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胜懂了似地点头道:“还请娘子莫要忧心了,小心伤了身体。夜色深了,奴婢先送娘子回宜春宫罢。”
陆云檀如同行尸走肉般,随着高德胜回到了宜春宫。
高德胜即将离去之时,陆云檀喊住了他,语气带了几分哀求道:“公公,如若殿下醒来了,问起我是否去过承恩殿,还请公公莫要说我去过。”
高德胜虽觉得怪,但见陆云檀这般恳求,那双美眸好似随时都要掉下来泪来,心头一软,开口道:“奴婢也明白殿下对娘子管教甚严,若知道娘子深夜不顾身子冒着风雪前来,免不了一顿责,只是娘子也是关心则乱,想来殿下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娘子什么……不过娘子这么说,奴婢能瞒下自当会瞒下。”
高德胜走后,陆云檀进了西殿。
尤姑姑忙迎上,而方触碰到了陆云檀的手,惊讶道:“怎么这么凉?”
话音落下,再仔细打量,发现娘子竟然比出宜春宫前还要颓败。
整个人木木愣愣,藏在兜帽中的小脸,没有一点点血色,甚至似乎都没有听到她的话。
于是尤姑姑又着急问了一遍:“娘子,发生何事了,是圣上责备您了吗?还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陆云檀见尤姑姑嘴巴着急地一张一合,努力地去听清她说的话,终是听见了,空洞的眼转为茫然无依,眉眼处尽是不知所措:“姑姑……”
她尽了自己极大的努力去说话,因为一旦开口,她就没力气去压抑方才在承恩殿里听到的话,可尽管她尽力去做了,喊姑姑时,泪水还是不自觉掉了下来。
尤姑姑哪见过陆云檀这般样子,从小带到大,都未见过她如此无助与难过,吓得忙将人搂住:“姑姑在,姑姑在,娘子别怕。”
陆云檀轻声道:“姑姑,以后云檀不在宫中了,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
她明年定会出宫,以宫里的规矩,就算是命妇进宫都得颇为困难,更何况是她呢,随心所欲想见宫中人那是一种奢望。
“娘子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叫以后不在宫中了,”尤姑姑道,“可是谁又在嚼舌根,娘子莫要去听这些话,殿下都不会同意娘子出宫。”
……不,他是有这心思的,他只是在等她及笄罢了。
如若之前她还抱有点幻想,今日在承恩殿,算是给她当头一棒,敲得她头晕眼花,敲得她从幻想中清醒。
陆云檀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低声道:“姑姑,我想沐浴了。”
但她没有让一个宫婢进浴房,连尤姑姑都拒绝了。
毕竟如若被人瞧见她脖颈上的青紫色痕迹,那事情才真是闹大了。
陆云檀用沾水的白帕,对着雕花铜镜,轻轻擦拭白嫩脖颈上旖旎的青紫,划过去时,还隐约带着丝疼痛。
……
殿下说,不可如此。
方才,殿下许是认错人了。
她出声后殿下似乎疑惑地喊了她的名字,之后便让她走了。
那前面殿下想亲的是何人,他口中的‘你’是何人,连问的两个为什么,问的是何人?
但无论是何人,陆云檀啊陆云檀,殿下喜欢的都不是你。
……
在承恩殿时,又多欣喜,如今,便有多讽刺。
身上的这些痕迹,刺眼极了。
她以往的那些想法,那么幼稚。
她就应该藏起这个心思。
如同以往,规规矩矩,安安分分,不再跨出逾矩的任何一步。
直到明年及笄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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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寅时,天还未亮,李明衍渐渐苏醒过来。
薄唇似乎还残留着点点香气。
……云檀。
他常常会梦见她,不足为了,可昨夜的梦——
如此真实,真实地仿若他真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了她。
嫩白的脖颈,红/肿不堪的檀唇,只手可握的纤腰。
她就他怀中婉转娇柔低吟,喊着他‘殿下’。
李明衍闭上了眼,眉头紧蹙,沉沉地叹了口气。
对她的这些邪念,他当真愈来愈抑制不住了。
高德胜一直在内殿外站着,听到里头有动静,就赶忙道:“殿下可醒了?奴婢去请太医们。”
太医署的太医们很快前来承恩殿内复诊。
“此刀扎在心脏附近,幸好那凶手是个孩子,力气不大,未往深了扎,不然臣等也得听天由命了,可殿下之命,又怎可交予天定夺?”
太医令柳广白领太医署众太医站于内殿里,拱手回禀道,“殿下,伤未痊愈之前,臣等还望殿下,莫要操劳过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