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知道他要做什么,肯定会去告诉王上,可一下午过去了,王上那边都没有动静,这就是王上对此事的态度。
燕暮寒将弯刀放在桌上,倒了杯水,递给祝珩:“喝点水润润喉。”
祝珩的嗓子哑着,临时又找不到润喉的药,只能等回去后再看医师了。
“将军,三思啊。”启闲光火急火燎地劝道,“军师受了欺负不假,但好歹没有受伤,而哈坚已经死了,我们本就不占理,若再对哈仑桑部下手,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就知道燕暮寒会发疯,但没想到他能疯到这种地步。
祝珩静静地喝水,不插话,他已经猜到了燕暮寒想做什么。
桌上的弯刀已经被擦洗干净了,祝珩拿过来,把玩着,挂在了腰间。
这柄弯刀是当初燕暮寒酒醉后送他的,代表着北域儿郎至高无上的承诺,他方才就是用这把刀杀了哈坚。
天尧看着他的动作,眸光一凝,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情。
“不占理?”燕暮寒嗤了声,将贪狼刀拍在桌案上,“这就是理!”
天尧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要对哈仑桑部下手。”
“你他娘的傻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启闲光气得脑瓜子嗡嗡作响,他扶着额头,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看你们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眼下不是争一时之快的时机。”
穆尔坎按住他的肩膀,依旧是那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你知不知道桌上那把刀叫什么?”
启闲光不解:“贪狼啊,这是镇国刀,我能不知道?!”
天尧循循善诱:“王上让将军督办冬猎,还将此刀给了将军,你可知道这代表何意?”
启闲光愣住。
“这代表王上给了将军信任,他要将军站在东西部的对面,他要将军帮他打压东西部,我们不需要占理。”天尧眸中精光大盛,“我们占了王上的心意。”
启闲光一脸茫然,他还停留在燕暮寒被忌惮,被罚酒的时候,乍一听完这番分析,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心酸。
终于从媳妇儿熬成婆的心酸。
“所以是,王上也想让哈仑桑部死?”
祝珩放下杯子,轻声道:“不,应该是王上想让三十六部死。”
为人臣子,若生出了能够桎梏君王的权势,那便是大忌,如若再用这份权势胁迫君王,更是将自己往死路上推。
东西部做的最错的事,就是逼王上选妃。
虽说有王上属意,但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杀人,那是往别人手里递话柄,灭哈仑桑部,得不知鬼不觉,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做的,但又不能留下一点线索。
入夜,围场里的灯都熄灭了,整座山里漆黑一片。
燕暮寒带着早已点好的亲兵,不动声色地潜入了哈仑桑部的营帐。
南征大军负责冬猎的所有事宜,包括饭菜,天尧一早就命人在哈仑桑部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保证他们睡得跟死猪一样,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队亲兵都是燕暮寒亲手提拔,由他亲自调教,各个都继承了他的心狠手黑,一刀封喉,干脆利落。
将人都杀死后,天尧点着灯挨着检查尸体,确认哈仑桑部参加冬猎的人都在这里后,启闲光便开始泼油点火。
“老子做饭烧鸡烧鱼,还真是头一回烧人。”启闲光搓了搓手,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兴奋,“跟着将军做事就是刺激。”
天尧白了他一眼:“看仔细,全部都得烧成渣,要到仵作无法验尸的程度。”
启闲光比了个大拇指:“知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天尧默默腹诽,就是因为你办事,我才不放心。
等到尸体烧完后,天尧立马给出了信号,穆尔坎带着人出动,将哈仑桑部的营帐也一并烧了,将这场屠杀伪装成走水。
燕暮寒站在高地上,指指旁边:“那里也烧一烧,免得老家伙们说这火成了精,只烧哈仑桑部。”
“是。”穆尔坎应下,往附近几个部族的营帐也放了火,“将军,我能往穆离部放一把火吗?”
穆离部离哈仑桑部很远,中间还隔着几个部族的营帐。
燕暮寒有些诧异,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行,烧死他们也没关系。”
穆尔坎笑笑,心满意足地去放火了。
“烧穆离部可不是好决定。”祝珩从黑暗中走来,他披着一身雪色大氅,厚厚的一圈狐裘将他的脸衬得更加小,“为什么要答应他?”
地上泥泞,燕暮寒伸手扶住他,解释道:“穆尔坎是穆离部子弟,他从小没了爹,是他娘一个人带大了他,他与他娘感情甚笃,但穆离部扣住了他娘,借此来威胁他。”
穆尔坎会这样做,必定是穆离部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
燕暮寒叹了口气:“我知他心里憋着一口恶气,得让他出一出。”
祝珩想起了祝苑,心中动容,若他是穆尔坎,撕了穆离部的心都有:“能想办法将他娘从穆离部接出来吗?”
穆尔坎是燕暮寒麾下大将,不能让他为穆离部所用。
燕暮寒挠了挠他的手心:“军师聪明,帮他想想办法吧,我都快被这件事愁死了。”
讲了那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祝珩瞥了他一眼,笑道:“好,将军为我出恶气,我为将军解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