稀的东西,谁会愿意拿出来?
除非那个人,本身同温家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除了苏白,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若真是他,他之前所说和温家已十年没有联系,岂不又是在做戏骗她……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攥紧,温韫敏锐地发现陆溪月情绪不对,忙道:“陆庄主,你别激动,当务之急是要先把林女侠救醒。”
“需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如果你相信我,便先出去吧。”温韫冷静吩咐道。
大寒拉着双目含怒的陆溪月,出了屋子。
端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溪月,每次庄主这个表情,公子就要遭殃,还好现在公子不在,不过那龙垒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陆溪月不知道自己这几个时辰是怎么过的,浑浑噩噩又好似在火山上滚了一圈,一直到日暮西山,火红的夕阳浸透了九溪山上的每一片叶子,温韫疲惫的声音才从屋中传来,“你们进来吧。”
陆溪月一进门便看到床上的林南茹已然睁开了眼睛,床边摆着散落的金针、药瓶还未来得及收拾。
无论如何,陆溪月郑重地道了一声,“多谢。”
温韫疲乏地摆摆手,靠着椅背虚弱地说道:“不用这般客气,只要人醒了就没有大问题了,现在只需要好好养着便是。”说着示意旁边的人把药端上来喂林秀茹喝下。
雨水拿过刚刚熬好的药,红着眼眶说道:“温度正合适,奴喂夫人喝。”
林秀茹艰难地咽下一口汤药,便看到了陆溪月,勉强扯出了一抹无力的笑容,随即迷茫地环顾屋中,虚弱地问道:“维,维扬呢?”
她太久没有说话,嗓音晦涩尖锐,却听得陆溪月情一僵,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秀茹似乎想起了什么,面带惊惧地看向一旁的温韫,“这位大夫,可是温家人?”
陆溪月点了点头,心中却瞬间泛起疑惑,她并没有提过温韫的身份,师叔为何会知道。
林秀茹不可置信地问道:“那,我是服了甘木枝了?”
甘木枝,陆溪月心中猛地一凛,师叔为何会知道甘木枝?
陆溪月还没来得及答话,眼泪已经从林南茹眸中涌了出来,“维扬他糊涂啊……”
陆溪月狠狠皱眉,刚想询问,温韫已顶着张惨白脸蛋问道:“林女侠,请问你为何会认为自己服用了甘木叶?”
“维扬,维扬呢?”林秀茹像是没有听到温韫的话,执着地问道,“阿溪,你师伯去哪儿了?”
陆溪月心中一酸,她许久未曾听到阿溪这个称呼了。
“师伯他,他已不在人世了……”她许久没有这般困难地说出一句话。
林秀茹紧紧攥住胸口,像是被人猝然夺走了呼吸,“他,是怎么死的?”
“师伯他……”陆溪月竟少有的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她要说,是被他最疼爱的弟子,苏白所杀?
“师伯他——”陆溪月反反复复说着这三个字,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林秀茹怆然阖眼,眼泪从眼角不可抑制地淌下,“阿溪,你也不用瞒我了,维扬他是不是,畏罪自杀的……”
畏罪自杀?
陆溪月心瞬间扯紧,师叔为何会这么说?
“阿溪,是我们对不起你,维扬他为了帮我治伤,做出了不可饶恕的错事,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对不起你……”林秀茹一时间泣不成声。
陆溪月脑中千般思绪交叠,一时间又好似一片空白,“师伯他,做了什么错事?”
林秀茹嘴唇干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清醒的时候,听到他在我耳边说,他盗走了天蚕甲,换来了一片甘木叶,那人好像恨极了山庄,说只要维扬进入禁地毁掉历代庄主护法的牌位,就能给他甘木枝,”
床上本就虚弱的女子瞬间泣不成声,“他说他拿到甘木枝治好我的伤后,他便自刎谢罪……”
林秀茹抽噎道:“那个时候阿溪你在闭关,阿白又不在山庄,我虽然醒了但是浑身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我只能听着他在我耳边说,却连一个劝说的字也说不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