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比起那位殿下远在天边的怒火,安柏大人才更是棘手。”
奥雅显然心情不错,甚至开始侃侃而谈。
“她一直想将妳隐藏起来,这些年我们一直派人找安柏大人交涉,但都得不到友善的响应。”
“喔,所以妳决定直接绑架我?”
奥雅没有在意她的挑衅,而是自顾自道:“很久之前,我们派去佩伦,希望能潜移默化,引领妳走向正确的道路。但安柏大人不光只是魔力,她的魅力同样也令人折服,佩伦失败了,青女给了她烈阳的勇气,却忘了退去她的青涩和幼稚,所以这次决定由我来带妳离开。”
“我不知道我那么伟大,峻丽河在闹饥荒?妳们的丰饶女睡过头了?可惜我没有木杖,只有银杯。”
莳萝配合对方文诌诌的戏剧腔,在她看来奥雅正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戏太多。
“不、不、妳还是不懂……”奥雅似乎是被误会般痛心不已。
她轻柔地叹气,彷佛含下一颗甜美的糖果:“妳很特别,莳萝、莳萝,请允许我这么叫你,这实在是一个很美妙的名字,。”
“这是我的女士取的,我的命也是她救的。”
安柏用两打的莳萝将她买下,妳这个只舍得出一个空酒桶的混蛋没资格叫这个名字。莳萝欣慰地发现自己又找回了苦中作乐的幽默感。
“我听过妳的遭遇,我很遗憾,但正如每片落叶都有它的来历,妳的到来意义非凡,每个人都知道东边的异域有着最古老的民族还有最古老的信仰,只是每当我们试着靠岸,古老的结界让我们如失了根的花草,就连海巫也不得其门而入;她们说那里哪怕是一块礁石也刻着最晦涩难解的符文。至于教会那些喷吐晦气的铁船更不用说,他们窃取魔法不成,就开始一些卑劣的模仿。”
“重点是,这几千几百年来,没有人知道那里有什么,可惜那些从东岸来的商人没有信仰,只认得金币上的脸孔,我们只能从他们带来的丝绸和瓷器,窥探其中巧夺天工的魔力,而这一切直到妳出现,莳萝。”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再倾诉着回忆:
“海盐、酸橘和青梅,最后加上一滴芬芳之血,我尝过妳的生辰酒,彷佛流动在黄土上的滚滚河流,一种极为古老高贵的血脉。莳萝。妳不该被埋没在森林里,妳继承的血脉秘而强大,有着根植大地的魔力,不、妳简直生于土地,与其融为一体!”
“大地之女。” 奥雅用一种惊的语气下了评语,彷佛已经从莳萝身上一览东岸秘的面纱。
莳萝无话可说,可惜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掌管音乐和戏剧的女。
奥雅说的话就像目睹一瓶清水变成葡萄酒,这里的人对血统一向有过多的诠释,维拉妮卡等人就认为自己的黑发黑眸是像黑狼一样不祥的象征,而且如果她真的有那么,又怎么会被这个老巫婆轻而易举掳走?
隐约间,她听到奥雅凑然接近的呼吸声,彷佛蛇信滑过耳垂,温柔而暗藏诡计。
“我看过妳注视着海巫的眼,也知道妳的渴望。我曾有幸认识几位远自东岸而来的尊贵药士,他们拥有的智慧同样古老而秘,可惜教会的礼遇和魔法的诱惑都没能留住他们,其中一人曾告诉我:落叶归根。而妳,莳萝,可怜、无根的小草,妳渴望找到家、找到归属,找到妳的根源。那么唯有三位自然女的圣地,峻丽河可以帮助妳。我们可以成为妳真正的归属。”
莳萝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突然改变主意了,还是让她叫名字吧。
“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峻丽河的美景,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狼人?最后是砍下风干的脑袋,那是我和我的女士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奥雅笑了。
“先申明,我很尊敬安柏大人,但她的固执无可药救。月女很强大,却同时最为残暴,所有女之中唯有这位殿下会要求如此血腥的供品。妳应该听说过第一只狼人曾是月的使者,却不知道上一只被进贡给众女殿的狼人首级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妳想说什么?” 莳萝不敢置信。
“人狼早就被击溃了,或者消失了,现在唯有诗歌和戏剧可以窥见他们的存在。伟大的安柏大人,月最凶悍的金狮支身驱逐森林和溪谷的狼群;而教会的红骑士亲自砍下黑狼王的首级,批上狼皮做成的战袍,从此狼群四散溃逃。”
奥雅显然有备而来,每一句话都在为猎物铺垫,这个好消息远比先前摸不着边际的吹捧还要有效,莳萝整颗心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像灌下了一整桶蜜酒,滔天的惊喜恍若洪水倾覆,差点就要击溃她的心防,不过也就差一点。
指头被刺了一下,她从疼痛中惊醒。
“我也看过那些被狼人咬伤的受害者,他们依旧被束缚,狼人没有消失。”
莳萝拔掉卡在指缝里的扎人木屑,含在嘴里的指头立刻尝到了鲜血的气味:
“妳有和安柏一样的固执,是的,也许他们只是隐藏起来。但比起狼人,凡人逼近森林的脚步更危险,这几年我等同胞没有英远战死在狼人爪下,而是活生生烧死在火刑架上,教会在拓张它们的领地,我们不该再把精力放在虚幻错误的目标上。”
“我熟知妳的,熟知妳的一切,如果妳真的誓死效忠月,又为何放走一只狗?米勒谷是个可爱的地方,但那里的月亮女士们可不是,妳知道米勒谷有一半的女巫本来想拿妳替代逃走的祭品,把妳捆进麻袋里投河吗?我们最先派佩伦去救妳,幸好安柏抢先保住你,这点我也非常感激她,妳的生命远比妳自己想象得珍贵。”
奥雅做足了功课,或者就如同她所说,整个峻丽河都在期待莳萝的到来。
“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也不需要在月亮的监视下日夜奔走,安柏大人无法保护妳永远,而我所信奉的女们慈爱如同母亲,一望无尽的的平原没有高山囚禁,丰沛的溪流永远流动着香甜的牛奶和蜂蜜。莳萝,我们所有人都会为妳敞开怀抱,成为妳的后盾、妳的归属!”
作者有话说:
奥雅的文艺腔让我边打边头皮发麻哈哈哈哈哈,女主也深感不适ww
第十二章 叛徒女巫
◎火烤莳萝、汆烫莳萝、空心芜菁塞莳萝佐料……◎
木桶沉默片刻,才传来少女虚弱的响应:“我会考虑,”
奥雅没有立刻回答,似乎还在思索她话中的真假,但莳萝从靠近的脚步声听出她的动摇。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整套威逼利诱下来,对付一个从没出谷的小姑娘也绰绰有余了。
“莳萝……”
闭嘴,不准叫这个名字。莳萝突然有点庆幸奥雅看不到木桶里的自己,谁叫她实在不擅长演戏。
少女用指甲在顶盖刮下痕迹,先前的窃喜再度被怒火烧干,手指抚弄着上头的刮痕,把它想象是奥雅的脸……她的想法在幽闭的狭间中变得越发残暴,彷佛一只在笼中撕咬的野兽。
突然一个猛力将酒桶往后一推,莳萝及时用手顶住桶身才没有在头上撞出大包,但酒桶也一路滚落,最后撞到墙壁,晃得莳萝头晕目眩。
奥雅的尖叫声完全听不出先前的甜美,莳萝却无暇享受,因为她听到更熟悉的声音……
芜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