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便也跟着走。
不知为何,本该送达的原主记忆迟迟未到,他一边疑惑,一边也决定自力更生地打探一下消息。
看了看前面两个凑在一起聊八卦的年轻修士,沈映宵悄悄从后靠近,无比自然地加入谈话:“所以那峰主首徒,为何要把自己送人?”
“谁知道!”那修士聊得正开心,性子也外向,闻言想也不想便答:“不过我倒是有些猜测。那傲天宗虽是边界小宗,却出了楚傲天这么一个旷世才。听说楚傲天修为已至合体后期,会是万年来第一个飞升的天才——咱们宗里那位又天生是炉鼎体质,没准他是想用自己的修为,助楚傲天飞升,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
修士边说边回头,看清沈映宵的脸,像被一把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断。
与他同行的修士往这边一瞄,目光落在沈映宵身上,同样露出活见鬼的表情。
不过这人的反应速度,显然比旁边那位快,他匆匆朝沈映宵行了个礼,拽起同伴转身便走,尴尬窘迫,步履生风。
沈映宵刚被“楚傲天”这个满是王霸之气的名字撞了一下,有点发懵。等回过,才发现两台八卦机已经相携着跑远了。
回想起两人临走时的表情,他心里觉得不对,轻点着下巴小声嘀咕:“那是什么眼,我得罪他们了?”
“你没得罪他。”
斜后方幽幽飘来一道声音,接了他的话茬:“只是师兄,我着实看不懂你了。楚傲天无论如何都不像良配,你为何非要与他结侣?”
沈映宵一愣:这声师兄,是在叫他?
那么那个一门心思要把自己送给霸天还是傲天的人……不就变成了他自己?!
沈映宵惊讶回头,就见一个身披淡青外袍的年轻修士,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此时长廊上来来往往的修士全都衣衫整肃,束着发冠。面前这人却松松垮垮地披着外袍,一头乌发沿着肩头随意散下。他似乎连站立都懒得费劲,微微侧身倚靠着旁边的白玉栏杆——别人是来开会的,沈映宵身后这位却像刚睡醒出门遛鸟的。
……没错,名副其实的遛鸟。
沈映宵目光微动,落在这位仁兄肩头。
青衣人肩上,赫然停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迷你仙鹤。那仙鹤也同它的主人一样慵懒,大白天的却没有半点活力,正展开一只黑白分明的翅羽,盖着眼睛埋头睡觉。
察觉到沈映宵的视线,它动动翅膀看过来一眼,然后换了个方向接着睡,连一声招呼都懒得多打。
沈映宵看着这只十分独特的鸟,又看看面前的青衣修士,脑中忽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无形的屏障轰然破碎。
“师兄?”青衣修士眸光一动,敏锐地察觉了异常,他走过来要摸沈映宵的腕脉,“不会真像我瞎猜的那样,你被那个什么楚傲天下了蛊吧。”
沈映宵却本能后撤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青衣修士一怔。
他并未强求,将手拢回袖中,目光细细在沈映宵身上扫过。
然后隔空诊断似的下了结论:“师兄,你不对劲。”
……
确实不对劲,很不对劲。
沈映宵站在长廊上,垂眼望着脚下飘渺的云雾,思绪从没有这么复杂过。
难怪这一次,轮回司迟迟没有把原主的记忆传送给他。刚才元中封存许久的记忆,被熟悉的场景唤醒。
沈映宵忽然茫然又紧张地发现——这里竟是他出生成长的那一方小世界,是他兜兜转转数百年又回来的起点。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穿到了曾经的自己身上,迎来了一场兢兢业业打工几百年才换来的“重生”。
难怪临走的时候,上司秘秘地说什么“有惊喜”。这可真是……
太惊喜了。
惊喜到沈映宵想以下犯上,赶紧穿回去揍他一顿。
各种思绪在脑中千般翻转,眨眼掠过。呈现到面上时,已经只剩一贯的平静。
“最近确实有一些事没想明白。”沈映宵抬起头,看向对面这位阔别已久的二师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去大殿吧。”
梅文鹤打量他片刻,点头跟上。
……
沈映宵是朗月峰峰主的首徒,除他之外,峰主凌尘还收了其他两个徒弟。
其中那个小师弟龙见首不见尾,每天都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唯一的变化就是每一次出现,他的修为都会地更进一步——曾经沈映宵疑惑怎会有人天赋如此之好,如今阴差阳错地进了轮回司,他才明白,原来有种东西,叫天道钟爱的气运之子。
而面前这位二师弟,相比起来,就要稍微正常那么一点了。
梅文鹤平日里同样出鬼没,哪里人少往哪去。今天他忽然反常地要去参加这一场宗主召开的集仪……沈映宵想,恐怕还是因为自己的事。
……
穿过长廊,快进殿的时候,梅文鹤果然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袖摆。
沈映宵回头望着他。
“师兄真的要进去?宗主他们恐怕来者不善。”梅文鹤靠近他两步,抬手像是要为沈映霄整理衣领,实际修长手指一动,指间便多出一枚五彩斑斓的银针。
他翻转手掌,悄悄将那针给沈映宵看了看,耳语道:“现下装病还来得及,我一针下去,师兄便可躺上几日。拖延到师尊回来,他们至少不会太过刁难。”
沈映宵看到那针,全身皮肉就隐隐犯疼:“……”你确定只是躺上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