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谈妥,谢劭回去立马让闵章把库房钥匙交给了温殊色。
早食后,主仆三人去了一趟库房回来个个瞠目结舌,再翻开账本上那一长串惊天的数目,温殊色迟迟没缓过,仰头叹息,“我们该怎么花呢?”
知道自己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晴姑姑赶紧一把帮她把账本合上,“娘子,这银子揣在身上,它不咬人,咱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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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牵绊他的麻烦事没了,谢劭一身轻松,出门时再遇见安叔,潇洒一扬手,“找三奶奶去,往后她管账。”
今儿几人约好了上裴卿家饮酒,谢劭出了门直奔裴家。
裴家的家主几年前便去了东都,如今官至大理寺少卿,留下凤城的这座府邸,唯有裴卿一个人居住,府中没个压制的长辈,年轻人怎么轻松怎么来,别看裴卿长得一副威严面相,小娘子见了都会发抖,却把宅子布置得诗情画意,这些年,便也成了几人的常聚之地。
往日进门,府门外只有一个门房。
今日下马,却见府门两旁笔直地立着两个侍卫,谢劭正疑惑,裴卿从里出来招呼他进门,“谢兄。”
没等他主动问,裴卿领他上了长廊后,往前厅的位置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一炷香前突然回来,事先毫无半点消息。”
谢劭往里一瞧,前厅的一排门扇大敞开,四面的卷帘也拉了起来,茶案前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正是裴卿的父亲裴元丘,东都的大理寺少卿。
既已碰上,谢劭上前去见礼,“裴伯父。”
“哟,这是闲頠吧?”裴大人看着谢劭,眼前一亮,热络地道,“一别多年,长得愈发一表人才。”
“伯父谬赞。”
“离开东都时,你才十二岁,这一晃眼,都成亲了,听说娶的是温家的娘子?”
“对,温家二娘子。”
“挺好,温家在福州发了些财。”
“父亲想同谢兄叙旧,还是改日再约,今日他是孩儿的客人。”裴卿从中打断,撂下一声,“父亲先忙。”拉上谢劭去了后院。
后院崔哖,周邝已经到了,裴府也是个五进五出的宅子,前院与后院隔开,两边的动静听不见,各忙各的。
几杯酒下肚,谢劭去往旁边的净房,出来却见裴元丘双手拢袖,背对着他,立在穿堂内的青石板上。
明显是在等他。
谢劭目光一顿,沉默片刻,笑着招呼道,“伯父。”
裴元丘见他来了,转身迎上前,继续适才的寒暄,“谢老可还好?”
谢劭答,“都好。”
裴元丘看了他一眼,突然问,“怎么,没想过回东都?”
谢劭摇头,“大酆民风讲究落叶归根,何况凤城山清水秀,在此安顿之人,哪还舍得再动。”
裴元丘偏头一笑,“这恐怕是你父亲的意思吧,我跟前那不孝子你也清楚,自小想法多,起初我同你父亲一样,也想把他绑在身边,可后来怎么着?父子俩的关系一落千丈,便也想明白了,儿孙有他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干涉不了。”
谢劭安静地听着,并没搭腔。
裴元丘见他不出声,点明了问,“谢老还是不同意你到东都?”
谢劭道伯父误会了,“我同家父志趣相投,也好这凤城美景。”
“我看不见得。”裴元丘转过头,抬头望了一眼天,“当年你十二岁,立在贡院的龙虎墙金榜前,一句‘万疆河山,还看少年郎。’如今朝中臣子说起,还赞叹不绝呢。”
“不过是年少无知,轻狂之言,让伯父见笑了。”
“何为年少?”裴元丘似是被他气笑了,“你要称一个老字,把你父亲,把老夫置于何处?”
叹息一声,又道,“世间之事,全看天命,有使命在身之人,越想躲越躲不掉,你可知谢老之后,那位只做了几日的王仆射是如何死的?”
“王仆射之所以被害,是因之前曾经被人抢劫过钱财和姬妾,对方害怕罢了,我谢家无权无势,无冤无仇。”
“谁说的?这不凤城还有个靖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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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裴卿没见到人,找了一圈,才看到谢劭同自己的父亲走了出来,脸色顿时一变。
送谢劭出门时,裴卿便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此人心思极深,已经投靠了右相门下,今日无论同你说了什么,你切记,要谨慎。”
谢劭牵唇一笑,拍了拍他肩头,“知道。”
“今日是我失礼了,明日我上门来赔罪。”
谢劭接过闵章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明儿怕是没空。”
“有约了?”
“回门。”
第2章
三月末,春风拂过鼻尖,隐隐夹带一股花香,人也跟着清气爽。
温殊色激动之心难以平复,除了天降横财砸下来的晕眩感,头一回挑起管家的重任,心口发胀如同火焰灼灼在烧。
父亲去了福州,纵然把家底留给了她,但祖母也不敢当真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她一个篮子里,能让她霍霍的只有父亲每个季度捎回来供给大房的开支和她的零花,在凤城的茶楼铺子,都在祖母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