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迷蒙的眼,好像在做梦,梦见了大表兄,他将双肘撑在她脑袋两侧,臂膀上有薄肌贲起。
她的身量与他相差悬殊,谢泠舟要弓起身子,低下头,才能在找准位置的同时还能与她对视。
这样一来,她整个人都被笼罩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覆住了。
崔寄梦侧过脸不敢直面他,脸愈发的热,接着她的面颊被双手捧了起来。
谢泠舟问:“确定么?”
她点了点头,一声“嗯”几乎听不见。
黑影似乎在慢慢挪动,崔寄梦咬着牙死死盯着他的手背,将自己的心转移到别处去,然而触觉却无法一并转移过去,她额上渐渐沁出薄汗来。
额角忽而坠下来一滴热汗,让她的智清醒了些,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汗。
崔寄梦艰难地抬眼,一片昏暗间,见到谢泠舟咬着牙,下颌绷紧,比她舒坦不了多少。
这样的大表兄和平时不大一样。
充满了侵略性和压迫感,却又柔情满溢,连紧咬的牙关也透着缱绻。
她看得入,连他低下头来都尚未发觉,来不及避开视线,就撞入彼此的目光里,在这种时候还对视,简直太难为情。
她想别开脸,脸却被捧住了。
“别躲开,看着我。”
其实这般昏暗,看了也等同于没看,可崔寄梦被他这郑重的语气说服了,仿佛在进行一场隆重的仪式,一处也省不得。
她慢吞吞、怯生生地抬眼,像当时在道观里一样,尝试了好几次才敢真正同他对视,虽瞧不清他眼,但因为方才的梦,她能想象到此刻他定然眼角绯红,眸色深沉,眼底有一个她。
崔寄梦眉头越蹙越紧,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发不出声来。
谢泠舟温声问:“还好么?”
他伸出手,抓住她放在身子两侧的双手,与他的手一道放在她脑袋两侧,十指紧扣,她的手比他小,手指也比他的细很多,对方手指卡在指缝的感觉很不好受,但很踏实。
双手交握,额头相抵,借着微弱的光望入彼此眼中,崔寄梦渐渐适应了些,目光在他面上逡巡,盯紧他的眼睛,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纳入眼中,带到灵魂里。
要命……
谢泠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他见不得她这样的目光,眼里像有钩子,勾住他的命门,这双平时澄澈无比的眼,在此时突然有了摄人心魄的魔力。
他被她看着,鬼迷了心窍般,不由自主地逐寸靠进,想藉由她这双眼,走入她内心深处,直到再无退路。
“寄梦……”谢泠舟拥紧了她。
有一阵飓风闯入紧闭门窗,在内室四处冲撞,吹得纱帐来回摇曳,床帐簌簌作响,冬日夜长,不知过了多久,崔寄梦慵懒地抬起眼皮,外头的如墨的夜色被冲淡了些,变成深蓝的颜色。
白日里会有太多的顾忌,无法真正听从内心,直到夜幕将人困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困入床帐内,将思绪收一收,她才会瞧见自己完整的内心。
一想到过不久就会天亮,崔寄梦无端失落,留恋地看了一眼外头的黑暗,扶着腰肢艰难地翻了个身,喃喃自语:“真好,天还没亮。”
谢泠舟替她轻轻揉着后腰:“如今你每说一句话,我都要深究是否另有深意,表妹是否该稍作自省?”
就在半刻钟前。
为稳妥起见,他一直忍着燥火,直到她舒坦了满意了,这才背过身去,打算不予理会,让其自行熄灭。
崔寄梦却软软地从后贴过来,怯怯问:“表兄,你这样当真没事么?”
“无碍。”谢泠舟罕见地红了耳根。
从前他倒是半哄着让她帮过几次忙,但这次之后,忽然开不了口。
崔寄梦把自己的手塞入他掌心,呢喃道:“当年祖母在教我治家之道时,曾说过有些事必须假手于人,我愚笨不能领悟,可表兄在朝堂上,应当更深谙此道才是,手借你用用。”
他被她说服了。
如今事毕后,回想她方才一板正经的话,谢泠舟轻轻拍了拍她:“表妹,何为‘假手于人’,能这样用么?”
崔寄梦亦想起来方才的事,被羞意打回原形,扯了被子盖住脸,装起糊涂:“我忘了,我当时本意应当不是这样的,后来是表兄自己想岔了,我骑虎难下,只能顺势而为。说起来表兄你……是不是该反省反省?”
谢泠舟低低地笑,手上加重了力度,替她舒缓酸痛:“好,我反省。”
他把人搂得近一些:“睡吧。”
说罢自己也闭眼假寐,原本按他的习惯,不喜入睡时身侧有人,但此时却不一样,怀里搂着个人,尤为安心。
睡意渐渐上来了,肩头忽地被人戳了戳,谢泠舟懒懒掀起眼皮:“怎么了?”
崔寄梦忍着困意,撑起身子:“表兄,先别睡,我的事还没完呢。”
谢泠舟按住了她:“没完?”
“可你受得住,表兄只怕忍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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