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夏芳卉和宁德彦对于小东西的成绩多少有点不抱希望,不说别的,他临考前模拟考还忽上忽下的不稳定,一会儿年级十几名,一会儿几十名,把夏芳卉的脾气都快磨没了,考前为了不影响宁越的状态,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
宁岁和夏芳卉送宁越去考试,中午就在附近的书店一条街逛逛看看,陪了一整天,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宁德彦也下班赶过来了,问他感觉怎么样,宁越眉头紧锁,看上去有点苦恼地叹了一口气:“……没什么把握。”
以前他都不会这样的,考得再差也在那傻乐,看来是真的砸了,夏芳卉心顿时凉了大半截,话也不想说了,宁德彦急急忙忙去停车场开车,车上气氛冷得吓人。
似曾相识的熟悉氛围,宁岁默不作声,宁越也缩着颗小脑袋,一句话不敢说。
就这么一路无言回到了家。
熬到家中,夏芳卉终于忍不住爆“跟你说了多少遍,好好学习好好学习,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真有你的!”
她一边掏出手机查往年分数线和录取情况,一边继续骂骂咧咧:“你要是考不上三大校你该怎么办?万一断档,就去不到好高中,一步错步步错,以后考大学也成问题,宁越,你真的是——你让我怎么说你?!”
宁越埋着脑袋,一边听她厉声厉色一边很小声地说:“也不一定嘛,可能情况没那么糟呢。我只是没把握,不一定真的差。”
超级悲观主义者芳芳已经把这个地球上所有最坏的情况都考虑了一遍,很崩溃:“给我闭嘴!你有把握的时候都能考砸,别说没把握了!”
一般这个时候,全家人能不出声就不出声,让夏芳卉先把情绪抒发出来。
宁德彦本来定了外面的餐厅和电影票,这时候也不吱声,在一旁耷拉着张脸。
他单位有个同事,正好是宁越一个同学的妈妈,对方也是男孩子,平常成绩和宁越咬得紧,总是暗暗把宁越当成竞争对手。
那男孩子的妈妈好胜心强,每次儿子一考好了就扬眉吐气,说些有的没的得意的话,所以夏芳卉特别不喜欢他们一家,然而就在等成绩的这几天,对方频繁过来打听宁越的情况,听说宁越似乎发挥失常,还似有若无地暗暗炫耀。
“哎,我家儿子也没说考得多好,但就说题不难,都是以前做过的,感觉这次应该还挺简单吧。”
“简单也不占优势啊,全市都简单,我们也不抱什么太高的希望哈哈哈。”
夏芳卉本来气压就不稳,这下更是愤怒,回家以后简直把宁越踩到地底里:“零花钱没收!毕业礼物取消!新手机也别想要了,给我滚去好好学习,现在就开始学高中内容!”
于是那大半个月,宁越悲惨地被压着苦学高一物理和数学内容,到了快出成绩那几天,夏芳卉终于平静了下来,接受了他考砸的事实,又开始反过来安慰他:“乖儿啊,别灰心,人生路还长,一次失利不代表什么,以后大不了妈妈花钱让你读国际学校……”
宁越:“……”
一整个麻木就是说。
出成绩这天中午,那家人又很贼地约了宁德彦吃饭,说什么一起查成绩,宁德彦耳根子软,不知道怎么拒绝,含含糊糊就答应了下来。
这明摆着想当面踩他们,夏芳卉气不打一处来,但芳芳的人生词典里没有退缩二字,牵着宁越的手就赴宴了,去之前还特意嘱咐他:“没关系乖乖,就算考得不好,爸爸妈妈也以你为荣!”
宁越:“……”
这话听着太熟悉了,他就不信等看到成绩他妈还能保持情绪稳定,所以只是很敷衍地嗯嗯两声。
对方父母特地定了个高档酒楼的大包厢,小男生一身打扮,腰杆挺得笔直,那妈妈嘴角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哎芳卉,你也别想太多,万一孩子感觉有偏差呢?可能考得很好也说不定——”
夏芳卉敷衍地嗯嗯两声,假笑道:“还是小优秀,这次考重高是板上钉钉了。”
“哎。”那妈妈春风满面,甚至都费心找话来接这句,摆了摆手,“看看吧,一会儿结果就出了。”
佳肴陆陆续续呈上,很快就到了十二点整,两家人登时整装待发,迅速掏出各种设备登陆网站查询成绩。
对面那个爸爸甚至带了一台电脑,早早就连好了酒楼的无线网络,为的就是能抢先查到成绩,占据喜悦的制高点。
“哒,哒,哒——”秒针在转。
包厢里两头都目不转睛凝视着屏幕,突然某个瞬间,极具戏剧性地同时发出了叫喊声。
“什么鬼?”
“啊呀,什么鬼?!”
比较高昂的那一声是芳芳发出的。
夏芳卉激动地手都在抖,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分数还挺出乎意料,不是低,是出乎意料的高,45分。
——满分是40分。
宁越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对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
望着被她臭脸训一个月行为颇为规矩的儿子,夏芳卉觉得他身上甚至有一瞬间显出了文曲星下凡的灿烂光环,震撼问:“不是——你怎么考的啊?”
那一头的妈妈面如菜色,望着屏幕上的44分,面色铁青,也是个虎妈,上手直接就拍在小孩肩上,崩溃问:“你怎么考的啊?!”
一分就隔着千军万马,槐安最好的三所高中,起码要454分才能上,也不怪她心态崩塌。
成绩公布,有人欢喜有人愁。
夏芳卉抱着最坏的预期,反而得到了最好的结果,一路上嘴角咧到耳朵根,笑容就没停止过:“我估计,那个小今晚应该不太好过吧?”
儿子考得好,宁德彦自然也开心,一边开车一边乐哉哉地笑:“行了,你也别那么幸灾乐祸。”
“我就是不喜欢他们家那种得意劲儿。”夏芳卉看他一眼,摇头晃脑的,“快别装了,我知道你也不喜欢。”
一家人哈哈哈哈狂笑着飙车回去。
扬眉吐气的感觉不要太爽——谁懂啊!
宁越被打压将近一个月,简直是彻底翻身农奴把歌唱。
芳芳最近又换了个发型,不再是那一头精致的小棕短发,而是换回了最开始的黑色中长发,长度大概过肩,只是看起来要稀疏一些,吃晚饭的时候宁越就煞有介事地叹道:“妈妈,我觉得你这三年真的为我付出太多了。”
这话听着就不像是正面评价,意思很显著——如果你每天少管我一点,少发点脾气,可能头发会茂密许多。
芳芳听懂了这层言外之意,小小翻了个白眼,但因为心情好,傲娇地哼了声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