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见的时候,上天偏偏又把祈妄送来了他眼前。
2月的月末,他去一千多公里以外的荣市出差。
跟市连起来,几乎快横跨了整个中国。
工作结束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元旦跨年。
他本来应该立刻返回市的,但是他在酒店里望着街道上喜气洋洋的红色灯笼,却突然改了主意,推迟了回去的时间。
今年裴照跟喻心梨去了裴家过元旦,本来也要带他去的,但他本来担心工作会有冲突,就没有答应。
如今正好,他在忙碌的一年里,突然空出了几天的假期。
喻年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脖子里灰色的羊绒围巾松松垮垮,他走在街头,一只手上端了一杯黄油拿铁,黑色袖口下露出来一截白皙的手腕,戴着一只黑色的百达翡丽,低调优雅,瘦长的手指上却带着夸张的彩宝戒指,祖母绿和金属结合在一起,有种浮夸的美感。
这构成了他身上唯一一点亮色。
他站在橱窗前,欣赏着一对珍珠的中古耳环。
店主是个年轻的姑娘,从橱窗里望见他,和善地对他笑笑,还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了句,新年快乐。
他便也笑了笑,低声道,“新年快乐。”
他最终买了那对珍珠耳环,揣在兜里,又慢悠悠继续逛街。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了。
街头喜气洋洋,很多年轻的男孩女孩都打扮得光彩夺目,约好了晚上跟朋友跨年,女孩们漂亮的美甲在白天也依旧闪亮,每个人都笑得很甜。
喻年望着他们,也情不自禁被感染了几分。
别说喻心梨和裴照了,连应泉深和章云尧都吐槽他这几年太深沉忧郁,年纪轻轻却像一潭干枯的泉。
喻年审视着街头路过的这些年轻男女,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也没错。
这天的晚上,他随便找了个餐厅吃晚饭,又找了个小酒馆,喝了几杯酒。
但他落在这昏暗的小酒馆里,就像一枚珍珠掉进了漆黑的绒布匣子里,醒目得像在放光。
一个晚上,来找他搭讪的人几乎没有停过。
最后没辙,喻年又结了帐,走出了酒馆。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抬起手看了一眼表,已经十一点五十了,再过几分钟,就是跨年了。
不远处的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不少人。
他喝了酒,有些微醺,但是屋外的冷风又吹得他有些冷。
他看见广场的边缘有卖热可可和曲饼的,摊主似乎是几个大学生,他想了想,走过去买了一份。
付款的时候,这几个大学生还额外给他送了一份小糖果。
扎着马尾的女孩尤其活泼,笑着问他,“帅哥,你也是跟朋友出来跨年的吗?”
喻年摇摇头,他喝了一口热可可,嘴唇被热气熏得更红了。
“我一个人。”
对面几个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是吧,你,你一个人?”马尾女生眼睛都瞪大了,脸上划过一堆“这也太暴敛天珍了”“不是现在帅哥行情都这么不好吗”等复杂情绪。
喻年被逗笑了。
他冲这几个大学生举举杯子,“谢谢你们的糖果。”
然后他就慢慢走向了广场,跟着整个广场的人一起等待跨年的钟声敲响。
广场上简直人头攒动,接近零点时分,空气冷得让人直哆嗦。
可是所有人都兴致高昂,大声跟着倒计时。
“十,九,八,七,六……”
欢腾的气氛洋溢在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喻年已经把曲饼干和热可可吃掉了,他出于谨慎,也没兴趣去跟人群挤,站在了比较边缘的位置。
但是在他头上,就是为了节日气氛挂在树上的玻璃花灯,此刻光彩盈盈,在夜空中亮如星火,风一吹,这玻璃花灯就有些摇晃,折射出脆弱危险的光。
变故也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满场都在倒数。
并没有谁推推搡搡,一切都祥和得像一个最美好的夜晚。
可是靠近中心的地方,不知道谁的袋子漏了,滚出来一堆易拉罐。
最开始只是一两个人不小心被绊倒,可是人群太密了,很快这一点骚动就像涟漪一样层层扩散开。
喻年本来站在外圈,照理是最容易离开的。
可他恰好在那时候收到了一则来自朋友的跨年祝福。
等到他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被汹涌的人给挤到了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