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那么简短平淡,可在这一刻却如同利刃出鞘。
王思言猛地抬起了头。
只见坐在他对面的人一双眼睛如同深潭,他望进去,里面却仿佛什么都没有。
王思言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与父亲玩过的对视游戏。
在这一刻,他终于彻底地明白了,谢朗不是来和他赌的——
牌桌之上、筹码交错,看起来是金钱的游戏,可当勘破所有外障,他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他和谢朗现在的对峙,就是那个关乎意志的对视游戏。
……
“顶注。”
“跟。”
“他妈的,三个q,豹子!你又输了。”
王思言“啪”地把自己的一手豹子扣在了牌桌上,他今晚的手气出的好,竟然还能摸到豹子,直接又是连赢三把。
明明这么顺的时候,人却有点渐渐失态了。
王思言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筹码越堆越高,谢朗那边的越来越少。
不知为什么,竟然感觉无比窒息,别看蓝色筹码一片小小的,每一个都是一万块。
而谢朗看都不看自己的牌,但每一轮下注都直接就是封顶,一把下来就是几十万,这种扔钱的玩法即使在王思言这种家世的人眼里看来也是骇人听闻的。
连旁观的两个人都看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姓宋的男子一边抽雪茄一边和第一位就退场了的玩家遥遥对视了一眼,都读得懂对方眼里的意思:妈的,不知道哪来的硬茬子和王思言杠上了。幸好溜得快,没蹚上浑水。
而等荷官再发牌的时候,王思言自己用手指往手心一摸,竟然已经满满的都是冷汗。
别看他是在赢钱,赢个小一二百万还可以说是手气好,但一旦赢到这种自己感觉都吞不下的程度,那些筹码像是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心口,沉甸甸的,精压力已经完全都在他身上——
他现在脑子里盘旋着的念头根本都不是关于牌,而是谢朗究竟是什么来头。
“7同花顺!”
操,怎么又赢了。
王思言低头看到自己这把的同花顺,没想到第一时间竟然不是高兴。
牌桌上的吊灯明晃晃的,照得他感觉自己脑袋都嗡嗡的。
“先生,您的筹码好像不够了。”
就在这个时候,荷官对谢朗说的话传过来简直如同天籁之音,感觉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王思言终于找到了由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要开口:“那就先——”
但没想到,本来一直默默站在谢朗背后的张秘书在这个时候竟然悄无声息地又拿了两个筹码箱过来,放到桌上啪地一打开,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还是全都是蓝色筹码。
“发牌吧。”谢朗淡淡地对荷官道。
整个包厢里,简直是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刚刚被王思言派出去的人终于回来了,手里装模作样拿了杯酒,但其实一走过来就弯腰凑到了王思言的耳边,着急地汇报起来。
谢朗一直耐心地等到他们嘀咕完,牌桌安静得有些可怕,但其实在场的谁都知道,有一些事情正在变化。
最终,是谢朗先开了口。
“你现在查到我是谁了吗?”他平静地问道。
王思言的额头不知何时冒了两滴汗珠,他没有马上开口,但却下意识地和谢朗对视了一下——
对方那双一直毫无波澜的漆黑眼睛里,从坐在牌桌前到现在,终于第一次显现出了一丝怒火。
可那怒火的形态如此平静,像是冰冷的烈焰,偏执到可怕,只是一秒钟的对视,就已经足够令他胆寒。
在那个近乎凝滞的时刻,王思言突然忍不住转头,有点出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黎江也。
黎江也的目光,就那么专注地、担忧地投在谢朗的背上,好像全然没有意识到,现在倒大霉的人根本就他妈的不是谢朗。
王思言的心里有些苦涩,其实他是真的很喜欢黎江也,甚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一点,但……真的非常遗憾。
就像之前弃牌那样,他的决断,非常的快。
“原来是淮庭的谢总。”
王思言情变化实在太过迅速,对着谢朗微微一笑:“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谢朗并不接话,很明显,他在等王思言做别的表态。
“之间的事是个误会,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王思言也不傻,他虽然已经完全是在服软了,可是看起来姿态却非常从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顺手把之前赢过来的筹码全部一按,往谢朗那边自然地推了过去:“谢总,初次见面,咱们就当交个朋友,玩得开心就好,筹码什么的就算了。”
谢朗眼睛抬也不抬,根本不看筹码,他不关心这个。
“所以是你不想继续了。”他问道。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