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允瞥了一眼便不敢多看,说话的声音却不禁然地越发温柔了些。
第?章
他道:“现在毕竟是太平盛世, 不是乱世,否则皇上也不会那么早就立楼逸为储君,毕竟谁看不出来,楼逸其实资质平平。他能坐上太子的位置,一是因为他是长子,二是因为他颇有城府且待人和善, 但这个人, 本身是没有多少厉害的手段的,否则也不至于会干出派人刺杀我的事情来,若他真的是温良之人, 当一个太平盛世的储君,已然足够了。”
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搞臭楼逸的名声, 让他原形毕露。
说到这里, 楼允笑了笑:“银雪,你虽聪慧, 但到底从未涉足江湖和朝堂,许多事情都了解得太浅薄了,其实想要扳倒一些人, 并不用真的费尽所有的功夫。”
柳银雪暗暗瘪嘴, 说道:“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限制太深了,否则指不定我也能当个丞相首辅之类的,大展宏图,造福万民。”
楼允忍不住笑:“是,你最厉害了!”
柳银雪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有些不服气地问:“你不相信?”
楼允立刻做出正色的表情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新,我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般的,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
柳银雪得到这般夸赞,总算满意了,傲娇道:“你知道就好。”
楼允压下去的笑意便又忍不住溢了出来,可笑着笑着,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真的,楼银雪太优秀了,优秀得让她身边所有的人都黯然失色。
这样的女子,他想要死死地抓住,实在太难,太难太难了。
他总是患得患失,害怕下一刻他就要失去,他也总觉得,好像下一刻,他就要失去,这种惶恐日日折磨着他,让他惶惶不安。
午膳后,柳银雪与沉鱼落雁在苏流韵的保护下到玉泉街逛商铺,柳银雪没有别的目的,新年刚开,她来看看各铺面的气象,顺便翻了翻这两日各铺面的账册。
账册翻完,时辰还早,路过戏楼的时候,柳银雪一时心血来潮,进了戏楼听戏。
今日在台上唱戏的是妙音班,唱戏的内容也格外有趣,唱的是将军带自己的娘子外出踏青,却遇到刺客暗杀,将军为保护娘子而被刺客砍了一刀的故事。
柳银雪听完整场戏,无声地挑了挑秀眉。
她让沉鱼去问这场戏是谁排的,沉鱼打听清楚后回来回话:“是张乾张二公子。”
柳银雪:“……”
沉鱼紧接着道:“班主说张二公子还亲自排了好几场戏,这‘将军护妻’只是其中一场,还有‘美男醉酒’和‘毒女沉塘’。”
这些名字听到都十分耳熟,柳银雪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让沉鱼去点了另外两场戏,她是祁王妃,她一出手,寻常人都不会跟她抢,于是妙音班接下来就唱了“美男醉酒”和“毒女沉塘”的戏,果然如柳银雪所料,那美男醉酒唱的就是楼允当日在万春楼喝酒的事。
那“毒女沉塘”唱的就是楼允在柳府将王曹燕丢进池塘的事。
柳银雪没听这些戏,还不知道楼允在外面竟然是跟别人那么评价她的。
肤若凝脂,眸似星辰,低眉如含羞白梅,抬眸似山巅雪莲,不笑若端凝玫瑰,一笑则足以倾国倾城?你这等山脚旮旯里来的庸脂俗粉连给本王的王妃提鞋都不配?
楼允这哪里是在赞美她,这分明是在给她找仇家!
那万娇娇一听楼允这般说,还不恨透了她?就如王曹燕,王曹燕为什么恨她?就是因为她太优秀了,总是抢尽了王曹燕的风头,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能抢尽她的风头。
楼允不含蓄点便也算了,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她去踩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不恨她才怪。
不过,柳银雪琢磨着,看在楼允实话实说还算有点眼光的份儿上,就懒得与他那个鉴婊无能的男人过多计较了。
她比较好的是,张乾怎么排起这些戏来了?
吃饱了撑得没事做?
柳银雪正怪,苏流韵就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张乾来了,就在门口。”
柳银雪朝门口望去,果然看见了张乾,他穿着一身绯色的长衫,腰间挂着玉佩,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折扇轻轻搭打在他的手心上,将“浪荡贵公子”这几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柳银雪朝落雁扬了扬下巴:“去把张二公子请过来。”
落雁去后,低头跟张乾说了几句话,张乾就朝这方望了过来,他大步朝柳银雪走来,拱手朝柳银雪行礼:“见过祁王妃。”
柳银雪笑:“张二公子请坐吧。”
张乾道了谢,在柳银雪对面坐下来,柳银雪笑道:“张二公子好像特别有闲情逸致啊,我与楼允的事情,都被你编成戏文搬上台了,听说公子每日忙着吃喝嫖赌,你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管这些闲事,真是辛苦了。”
张乾心里“咯噔”一声。
他讪讪地笑了笑,起身拱手道:“王妃误会了,这不是在下的意思,这是王爷的意思,前些时日,许多人不是都在传王爷爱慕太子妃而不爱您吗,王爷怕您听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心里不高兴,就让在下帮着堵一堵那些人的嘴巴,好在王爷和王妃的恩爱事件不是什么秘密,在下稍微一打听一琢磨,再添点油加点醋,让人写成戏文,搬上戏台,效果竟然还不错!”
张乾说着,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意思,滔滔不绝道:“喜欢看那几场戏的人颇多,在下还因此小赚了一笔呢,而且啊,也再没有人说王爷不爱您了。”
“倒是个好法子。”柳银雪听张乾说完,陷入沉思。
“好法子?什么好法子?”张乾一脸茫然。
柳银雪淡淡瞥他一眼,那眼极冷,看得张乾一愣,莫名觉得柳银雪气场强大,就听柳银雪吩咐道:“让他们以后都别唱了,我不喜欢听。”
张乾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他看出来了,这位祁王妃对祁王只怕没什么感情,她说话的时候是微微带笑的,可是那笑容那太浅太浅,根本不达眼底,提到祁王的时候,她的眼里也没有什么感情。
不像他的媳妇儿,望着他的时候,眼里都含着光。
张乾忽然觉得祁王有点可怜,柳银雪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女人,可是这样的女人娶回家里,若是根本不爱自己,还凡事都要凌驾在自己之上,让自己过得憋屈又没有尊严,还不如娶一个平凡的女人,至少平凡的女人能让自己有存在感。
张乾不知道祁王有没有存在感,但是仅凭柳银雪刚刚那冰冷的一眼,张乾就知道,这女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是个惹不起的。
“若是无事,在下便先退下了。”再开口时,张乾声音都恭敬了许多。
柳银雪端茶:“请吧。”