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她一下都极为不舍……别人却敢这么肆意打她。
陆承昌听这话,连忙道:“殿下,臣是她的父亲,她不懂规矩,臣便想着好好教训她——”
“她的规矩,是孤亲自教的,”李明衍道:“陆侯爷的意思,是不是也在说孤不懂规矩,要好好教训孤了。”
“臣不敢,”陆承昌睁大眼道,“臣并非这意思!”
可又一细想。
云檀年幼就进宫,由太子殿下抚养,被宫内姑姑教规矩,他句句骂云檀不懂规矩,岂不就是在骂着宫内礼数,冒犯天颜?!
“你敢得很,”李明衍视线依旧在陆云檀脸上,语气淡漠,可淡漠得让人恐惧万分,道,“你借女之名,谩骂君上与皇胄,藐视天威,存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
陆承昌冷汗起了一身,顿时恐慌道:“臣不敢,臣断断不敢有此心思,臣是怒火上头,才口无遮拦,还请殿下赎罪!”
“口无遮拦,遮拦的是心中本有的言语。”
李明衍无情无绪道:“陆承昌,你好大的胆子。既如此,你今夜莫要留在侯府了,暂押东宫十率府,你官在太常寺,等孤明日与尚书左仆射及太常寺卿两位大人商议后,再定你罪名。”
“殿下,殿下,臣……”陆承昌匍匐在地,脑门上全是冷汗。
堂内气氛早已变得压抑至极。
旁侧的陆珏与陆云玥没想到事情发生到这地步。
但他们二位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薛氏却是知道的,这种事可大可小,大到可株连九族啊。
薛氏想求情几句。
可李明衍已带着陆云檀走了,高公公及侍卫押着陆承昌一同出府,薛氏追着出来,府内哀嚎一片。
李明衍与陆云檀本是两辆马车,可从府中出来,李明衍径直带陆云檀上了他的马车,尤姑姑从另一辆马车上将药箱拿过来,想给陆云檀的脸上药。
李明衍接过药箱后,让尤姑姑回去了。
陆云檀安静地坐在马车内,见李明衍上车,开口喊了一声:“殿下……我父亲……”
“不要再提此事,也不要再提你父亲。”李明衍边开药箱边平静道。
再提,他恐怕真的要控制不住怒意。
陆云檀轻轻哦了声,抿紧唇。
见殿下这般,恐怕真被父亲的话冒犯到了,她似乎从未见殿下这么生气过。
“只让他在十率府待几晚,不会真定罪。”
李明衍看了眼陆云檀,沉默半晌道,随后挑好药,坐在她旁侧,准备上药。
陆云檀认真地抬眸看了眼李明衍,随之倾身将头枕在他的腿上,轻声道:“这样会不会好上药些,殿下。”
她的墨发散如瀑,雪白脖颈也露了出来,衬得脸上的掌印更为触目。
李明衍目光沉寂,问道:“疼吗?”
她向来乖巧懂事,因此事事都捡着不给他添麻烦的去做,句句都捡着让他放心的话去说,他在她嘴里是听不到她真实感受的,可他还是想问问。
陆云檀听了这句问,不知怎的,泪水就这么顺着眼角流下,嗯了声:“疼的,殿下,我很疼。”
第章 不该划吗?
◎殿下这般护我,云檀感激不尽。◎
但最疼的不是脸。
挨上那一巴掌时,整个脑子嗡嗡地响,耳朵处像被堵上似的,所有的声音都沉闷模糊了起来,随着声音清晰,颊面开始肿痛,肿得发胀发疼,像是要崩裂开了。
可这种疼,哪里比得上父亲字字句句的谩骂与偏袒。
陆云檀微微偏过身子,不想让泪水浸湿了殿下腿上的衣物。
马车内阒寂无声。
陆云檀不知殿下在想什么,但过了一会儿,殿下的手轻搭在她的发上。
随后,他的声音在这微暗寂静的马车内缓慢响起,没有什么情绪起伏:“过几日吏部司封司会递上明年的荫封名单,平南侯府的陆珏,本来也会在列。”
陆云檀一愣。
公府侯爵的子弟可通过荫封进朝为官,这也是最大的殊荣,平南侯府的荫封名额本是属于她哥哥陆铮,但哥哥去了幽州,父亲之前请奏将名额给了陆珏,当时殿下下了恩典说不必转让名额,若有空缺也可多一个。
于是便将陆珏的名字添上了。
这当真是天大的恩典,那年回府父亲对她都热情不少,句句说要谢恩殿下。
殿下如今这话……不就是要剔除陆珏的意思吗?
“殿下是要将陆珏的名字划去吗?”
“不该划吗?”李明衍声音极其淡漠,“平南侯陆承昌治家不严,以下犯上,受不得此等荫及子孙的恩典。”
如此,比起什么关在十率府几日,要严重许多了,陆云檀想,而且殿下似乎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