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原来你喜欢看这样的热闹……”
对边席中,苏涿光身边的男子瞧出了乔时怜的窘况,旋即他情变得古怪,僵着笑意对苏涿光。
“季怀安,你话挺多。”苏涿光拈起酒盏,目不转睛地看着乔时怜鼓着如生霞色的面,一不做二不休地将裙摆撕碎,遮掩着身溜到了乔时清身侧的空位。
他眉梢微挑,想不到这平日里矜重娴静的女子,倒也有如此一面。
“你说你放着好端端的美人献舞不看,对一藏在暗处张牙舞爪的小猫这般感兴趣,这不怪?”
季琛白了他一眼,而眼见乔时怜所回的席位,惊道:“咦?那是乔二姑娘?”
此前乔时怜一直半遮着身,藏在席位之后,视线昏暗,季琛便未能认出是她。而季琛生平最爱美人,乔时怜这样的,便是他最为欣赏的。
季琛当即改了口,“不错啊浮白,你还是有眼光的。要我说,这京中能与你般配的,在我看来就这乔姑娘了。谁人不知,乔家二姑娘面若海棠醉日,月中聚雪,是京中第一美人?且这性情也是女子中最为淑雅的了……”
苏涿光:“……”
刚还在说他怪的人是谁?
以及…淑雅,那蛮力撕破裙摆走人的女子,难道不是她?
另一边,乔时怜回到座处,自斟了杯茶。
她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着应当没人发现她悄声回席这件事。撕裙子这种事是迫不得已,在面子和衣裙两者间,她自是选择前者。待得宴散,她吩咐秋英将放在马车的外衫送来穿上,那处裙摆便能遮住。
原本此次晚宴她可借身体不适拒不赴宴,但她想来亲眼看周姝献舞一事,经由她的相助而与前世不一样的结局。
戛玉敲冰声未歇,周姝旋身翩跹于莲台上,俶尔衣袂挥动,幽香浮跃,散至席间,恍若莲生仙姬,为人间撷来清香。
这正是周姝在此舞里香露所用之处,亦是重中之重,在一众享受舞乐之视听盛宴后,以嗅觉收场衬托,更显独出心裁。且那香露是乔时怜自制而成,气味淡雅馥郁,与周姝这生莲舞相得益彰。
在座之人包括太子纷纷沉醉其中,这场献舞亦随之达到了周姝想要的效果。
前世太子之所以会因周姝献舞而对其生厌,便是周姝在备好的香露碎后,临时寻来了蔷薇香露作替补。偏偏这蔷薇香露,为太子所不喜。
香露一事,像周姝的出身,本可以轻松打听到太子喜好。
但很不巧,太子喜好无常,原本他对蔷薇无感,近日他宴归醉时不慎将一整壶蔷薇香露打碎,被那浓郁香味熏得犯头疼。纵是宫人们忙活许久清理,但似乎那香露品质过好仍留有余味……
总之,太子近来闻不得蔷薇相关的事物,闻之便犯恶心。此事也因发生在近日,备舞尚有时日的周姝不曾听闻这忌讳,这才出了差错。
周姝不知,不代表时时相伴乔时怜左右的方杳杳不知。
故而这局,应是有着方杳杳的手笔,若是乔时怜未能及时出现予了周家丫鬟香露,届时周姝恐怕也只能寻到方杳杳早就备好的蔷薇香露。
方杳杳啊方杳杳,原来你这么早就开始算计人心了。
乔时怜叹着,可恨自己前世竟未有半点察觉,还认为方杳杳纯真无邪,不擅心计。
一曲终了,周姝从莲台跃下,笑意盈盈地对秦朔行了一礼。
“好!”秦朔满意地望着周姝,鼓了鼓掌,“早闻周姑娘舞艺绝妙,今此一见,果真如此。周家能有你这般妙人,可是羡煞众人了。”
“多谢殿下赞誉,臣女有得殿下认可,喜不自胜。”周姝大方谢礼后便回了席位,抬眼之时,她还往乔时怜处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乔时怜回以莞尔,便知自己取得了周姝的好感。
比起方杳杳藏在那娇面下的假意,乔时怜对这敢怒敢言的女子,倒是有心结交。
即便周姝也喜欢太子。
乔时怜托着下巴,望着高座主位的秦朔。他正把盏敬酒,举手投足皆彰贵气。灯火熠熠,掠着那眸底的凌人之意,他俯瞰座中一众,面上惯有的傲然不可方物。
他依旧如从前光芒万丈,是万众敬仰的储君,未来的天子。也是她曾爱慕了多年,真心以付的男人。
但她如今心生厌弃。
她只想躲在一个安静舒适、广阔无垠的天地,而非困身在他的金丝笼里。
在她死后的那些年,她看得通透,她不过是秦朔掌心的锦雀,看似宠爱无度,实则若有一朝动及他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地弃她,就像前世一样。
金丝笼里从不会缺少锦雀,抛弃了她这一只,他可再寻另一只。
所以乔时怜想要逃离秦朔身边。
她不要被扼住自由与命,生死全凭他一念。
她不要再当一只孤魂野鬼,不要再被世间遗弃。她不要做任何人的依附,只想做自己。
“乔姑娘。”
周姝的声音将乔时怜唤回来,此间宴散,她还没来得及换下舞衣,径自走至了乔时怜跟前。
那为扮莲而作素妆,稍施粉黛依旧掩不住周姝本身的明艳,凤眼朱唇,灼目成韵。
只见她从袖中拿出香露瓷瓶,“听我丫鬟说,这香露是你借给我救急用的。”
“周姑娘若是喜欢,香露便赠予你。今夜这舞让时怜大饱眼福,就当时怜为周姑娘的舞折服,献上的小玩意。”乔时怜起身对她说着。
这话亦是发自肺腑,乔时怜作为闺阁女子,琴棋书画自是习有,唯独这舞,她喜静又面薄,便是习了也不敢于众人眼前展露身姿。但她仍旧打心底喜欢这绝伦舞姿,也欣赏这般明艳女子。
乔时怜想,前世若非因为方杳杳,她定会与周姝结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