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棠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威胁如果不拿我当人质去交换就杀了关玉秀吧?”她脸上带着生硬的笑,呼吸变缓,语气一反常态的平静,甚至有些温和。
沉临渊异样的看了她一眼。继而温柔的笑笑说:“没,他们只说要把她挂在旗杆上而已。”
……
侍卫阔步推开宫门,外面已有千百卫兵整齐划一的镇守着。身上的盔甲,手中的尖刀长枪,在微弱日光下泛着寒光。
沉临渊一边温柔的给瞳孔逐渐缩成一线的尚棠披上铠甲,一边拉着她领她上了马。
“要不要去看看?虽然已经来不及了。”
大脑还未仔细思考,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在向着瑞京城门飞速赶去的过程中,尚棠,她,他觉得自己已陷入疯狂的漩涡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什么都没想。
就是想看看沉临渊是不是耍他。
铜镜没说过谎。没说错过事。
所以极有可能是沉临渊在诈他。沉临渊诈他有什么目的呢。这个他一时还想不出来。
但姓沉的这混蛋就踏马的是想骗他。
骗他出城干什么无所谓,他还没想到,不过总会有目的。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大不了还能怎么差,他哪辈子都倒霉过头了还能再掉进什么倒霉的陷阱吗。
总之也得先看看沉临渊这出卖的是什么药。
关玉秀要是真闯进西沙,里面应该会有人知道她跟皇后的关系,肯定会让她做人质把皇后叫来啊。
哪会就这么干脆杀了,杀了有什么用,那种小姑娘杀了也没用。
她就是一个倒了八辈子霉投生到重男轻女将军府的弱鸡,杀了她能对将军府造成什么重创,西沙人是白痴吗?
铜镜也说关玉秀会背叛,啊,应该就是这时候,快要被杀前求生欲望使然,让关玉秀卖主求荣投奔了西沙,对,应该是死不了。
求生欲使然,在正常不过了,比起命来,早已破裂的区区友谊算什么?
所以关玉秀不会有事。
就是她得早点儿求情,越早求情越好,最好能立刻说出些东临国的把柄来,比如她是关玉麟的姐姐,东临皇后的挚友,关系好到能把皇后引来。比如她能让皇后换取一些条件。
要是她说了这些应该能让关玉秀活久点儿。不然等真的被杀了还没说出口……
她应该会说的。
她是蠢,可不至于那么蠢。
铜镜也说过她不至于那么蠢。
读过那么多话本闲书,缓兵之计总会用吧。
他终于赶到了城门前。城门刚开出一点儿他就钻了出去。
他远远就看见一个苍白的影子被挂在了一杆黑色的旗杆上,头顶贴着是猎猎作响的三角黑旗。
西沙的标志。
他使劲儿的眯起眼想看的更仔细,但距离太远,于是他只想更到最前面去。
“别……”
别死。
距离缩短到四分之一的时候那影子越来越眼熟。他听见自己那嘶哑到陌生,像被玻璃碴磨过的声音。
“算我,求你…”
“…关玉秀,别死。”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算我错了,算我输了,算我傻币。
我不会再去信什么铜镜,什么系统,我什么都不信了。
剧情,故事,工具人。
我都不会再信了。
他提高嗓门,几乎是划破嗓子般凄厉的哀鸣。
“——关玉秀!!”
工具人,傻好人,怪人,怪胎,面瘫,既随便又爱勾引人的……
……玉秀,关玉秀,秀…。
他又张张嘴。
“秀秀……”
秀秀,秀秀,秀秀。
距离又缩短三分之一的时候,他看见那个苍白的影子发出了撕心裂肺声音。
对着他,冲着他,那双眼…
那双眼似乎…
尚棠的眼像是被刺痛般染上血红。
真怪啊。
关玉秀有露出那样的情过吗?
总是一副那么云淡风轻,面无表情,什么都不在乎的她。
像那样害怕过吗?像那样哭过吗?
风沙卷起那叫声,刮向他耳朵,让他听到了此时此刻,此生此世,最不想听到的,最厌恶,最憎恨的两个字。
「……玉麟——」
这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长剑将他贯穿。
紫红玉镯猩红的闪烁着,染成血色的眼中,瞳孔因而骤缩如针尖。
下一个瞬间,他看到铺天盖地的黑雾,贯穿了苍白的影子,把那白色的一整块,变成了无数黑红的小块。
迎着朝阳,在天空分散开来。
就像她从没来过那样。
如烟花,似流星。
又像一场转瞬即逝的雨。
滚落于沙中,踏进了土里。
他拼了命的想去接,却一滴都没有落在手中。
被跟上来的卫队拦住了。
他大口喘着气,却一丝空气都呼吸不上来。他将阻拦他的卫兵都掀下马去。而后又自行跳下马,去追赶那些瞬息即逝的东西。
到最后,她嘴里喊的还是关玉麟。
明明是我。
明明是我一直一直一直…!
“你,凭什么——”他跪在风沙中一边挖一边凶狠的骂道。
“你踏马,你踏马的……”他笑骂起来,哈哈大笑:“行啊,关玉秀,你真行啊!”
居然能又把我弄成这种悲惨的模样。
居然能又让我陷入这种惨烈的境地。
无禄无为。无能无力。无情无义。
“算我,输给你了。”他喘上一口气,又立刻吐出一口含着血腥味的唾沫来。
“我恨上你了。”
“我不管过几辈子,几千辈子,几万辈子,我最恨的,都是你了。”
“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狞笑起来:“我会找到你,报复你,然后,也让你如这般的……”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