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年走在他的身前,方砚知跟在他的身后,也不着急和他并肩而行。二人相安无事地走了一段时间,从薄雾破晓到了日出东方,没想到最后却是沈舒年先停下了步子。
方砚知慢慢悠悠地走上前去,压着唇边笑意,明知故问道:“怎么停下了?”
“我不认路。”沈舒年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方砚知,话语说得理直气壮,“剩下的路你来带。”
一
方砚知按照还款记录册上面备注的人名和欠款,找了好一阵子才堪堪把一半的银钱还完。这一路上他算是知道了原主方三在村子里面的人缘地位,除了一部分村户还乐意招待他之外,剩下的都是还上钱后就被人直接赶了出去。
他倒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毕竟设身处地去想,若是有人欠钱良久现在才还,平日里又好赌成性颇为败家,就算是自己也断然不会给出什么好脸色来。
方砚知只是有点担心沈舒年会被这样的举动冒犯到,于是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生怕人情不悦。
像是知道他心底里想些什么,沈舒年很轻很淡地开口了:“跟在你身边倒是沾了不少的光,方砚知,你看看你这人缘混得。”
“欸——”眼瞧着这人要把黑锅背在自己身上,方砚知尾音拖得很长,不服气地抗议道,“这可和我没关系啊,我可是光风霁月第一人,只不过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沈舒年打趣道:“还剩多少户啊,方三欠了这么多钱还能在这个村子里面安然无恙地住着,足见此处民风淳朴了。”
“还剩一半吧。”方砚知翻着账本,对照着上面的记录一条一条勾画,居然差点把自己的心态弄崩溃了。他翻着后面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记录,仰天长叹,哀怨地叫喊道:“不是,怎么还剩这么多。”
“别抱怨了,速战速决吧。”沈舒年抬眼去瞧阴沉沉的天气,原先还出了太阳,现在天空就已经变得昏暗起来,乌云密闭,沉甸甸地悬在天上,“这天怕是要下雨。”
听到沈舒年这样说,方砚知也看了一眼,赶忙拉着沈舒年的手就往下一户赶:“咱们动作快着些,不然到时候下雨了可得成为落汤鸡。我淋点雨没什么,就是你这身子骨还是算了吧。”
沈舒年本想反驳他的言论,可是手心的温度太过温暖,便也由着他去了。二人奔波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暮色沉沉才堪堪完事。
方砚知回到屋内,将最后一条欠款记录勾画完毕,仰面躺在床上不停打滚:“终于还清了。”
他望着床顶放空自己的心绪,躺着歇了一会儿,积攒了些力气后便晃晃悠悠地来到厨房,把这功成身退的账本直接丢进了烧得正旺的灶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