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随淡漠的看着街上来往的人:“见过,很多。”
“为何会如此?万物生长总有规律,无留之地看起来像是方外之地,但我们会来一定是有缘由的,离开也当如此。怎会莫名往生。”
“缘由,自是有的。”
牧随望着街上来来去去的人,小集市,大家都并不富裕,身上的衣裳虽不如孟如寄与牧随那样破破烂烂,但也多有磨损缝补,每个人脸上态不一,却也平常。
恍惚间,此处好像就是人间某处,大家不是半亡人,而是寻常谋生的人。
“来这里,是因为我们在人间死了,却也未曾真正死去,或肉身尚在,或智尚在,亦或……还活在他人的记忆里。”
“活在他人的记忆里……”孟如寄恍惚间明白过来,“所以,若是智消散,肉身殒灭,而且,也不在他人的记忆里了,我们在这无留之地,就会……消失?”
“逐流城总结出的因果,便是如此。”
孟如寄无言了许久,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纹路与之前并无二致,温度也与曾经一模一样:“你这样一说,来无留之地,倒好像是,上天垂怜,给了我们这些人,第二次生命。”
牧随低头望了孟如寄一眼,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她掌心里,不知为何,牧随脑中却倏尔闪过此前那个幻境里,孟如寄用这只手摁住他丹田时的模样。
这掌心的温度,他身体还记得……
牧随强行让自己的脑袋转了过去,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他清理了眼中情绪。
孟如寄却还沉浸在此事带来的震撼中:
“所以,不管身体是否还在,智是否尚存,只要我还在这里,便证明人间还有人记得我。”
“那叶大河不是说了么,你的五位护法一直记着你。”
闻言,孟如寄色柔软了些许,她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些许怀念的意味。
牧随侧目扫了她一眼,瞥见孟如寄嘴角的笑,不知为何,他眼中的冷硬色也跟着融化了些许:“而且,作为曾经的‘妖王’,人间记得你的人,应当很多。你的命还长,不必忧心。”
“承你吉言。所以……”孟如寄望向牧随,“你呢?
四目相接,孟如寄却看见牧随眼中的温度一丝一缕的退却了去。
不知这话是触到了他哪片逆鳞。
见他情绪波动,孟如寄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来了兴致:“你来无留之地这么多年,现在又是第二次来了,人间还有人记着你……真好,记住你的都是什么人?”
牧随挪开目光,望向面前的人群,声色冰冷得好似一块雪地里的铁:“所有人。”
三个字,好似藏着牧随从未提及的过去。
“所有人?”孟如寄不解,“人间的所有人都记得你?”
言止于此,牧随不再多讲。
孟如寄却觉得有些好笑:“千山君怕不是托大了一些,在人间,即便是王侯将相,也并非所有人都会记得吧。”
牧随没有回答,自己开始动手摘起孟如寄给他绑住胳膊的“绷带”来。
见他不似在胡说,孟如寄更好了:“来无留之地前,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的过去与你无关,过多探知对你没有好处。”
“是吗,可你之前从无留之地出去,却偷了我的内丹。”孟如寄点了点牧随的腹部,“你拿它,本是要去做什么?”
牧随一哂,倒是真转头盯住了孟如寄的眼睛,他道:“杀、人。”
孟如寄怔愣,复而打趣道:“你不会也要杀所有人吧?”
牧随将取下的“绷带”递给孟如寄,牛头不对马嘴的回道:“伤好了,不用了。”
孟如寄没接,牧随便直接松开了手,曾是孟如寄衣袂一段的“绷带”掉在了地上,牧随迈步向兔子走去。
“哎。”孟如寄叫住他,“今日问你往生之事,是因为妙妙快被人间忘记了。”
牧随闻言,色依旧淡漠,毫无波动。
孟如寄转头,却看见了街道那头,当完东西的妙妙回来了。
她远远看见了孟如寄与牧随,便对着孟如寄挥了挥手,招呼她过去。
孟如寄抬手回应,然后告诉牧随:
“送人家最后一程,还给我们管饭,接下来的路上,你和你的兔子,最好多赶路,少搞事。让我省点心。”
“我不会耽搁回去的行程,你与其来告诫我,不如告诫那个睡觉的和雕门的。”
“他们我管得住。”孟如寄道,“毕竟,他们要做的事,都已经说在明处了,只有你,要做什么,我可看不明白。”
“我能做什么?”牧随也学着孟如寄,皮笑肉不笑的弯了下嘴角,“我不就是带你回家吗,夫人。”
牧随撂下话,迈步去叫对面的兔子了。
孟如寄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可真是个阴阳怪气的阴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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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亲密呀,这对夫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