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条飞爪高高抛起,勾住了赏楼外栏,飞爪下的锁链哗哗作响,被困在三层的七师弟摇光马上就要率人攻上来了!
这一幕,天枢看到了,沈勋和七星看到了,林随安也看到了,心中暗呼“我艹”,飞身就去砍那些飞爪的锁链,岂料沈勋一众见到援军将?至,精大震,战力大增,刀光狂舞罩住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环荡而出,齐齐斩断外栏,飞爪失去着力点落了下去,竟是靳若冲过?来解了围,楼梯口处只剩凌芝颜一个人苦苦支撑,花一棠最多只能算个添头。
下一刻,十?余枚飞爪又高高抛起,这一次,位置十?分?分?散,莫说?是靳若,就算以林随安的速度也无法第一时间尽数斩断,靳若只能斩一根算一根,口中高呼,“林随安,快!”
她当然?知?道要快!
形势紧急,必须在五招内结束战斗,否则全体完蛋。
林随安边战边退,召唤脑细胞飞速撞击关于?“五行八卦”的干瘪知?识树,可?惜除了几片“相生相克”、“水生木,木生火”之类的枯叶外,啥也没有!
七星阵法的攻击愈发凌厉,飞爪的锁链声?愈发清晰,林随安的心跳愈来愈快,久违的嗜血杀意仿若挥之不?去的影子从心底升腾而起,缠绕着血脉肌肉,钻进了脑仁,林随安倏然?撤刀,刀风反噬刮过?颧骨,血光迸溅,刺痛犹如一根针扎醒了即将?睡去的意识,脑中的知?识树似乎也受到了震动,咚一下掉下半个烂果子。
【阵眼】
对!阵眼!凡是破阵,必毁阵眼。
七星阵的阵眼在哪?!
林随安眸光飞速扫过?七人的站位、步伐和招式——屁啊,她哪知?道阵眼在哪?!目光又扫过?七人的脸,六张年轻面孔之中唯有沈勋的老脸颇为格格不?入——林随安心一横,管他三七二?十?一,我单方面宣布阵眼就是你了!
足尖踏裂地板,林随安整个人犹如一只优美的水鸟贴着地面掠入七星阵,直逼沈勋而去,天枢等人立刻发现了她的目的,六道刀光从四面八方疯狂劈了下来,可?这一次,林随安没有任何对招和防守,因为任何停顿都会消减她的速度,迅风振秋叶的步法变成了提升速度的工具,林随安双脚飞速点地,踏裂地板的咔咔声?被甩在身后,她没时间了,不?能守、不?能退、只有攻!
第一刀擦过?了她的头顶,第二?刀割开了额角,第三第四刀划过?手臂,第五第六刀撕裂了衣袂,林随安闻到了血腥气,她已经分?不?清是自己流出的血还是血腥杀意的味道,她的眼瞳冰凉,头脑异常冷静,视线里的沈勋面容惊恐变形,犹如电影慢动作般双手握刀劈下,千净的刀光迎了上去,墨绿光线犹如激光切断了沈勋的刀——
断刀落地之时,摇光率着东都净门的兄弟跃上了赏楼,正欲大展身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六位师兄围站在一名小娘子十?步之外,目眦欲裂,持刀手臂疯狂抖动,每个人的虎口皆是血肉模糊,天枢的刀啪一声?掉在了地上,刀刃全部砍豁了。
站在中央的小娘子身姿笔直,额角伤口流下的血染红了半张脸,狭长的凤眼半眯着,一手扛着墨绿色的横刀,一手捏着大长老沈勋的咽喉,手臂和小腿都在滴血,与她相比,沈勋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只有手里的刀断了,可?看沈勋的脸色,仿佛他才是那个即将?失血过?多阵亡的人。
林随安身后,九名长老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其中四人连衣服都没了,也不?知?遭遇了何等惨烈的战斗,摇光等人心生绝望,他们接到命令才过?了不?到一刻钟,十?位长老和七星竟然?全军覆没。
千净之主林随安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沈勋全身冰凉,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苦练多年的七星阵居然?就这么败了,他不?相信!
“你怎么知?道摇光之位是七星阵的阵眼?!莫非我东都净门有内贼?!”
林随安这次可?真?惊到了,喔嚯嚯,这样也能瞎猫撞到死耗子?!
干脆实话实说?,告诉他其余六人都是帅哥,就你最丑——呃……这个答案是不?是有点毁她的形象?
林随安换了个说?法:“因为你狂妄自大又贪生怕死,若迫于?情势亲自上场,必会将?自己布置在最重要且最安全的位置上。所以阵眼只能是你。”
沈勋双眼暴突,喷出一口血。
“区区七星阵,在林娘子眼中,不?过?是孩童玩物罢了。”花一棠摇着扇子走过?来,冷声?道,“若非顾念净门同门的情谊,我们怎会明知?是陷阱,还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机会,早就踏平东都净门,将?你大卸八块!”
林随安:“……”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她也付出了一丢丢血的代价——行吧,这个解释还挺符合她的逼格的,毕竟现在就靠她的逼格镇场子了。
凌芝颜已经放弃驻守楼梯口,任凭净门弟子冲了上来,就如林随安预料的一般,当他们看到十?位长老和七星一败涂地之时,都被巨大的心理落差都击懵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算上用?飞爪冲上来的,此时赏楼上的东都净门弟子大约有三十?来人,只有之前埋伏人数的三分?之一,林随安正纳闷其他人去了何处,又有人登上楼梯,竟是木夏、马掌柜、花氏仆从、白鹭舫的伙计,还有五六个提着菜刀的大厨,零零总总算下来也有近三十?人。
木夏率众人快步走到花一棠身前,齐齐抱拳。
木夏:“四郎,剩下的人都料理好了。”
马掌柜:“净门的人比想象中难缠,多用?了些时间,还望四郎海涵。”
林随安和凌芝颜万分?诧异对视一眼,靳若表情淡定,显然?早就知?道这步暗棋,沈勋瞬间破防,尖叫道:“老马,你何时成了花氏的走狗?!”
圆润的马掌柜端着圆润的笑脸,“一个月前,花氏大掌柜说?四郎要来东都玩玩,缺个吃饭的地方,就将?白鹭舫买下了。”
沈勋气得全身发抖:“你我君子相交多年,我对你推心置腹,将?你当成毕生好友——”
马掌柜笑容透出阴森:“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可?沈长老你的交情也太水了吧,东都净门在白鹭舫打了足足三千五百贯的白条,这哪是将?我当成好友,分?明是将?我当成冤大头!若非怕你欠债不?还,我何苦与你虚与委蛇,日日讨好你?!”
“你这是为虎作伥,将?我东都净门推入火坑之中——嗷!”沈勋的怒吼以一声?惨叫结束,靳若用?他测量痕迹的小细绳干净利落将?沈勋双臂反绑在身后,那系扣很是讲究,只捆住了他们的两个大拇指,可?沈勋的表情却仿佛被抽了筋一般痛苦,扑通跪地,全身痉挛。
“让东都净门分?坛陷入水深火热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靳若居高临下看着沈勋,表情绷得死紧,“沈勋,你可?还记得净门的门规?!”
喔嚯!来了来了!靳若的主场来了!
林随安万分?激动,恨不?得手里端盘瓜子,岂料花一棠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拖离了吃瓜第一线。
以林随安的力气自然?能轻松挣脱,无奈怕弄折了花一棠弱不?禁风的小胳膊,只能任他拽着坐在赏楼“船头”处,眼巴巴瞅着占据vp位看戏的凌芝颜,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花一棠盘膝坐在对面,从袖口掏出碧绿通透的小瓷瓶,里面盛着晶莹剔透的伤膏,将?贴身帕子叠成三角形,用?角尖小心沾好药膏递过?来,“上药。”
林随安嘴里“嗯嗯嗯”,脖子拔得老长,看着沈勋面容狰狞大吼,“莫要用?你扬都净门的孬种论调来忽悠我们,什么安居乐业,远离江湖,简直是不?知?所谓!堂堂七尺男儿,若不?能做出个功业,岂不?白白来世上走一遭?我们东都净门的兄弟皆是铮铮傲骨,定要做锄强扶弱、泽被百姓的英雄!”
“哦,锄强扶弱,泽被百姓啊——”靳若冷冷瞥了眼沈勋,转目看向以七星为首的净门众人,“我且问问大家?,东都净门分?坛三百八十?个堂口,这三年来,有哪一个堂口的兄弟吃饱穿暖了?”
净门众人嘴巴张了张,似乎想反驳,但却无话可?反驳。
靳若:“吃都吃不?饱怎么锄强,人都饿晕了怎么扶弱,连自己家?人都无法保证温饱,如何能泽被百姓?!有功夫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不?如先想法子让自家?兄弟吃好点,住好点,比什么都强!”
喔嚯!靳若这思路不?错。林随安心道,文艺地讲,这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学术的讲,这叫马斯洛需求,先满足低等需求,再谈高等需求;通俗地讲,这叫贴地气,扎根群众。看来靳若这些日子没白混啊,起码学到了花一棠嘴炮功夫的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